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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珍玉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雀鸣
终于那边说定了,把那位村里很有名望的老先生送出家门,许母这才关上了大门,沉着脸对许国梁说道。
“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许国梁听了这话,顿时就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进了屋。
进屋之后,为了分散母亲的注意力,许国梁忍不住开口道:“妈,香香呢?这都什么时候,怎么还没回来?”
许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她跟我说要留在学校补课,明天一早再回来。”
一听许母这话,许国梁就有点急眼。“怎么能让她留在学校呢?大周六的,她那学校里就没什么人。不行,我得去接她回来。”
许国梁说着就想离开,许母却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许国梁被吓了一大跳,嘴里喏喏地问:“妈,您这是生什么气呀?”
“你说我生什么气?香香需要留下来补习怨谁呀?还不是因为你对她动手动脚的?许国梁,你怎么越长大越混蛋了,居然把歪脑筋打到你妹妹身上了?我真想抽死你这个不长进的玩意。”许母说着,就开始找扫床的笤帚。
听了许母这话,许国梁的脸色顿时就吓白了。“这……这是香香跟您说的?”
许母一下就知道他误会了,顿时就更生气了。三步两步赶过去,拿着半臂长的笤帚就往许国梁身上抽打。
“我打你个糊鲁巴涂的混蛋。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妹妹告状?从小到大,她受什么委屈还不是自己忍着?她刚来咱们家的时候,被你这混小子推了一个大跟头,手和脚都摔破皮了,都不敢哭出声,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带她去找大夫瞧,都该留疤了。”
许国梁不敢反抗,只能躲闪着,可惜许母这次下手狠,居然一下都打空。
许国梁只得问道:“那您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还敢问?你干得那丢人现眼的事,被香香他们班的牛晓丽看见了。回到学校那死丫头就到处传香香坏话。香香一开始就忍着,什么话也不敢说,也不敢反驳。结果,全校的学生都在挤得她。
那牛晓丽也欺人太甚,竟跑去堵香香,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她,去年是不是怀孕了才休学的?还说她乱搞男女关系。香香被气得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扑上去打了牛晓丽一顿。因为她打架了,他们班老师才把我叫到学校去的。”许母一边说,一边就拿扫床地笤帚打许国梁。
一开始许国梁还躲,后来听见董香香在学校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顿时就不再想躲了。
许母那边还继续骂:“我打你个不长心,只想着自己不心疼妹妹的混蛋。香香从小到大什么都为你着想,为你上心。你却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只知道想那些下三滥的事。”
许国梁平白挨了一顿好打,等到许母打累了才停手。
又过了好一会儿,许国梁才抬起头茫然地问:“妈,那现在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去香香他们学校,跟老师同学解释清楚。”
“你还解释什么解释?以后,你离香香远点,别去祸害她就完了。”许母生气地说。
“妈,我对香香是真心的,我将来肯定会娶她的。”许国梁连忙说道。
“那你就不要在她身上打歪心思。你知道不知道,香香从小就没爸,就因为这事,她外公和妈妈才躲回村里的。香香从小没少被人叫野孩子,她求得不过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出嫁,给她妈争口气。
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卖瓜子么?还不是怕人家说她配不上你?老师也跟我说,香香学习可认真了,她说她哥聪明学习又好,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她不想给你丢人。”
听了许母这话,许国梁完全都傻眼了。他现在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董香香,他的确对董香香做了很荒唐很差劲的事。
那天晚上,许国梁也没拿药酒治伤,没在家吃饭,就顶着大风,骑自行车回学校了。
刚好,许母也不想看见他,就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到了现在,知道许国梁做得那些混蛋事,许母第一次产生了一个想法,国梁好像跟香香并不合适。
很早以前,她想着把香香当女儿养,将来再娶过来当她的儿媳妇,她在许家至少可以袒护她一辈子,让她不受气。
可是,现在,看到国梁这么糊涂,性子又那样子,还真是配不得上香香那么灵巧的孩子么?两人在一起,香香得受多少气呀?与其这样,不如把婚事给放下呢?
