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之交(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挂枝儿
毫不留恋的切断化妆间的电源,关上门离开了。
第十章
清明节过后的南方一天热似一天,学生们偷偷在薄外套里穿背心,赶上清早炎热,晌午降温下暴雨的时候,一个个又冷得哆嗦不已,极易伤风感冒。建校年代久远的大学园区内宿舍通常颇为逼仄阴湿,本科生的宿舍尤甚,只因为本科生人数最多,宿舍里挤得学生便最多,陆子瞻所在的学校对女生倒优待一些,让她们住四人寝,拥挤的有限,男生则委屈地或六人或八人挤一间,其中一个打了喷嚏,明日必定会多出两个、三个陪着他打喷嚏。
陆子瞻近几天就不知被哪位室友延到了感冒,成日纸巾不离身,将鼻子擤得通红,晚饭去打工的餐馆里上班不得不戴口罩遮掩一二。他为了岑缨跟他闹绝交的事连日来心情郁郁,脸上的表情被口罩一遮,心思便尽数透过眼睛显露出来,每回单手拎着快餐盒一言不发地给送到女生手中,对方都忍不住瞥他一眼,心跳加速许多人私底下传他失恋,受了难以愈合的情伤,忧郁和敏感于陆子瞻这样英俊的男生身上,是迷人且吸引人的优点,而非缺点,使得他越发受女孩子们的关注与爱慕。
但这些小动作陆子瞻都像看不见一般,从未回应过任何人,自顾自地上学、上班,回到宿舍游戏也不爱打,搬张小书桌坐床上看书做作业,凌晨一两点才肯睡下,刻苦得教旁人诧异。他在念书念得烦闷时会拨岑缨电话,想听听岑缨的声音聊以慰藉,仿佛岑缨吊着他那条命的神丹妙药。那日吵架后,陆子瞻再没在大学城里碰到过岑缨了,总惦记着他有没有着凉,感冒了记不记得买药吃药,自己倒生生硬抗着,一粒药都不记得吃。
岑缨大多数时间瞧都不瞧仔细来电人到底是谁就挂断,他气陆子瞻气到了听见看见“陆”或是“路”的字眼都不太高兴的地步,偶尔却也会接一两次,声音里含着欢快愉悦,间或有陌生男女的说笑声盖过了他的说话,像是欲盖弥彰的告知陆子瞻,他现在跟新朋友交往得十分开心,无暇顾及陆子瞻这个过去式了。令陆子瞻平白讨了个没趣,比夹枪带棒的咒骂羞辱他还难受,渐渐的,陆子瞻打电话的频率便少了,只敢私下里悄悄回忆岑缨的音容笑貌,以及他们亲密无间的曾经。
譬如昨日陆子瞻的室友拿了一个小比赛的头奖,请全寝室的人下馆子庆祝。大学城内便宜的排档和快餐店占多数,菜色好一些的馆子只有两三家,期末聚餐次次都吃,早腻味了,他们索性坐地铁跑去市中心吃饭。陆子瞻是本地人,熟悉当地各种著名的老字号老招牌,带着外地室友轻车熟路的去了一家面店朴素的私房菜。
那家店说朴素其实不太准确,红砖黑瓦盖的小平房,招牌亦是旧木材雕的,走进去里面点着昏黄的日光灯,墙上刷了灰水,但坑坑洼洼的露着小块砖红色,贴了大红剪纸和卷了边的年画略作装饰。他们一行人在台面龟裂的木头桌椅上坐下,服务员穿着的确良的衬衣,宽大的军绿色长裤,腰间系一根硬皮皮带,挎着解放军样式的书包过来给他们点单。陆子瞻室友看得有趣,专捡那年代原汁原味的口味点,可当地嗜辣,炒菜一贯重油重盐,招牌菜几乎不见清淡,不似外面经过改良浓淡相宜的大众口味,吃多了难口咸。陆子瞻又点了健力宝和玻璃瓶装的老酸奶。
服务员写好菜单先给他们上饮料,偏巧有一桌跟他们同时点了健力宝,店里只剩两罐,陆子瞻室友吵着说他们先来,得先供他们。旁边那桌的客人不悦道:“我来的时候,那张桌子还是空的,你凭什么说你来得比我早?”
