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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珍玉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雀鸣
而且,牛晓丽是个虚荣,又爱热闹的性子。她骨子里就着一种城里人的优越感,特别喜欢在室友面前喜欢吹牛。
可现在姑娘们都不理她了,牛晓丽就有点苦不堪言了。
新学期开始后,有人就在私底下说起了,牛晓丽跟校外混混处对象的事。
当然,这些都不关董香香的事。董香香只关心学习和瓜子的事。
……
因为城西国营厂的瓜子酥屡屡创造销售奇迹,大湾乡的瓜子酥糖也买得很好。所以,需要加工的瓜子就越来越多。
马文梅那边高价,也要继续跟许母进大量的瓜子。
于是,许母雇用的人从四人,六人,十几人。需要瓜子也越来越多。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已经到了不得不建立一个真正的瓜子加工厂的时候了。
早在三月份播种期,小西庄三队所有人家都在自留地里种下了葵花。一队二队的人也紧跟着三队的脚步,都种了不少葵花。
所以,随着许母要建厂的事情在三队传开之后,三队的人也进行了好几次大讨论。
讨论的核心是小西庄三队到底该不该在他们集体共有的地里种上葵花,取代一部分粮食?然后靠种瓜子赚钱,再去买粮食。
保守派的村民坚决不同意,他们觉得农民只有种粮食才算本分,才有饭吃。葵花比不过是一些谋利的小道。这些村民被称为粮食派的。
反而是看准时机,希望可以发家致富的农民想要把种粮食的地,全部换成葵花。这些比较激进的村民被称为葵花派的。
很长时间里,粮食派和葵花派一直争执不下。有时候,甚至会动锄头打架。许红旗这个队长也不能替所有人做主。光劝架就忙得焦头烂额,也只能慢慢地劝说。
上辈子,董香香一直被许国梁骂没文化。没办法,她就听了不少新闻,所有历史大事,她几乎都知道。而且,她很崇拜那些七八十年代,最早的那批民营企业家,没少看那些名人自传。
再加上,董香香又帮师傅经营了很多年私营糕点铺。所以,她不止对时代的发展走向很了解的,而且对经营企业的发展很有心得。
现在,许母很倚重董香香,很多事都会拿出来跟她讨论。
董香香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该如何避开即将到来的大风浪。也没别的办法,董香香干脆就求到马厂长那里了,希望马厂长可以给她找更多的报纸来看看。也不需要内部刊物,只要一些民众可以看的报纸就好。
马厂长很欣赏董香香这个心思灵巧的小丫头,所以很自然就答应下来。干脆就把厂里的一些报纸都借给董香香看了。
董香香现在正是记性好的时候,很快就一目十行地,就把77年、78年的报纸都看了。
幸运的是,她居然找到了1978年春天,“为了抗御旱灾,徽省不少生产队实行包产到户”的新闻。
在获得马厂长同意之后,董香香就把这份报纸,小心翼翼地带回家里。
许母乍一看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个词,根本就都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董香香就细细地跟她解释了一番。徽省有的大队已经不在吃大锅饭了,而是把队里的田分配到家家户户,让村民自家种自家的田,自负盈亏。
许母听了她的话,不禁有些傻眼。“队里的田还能分呀?那又不是自留地。”
她在大队上种了几十年地,一向靠公分吃饭,虽然觉得有些人偷懒耍滑,跟她同样公分有点不公,却还真没有过分地的想法。
董香香看了看她,继续说道:“妈,这个还做不得准呢,以后怎么样咱们也说不清。不过在咱们看来,分到户之后,种多少地拿多少粮食。谁也别想偷懒,蹭吃大锅饭了。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么?
妈,您还是找时间,把这报纸给我大爷看看吧?他看了这报纸说一定会有新想法呢?”
“唉。”许母到底应了下来。
她把报纸收好之后,就忍不住叹道:“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就知道这么多事呢?难道这些也是念书念的?”
董香香听了她的话,不禁笑道:
“这都是我在报纸里找到的,多看报纸就知道一些国内外大事了。说不定,还能把咱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找一个新办法呢?”