这个想法,不知不觉就在许母的心里扎下了根。自此,她就不在提让许国梁和董香香完婚的事了。
就算亲朋问起,她也笑着岔开,“还早,两孩子还要念书呢。”
……
许国梁又愧疚又自责,回到宿舍,连晚饭都没吃,就抱着被子闷头睡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同屋住的同事就发现许国梁都烧得说胡话了。连忙叫了别人来帮忙,几个人一起把许国梁抬到医院挂点滴去了。
医生也说:“幸亏你们送的及时,不然这都要转成肺炎了。”
没办法,第二天,同事只能把这事通知许母了。
许母急着忙着赶到医院,看见许国梁这副病歪歪的样子,到底有些心软了,也就不在跟他置气了。只不过,这件事她却下意识地没跟董香香说。
董香香也没注意到,帮家里干完活,收拾东西就又回学校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许母就经常去医院照顾她儿子。
许国梁挂着点滴,流着泪跟母亲道歉。“妈,您说得对,我做了特别差劲的事。以后,我会尊重香香的意见的。”
过了好一会儿,许母才淡淡地说道:“你既然病了,就别胡思乱想的。”
许国梁又继续说道。“没结婚之前,我绝对不碰香香一个手指头了。”
许母皱着眉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经过这些事,又在跟陈小英聊天的时候,谈起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不愿意让父母做主了。许母现在已经不是非要董香香给她当儿媳妇了。
只是许国梁误解母亲的意思了,又继续表决心。“妈,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以后香香如果考大学,我也会支持她念书,等着她毕业,在结婚的。”
许母咬了咬嘴唇到底没有说话。至此,母子俩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
许国梁身体底子还算不错,治疗得又及时,他的病很快就好了。
病好以后,他就不敢再去骚扰董香香了。只不过,每周六他回家都特别积极。还经常会买一些和小礼物送给董香香。
可董香香根本就不说话,看见他都躲着走。
许国梁知道她受委屈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加倍讨好她,买东西。
到最后,董香香终于看不下去了。就找许国梁说:
“哥,你别浪费钱了,你念大学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许国梁一见董香香终于肯跟他说话了,不禁笑道:
“唉,哥听你的,以后什么事都让你做主,总可以了吧?”
董香香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国梁就当董香香是原谅他了。他也知道董香香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跟他恢复之前的亲近了。不过,许国梁倒也不着急。他们结婚还早着呢。
可实际上,在董香香心里,永远都不可能原谅许国梁这个男人。
好笑的是,上辈子她老实听话,就要被许国梁随意摆布。这辈子,她不在温顺的忍气吞声,她会哭出来,叫出来,也敢跟许国梁吵架。许国梁反倒是像被驯服的牲口一样,开始主动讨好她了?
可惜,董香香早就看清许国梁的本性了,根本就不吃他这套。这次虽然不能彻底解决许国梁,可是母亲的态度已经改变了。
董香香只是不想在许国梁上大学前再多生事端了。等许国梁上大学之后,不是还有一笔桃花烂账等着她慢慢清算么?