陆子瞻循声望去,见对方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生,脸圆圆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衬得他头脸宛若一个肉包子,又圆又厚实,看着挺和善。他把这种和善归纳为眼熟,依稀记得这人是岑缨的校友,代表他们学校跟自己学校打过辩论赛,忍了忍脾气,好言好语的说说:“你点菜点的比我们晚,人家当然先给我们上。你一个人吃饭,喝一罐饮料也够了,让一罐给我们,我请你吃一份白糖糕。”
那圆脸男生往后挪了挪椅子,现出桌面上被他手臂挡住的折叠伞,一黑一蓝共两把,似乎在揶揄陆子瞻眼神不好使,他这桌分明有两个人,颇不领情道:“我朋友不吃甜食,他就想喝碳酸饮料。”
陆子瞻室友刺道:“你把你的让给朋友喝不就行了,小气劲儿……”
那圆脸男生仍不让步,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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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啊我就是小气鬼,等我朋友来了你们好好求他,我说不定就都让你们了。”
他们被这男生三言两语嘲讽得浑身发抖,陆子瞻室友气势汹汹的站起身,似乎想跟他武斗。这时候岑缨端着两盒冒热气的油炸小吃进门,脆生生的喊那男生师兄,一边在他跟前坐下,一边歉然道:“我说慢了,老板娘不小心洒了葱花,不过后来又帮你剔掉了,只剩一点点不好剔的,应该不会影响你的胃口吧?”说毕,发觉有人死死盯着他这方向,余光瞧了一眼,从陆子瞻脸上掠过,见一群人斗鸡似的瞪他和他师兄,神色顿时冷了几分,哼声道:“怎么了这是?”
那圆脸男生贴在岑缨耳边说了几句话,陆子瞻看得目呲欲裂,酸溜溜道:“没什么大事,想求你让一罐健力宝给我们这桌。”咬着牙小声嘀咕道,这么胖还吃这么多,非怪长得猪头。
陆子瞻声音压得不算太低,岑缨耳尖听到了只言片语,虽然不是指着他骂,但陆子瞻的态度也委实刻薄,当面讥诮他师兄,和故意给他难堪没什么两样,乜斜着陆子瞻说:“我看你不像在求人,倒很像记了我的仇,存心给我找事。”
陆子瞻正欲反驳,却敏锐的察觉到那圆脸胖子低了头窃笑,仿佛在欢喜岑缨不惜得罪人也要维护着他;转念一想,岑缨和他闹别扭闹脾气,他不放下`身段把人好好哄回来,反而火上浇油,跟岑缨针锋相对,岂不是把岑缨越推越远,推进那胖子怀里,白给他捡个便宜?
他想通这关节,怒气一会儿就消散不见,诚恳地朝那胖子说了句:“对不起。”又转向岑缨,伏低做小的哄他道:“我跟你之间哪儿有仇?我也不想找你的事,只是多嘴问一句你愿不愿意让饮料给我们,不愿意就算了,本来就是你们先来的,我也没道理逼着你非让不可。”
陆子瞻室友在一旁叫唤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我们先点的单……”话未说完就被陆子瞻狠狠瞪了回去,憋了一口气,憋得脸庞都涨成了猪肝色。
岑缨骄矜地别他们一眼,心里头却不住好笑,陆子瞻这人恐怕是属驴的,对他好他弃之如履,拿鞭子抽他,他倒献殷勤献得欢。心思转了几转,想再颐指气使的磋磨陆子瞻一番,又怕把握不好,过激了,触及陆子瞻的底线,日后对他就像对军训时看上那白天鹅一般,提起来只剩嫌恶,半点情分也无。于是极客气地给他台阶下:“既然你不是存心找茬儿,我也不好斤斤计较,你之前说请我们吃白糖糕还作不作数?作数就按你的意思办,我让一罐给你。”
陆子瞻当即面带喜色道:“当然作数!你不吃甜,我换一碟炸藕饼请你。”喊服务员加菜时还反复叮嘱别炸太老,油尽量撇干净点,不然吃了发苦发腻,下次就不光顾你们店了。