许母听了她的话,半响无语。
等到董香香在回家的时候,就发现许母正拿着报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呢。
许母识字不多,文化水平很有限。但是,她又实在想给自己这个瓜子事业找个出路。于是,就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
有些字她根本就不认识,就全都都记在本子上,等董香香回来再问她。
董香香被母亲这种学习的态度给打动了,她觉得只要能坚持学习,对母亲的将来大有好处。于是,也不藏私。不止教许母认字,还把她对那些新闻的理解,细细地说给许母听。
长此以往,许母的见识自然非常人所能比。
1978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小西庄三队十几户有头有脸的庄稼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跑到了队长许红旗家开了一个会。
在这次会上,瓜子厂这个事就被他们强行拍板定下了。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二天,一个老字辈的庄稼汉就开始在村里骂街。
“丧了良心的狗崽子们,谁跟你们的胆,敢在公家的地上种葵花种粮食,老子就跟你们拼了。”
这件事很快就被许红旗带着人平息了。
只是,自此,小西庄就正式进入了混乱期。





八珍玉食 第29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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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庄实在有点乱,许母生怕董香香在回家的路上遇见麻烦事。就让她年前,先别往家去了,就留在宿舍里住吧。
“你住在学校里,该吃什么吃什么,别管家里的事。有需要的东西,你就在城里买去。有空的时候,你就在饭馆里打打牙祭,妈给你准备粮票了,你别省着。等妈有空了,会去学校里看你的。”
董香香对此也感到很无奈。“妈,您自己在家里行么?”
许母却一脸鄙夷地说:“咱们家养了四条大狗,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胡来?这么多年了,我又怕过他们谁?”
“……”董香香都忘了,母亲在村里也是极厉害的人物。
有了母亲的提醒,董香香暂时就没回家。
倒是许母有空就来看看她,还会托陈小英给她稍了一些吃的用的东西。
鲁师傅也从马厂长那里听说了董香香的处境。就常叫董香香去他家里过礼拜天。鲁师傅的妻子也是个很爽利的人,加上年龄相差又大,就直接把董香香当晚辈看了。
许母知道鲁家人厚道,也登门送上谢礼,请鲁师傅多教教她闺女做点心的手艺。
两家人一来一往,关系也就十分亲近了。
后来,几乎每周末,鲁师傅都带着董香香一起做点心。名义上,是鲁师傅指导董香香,可是实际上,却是两人在交流切磋。
鲁师傅是个很正直的人,他不愿意占董香香的便宜。于是,当着马厂长的面就说,他当不起董香香的师傅。人家董家祖上就是白案点心的行家,董香香知道一星半点皮毛,说出来都对他很有助益。他现在只希望能尽微薄之力,帮董香香把祖上的那些东西传承下去,别断了就好。
马厂长这才知道董香香做点心的手艺有多出色,自此对她就更加看中了。甚至,允许董香香在厂里学习。董香香被鲁师傅带在身边,也认识了很多厂里的人。
其实,一开始,董香香只是想从鲁师傅这里,多了解一些董家的事。没想到鲁师傅居然这样照顾她。董香香自然很感念这份情谊。只是上辈子,她跟着师傅学习多年传统白案手艺,师傅待她极好,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她。到最后,甚至连铺子都留给了她。
所以,董香香不能随随便便就拜别的师傅。
许母也曾经提过想让董香香拜鲁师傅为师,只是董香香提起外公留下的《八珍玉食谱》,许母也能作罢。
后来,两家人来往多了。许母干脆就做主,让董香香认了鲁家做了干亲。
自此,董香香和鲁师傅一家也相处得越发好了。
鲁师傅只有一个儿子,叫鲁建国,传承了父亲的手艺,也在城西点心厂工作。他娶得是同厂的女工董秀娥,两人有一对儿女,早就自立门户。
建国夫妻俩虽然比董香香大了10多岁,却管她叫一声妹妹。他们那对儿女比董香香小不了几岁,也得叫董香香一声姑姑。一开始,大儿子还不愿意叫。后来,被董香香做得那些糕点收买了,也就习惯了。
不管怎么说,鲁家人都是极好相处的。
在董香香不能回家的日子里,却意外得到了另一份温暖。
……
那年春节,许国梁终于回到了思念已久的故乡。
在这将近1年的时间里,许国梁受到了各种新知识、新观点的冲击。作为站在时代前端的知识青年,他们在校园里开展了各种批判,各种大讨论。许国梁的眼界自然已经和当初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年里,母亲给他提供了宽裕的生活费。让他可以买书和需要的东西,也让他越来越像个城里人。
他有很多心里话想跟母亲说,也有许多话想和香香说。
踏进小西庄的黄土路上,他的心里涌上了一种说不清的乡愁。
只是,就在他感慨万千的时候,靠近路边那户院子里突然飞出来一只鞋,刚好从许国梁的面前扫过。如果不是他走得慢,这只臭鞋刚好就要打在他脸上了。
许国梁刚要开口劝戒院里的同乡几句,就只见一个年轻人从院子里飞快地窜出来。
那人出来的时候,一转头看见许国梁,不禁笑道:“呦,国梁,你回来了?怎么着,在京城者一年挺好的吧?”
