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逢不识
“所有的粮食都收走,官府就不管你们死活了吗?”严可求不解,插口问道。
小郎有点怯懦,转头偷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没办法管,听说感化军又开战了,军粮是不能拖欠的;还有,就是我们上交的只是我们应该交的。”
“应该交的,什么意思?”朱璃不解。
“就是我们的收入,都用来交税都不够。”少年怯懦,说话声音都更低。
收入全部用来交税都不够,什么税这么重,这真是一个地方父母官,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若真是如此,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是不是想让百姓自杀啊。
疑惑的自然不止朱璃一人,其他人也十分困惑,严可求皱着眉头,开口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存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开国之初,大唐以《租庸调法》为收税标准;安史之乱爆发后,由于户口大量流失,土地兼并严重,德宗采纳杨炎的建议,从田而税,俗称“两稅法”;据严某所知,无论是《租庸调法》,还是“两稅法”,都不曾出现过,倾尽百姓全部收入,来交税都不够的情形啊,除非......”严可求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见大家不相信自己,小郎有点惶恐,生怕被当做扯谎的坏孩子,连忙出声提醒道:“先生没有听说过摊逃税吗?”
“摊逃税?”朱璃神色愈发疑惑。
可这三个字一出,朱璃一行中的好些人,神色巨震,脸色立刻煞白了起来,给人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严可求也是这副模样。
“先生知道这种税?”朱璃皱着眉头,看了严可求一眼,狐疑地问道。
严可求自然是知道的,他们父女就是因为不堪这种税务的拖累,才沦落成黑户的,到了最后,不得不沿街乞讨,才勉强活了下来。
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吐
沫,严可求低沉地道:“将军,这种税务,在大唐前期就出现过,只是到了后来,越来越严重了。”
“究其根底,是土地日益兼并的后果,土地兼并严重,让百姓的赋税越来越繁重,到了最后,只能落得个无以为生的下场,这个地方活不下去了,百姓只好背井离乡,化作逃户。”
“不错,贞观之治以后,逃户就没杜绝过,可地方官府根本不管这些,为了保质保量地收足赋税,官府就将逃户的课役,分摊给邻伍来负担,这种赋税就被称为‘摊逃税’,摊逃税的实施,也迫使大唐的逃户越来越多,百姓越来越穷困。”韩中接过严可求的话,继续补充道。
朱璃闻言,久久无语,难怪留在小镇上乡人,生活如此困苦。
当初遭受兵灾,镇民逃走了几乎十之八、九,试想一下,百姓原本每户上缴一石粮食,就足够抵税;可九成的人逃走之后,他们就需要上缴十石粮食,才算足税,赋税暴涨十倍,不饿死才怪。
说起来,这些乡人这么困苦,也有自己一家的原因,让他感到十分愧疚。
可根源却不在逃走的乡人,而在地方官府,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怕是小镇中残留的其他乡人,遭遇的境况也不会太好吧。
朱璃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杨再兴、荆铭二人,带领近百鬼武士,到附近比较繁荣的城镇去买粮食,同时让申及、许戡二人探查一下小镇,统计一下,还有多少乡人留在这里,并亲自带着尉迟槿前去安抚、探望一番。
虽然这些乡人,几乎都不认识他了,他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但这些人,毕竟都是他的乡亲,打着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他必须要管。
忙碌了一、两天,小镇剩余的五、六十个乡亲,总算吃饱、穿暖了,也有了一丝生气,朱璃这才放下心来。
破旧残败的小院中,朱璃看向严可求,认真地道:“先生,我的这些乡人,当初都逃了,后来竟然又回来了,显然是故土难离所致;我无法将他们带离,若是放任他们待在这里,最终的下场,肯定很凄惨,我该如何救助他们呢?”