吃过饭回学校,陆子瞻心里总记挂着这件事连日来见不到岑缨,听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想念就像海潮,一阵涨一阵消;可一旦见到了活生生的他,看着他笑,看着他嗔,看着他拿眼角瞧自己,说话时红唇里露出一点糯白的牙,陆子瞻就好似溺了水的人,被海潮般的相思之苦全盘淹没,无论怎么扑救都没法挣扎出来,只越陷越深。
他兼职送外卖的那家餐馆因东家有喜,要歇业一周,陆子瞻休息的时候就在图书馆里泡着,读不进书,在安安静静的环境里发会呆想点心事也不会有人打搅。他无意识的刷了学生卡进去,不知怎地走错了楼层,去了专门放各类青春小说的3-f区阅览室,陆子瞻向来对内容黏糊,无病呻吟的爱情小说嗤之以鼻,自然没来过这间阅览室,漫无目的地随手抽了一本封面不太花哨的小说,找空位坐了便开始发呆想岑缨,时不时还会想想那位脸颊圆圆的胖师兄,想这胖子是不是对岑缨有意思?这胖子跟岑缨发展到了哪一步?岑缨看得上比自己丑的人吗?
陆子瞻如此想着,暗觉事情不乐观,那胖子丑归丑了点,饭桌上对岑缨却做足了温柔体贴的功夫,恨不能替岑缨把饭嚼碎了一口一口喂给他吃,得米煮硬了噎着他喉咙。而自己呢?除了跟岑缨吵嘴,就是逼着他在床上摆出各种淫`荡屈辱的姿势挨,还不如小时候待他真心。
原先一块念书,他抢过岑缨夹辫子的蝴蝶结,惹得岑缨生气了,某天来学校头发全剪短了,再也不敢留长。陆子瞻愧疚得要命,攒了一个月的零用钱给岑缨买新夹子,买扎马尾的发带,买梳长发的桃木梳;怕他不肯,又变着花样藏他文具盒里,外套口袋里,甚至写匿名道歉信一并塞他抽屉里。
软磨硬泡,磨得岑缨终于原谅了他,放学会跟他作伴回家。春天校门口的小卖部开始卖蚕,岑缨养了一纸盒,陆子瞻便带着他到处找桑树,翻人家后院的墙偷摘桑叶;夏天上体育课一身腻汗,陆子瞻和几个调皮鬼互相打掩护,溜出去买冰棍,回来时不忘给岑缨捎一根他爱吃的奶油冰棒;到了秋天,教学楼天井处的葡萄藤结了青紫的葡萄,陆子瞻尝过一颗,味道挺甜,借着被留堂罚站的空隙将葡萄全摘了,献宝似的送给岑缨;冬天他才犯懒,冷得没了捣蛋的心思,每日买两块刚出锅的南瓜饼,和岑缨一人一块,一路吃着回家。
想到那时候岑缨吃多了热气重的南瓜饼,嘴角边的火气痘长了大半个冬季,一碰就疼,疼却也还馋嘴要吃,陆子瞻便忍不住痴痴的发笑,忽然生出送岑缨南瓜饼道歉求和的念头。
可大学城里几乎看不见卖这种小吃的摊子,陆子瞻蹬着自行车也不晓得该去哪儿买,正愁眉苦脸的四处询问超市里或者24小时便利店里会不会有这种东西卖?他同学给他出了一个好办法,叫陆子瞻哄烹饪协会的会长帮他现做,烹饪协会设在大学生孵化中心,学校允许他们在那儿开火做饭,食材也准备十分齐全。
陆子瞻敲定主意,整个人像活了过来似的,找同学要了烹饪协会会长的联系方式,得知对方是女生,踌躇了一阵,还是换了副会长下手,没皮没脸的跑人家宿舍里哥啊弟啊的套近乎,许下帮副会长代练半个月游戏的承诺,方把这会做饭的副会长哄到了孵化中心,炸了一碟子南瓜饼,还借了微波餐盒与陆子瞻,以便打包。
全部忙活完毕,已是深夜十点多,再磨蹭一会儿就到岑缨他们学校熄灯的时间了,陆子瞻唯恐他学校又开始严抓晚归,骑车速度简直不要命般快。抄近路在林荫小道上穿行时,果不其然出了意外,夜里黑沉沉的没看清,又一次撞花坛上摔得人仰马翻。
陆子瞻的自行车经受过多次撞击,时常吱呀作响的零件本就不堪一击,当场闹了罢工,扶都难扶起来。陆子瞻没法子,只好撇下坏掉的自行车,拖着膝盖流血的右腿蹒跚踱步到岑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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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下。
适逢岑缨班上的班长从外面回寝,见一个男学生脏兮兮的站防盗铁门外,裤腿上还有一滩血,吓了一大跳:“你是哪个寝室的?怎么快熄灯了还没回去……没带卡?”
