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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与半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清风
“阿岑不来吃吗?”桓乐盛好饭,一回头却发现岑深又不在了。
“他吃得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天的快要成仙了。”阿贵说着,仰起脖子看到桓乐手里那碗饭量较少的饭,心里已经有了思量。继续说:“你这是给他盛的吧,夹两块五花肉,再放点蔬菜端过去给他,他不吃你就喂他吃。”
桓乐迟疑,他觉得如果自己这么做,恐怕会被扔出来。
阿贵还在继续怂恿:“大夫说了,他这身体营养不良,得好好养着。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都没人能管他,可不还有你么?你每天吃他的,住他的,不得为了他的健康牺牲一下?”
这话,正好戳中桓乐的软肋。他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绝不能说是岑深的过错,相反,如果他遇到的不是岑深,恐怕境遇会糟糕得多。
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一个现代人阴差阳错回到了大唐,那他现在可能已经被关在朱雀台的大牢里了。
思及此,他立刻往碗里夹了几块看起来卖相最好的五花肉。
阿贵连忙提醒:“两三块就够了、够了,他平时肉就吃得少,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油的。”
桓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把多的挑到自己碗里,又夹了许多蔬菜把岑深那碗堆满,这才推门出去找岑深。
半分钟后,岑深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碗,沉默三秒,问:“这是什么?宝塔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吃肉!吃饭!长高高!长壮壮!
第11章十年
宝塔山一战,最终以岑深的妥协落下帷幕。
岑深本可以不理会的,桓乐也不会真的拿把勺子给他喂饭,可他见岑深不理会,干脆捧着碗往他脚边盘腿一坐,唱起了空城计。
此空城计由桓乐的肚子演唱,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唱得格外响亮。
岑深被烦得不行,低头看他,他就仰起头看你,寸步不退。
“走不走?”
“不走。”
“不想吃就饿着。”
“我可以七天不吃饭也不会饿死。”
少年固执而倔强,捧着宝塔山念念有词:“肉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多可惜啊。夫子总说我不知人间疾苦,可他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娘叼着丢进了山里。山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野果子很难吃,野兔子太可爱。杀生是个大问题,我们妖怪比人类的君子更应该思考,我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岑深选择吃。
他觉得自己这十多年来从没吃这么饱过,放下碗筷的时候,他看着玻璃墙外沐浴着日光轻轻摇晃枝丫的椿树,整个人忽然进入了消极怠工状态。大脑运转的速度变慢了,困意渐渐涌上来,就想这样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管。
甚至觉得可以这样一直坐到老死。
如果某人能现在、立刻、马上就滚回大唐的话。
“阿岑!”拾了碗筷跑路的桓乐,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这个灶怎么用?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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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我想热一热。”
岑深往椅背一靠,闭上眼睛,无视了他。
被迫自力更生的桓乐又找到了阿贵,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找到了燃气灶的正确用法,把肉和鱼又回锅加热了一下。
他足足吃了三碗饭。
吃完饭,阿贵又撺掇着桓乐煮红枣茶。彼时桓乐正琢磨着怎么洗碗,闻言转过头来,问:“为什么要煮红枣茶?”
“补血啊,你没看他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吗?”阿贵道。
“那以前为什么不劝他喝?”桓乐又问。
阿贵随即举起自己又短又毫无威慑力的爪子,像在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一样,说:“你觉得我劝得动吗?”