严可求闻言,眉头微皱,拱手道:“将军,感化军节度使乃是时溥,此人残暴、诡诈,更有陈璠等贪吏助纣为虐,若想改变这些百姓的生活,非杀时溥、陈璠等人不可,否则,即便将军能救助他们一时,也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朱璃面色阴郁,却不得不承认,严可求说的极有道理,根源既然出自官府,那就只好给百姓换个父母官,这才是治本之道。
朱璃沉默,显然认同了他的见解,于是严可求继续道:“属下曾闻,去年,前武宁节度使支详,派遣时溥、陈璠等人西进关中,镇压草贼;大军行至河阴,时溥矫支详之命,屠戮河阴、袭掠郑州,随后回军彭城,逼走支详,自称留后,可见这人绝非善类,有这种人坐镇徐州,徐州百姓焉能不苦,只要其人在位一天,徐州百姓就别想好过。”
山海横流 第一零九章 韩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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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溥、陈璠,这两个人瞬间就被朱璃记了下来,毫不犹豫就将他们列入非杀不可的名单中,可若想除掉二人,也绝非易事。
如何才能剪除二贼,给徐州乡亲换一个好点的父母官呢,倒是成了难题。
朱璃皱着眉头,茫然四顾,突然看到了一个小郎,就是那个被他们最先救下的少年,这位小郎名叫王曾,此前曾经差点被饿死,直到现在,王曾的脸上,仍旧留有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态。
自从朱璃等人将他救活后,他知道除了朱璃这里,别的地方根本没吃的,于是十分好笑地赖在这里不走了,叫干啥干啥,就是不走。
“王曾,你好像说过,感化军又出征了,他们征伐的对象是谁?”看到王曾,朱璃随口问道。
王曾一见好心将军和自己说话,显得十分开心,连忙道:“将军,这个我正好知道,我听那些收租的差役说,感化军征伐的是草贼,好像是一股流窜到了徐州的草贼,头目好像叫尚让。”
“尚让?”朱璃惊疑不定,“可知草军现在何处?”
“不知道。”王曾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他也就是正巧听到这些消息,无形中就记下了,首先是听的没用心,再加上那些人也是闲聊,吐露的不多,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再兴,你和荆铭出去打听一下,我要知道尚让的情况?”朱璃立刻嘱咐道。
“诺”
杨再兴、荆铭转身就出了房门,在院中解了马缰,跃上战马,带着十来个鬼武士,直接出了小院,奔出了雍凤里小镇,不知奔往何处探听消息去了。
留下来的人,分别挑选了可以修缮、整理的空房,当做临时的住所,而朱璃将买来的粮食,分别送到有人居住的乡亲家中,同时还让人买了些棉衣、棉被之类的生活用品,全部送给了乡亲。
一帮人,等了两天,杨再兴和荆铭才回来。
“怎么样,有消息没有?”看到杨再兴,朱璃就立刻问道。
“将军,黄巢自从败走长安,就一直向东逃窜,企图逃到兖、徐之地,只是朱温追得太紧,迫使草军偏离了方向。”
“前段时间,我们还在扬州时,黄巢已经攻破蔡州,逼降了蔡州刺史秦宗权;现在黄巢和秦宗权合兵一处,正在进攻陈州。”杨再兴连忙回道。
朱璃闻言,皱了皱眉头,他主要还是想知道尚让的消息,于是继续问道:“尚让流窜到徐州是怎么回事?”
荆铭插口道:“使君,尚让之所以流窜到徐州,是黄巢攻略陈州不果造成的。”
“唔,怎么回事?”
“黄巢攻击陈州,兵分三路,黄巢、秦宗权兵出上蔡,从西面对陈州发起攻击;草军大将孟楷进兵颍州,兵出沈丘,从南面攻击陈州;大将尚让,屯兵太康,从东面进攻。”
荆铭正说着,杨再兴忍不住了,直接插进来道:“只是陈州刺史赵犨是个猛人,不但誓死坚守陈州,
还斩杀了草军大将孟楷,截断了黄巢和尚让之间的联系,无奈之下,黄巢派遣秦宗权接替孟楷;可这个时候陈州又来了个朱温,赵犨、朱温联合,黄巢攻略陈州的计划更是难以达成了。”
“黄巢有了退却之心,于是就命令东边的尚让,让他向东挺进,意图拿下徐州,如今,时溥的感化军,和尚让的草军,正对峙于萧县。”
“他们有没有开战?”
“目前还没有,只是对峙。”
朱璃闻言,神色稍缓,转而看向严可求,开口道:“先生,若是我潜入草军,出战时溥,能有几成把握阵斩时溥和陈璠二贼?”