“嗯。”许国梁笑着跟那人打招呼。
只是,那人没空停下来跟许国梁叙旧了,他家老头很快就拿着扫院子的耙子冲出来要扒他。
那人却就像猴子似的,躲得飞快。他爹扒了几耙子愣是没扒着他。老头气得破口大骂:“眼皮子浅的小畜生,祖辈留下的地不种粮食,要种葵花?小王八犊子你想什么呢?告诉你,老子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这家里还不是你当家做主呢,你说破大天去也没用。”
趁他骂人这功夫,那小子早就跑远了,影儿都不见。
老人光着一只脚,一脸怒气地站在那里,一转头刚好看见许国梁。
许国梁作为村里最有长进的知识青年,自然想劝解老人几句。只是他还没开口呢,就被这个坏脾气的老头吐了一口唾沫。
“呸,我看老许家真是绝后了,非要让一个寡妇当家,在村里上蹿下跳地挑拨。许国梁,听说你小子还是状元呢?也不知道管管你那个败家的妈!”
许国梁完全被骂懵了,他心里的思乡情谊一进村就被泼了一大盆凉水。
到现在,他才知道小西庄是个多么愚昧的地方,这里不止贫穷,人也无知无礼。对这样的故乡,他突然就觉得爱不起来了。
许国梁也懒得理这臭老头,抹去脸上的唾沫,漠然地往家走去。
只是,还没到家门口呢,更让他难堪的事情发生了。
几个混小子在他家大门外破口大骂。
“许老太太,你偏心,要雇人凭啥顾那些年老体衰的异性人?不顾我们这些姓许的好劳力?大家都是血亲子侄,枉费我们叫你一声婶子,你也不知道顾着点我们?”
偏偏许母根本就不吃他们这一套,她提着镰刀就出来了,恶狠狠地瞪了这几个三青子一眼,破口骂道:“滚你的犊子,你爹,你爷都不敢在老娘面前龇牙,你个小兔崽子算老几呀?莫说这作坊还不是队里的呢,就算是队里的,也不要偷奸耍滑,不干正事的小混蛋。给你们脸了,敢来捣乱,信不信我砍不你?”
许母也是个暴脾气,发起火来那真是会砍人的。她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一下就把那些混小子给镇住了。
这时候,三队队长许红旗也亲自赶过来,把这帮不长进的小子挨个骂一顿,这件事才算平息下来。
等处理完这件事,许红旗和许母这才发现许国梁回来了。
可是,许国梁看着他们骂架,整个人都吓傻了。那张小脸也吓得煞白煞白的。
堂大爷许红旗也不知怎么安慰许国梁,只能尴尬地说了几句鼓励他在京城好好学习,给老许家争光之类的话。
许国梁也没心思听他说这些,草草应付过去,也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沉着脸跟许母一起回家了去。
推开院门,走进从小住到大的小院子里,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狗叫声。
许国梁看着熟悉的房子,斑驳的土墙,突然发现他对这里的一切并没有那么想念。
或许,只是因为他想念家里人,所以,才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不断地想念着这样一个贫瘠又糟糕的地方。
许国梁突然觉得心里很乱,忍不住开口对母亲说:“妈,香香哪里去了?放假了,她怎么不在家呀?”