……
到了一月份,董香香干脆就连周末也不回家了,跟母亲打好招呼之后,就留在学校里专心准备考试了。许国梁虽然有异议,却也不好在拿出家长的款指责她什么。
董香香也懒得理他怎么想。这半年来,她大部分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再加上靠前突击复习。到了第一学习期末考试的时候,也得到了一个比较不错的成绩。她文科成绩非常突出,理科成绩也能达到良好。
许母拿到这个成绩,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逢人就说,“我们家这小闺女也是个会读书的,还好让她去念高中了,不然真就糟蹋了。”
许国梁看见董香香这个成绩,心里也很高兴,他认定董香香也是个有文化有才华的女子。将来肯定也是要上大学的。
期末考试后,就放寒假了,许母本来是想让董香香好好休息的。可董香香根本就闲不下来,马上就接手了一些瓜子作坊里的工作。
许国梁原本打算带着董香香进城里,买点年货什么的。可看着董香香一天到晚跟着母亲一起忙和,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之前也做过瓜子买卖,所以董香香很快就发现他们家的瓜子作坊又有麻烦了。
夏天的时候,小西庄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向日葵,很多精明点的人都会找许母炒好瓜子,再回家包好小包,拿出去卖。也有一些守旧的人怕风险,不愿意做买卖,就把瓜子留在手里了。
原本小西庄内部的瓜子价钱已经抬到3毛5分钱一斤了。
可是在瓜子大丰收后,有一大批瓜子就积压了下来。马文梅是个脑袋瓜子聪明的人,她干脆就趁火打劫,提出以3毛钱1斤的价格收够农民手里的瓜子。
这样大家就不用费劲把瓜子,送到城里合作社去了。
许母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一方面,她不愿意让乡亲们吃亏;另一方面,如果这次瓜子还是只能卖到3毛钱。很多农民明年可能就不愿意在自留地里种瓜子了。
许母想来想去,一咬牙就把这半年炒瓜子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是按3毛5一斤的价钱,把村民手里的瓜子都收了过来。这样村民们才能多赚点钱过个好年了。
因为这对小西庄的乡亲们是件大好事。许红旗就做主把小西庄的粮仓免费借给许母用了。
就这样被横插了一杠子,买卖也没做成。马文梅心里自然恨许母恨得厉害。
可是,许母拿着她的货源,她也不好直接跟许母彻底撕破脸。于是,她带着炒瓜子过来炒的时候,就笑着提醒许母。
“婶子,咱们都是做买卖赚钱干大事的人。你这么面慈心软,又爱帮别人,自己是赚不到大钱的。”
许母笑着对她说:“都是乡里乡亲的,犯不着为了5分钱的小利,让大家吃亏。”
马文梅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了她一眼。
“可是,婶子您这瓜子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要不,我出6毛一斤收您炒好的瓜子?这样您也不算亏得太厉害,又全了您那份子善心,岂不是两全其美?咱们做买卖的,还是手里多留点活钱比较好。”
许母抿了抿嘴角说道:“还是不用了。瓜子这东西又不容易坏,一时半会卖不出去,我就先放着呗。”
“可是婶子,您那瓜子总不能一直放在大队的仓库里吧?等到明年夏天收了粮食,您那些瓜子可就没地放了。
到时候,您那沉瓜子要是没地卖,看在咱们关系这么好的份上,我虽然为难了点,也能帮您收一些。不过我到底是个买卖人,也不能让自己太吃亏了不是,5毛一斤我就收。”





八珍玉食 第21章 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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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梅走后,陈小英气得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马文梅实在太过分了,她这是真把咱们当冤大头了。婶子,咱们可不能再让她牵着鼻子走了,一定要找到一个销路来,不然还真让这姓马的翻了天了。”
陈小英也知道,许母抬价收瓜子也是为了小西庄的乡亲。她打心里支持许母的决定,尊重许母的为人,甚至也拿出了自家的积蓄跟许母一起收村里的瓜子。只是没想到,现在这些瓜子反而成了马文梅制他们的手段。
一时间,陈小英不禁百感交集。“可惜我太没用了,这都好几个月了,也没能找到新的销路。”
这半年来,陈小英也没少往城里跑,她也想给她们炒的瓜子找到别的销路。
可惜,马文梅这人做生意到底有几分手段,短短半年时间,城里的高级炒货市场居然都被她笼络过去了。
说起来挺好笑的,现在城里那些卖瓜子的商贩只认马文梅包装好的红梅瓜子,根本就不认识他们这些炒瓜子的人。陈小英和许母想尽办法也没跟那些人搭上线。
许母看着陈小英那副泄气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劝道:
“怎么能说没用呢?小英,你不是从十里八乡,又给咱们拉回来不少瓜子买卖么?你也先别着急,咱们总会有办法的。而且,眼下就要过节了,家家户户都要买点瓜子当年货的。最近咱们的生意特别好,说不定咱们存在仓库里的瓜子就都卖出去了呢?”