严可求闻言,皱起了眉头,咂摸着嘴巴,少顷之后,才拱手道:“将军,若是将军真要如此行事,斩杀时溥、陈璠等人,机会确实很大;不过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时溥、陈潘等人被杀,何人来接掌徐州,若是徐州落入黄巢手中,这和掌控在时溥手中有什么区别呢?只怕将军忙活了一场,也只是后门送虎,前门进狼的结果。”
“可以让韩国士掌控徐州。”王曾突然开口道。
“去,使君在决定大事,小孩子不要乱插嘴。”王曾的插言,让杨再兴十分不满,随口就呵斥了一句。
被杨再兴呵斥后,王曾小脸十分委屈,小声嘀咕反驳道:“韩国士,很有名,胸有大志,对待我们百姓也很好,只是没有人相信他而已。”
朱璃也不认为小家伙口中的韩国士有多厉害,不过这名字取得倒是十分唬人,只是看到小家伙委屈的神情,便忍不住安慰道:“心存百姓,王曾你说的韩国士,起码不是坏人。”
杨再兴闻言,他知道朱璃是在安慰王曾,但以他八卦的性格,还是忍不住道:“使君有所不知,这韩国士属下也曾听说过,这是个极品人物,这个人真名叫韩雉,为了引起官府的注意,这人自诩兵法韬略,无一不精,国士无双,装模作样地隐居在了云龙山。”
“可是此人连自己都养不起,有时候还会行那偷鸡摸狗之举,人见人厌,不但前武宁节度使支详不愿搭理他,就连现在时溥都看不上他。”
朱璃闻言,哑然失笑,还有这等人物,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可王曾见自己推崇的人,竟然被杨再兴说得如此不堪,连忙反驳道:“国士曾说,豪杰多出屠狗辈,薄情总是读书人,填饱肚子,以待时机,些许骂名算得了什么,只待他日风云起,英雄百战济苍黎。”
此言一出,不仅杨再兴愣住了,朱璃、严可求也愣住了,这话若真是那位声名狼藉之人所说,可见其人绝对不凡,起码不迂腐,更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坚毅之人。
杨再兴想想自己,他这一世,以前不也是混迹于市井中的吗,前不久还吃了人命官司,两世为人,他自然自认为是个英雄,绝没有看低过自己,自诩也很高,不过他没有这个所谓的国士那么嚣张、不要脸,虽然自负英雄,却也不曾诉之于口,到处宣扬。
而王曾口中的这个韩雉,比他脸皮厚的地方就在于,韩雉自诩甚高,还到处宣扬,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朱璃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认真地看向小王曾,肃然道:“你认识韩雉?”
王曾见询,轻轻地点点头,不好意思道:“韩国士在徐州,几乎无人不识,今年秋收之前,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他曾出现在雍凤里,还给了我两根鸡腿,照顾了我好几天才离开。”
“你不是说他隐居在云龙山吗?”严可求疑惑。
小王曾闻言,小脸更红,嚅嗫道:“他对外宣称隐居云龙山,可他也会下山找吃的,有时候就会到处走动、走动。”
看来,传闻此人偷鸡摸狗,也绝非空穴来风。不过这个人,倒是引起了朱璃的注意,他想见见此人。
严可求的一番分析,让朱璃没有轻举妄动,不可否认,对方的担忧十分有道理。
若真的按照朱璃的打算来做,即便杀掉时溥、陈璠等人,也难保徐州不会落入黄巢手中,以黄巢一贯的做法,徐州百姓难保不会被他携裹一空。
在杀时溥等人之前,最好能找到一个能力出众、心系百姓的人来代替他,而王曾说的韩雉,倒是让朱璃想到了一个人。
他想见见这个人,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云龙山,又名石佛山。
山体蜿蜒如龙,东啸长空,曳尾西南;山奇景秀、壑幽湖清。
既然决定要见见韩雉,朱璃当然不会光说不做,隔天,就带着王曾、杨再兴驱马赶到了云龙山。
云龙山不大,三人逛了两、三个辰,也没有找到韩雉。
时近晌午,三人进入了石佛寺,这座古老的寺院,始建于北魏年间,兴元时修缮过一次,因寺中存在一座北魏年间的大石佛,从而得名。
虽然适逢乱世,而且时近年关,石佛寺依然游人不断,前来的游人中,不光有礼佛的善男信女,还有专为摩崖石刻而来的文人雅士。
更有伶人选择了一块比较开阔的地方,搭建起庞大的戏台,演起了歌舞,赫然正是唐代最负盛名的《七德舞》,《七德舞》大家可能不熟悉,就是《秦王破阵舞》。
讲述的是太宗李世民大破刘武周的故事,伶人舞得十分优美,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为战阵。
只是戏还没演完,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感叹,一男子高呼道:“《七德》美则美哉,只是铿锵有余,豪烈不足;不如百戏《大风歌》,更能彰显男儿意气风发、仗剑天下的凌云气概。”
一语惊起千重浪,无数人侧目不已,仇视、愤怒、唾骂等等,瞬间躁动不已,犹如百鸟闹林一般,不绝于耳。