许母放下手里的镰刀,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尴尬地说:“她呀,在家做了点心,拿到城里跟鲁师傅讨教去了。”
“噢,她还喜欢做点心?妈,这段时间里,我还真挺想念香香做得那些点心呢。”许国梁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国梁,这一年,你在学校里还好吧?”许母忍不住满脸关切地看着儿子。
“挺好的,学校里的同学们都挺好相处的。您往我包裹里放了不少钱,买书,买学习用品足够了。”
说到同学的时候,许国梁突然想起了一张清纯漂亮的脸。不过很快,他就像受了惊吓似的,飞快地把那个身影甩出脑海之外。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媳妇,他早已认定了董香香,自然不会因为班里女同学的热情就改变初衷。
而且,经过某些事情,许国梁打心里认定董香香不比任何人差。他就想娶董香香,就像和母亲、香香一起过一辈子。
这一刻,许国梁再次下定了决心。他很快抬起头,任由母亲上上下下打量他。
这一年,他没做任何对不起母亲和香香的事。所以,不需要心虚,也不需要愧疚。
许母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很久没见过儿子了,就忍不住上前细细的打量着他。许国梁好像又长高了,而且变得精神多了。
“国梁呀,你一个人在外面,该吃什么吃什么,该用什么用什么,千万别舍不得花钱。”
“妈,我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
“国梁,那你饿不饿?妈给你做点吃得吧?”
“妈,您别忙,我在路上吃了。你坐着好好休息吧。”
“唉,也不知道,你受没受委屈。”
“没有,学校里真得挺好的。”
时隔一年之久,母子俩个坐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
……
与此同时,董香香看着篮框里的点心,一脸无奈地站在街边。
谁能想到鲁师傅一家,居然都去参加婚礼了,马厂长也进京城开会去了。
这些点心如果再拿回村里的话,小孩们一起哄,也就给他们分了。要是以前,董香香倒是也愿意照顾村里的孩子。可是,现在村里闹得那么厉害,她家孩子有他家孩子没有的,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董香香一点都不想因为几块儿点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来想去,还是不要把点心带回去了。
牛车回村的时间还早,董香香干脆就提着点心篮子,去了那条最热闹的巷子,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站着。
旁边摆摊的人见她面生,就忍不住问道:“姑娘,你这是打算卖什么呀?”
“点心,我家传的点心手艺,最适合在过年时候吃了。”董香香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能打开箩筐,让我见识见识么?”那个小商贩又问。
“行呀。”董香香说着,就打开了箩筐盖子,周围的小商贩都看过来,一看这新鲜玩意都愣住了。
只见一个个小巧的豆粉卷子,整齐地摆在干荷叶上,上面还贴着一个红色的山楂条,站得近的人甚至能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豆香味。
有人没见过这玩意,就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什么呀?怎么跟槽子糕和酥饼不一样呀?”
有那有见识的人就说:“你懂什么,这是驴打滚,这年头可少见了。不过,京城里应该有卖的吧?”
旁边人接口道:“驴打滚我见过,别人家做得比这个大好多呢,也不如这个做得漂亮精巧。还真没见过驴打滚上面盖山楂糕的。”
有人就忍不住问:“姑娘呀,你这个驴打滚怎么卖呀?”
董香香开口道:“4毛一个。”
站在一旁的商贩听了这话,不免大吃一惊。“什么,一个小卷子你卖四毛?这也太贵了吧?好的月饼才3毛一个,差点的才卖2毛钱。你这小丫头随便做个点心,就敢卖4毛?你当钱是风刮来的?”
他这么说其实是看董香香脸嫩,抹不开面子说话,想逼董香香降价。然后,再买几个回去尝尝。周围围观都是买卖人,自然明白他这一套。大家也不吭声,请等着捡小便宜了。
可偏偏董香香就像个闷葫芦,她似乎根本就不懂做生意的这套“规矩”。看着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她就只当这些人都对自己的点心没兴趣了。随手就又把箩筐给盖上了。
正在这时,人群外面有人说了一句。
“这篮子里驴打滚我都要了,你随便开个价吧?”