陆子瞻不好回答他是外校的,憨头憨脑地笑了笑,骗他道:“我是送外卖的,你们这栋有位姓岑的学生点了夜宵,可我手机没电了,打不了他电话。”
岑姓在他们系里属于极其偏僻的姓氏,班长一听便知他说的人是岑缨,狐疑地打量了陆子瞻一番,说:“岑缨他有事出去了,晚上不会回来住,怎么会订夜宵送过来?”
陆子瞻闻言一愣,班长猜想又是哪个追求者悄悄给岑缨送东西了,兀自从陆子瞻手里抽走了餐盒,一面刷卡开门一面撬开了条缝嗅那南瓜饼的香气,馋得口水直流道:“他是我同学,我帮你转交给他吧。”
陆子瞻追上前两步,只听得班长咬着香酥软糯的饼自言自语,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些人可真不自量力,向师兄打定主意要追的人,还想横插一杠子争……嗯,这饼做得好吃,比上次送岑缨的香……”
不禁又惊诧,又酸涩,又嫉恨不已,双手紧紧攥成拳,“砰”地一声朝防盗铁门狠狠砸去。
第十一章
陆子瞻眼睁睁看那自称是岑缨同学的男生把南瓜饼拈着吃,又听见他颇为不屑的言语,本以为这趟殷勤打了水漂,岑缨不会知晓他来送过东西。未料岑缨翌日主动拨了一通电话给他,约陆子瞻中午来他学校后街的重庆小面吃饭。
这家面馆的餐桌设置得像食堂一般,长条方桌搭配凳脚焊死的长条板凳,岑缨坐在餐桌最里头,点了两罐玻璃瓶装的可乐,自顾自喝着其中一瓶等他。陆子瞻连声说着抱歉,从其他客人身后挤进去,落座时又碍于食客坐得密,不想被外人听去他们的交谈,刻意压低了,放柔了声音道:“你来得这么早?点了饭吃吗?饿着肚子喝汽水对胃不好。”
若搁在以前他们两人之间断不会出现如此客气疏离的寒暄,陆子瞻只会大大咧咧的坐下来,盯着未开盖的可乐怪岑缨没先帮他打开,亦或者可乐不够冰,喝起来没滋味。惹得岑缨骂他两句:“你没长手吗?懒得出奇。嫌我买的可乐不合你意,下回你自己买去!”吵些幼稚且无意义的话,直到吃完饭还相互瞪着眼,看对方一眨不眨的眼睛里倒映着自个儿沾了饭粒的脸,自觉好笑,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缓和一缓,接下去对方说什么都是动听有意思的,仿佛这拌嘴的劲头是他们二人独有的情趣。
可现下岑缨单方面撇干净了他们的亲密关系,再把拌嘴当情趣就是一种恶意得罪人的方式了,陆子瞻这人看起来粗枝大叶,倒很识时务。岑缨咬着吸管干笑道:“是你来得太晚了,约你12点一刻,都快12点半了你才来。我点了两份汤面,记得你也不爱吃葱花,已经跟老板娘打过招呼了。”
陆子瞻连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赫然与墙上的钟显示得不一样,料想是他室友上课借他手机登游戏小号,为了在游戏中作弊改动过他手机上的时间,害他迟到。他不由得一边解释情况一边讪笑道:“加了也不要紧,你点什么我都爱吃。”说完,突地想到在市中心的饭馆里撞见岑缨和那胖子师兄,胖子也不吃葱花,也回应了岑缨类似的态度,心下又开始泛酸水,暗暗将那胖子和自己比较起来。
岑缨觑着他的脸色,明白陆子瞻由葱花联想到了某件不开心的事,正伤心伤肺的吃闷醋,整个人十分快活,趁热打铁地将可微波的透明餐盒拿出来,语气里藏着些许夸傲,仿佛很得意陆子瞻为他做的事:“南瓜饼的心意我到了,你大半夜跑来送东西的事我同学也告诉我了。陆子瞻,你现在是想把我当成喜欢的对象追求吗?”