要知道《七德舞》是经过太宗皇帝亲自润色、加工、和完善过的,这突然出声之人,如此评论《七德舞》,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山海横流 第一一零章 偷窥遗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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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朱璃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知道这个年代,任何一句贬斥皇家的话,都足够杀头的。
不过,那人也引起了朱璃、杨再兴、王曾三人的注意,刷的一下,三人一齐放眼望去。
只见那人,身着粗布麻衣,衣服似乎有点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笼在身上,样子看起来十分邋遢,不看还好,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避开,形象比起真正的乞丐,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背上十分随意地负着一把剑,不知道是因为勤奋练剑造成的,还是什么原因,总知剑鞘被磨得溜光水滑,十分显眼。
这人虽然形象不堪,发髻也十分散乱,却抱臂当胸,站得笔直,颇有一股英气。
看到那人,身旁的王曾立刻惊呼道:“是韩国士。”
这人就是韩雉?
朱璃感到十分意外,如此口无遮拦、悖逆世俗,倒是让人愈发感到好奇。
不过,现在这个韩国士的处境不太好,围观看戏的很多人,都在大声向他咒骂、训斥着,甚至还有好事者,都撩起了袖子,准备上前揍他一顿。
而反观韩国士,他虽然背对着朱璃三人,可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的神态,面对周围人的谩骂、怒视,其人一无所谓,一副游戏人间、无所在乎的神情,给人一种轻浮、浪荡的感觉。
韩雉被人责难,倒是引起了王曾的担心,心里还有点发虚,毕竟这个人是他向朱璃推荐的,现在自己力荐的人被人攻讦、唾弃,处境狼狈,他岂能不急,连忙道:“将军,我去叫他。”
不等朱璃开口,他就“蹬、蹬、蹬......”地跑了过去,根本不顾周围人恶狠狠的目光,径直跑到韩雉的身边,从背后使劲地拽了对方一把。
正在似笑非笑地面对众人指责的韩雉,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拉自己,便顺着拉拽的感觉,回过头来,赫然发现一身新衣、束发齐整的王曾,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韩雉的眼中腾起了一抹疑惑,沉思了少顷,突然开口道:“王曾,你发达了吗,怎么穿得人模狗样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倒是出乎了王曾的预料,他满以为对方会问自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哪里想到,这个韩雉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这个,脱口就问,“你为什么穿得这么整齐?”
王曾愣了半晌,郁闷得小脸通红,半天才吭哧道:“韩兄,我们将军想要见你,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你们将军?”韩雉迟疑了一下,随即立刻就惊呼道:“好你个王曾,你真的发达了,抱上哪个龟猢狲的大腿了?”
面对口不择言的韩雉,王曾窘得慌,也不理他,转身就向朱璃方向走来,头也不回道:“跟我来就是了。”
循着王曾行进的方向,韩雉终于向着朱璃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这一看正好对上朱璃的目光,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骤然闪现,洪钟大吕之声响起:“韩
雉,英魂韩信在世之身,韩信,西汉开国功臣,世有“兵仙”之称,汉初三杰之一,兵家四圣之一,国士无双。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果然如此,这人果然是韩信的英魂重生,朱璃猜测得没错。
出身徐州,姓韩,很无赖,自诩国士,朱璃当初就不做第二人想。
韩信是淮阴人,蜗居在徐州不足奇怪,奇怪的是这些英魂的转世人物,明明一身本领,在自己找到他们之前,却无人取得宏大的成就。
即便是在邵州小有名气的岳鹏举,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哪里有民族英雄的豪烈壮举,这也是让朱璃一直不解的地方。
要知道这些人,无一不是名传千古、家喻户晓的人物,怎么会如此平凡呢,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朱璃认真地打量着韩雉,首先是名字,为什么要叫韩雉,莫非是因为被吕雉害死的,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提醒自己,提防女人吗?