“这……可能么?”陈小英呆呆地看着许母。
其实,她们俩心里都明白,不止是这次仓库里的那些瓜子。
如果不能找到一个稳定的新销路,她们这个瓜子作坊早晚会沦为马文梅的供货,还要受她的指派受她的气。这正是许母和陈小英怎么都不愿意看见的。
另一边,马文梅离开许家,就到了她堂妹马晓月家。一进屋,看见马晓月男人不在,马文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破口大骂。
“许家那老娘们真够不识好歹的。我的货她也敢抢?哼,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把吃了我的东西给我吐出来。对了,小月,我让你打听的瓜子配方的事有进展么?”
马文梅皱着眉头,看她堂妹就跟看手下的顾工似的。马晓月被她看得直缩脖子,她一脸气虚地开口道。
“堂姐,许婶子……嗯,国梁他妈总是悄悄地在半夜熬那个汤汁,制作那个粉,隐秘得很。为了这配方,她家又多养了一条大狗,胆子小的都绕着她家走。她看配方看得这么紧,又怎么可能让那些炒瓜子的帮工知道?咱们使钱也没用呀?别看陈小英总是上蹿下跳的,她也未必知道呢。”
马文梅冷笑道:“哼,总有一天,我会让那老娘们求着跟咱们合作。积了那么多货,她自己又没本事卖出去,我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
从1977年12月底到1978年1月,许母和陈小英几次三番地往城里跑,可惜始终都没找到合适的销路。
马文梅又过来找了许母好几次,好话歹话、威胁利诱她都说了,可许母是个倔脾气,就是死扛着不肯松口。
反倒是马文梅每次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心里不大痛快,说话也就越来越难听。
这时候,刚好董香香考完试放假了。许母本来想着香香已经去念书了,就不想再让她跟着一起为瓜子作坊操心了。
可董香香回家没两天,就看出来了。
许母表面上不显,实际上急得火上堂,嘴角都起水泡了。那马文梅还跑来跃武扬威的,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婶子,您看您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啥呀?您擅长炒瓜子就负责炒瓜子,我擅长卖瓜子就负责去倒腾,咱们分工合作,一起赚钱不是很好么?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自不量力地到处碰壁,就能碰出来的。碰的个头破血流又有什么好?”
许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动气。
马文梅眯起眼睛,冷笑着说道。“婶子,我会等着您想明白过来的。不过,我这人可没什么耐心,万一我做了别的买卖,到时候,一只手可抓不过来,要进您的货加工费可要另谈了。”
说完,她就带着炒好的瓜子得意洋洋的走了。
董香香听了几耳朵,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站在后院里拍着被子,冷眼看着马文梅的背影,心中有点不屑地想着,这马文梅果然是个利益熏心的小人。这还怎么着呢,她就欺负到老许家头上了。
这县城里又不是她一个人说得算的,她就算再容不下别人,也得容下。
董香香下定决心要治马文梅。白天的时候,家里有人,她也不方便跟母亲说什么。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劝许母。
“妈,您也先别着急上火的。谁说咱们家瓜子只能交给马文梅卖的?小零食那条路咱们在县城走不通,难道还不能走别的销路么?”
许母听了她的话,一激动就从火炕上坐起来了。“香香,你跟妈说,你是不是又有主意了?”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不让董香香插手的初衷了。
董香香看了母亲一眼,坐起身来,开口说道。
“妈,眼看就过春节了,家家户户都要买点心串亲戚,点心厂需要的原料可多了。这种时候,要是拿着咱们家炒的风味瓜子去点心厂试试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过年的时候,糖瓜粘,瓜子饼卖得还挺好的。我就想着咱家炒的瓜子作出的瓜子饼,一定特别好吃。”
“瓜子饼?香香,你觉得真的可行么?”许母听了董香香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行不行,还真不知道呢,不过咱们总可以试试吧?找销路不就是试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碰上机会了呢。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点心厂不行,咱们也可以试试别的呀?到了最后,实在不行,就往京城里去跑跑看看,说不定还有新的希望呢。”
董香香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出奇地平静。就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丧失信心似的。在这样的注视下,许母的心底又生起了新的勇气。
“好,妈去试试看。”闺女都没对她这个妈丧失信心,她这个当妈的又沮丧个什么劲?