董香香听了这话,差点绷不住劲。原来这七十年代末,也有土豪包场的?而且,这声音这语气她听着有点耳熟。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董香香忍不住抬起头,向人群外面看去。
这一看,她顿时就呆住了。
另一头,想砍价的小贩也跟着急眼了,回头怒骂道:“凭什么你全要了?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待到看清那人的模样,他那满口的牢骚反而堵在喉咙里了。
只见那年轻男人两条似蹙非蹙的剑眉,一双看透世间人情的桃花眼。他刚二十多岁的年纪,骨子里带着一股的内敛的清贵风流。
这样一个男人放在旧时,说他是王孙公子也有人信。可惜,站在当下,却像是错生了时代。他虽然身上也穿着具有时代特色的绿军大衣,却与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一时间,他就硬生生地被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商贩,误认为是无事生非的小痞子。生怕惹毛了他,就会招来一群小流氓过来捣乱。所以,到嘴边的怒骂也没骂出来。
那人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他双目一眯,冷笑道:“你不是嫌贵么?我不嫌贵。这么好的点心你有脸砍价,打量着人家小姑娘身边没大人,就欺负人想占便宜。你也不想想,哪儿那么多便宜给你占。那小丫头这点心随便开价,就算翻一倍也值得,这筐驴打滚我包了。”
一时间,周围的商贩听了他的话都傻了。这是哪里来的冤大头呀?不还价不说,还待主动加钱的。
站在人群后面的董香香也彻底傻眼了。只是,她并不是因为这个价钱,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董香香熟识得是,30年后,习惯性把花白的头发梳成背头,露出脑门上抬头纹,鼻翼间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骨子里带着一股学者傲气。一言不合,就敢在电视里把知名专家辩论的谢三爷。
而不是现在这么一个,穿着军大衣,带着护耳雷锋帽,看上去随时都跟人动手,还能随手招来一帮人的愤怒青年。
曾经可以算是唯一的朋友。在她生命最后一刻,帮她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想要照顾她最后一程,却又被她拒之门外的朋友,竟然跨越了三十年的时间长河,再次走到董香香的面前。
明明是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的一个人,可他当风华正茂之时,用那双带着雾气桃花眼凝视着她的时候,一向冷心冷情的董香香,竟也开始乱了心跳。
没办法,她三十年后的糕粉——谢老头变化实在太大,一时间,董老太太有点接受不来。
……
由于董香香眼睛里的情绪实在太复杂了,有感激,有敬重,也带着些许说不出的怀念。
谢三被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看得头皮都有点发麻。他心里还嘀咕呢,这个乡下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说感激他吧,这眼神也太过了点。难道说,这小丫头正值豆蔻年华,他随手一帮,就对他一见钟情?想到这里,谢三冷汗都出来了。他这辈子可是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处对象的。
而且,这丫头有点太小了,她有十五了,还是十六了?
谢三今年已经二十二了,目前无正当工作,被街坊四邻称他为无业游民,身边还跟着一群同样不着四六的狐朋狗友。街道大妈每次遇见谢三,都直皱眉。
谢三之所以大老远跑来昌平县城,是为了看他的发小陆洪英。
五年前,陆洪英刚满18岁,为了个胡同里的小丫头片子,跟别的地方的野小子打架,一板砖下去把人拍了。
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拿着,就被判了五年。
这五年来,谢三一有空,就来昌平这边的监狱看望他,顺便就到处跑跑收收货。
谢三底子在呢,淘换一样东西,能吃上好几年。这也是一举两的好事,他挣了不少钱,顺带手的就把陆洪英的寡母和弟妹都帮着照顾了。
这次他会过来,是因为陆洪英快放出来了,谢三忍不住过来看看他,嘱咐那老小子两句别在里面惹事了,赶紧放出来就完了。省得他老娘为了他都快把眼睛哭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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