桓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有道理。”
此时桓乐终于摸索出了现代洗碗事业的正确步骤,捋起袖子忙活开了。年轻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厨房恢复整洁,看看时间,正好是饭后半小时,适合喝茶。
他在阿贵的指导下拿到了放在储物柜里的茶叶、红枣等必需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但桓乐尝了尝,还能吃。
桓乐是煮茶的好手,虽然他并不爱喝这种苦涩的东西。但他爹爱喝,平儿后来也渐渐地有了喝茶的习惯,于是他便跟着学了一手,没成想今日还能派上用场。
可是等桓乐端着煮好的茶走进工作室时,却发现一地春光里,坐在木椅上的岑深已经熟睡了。他看起来睡得特别安稳,轻轻摇曳的树影也温柔得很,如水波荡漾。
桓乐不禁放轻了脚步,把茶放在一边的茶几上,静静的、仔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微风把他的刘海掀开,露出不同以往的平和面容。
良久,桓乐轻手轻脚地退出工作室,在游廊碰到了刚从厨房爬到这儿的阿贵。他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他睡着了。”
阿贵点点头,两人便在游廊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蓦地,桓乐俯身看着阿贵,说:“我觉得你这两天怪怪的。”
阿贵晒着太阳,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反问:“有吗?”
桓乐双手后撑,把腿放下游廊晃荡着,说:“当然有啊,你们俩都不怎么说话了,当然有问题。”
看着万事无忧的少年,其实有着一颗玲珑心。阿贵意识到这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真相是什么,一定重要吗?”
“重要啊。”桓乐回答得不假思索。
“如果那个真相最终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甚至知道比不知道更好呢?”阿贵又问。
桓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可如果不知道的话,你就永远也无法判断,究竟是知道的好,还是不知道的好。真相就是真相,失望也好,满意也罢,都是我们强加在它身上的,不是吗?”
阿贵没想到自己活了那么久,竟然被一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妖怪给说服了。老了老了,晚节不保。
“所以你在追查什么真相?”桓乐好奇地问。
“跟你有关系吗?”阿贵气定神闲,他怎么也不可能被一个小妖怪给套路的。
桓乐不擅长套话,但他会推理啊,眼珠子一转,道:“你追寻的真相一定在从前对不对?小绣球是你带来的,所以你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真相就在那里!”
阿贵怔了怔,没点头,却也没否认。他斜眼瞅着桓乐,说:“你倒是聪明,那你猜猜我跟小深深是因为什么不愉快了?”
“夫子说我是顶顶聪明的,聪明可不是明,非得挂在脸上。”桓乐语气明快,略带骄傲,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我猜啊,阿岑不会介意你追寻真相,他心里明白着呢,肯定是你骗了他,或者隐瞒了什么不该隐瞒的事情,对不对?”
阿贵这下承认桓乐是真聪明了,看问题看得贼准,这让他忽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捡到我的吗?”他问。
桓乐老实的摇摇头。
“那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他也才刚成年没多久,一个人在西北的深山里闯荡,要不是我,他就要被大蛇吞了。”
“不是他捡到了你吗?”
“互帮互助、互帮互助你懂不懂?”
阿贵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讲:“反正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他把我带出了深山,我作为报答就把小绣球给了他。回到北京以后他搬了新家,我们就到了这儿,一晃也十年过去了。”
十年啊,对于人类来说,甚至对于半妖岑深来说,都是一段漫长的光阴,可对于阿贵来说,这就只是指间流逝的沙子罢了。
“可我真的很喜欢这十年,这儿虽然安静了点,小深深的脾气暴了点,但住着很舒服。”阿贵微微眯起眼来,抬头迎接着阳光:“有时候真想一辈子就住在这里啊,晒晒太阳逗逗金鱼、听隔壁老头老太太拌嘴的日子也不错……”
“你会走吗?”桓乐眨眨眼。
“妖生路漫漫你懂不懂,少侠,老夫叱咤四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与其想我以后会去哪儿,你不如思考一下怎么才能活得比我长。”
哇,真是好大的口气。
但是在寿命这方面,一只狼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一只龟比的,桓乐暂且接受了阿贵的这个说法,然后说:“反正只要阿岑在这儿,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你那么关心他。”
阿贵没说话,他确实关心岑深,希望他能好好的。这种感情很纯粹也很复杂,不是友情、爱情,也不像是亲情,对于一个活得太久的老妖怪来说谈感情太累赘了。
只是心疼吧。