这一夜,母女俩敞开心扉,聊了不少的心里话。在董香香的鼓励下,许母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第二天,她跟陈小英商量之后,就决定去点心厂试试了。董香香还特意作出了瓜子饼,给许母和陈小英带着。她本来也想跟着去城里跑的。可是,许母却只让她在家看着瓜子作坊。
进城以后,许母完全就是卯足了劲在跑点心厂这个销路。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这半年来,因为瓜子生意,她的眼界越来越开阔了,胆子也变大了。更何况,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输给马文梅。
到了县城西边那家国营点心生产厂,没有介绍信,人家看门的根本就不让她进去。
当天,许母就回了小西庄,找许红旗想办法给开了介绍信。
可是,第二天,当她拿着大队开得介绍信,再去城西点心厂的时候,看门的看着她的介绍信就冷笑道。“抱歉,我们这个厂子只接受国营厂的来客,不接受私营和个人的来访,也不会跟你们谈什么合作的。”
这个时代国营厂就是老大,国营厂吃菜,私营厂连汤都喝不上。何况,许母经营的就是个小作坊,根本连厂子都算不上。
许母受到了看门人的奚落,一时间,心里过意不去,觉得很难堪,就想回家去算了。可是,走出几步之后,摸着董香香用水壶给她装得米汤,用饭盒给她带的鸡蛋卷饼,她迈出去的脚就停在哪儿不动了。
今天早晨,她临出门的时候,董香香还笑着给她打气呢。她说:“妈,你肯定能行的。小时候,赶上荒年,您都没让我和我哥饿死,还把我们两个都顺顺利利地拉扯大了。您就是咱们小西庄最厉害的人了。没有什么是您做不到的。”
一时间,想起闺女的话,许母突然就怎么都不想放弃了。她总不能连厂长都没见到,就被看门人随意打发了吧?一个看门的,他能决定厂里的大事么?
而且,董香香之前也跟她讲过,这找销路三分靠运气,七分靠耐性。有时候,销路根本就是靠“赖”出来的。
许母在别的方面或许有所欠缺,可她这人最是能吃苦,最是不怕受罪的。
看门的不是不让她进去么,她干脆就在糕点厂门外等着了。她就想等到厂长出来,再想办法跟厂长聊瓜子的事。
一开始,看门人看着许母就心烦,可大冬天的,许母一个女人家,一等就是一整天。到后来,看门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忍不住给她到点热水什么的。甚至还好心地跟许母说。
“马厂长住在厂子后面的宿舍里,他平时不用出这个大门。就算他出门,也有人跟着,你都跟他说不上话。你等着也是白等,还不如回家去再想想办法呢。不让私营和个人进厂是厂子里的规定,大妹子我真不是故意难为你。”
许母捧着壶里的热水一脸感激地说道。“大哥,这些我都知道。我谢谢您给我的热水,可是,我还是要等下去。”
接连等了两天,许母都失望而归,没有任何收获。可是,每天晚上一回到家,董香香都会端上热饭热菜,打热水给她洗脚。
董香香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说的,居然从许红旗家借了件旧军大衣回来,还是从东北那边带回来的,特别暖和那种,直接给许母穿在棉衣外面了。
看着闺女这么贴心,许母心中就充满勇气,她一点都不想放弃。
许国梁看着母亲这么遭罪,本想说根本不用这么辛苦的,直接就把瓜子降价卖给马文梅就完了。不过是少赚点钱,何必这么受罪呢?
可是,看见董香香、许母、陈小英都跟打仗似的,不是出去跑销路,就是凑在一起开会想办法。许国梁到底没敢说什么风量话。不止如此,他还被董香香指使着,每天骑着自行车接送母亲去城里。
董香香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了,许国梁自然没有什么二话可说。不然,这种时候,母亲和妹妹能一起把他给活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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