真是想不透,在朱璃的眼中,韩信现在就是一介浪子,在对方看到王曾时,更是站没站相,身无正形,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十足的市井痞子、街边氓流的形象。
而当韩雉看到朱璃时,这种形象立刻就改变了,在他的眼中,朱璃现在的形象,比起汉高祖刘邦称帝后的形象,都丝毫不差,给人一种威加海内、荡尽天下的豪气,只是比起刘邦,朱璃更加靠谱、更加让人安心,似乎永远不要担心此人会鸟尽弓藏。
眼前的朱璃,一身布衣,腰挎长刀,不怒自威、顾盼自雄,那冥冥中的召唤、威服之感,更加强烈了,这是英魂碑的气息,这是那个神奇空间的味道,让他不忍拒绝,不敢拒绝,更不能拒绝。
他知道,自己出头的日子来了,这就是冥冥中感觉,没有理由,没有依据。
看到朱璃,韩雉神色一正,身体顿时再次站得笔直,脸上再无戏谑、玩味之态,根本不管身后众人的唾骂、攻讦,带着一种肃然、庄重的神态向着朱璃这边走来。
来到朱璃面前,韩雉当先拱手一礼道:“在下韩雉,见过郎君。”
“在下朱璃,见过韩兄。”朱璃还礼,继而直接开口道:“有没有兴趣执掌徐州?”
这人是兵圣韩信的在世之身,朱璃丝毫不怀疑他有没有能力执掌徐州,现在问题是对方愿不愿意执掌徐州。
“朱璃,朔州朱璃?”
“不错。”
得到确认,韩雉静静地盯着朱璃,开口道:“在下想跟着使君,不过,若是使君有需要,在下愿听使君差遣。”
朱璃盯着韩雉,有点疑惑,直接问道:“你也是徐州人,看着乡人惨遭时溥、陈璠等人的欺压、蹂躏,你就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吗?”
韩雉想破头颅都想不到,朱璃见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客气,直接就责备了起来,虽然让他有些窘迫,却也让他十分舒心,这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主君,不会跟麾下玩花
花肠子,有不满就直接提出来,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不过韩雉确实问心无愧啊,一句话,他确实尽力了,只是时运不济,如之奈何,于是歉然道:“使君冤枉在下了,在下也曾有意雄起,甚至连脸面都豁出去了,自诩才能卓著、国士无双,希望能够引起地方大员的注意,可是费尽心机,这些人硬是看不上在下啊。”
“甚至,在下亲自前往都督府投效,不但支详不要在下,连时溥都不愿搭理在下;在下想去投军,刚到大营门口,就被轰了出来,在下不是不尽力,而是无处尽力啊。”
韩雉的一番说辞,惊的朱璃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堂堂兵仙,汉初三杰之一,在这个时代,想为乡人做点事,竟然求告无门,欲借无舟楫,这是在搞笑吗?
不管朱璃信不信,韩雉依旧一脸坦诚地看着他,面无愧色,光明正大,一副我毫无办法的样子。
“你身手应该不弱吧?”旁边的杨再兴看到朱璃愣神的样子,心中自然不忿,插口道。
韩雉转头看了一眼杨再兴,坦然地点点头:“不但不弱,还很强,起码时溥、陈璠、张友等人,都不是在下的对手,徐州唯一能与在下匹敌的,只有一个刘知俊,可是他们就是不要在下,你让在下如之奈何?”
听他这么说,杨再兴也无语了,韩雉的意思就是,我再有才,再牛气,人家不用我,这个理由强大吧,我没有施展才能的舞台,我有才又有何用?
这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这个韩雉为何落得如此悲催呢,倒是让朱璃和杨再兴都好奇了起来,朱璃无奈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让徐州这么多人,就好像商量好似的一起抵制你?”
韩雉闻言,少有的露出一抹赧然,不在意道:“也没什么啊,当初在下饿狠了,就潜进了都督府,准备找点吃的,正好看到支详的小妾在洗澡,一时没忍住,就多瞅了几眼,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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