不管是人还是妖,到老了都喜欢大团圆结局,哪有年轻人那般的心力去品味悲伤。这可是旁观了一片叶子的落下,就会感到大限将至的年纪呢。
对于阿贵的沉默,桓乐就品不出什么意思了。他可年轻着呢,秋天的叶落在他眼里,那就是一场华丽的谢礼,尤其是西山的银杏一块儿谢秋风的时候,金色的叶子落了满山,在夕阳里像一片金红色的海,美不胜。
如果阿岑愿意去大唐玩儿,桓乐一定会骑着马带他去西山走一走。
一人一龟望着院中的椿树,渐渐的都没了声音。
工作室里的岑深却缓缓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他也望向了椿树,不知在想什么,但表情还是像刚才睡着时一样平和。
下午两点的时候,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岑深午睡醒来,喝着红枣茶继续手头的研究,阿贵依旧趴在游廊上晒太阳,而桓乐忽然想起来跟隔壁王奶奶有约,又出门去了。
最近电视上在重播《大明宫词》,桓乐沉迷于此,并对剧中的人物如数家珍。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剧里的人物那都是跟他一个年代的人,他也许见过、也许听说过,他心中的故事跟电视里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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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有不一样的地方,但他对此并不讨厌。
富贵人家都爱听戏,桓乐打小也听了不少戏,可没有一场是像电视剧一样,如此生动地展现着他人的人生。
就像活的一样。
剧里的人们,会不会料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这铁盒子里呢?
大明宫的建造者,会不会想到数百年后,这片他们深爱着的土地上会诞生另一个王朝,它的名字就叫“大明”。
真好啊。
桓乐想,他现在大概正在体验夫子口中所说的那“万年难寻的奇遇”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来都来了,玩个尽兴再走。
岑大王:……
乐乐:所以你要跟我谈个恋爱吗!
岑大王:不要,谢谢。
第12章修炼
看完电视准备回家的时候,桓乐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好奇地问王奶奶:“奶奶,你们为什么都叫阿岑糖球儿啊?”
王奶奶骤然听他这么问,也愣了一下,好半天没答上来。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豁然开朗,道:“哦,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儿。”
十年前岑深刚刚搬到西子胡同的时候,只带了一只皮箱一只龟,既没跟邻居打招呼,也没有任何亲朋好友登门道贺。西子胡同的绝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胡同深处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两年,而这两年里岑深深居简出,几乎单方面切断了跟所有人的交流。
隔壁的王奶奶是见过他最多次的人,心里颇为担忧。一开始,她是担忧隔壁住着什么不法分子,后来,她开始担忧岑深是不是有抑郁症、自闭症之类的毛病,为此主动上过几次门。
日渐熟识后,王奶奶大致了解了他的性格和家庭构成,知道他并不愿意被人打扰,所以只会偶尔送点吃的过来,维持着这样不近不远的关系。
糖球儿的出现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的下午,外卖刚开始普及,还没发达到可以购买食材的地步。岑深在家宅了很多天之后,不得不出门买菜,可买菜回来的路上,意外发生了。
那其实也不是一件大事,起因是胡同里有户人家在翻修屋顶,而住在附近的调皮孩子觉得好奇就跑过来看,这时,一片瓦忽然从上边儿掉下来,正朝着孩子的头顶砸去。
岑深正好路过,就伸手挡了一下。
孩子虽然没受伤,但却被吓得哇哇直哭,于是岑深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了他。就是这颗球状的糖果,为岑深赢来了“糖球儿”这么个别具一格的外号。
“糖球儿、糖球儿……皮皮是这么喊的,他跟大人说,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给了他一颗糖球儿。”王奶奶说起这件事时,嘴角仍带着笑意。
桓乐兴冲冲地跑回去把这个故事告诉岑深,岑深停下手头的研究,仔细想了许久,都没想到那天他的口袋里为什么装着一颗糖。
“糖不是挺好的嘛,幸亏你口袋里装的不是一块铁,否则就要叫铁锤了。”阿贵幸灾乐祸。
岑深对此不予置评,糖球儿就糖球儿吧,只要不当面叫他,怎样都行。
桓乐看着两人似乎又重归于好了,微微点头,深藏功与名。阵法图的修复工作彻底陷入了瓶颈,他也不在意,躺在沙发上看起了从别处借来的杂书。
这之后的一天,孙永打电话来给岑深介绍了一位资深匠师,岑深便又带桓乐上门拜访,可惜仍然无功而返。
这位匠师说他还认识几个朋友,可以为岑深代为引荐。岑深谢过,但对此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在与迄今为止所有接触过的匠师的交谈中,岑深发现一个事实现存的这些匠师,普遍技艺不高,在修炼方面也获寥寥。
法器、法器,器很重要,法也很重要。如果没有法力注入,那么匠师做出来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巧物件,与普通的工匠又有什么差别?
