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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蹉跎兮自逍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祢处士

    找不到酒,这肉有点无味。

    “别尽说莫名其妙的东西。老是念着剑经的家伙,死在我剑下的可多着。”杜庆。

    善拉汗只是微笑,不再说话。

    不明白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除非见识到了,很了不起的东西。

    “听过豫让”善拉汗。

    “……”杜庆。

    “豫让是晋国人,当时晋国有六大家族争夺权,豫让曾经在苏阿木氏、中行氏手下工作,并没有受到重视;后来投靠智伯,智伯非常倚重他。豫襄子与智伯之间有极深的仇怨,豫襄子联合韩、魏二家,消灭智伯,并将他的头骨拿来当酒杯。豫让认为,士为知己者死,于是下定决心为智伯复仇。”善拉汗。

    “那又何必,简直愚不可及。”杜庆不以为然。

    就算没有发生今天之事,如果有一天公子玉被他人暗杀,他也无法兴起报仇之念。用钱收买的心,永远只会为钱而动。

    ”也许吧。豫让先是冒充罪犯混进宫廷,想藉整修厕所的机会刺杀豫襄子。可是豫襄子在如厕时突然有所警觉,命令手下将豫让搜捕出来。豫襄子的护卫原想杀他,豫襄子却认为豫让肯为故主报仇,情意深重,便将他释放。”善拉汗。

    “哼。那更是蠢不可耐。将来因此丧命,怨谁不得。”杜庆冷冷道。

    “如你所言,豫让岂是轻易死心之辈,为了改变相貌、声音,豫让不惜在全身涂抹上油漆、口里吞下煤炭,乔装成乞丐伺机谋刺。别的剑客相劝:”以你的才能,假如肯假装投靠豫襄子,豫襄子无疑会重用、亲近你,那你岂不就有机会报仇了吗何必要如此摧残自己呢”豫让却说:”若我向豫襄子投诚,我就应该对他忠诚,绝不能够虚情假意。”总之,豫让还是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复仇。”善拉汗说。

    杜庆倒是点点头。

    “终于机会来了,豫让事先埋伏在一座桥下,不料,豫襄子的马却在过桥前突然惊跳起来,使得豫让的谋刺又告失败。卫士捉了豫让后,豫襄子责备他说:”你以前曾经在苏阿木氏和中行氏手下工作,智伯消灭了他们,你不但不为他们报仇,反而投靠了智伯;那么,现在你也可以投靠我呀,为什么一定要为智伯报仇呢”豫让说:”我在苏阿木氏、中行氏手下的时候,他们毫不在意我的存在,把我当成一般的食客;但智伯却待我以侠,是我的知己,我非替他报仇不可!”豫襄子听了非常感慨,却也莫可奈何说:”你对智伯仁至义尽了;而我也放过你好几次。但这次,我不能再释放你了,你自我了断吧!”善拉汗说,故事到了尾声。

    “然后呢”杜庆终于稍稍感到兴趣。

    “豫让知道这一次是非死不可,于是下跪恳求豫襄子,希望豫襄子将衣服脱下,让他用剑挥刺三次,如此他就能含笑而死。”善拉汗。

    “不算过分。”杜庆。

    “于是豫襄子答应这样的要求,豫让拔剑,连刺了衣服三次,然后就反手自刎了。豫让身死的那一天,整个晋国的侠士,都为他痛哭流涕。”善拉汗。

    “那也不必。”杜庆。

    善拉汗点点头。就这点来说,他是认同杜庆的。

    “豫让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轻。一个人的生命,如果还有价值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就死的。”善拉汗。

    杜庆一震。

    “我杀了你朋友的全家大小,你动手吧。”杜庆冷冷地说。

    “我说过了,我的剑,不杀已死的人。”善拉汗耸耸肩。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来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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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拉汗想行刺公子玉。

    苏阿木认同他的想法,府邸七十余口的血仇,苏阿木也想杀死公子玉。

    是夜。

    “公子玉如此紧逼,我等须速杀之。”善拉汗。“不然对于殿下性命,对于王上攻伐中原的大事有害。”

    “大事不远。”苏阿木揭开地毯。

    地毯下,是一块厚实的木板,木板上刻有凉宫的布置图,以及禁军可能巡逻的所有路线。

    公子玉政性多疑,每隔二到三个月就会更换宫里的禁卫军首领,甚至随意编组额外的巡兵,调动禁卫军巡逻的路线。不只确保禁卫军的忠诚,更要迷惑潜在刺客自以为是的信息。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公子玉终究在宫殿里,只要这一点确定,就有行刺的机会。