玄妙的阵法、巧的法力流转纹路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而如何把这些同器物本身完美结合在一起,考验的就是匠师本人的高超的技艺以及对法力本源的了解了。
法力从何而来?从天地而来。
修炼一途,在于引天地元气入己身,化作法力为我所用。可是现在呢?这完全是一个末法时代。
神明消亡,天地元力大量流失,上天曾经赋予妖怪的一切:悠久的寿命、与生俱来的法力,都在不断减少。
人与妖,在逐渐同化。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修炼变得越来越难了。更不用说许多修炼的方法、口诀,都在战争年代中出现了断层。
岑深能取得如今的成就,仔细一想,应该得益于他身体里一半的人类血脉。自古以来,人类以短暂的寿命和超绝的天赋屹立于世,这种天赋,同样降临在岑深的身上。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什么,必得让你付出相等的代价,比如你的生命。
夜半时分,岑深还没有睡,独自一人盘坐在卧室前的游廊上,尝试着去感受身体内法力的流转。
今夜的风依旧平静,椿树轻轻摇曳,像唱着摇篮曲。空气里满是隔了一条胡同的烧烤店和火锅店的味道,还有钢铁城市里特有的混凝土的气息。
太杂了。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来,看着自己的掌心眉头微蹙。
那厢,桓乐从大唐的美梦中苏醒,爬起来上厕所。工作室里有直通厕所的门,但他上完厕所回来时下意识地往游廊上望了一眼,就看到了岑深。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便疑惑地叫了一声:“阿岑?”
岑深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桓乐挠了挠头,继续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赏月吗?”
岑深:“我在修炼。”
“哦。”桓乐干脆也盘腿在他身旁坐下,说:“你们这儿不好修炼,我试过好多次了,法力运转时都不够顺畅。你看。”
说着,他抬起手来,掌心向上。黑色的法力于瞬间从掌心蓬勃而出,似夜月下缭绕的迷雾,逐渐交织成一个月亮的形状。
“色泽不纯,速度太慢。”桓乐点评道。
岑深没说话,只默默地凝出一柄大锤子,锤爆了他的月亮。只刹那间,黑色的法力便烟消云散。
桓乐有点儿受伤,无辜地问桓乐:“阿岑你不喜欢月亮吗?”
岑深答非所问:“看到锤子了吗?那就是我一次能够凝聚出来的所有法力。”
桓乐:“…………”
好弱!
“我不是故意的。”桓乐小声为自己辩解,他是真的没想到岑深除了这么穷之外,还那么弱,那天在城墙上,自己究竟是怎么被他打败的呢?
千古之谜。
他顿了顿,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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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你,怎么样?”
岑深微怔:“你教我?”
“对啊,人与妖修炼的法子不一样,半妖自然更不相同。不同的法子,修炼的效果自然也不同,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此时的桓乐一改往日的少年意气,满脸正色,意外的可靠。
岑深对于桓乐的实力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估量,为此将信将疑。
桓乐则毫不在意,向他伸出双手,道:“你我掌心相对,让我先感受一下你的经络。”
岑深没有第一时间伸手,他依旧犹豫。但许是桓乐的目光太过坦荡在、真诚,他被这样的纯净蛊惑着,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两人掌心相抵,在这初春的凉夜里,体温有了第一次交汇。
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缓缓闭上双眼,黑色的法力再次从掌心喷涌而出,伴随着他沉稳的声音钻入岑深的体内。
“别怕,放松,有我在。”
岑深想要放松,可这样亲密的接触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更有种本能的警惕。而桓乐的法力,是霸道而凶猛的,尽管对方似乎有意克制,却依旧如攻城略地般,让岑深有些难以招架。
一周天结束,岑深的脸色已然发白。
桓乐连忙停手,扶住岑深有些摇晃的身子,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岑深摇摇头,薄唇紧抿。
桓乐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严肃道:“你的情况似乎比我想象得要糟糕,经络虽然没什么阻塞之处,可太脆弱了。你是不是……常有绞痛?”
岑深不语,算是默认了,事实上他现在正承受着这种绞痛。虽然不致命,却一阵接着一阵,连绵不绝。
桓乐下意识地往身上摸药丸,摸了两下,才想起来他所有的家当都被偷了,不由暗骂一声“该死”。
“我没事。”岑深缓过一口气,神色已恢复平静。只是鼻尖上仍冒着汗,让桓乐心中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岑深的眼睛里,那股深沉的幽黑上面,似乎笼罩了一层灰色。
“你在担心我?”岑深看着格外严肃的桓乐,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嘲讽也有,调侃也有,又像是一声叹息,轻得像是柳叶刀。
闻言,桓乐脸色微沉。
岑深望着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往事,轻轻推开他,道:“放心,我会送你回去的。”
他弯着背坐在游廊上,又伸手探进口袋,摸索着他的烟。婆娑的树影自他脚边生长,像无数纠结而无序的线条,将他的影子捆绑着,拖进地底。
桓乐站了起来,一脚踩碎了这些线条,生猛有力地把岑深一把扛起,大步走进卧室。
“你干什么!”岑深薄怒。
“我发疯!”桓乐说得掷地有声,少年的朝气又一下子将岑深包围,让他无所适从。桓乐将他放在床上,动作看似霸道粗鲁,可实际上轻柔得很。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雄赳赳气昂昂地瞪着岑深,说:“我就是担心你,不可以吗?不行吗?你要狠心拒绝我吗?”
岑深:“……我拒绝。”
桓乐没想到自己都这样说了,依旧遭到如此冷酷无情的拒绝,换作以往,他是要跟对方打架的。可岑深有病在身,他不能打,心里又气又委屈,急得来回走了几步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岑深床边。
拿背对着他。
岑深有点搞不明白现在又是什么状况,总之,桓乐就这么坐着不走了。
“你走不走?”
“不走!!!”
于是岑深为了以防万一,又把他给捆起来了。打个响指,红线带着桓乐自动站起,往卧室外拖去。
桓乐可厉害了,法力高强,存心跟岑深犟着,红线愣是拖不动他。
岑深放弃了,往床上一倒,爱咋咋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我气。
乐乐:我恨。
岑大王:我拒绝。
第13章名侦探乐乐
阿贵对于昨晚在隔壁卧室里发生的事情,怀抱了某种美好的幻象。譬如,某个乐乐少侠持续发光发热,终于感动了某人,从此带领他走上健康养身之路。
可是第二天一早从房间里出来的岑深,像个失眠了三天三夜的阴郁青年,嘴唇上又干裂出了一道血丝,头发长得已经可以扎一个小揪揪了。
“你还活着吗?”阿贵担忧的问。
岑深冷冷一眼扫过来,看什么都像在看死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仿佛得了躁郁症,但这不能怪他,任谁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个裸男都不会有好心情的。
“乐乐少侠呢?他不会被你分尸了吧?”阿贵更担心了。
闻言,岑深忽然阴恻一笑,笑得阿贵忍不住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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