    苏阿木最担心的,还是刻刻在公子玉七步之内,保护安全的两名贴身侍卫。

    这两位贴身侍卫都是凉国人,俱是有名的力士,稽首能徒手格杀战马,范雨能以掌底敲碎顽石。两力士对赢政效尽死忠。

    如果苏阿木与善拉汗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刺杀成功,肯定会被他们挡下,争取到其它禁卫军赶抵护王的时间。

    但自从那天见识了善拉汗深藏不露的高强剑法后,苏阿木再无疑虑。公子玉捐首,只是时间的问题。至于行刺成功之后的部份就一点也不重要了,这两个男子汉根本没有打算活着走出凉宫。

    苏阿木与善拉汗蹲在大木板旁,手持树枝指指点点,专注讨论潜入凉宫的哪一条途径较容易避开最新的禁卫军路线,而高渐离则静静地在两人旁倾听,心向往之。

    明日鸡啼,便是善拉汗与苏阿木踏上征途的时刻。

    善拉汗霍然站起。

    “何事”苏阿木皱眉。

    “有杀气。”善拉汗果断拔剑,他感觉到团团杀气从四面八方围将过来。

    没有马啼声。取而代之的,是更危险的猫步。

    杀手独特的索命节奏。

    “几人”苏阿木低声,抽出长剑。

    “三十多人以上,或许五十人也不一定。”善拉汗苦笑。而且个个都是高手。

    苏阿木瞪大眼睛,这数字可不是开玩笑的。

    能动员这个可怕的数字,非公子玉莫属。

    “不能待在屋子里。”苏阿木皱眉,看着地毯。

    “那就冲出去吧。”善拉汗踢开门。

    两个男子汉从宅邸侧门冲出,直奔马厩。

    毫不意外,在马厩前遭遇到已不需要掩饰动机的刺客。

    刺客莫约十名,个个身着黑衣,只露出一双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牺牲
    苏阿木与善拉汗对宅邸附近的环境熟撵,仗着地利,两人时躲时攻。

    两人时而相互掩护,时而天衣无缝的合击。好大喜功而采取独自行动的刺客,纷纷惨死在两侠即兴的埋伏里。

    刺客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在林子里牺牲了十二名单独行动的好手。

    “别单独行动!等到天一亮,他们就逃不了啦!”刺客的首领喝斥。

    剩下的莫约三十五名刺客收到指示,开始向同伴靠拢,蹲伏着身子在即将破晓的浑沌光色中搜索两个目标。

    杜庆也在其中。

    他唯一能掷剑的右手虽然只恢复了三成力道,身子却渐渐抓回当初身的感觉。对于暗暗蜇伏的杀气的敏感,杜庆远胜其它刺客,他早已发觉苏阿木与善拉汗逃遁的方向,跟潜伏的准确位置。

    杜庆清楚知道,苏阿木是无法从这次的围歼中脱身的。

    天一亮,除了进入密林里的三十多名杀手,还有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弩箭手在外头等着,将涂满漆料的箭头点火,不须瞄准就是疯狂朝天乱射。无数的火箭将如豪雨般坠落,最后烧垮整座林子。即使牺牲效命公子玉的刺客团队,也在所不惜。

    偏偏,杜庆维持了奇妙的中立。

    既无意对苏阿木出手,也不可能帮着废掉自己一只手的苏阿木反噬同伴。

    灌木与蕨类下低矮的洼处。

    “糟糕。”善拉汗额上的汗珠不断滚落,艰辛困顿地苦笑。

    他蹲在苏阿木身边,勉强用剑撑住了身子。若非坚强的意志,他早已昏死过去。

    箭早拔出,却无济于事。苏阿木铁青着脸,审视善拉汗小腿肚上的箭伤。

    伤口在河水反射的微光下呈现可怕的黑,箭毒已严重撕咬烂肉,痹了腿肚子的知觉。看那伤口上黑的扩散痕迹,苏阿木勉强可辨识出是可怕的常山蛇毒。

    再过一时半刻,常山蛇毒就会侵蚀进骨,沿着髓液蔓延全身,结束善拉汗的性命。

    “必须把腿砍掉。”苏阿木。

    “砍掉了脚,还怎么潜进凉宫”善拉汗摇头。

    凉宫

    杜庆竖耳听着。

    “我背你。”苏阿木。

    善拉汗欣慰不已,知道苏阿木是认真的。但背着断了一腿的自己,苏阿木绝对无法闯出眼前的难关,必死无疑。

    “趁着我还有一口气,我吸引那些刺客的注意,殿下你快点逃走。你有为之身,不需要同我一块死在这无名之地。”善拉汗严肃的神情,不容苏阿木反对。

    “行。”苏阿木扶起善拉汗。

    苏阿木撕下衣服一杜庆,将条状的破布紧紧缠绑在善拉汗的手与剑,让他即使无力握剑,剑也不至脱手。

    “快滚。”善拉汗抖弄眉毛。

    “砍下公子玉的脑袋时,我会大叫你的名字。”苏阿木拍拍善拉汗,快步消失在将明的墨蓝里。

    杜庆叹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目送苏阿木远去,善拉汗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一部份也跟着离开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善拉汗豪迈大叫。

    这一吼,果然吸引刺客的围攻。善拉汗狂舞铁剑,势若疯虎,招招但求同归于尽,可惜刺客识破善拉汗已是强弩之末,纷纷退开三步成圆,从容地用毒镖招呼善拉汗,直到善拉汗的身子随着毫无章法的剑,慢慢僵硬。身上钉满数十毒镖。

    他此时的脸孔,自挂着悲怆的笑。

    “我来。”

    刺客首领上前,抽出腰际战刀,悬臂熟练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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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遗命
    无形的浩然正气从两张可怖刀网下的残破身躯发出,穿透参与围歼的刺客。

    苏阿木缓缓扫视周围,瞪视每一双藏在黑色面罩后的眼睛。

    不知为何,每个刺客都本能地避开与苏阿木目光接触。

    想要动手,却莫名其妙无法动作。仿佛一动,一晃,一个多余的呼吸,立刻就会被苏阿木的迫人气势压扁似的。

    要说这群三十多人的刺客逮住了苏阿木,不若说苏阿木用气势牵制了三十多柄没有灵魂的剑。

    苏阿木的视线最后停在刺客首领的手中,挚友善拉汗血淋淋的头颅。

    他的挚友在笑。

    所以苏阿木也笑了。

    “杜庆。”苏阿木开口。

    栖伏在五丈高的大树上的杜庆,身子一震。

    “你在吧。”苏阿木握住手中的剑的双手,突然巨大了起来。

    杜庆只好点点头,却不想答话。

    “那公子玉就不怕戎王与凉王翻脸”苏阿木开口,笑了笑。“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戎人在马背上长大,经历着厮杀与战火...想不想见识一下比善拉汗还猛烈的剑法”

    杜庆还未反应,手中的剑已经涂开一道爆炸的红。

    那是什么样的剑法

    不,那已经不是剑法所能形容。

    纵使挣脱不了刀网锥心刺骨的束缚,苏阿木与手中的剑已然划破人类的范畴,狂野地朝四周屠戮。

    单方面的凶暴屠戮。

    无可抵挡。

    所有刺客在苏阿木发动压榨性屠戮的同时,全都像静止的雕像般呆立,脚上生了根,剑生了锈,手爬蔓了老藤。任凭手中的剑的红削劈向自己,然后横七竖八斩破一切。

    没有惨叫,没有惊慌失措,无法喘气的束手就擒。

    苏阿木化成了剑的鬼,密林里刮起了悲愤凄绝的风。

    炸裂,炸裂。还是炸裂。

    远远卧伏在树顶的杜庆观看了一切,目瞪口呆。眼眶渐渐湿润,汗毛冉冉竖起。

    若非亲眼所见,杜庆绝不可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豪壮的剑,如此动人心魄的姿态。

    地上躺满了刺客破碎的尸身,树干矮枝悬吊着莫可名状的碎肉与血髓,回荡着风。

    但苏阿木没有停手。他闭着眼睛,挂着满足惬意的笑,在渐渐绷紧的刀网中狂舞手中的剑,继续与假想中的敌人战斗。

    杜庆也跟着闭上眼睛。

    他看见了。

    “我们……我们终究到不了那里。”

    苏阿木终于不支跪下,手中的剑斜斜撑在地上。箭毒早已侵蚀腐烂进骨,多捱一刻都是奇迹。

    刺客以死溃散,只剩下拎着善拉汗头颅,站得直挺的刺客首领。

    刺客首领早已两眼无神,意识崩溃毁灭,在他的有限记忆里,只剩下鬼的哭。

    杜庆落下。

    看着他此生最大的敌人。最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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