陆子瞻迟疑地点了点头,嗫嚅道:“我不该那样子对你,你和方婉琳她们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岑缨轻轻哼了一声,说:“有什么不同?我们曾多次赤诚相对,而你那些前女友却一次都没叫你占到便宜?还是我在你身边待得最长久,最逆来顺受?”
陆子瞻想也不想就斩截否认,说:“我对她们从来就没有发展到那地步的想法。我又不喜欢她们,只是在学校里很多人都谈女朋友,做什么事都带着女朋友。大一第一次搞班级活动,去湿地公园扎帐篷露营,我寝室里就我单独分一个小帐篷,自己扎、自己睡;野炊的时候也是我和几个同学忙里忙外,因为我们几个没有女朋友拉着去拍照。我怕第二次还这样,孤零零的,脸上无光,才去追军训时我室友说长得漂亮的舞蹈系女生。”
岑缨听了,忍不住笑话他人缘未太差了点,竟然找不到和他同样单身的男同学凑合一晚上。陆子瞻撇嘴道:“十月底出去玩的,说冷一点都不冷,说热不算热,男生宿舍里好多人懒得天天洗澡,隔老远都闻得见一股汗臭味,让我跟他们睡一个帐篷?我宁愿睡草地!况且我约过你,你拖到我们出发了才回我说不来,我临时临刻去哪儿找其他人?就算找到了,也不如跟你相处熨帖。”
“哦,你说那一次……”岑缨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但他嫌野外更深露重,夜里睡得发冷,洗漱也不方便,便拒绝了陆子瞻。他原以为陆子瞻会另外找个伴,毕竟露营和长途旅行一样,是牵红线的好时机,没想到陆子瞻最开始还持有过宁缺毋滥的姿态,心里又舒服了不少。
须臾汤面端了上来,陆子瞻看岑缨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关系没有前阵子陌生僵硬,主动拿纸巾替岑缨擦了擦筷子,又将调料罐搁他手边,讨好似的一边吃面一边悄悄睨他,搜肠刮肚找别的话题跟他继续聊天,不惜说一些岑缨并不知道的私密糗事逗他开心。
岑缨享受着陆子瞻反常的殷勤,好几次想就这样原谅陆子瞻算了,吵架、冷战、闹分手等伎俩在不过分的范围内属于小作怡情,一旦架子端得太足,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反而惹人憎恶,把自己作成了讨人嫌的对象。岑缨只想陆子瞻将来把他看得重一些,不是兴之所至时用来发泄的工具,可不想陆子瞻疲于应付,厌倦了这段关系,弃他而去。
他把碗里的油麦菜挑出来给陆子瞻,陆子瞻像以前那样埋头吃光岑缨吃东西向来挑嘴,蔬菜只拣生菜、西兰花、空心菜等几样吃;肉类肥了不吃,熬干了油炖得太烂太柴了也不吃;鸡鸭不吃内脏,偏偏又爱吃烤鸡胗。陆子瞻打小就像餐桌上的清道夫,专门帮岑缨处理他碗里不吃的东西,发育期因为吃了太多肥肉,一度胖出了小肚腩,穿了一两年宽松的运动服遮身材缺陷。
岑缨咬着筷子见他吃得正香,忽地笑骂了一句:“小胖子。”
陆子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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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腮帮子,扮脸颊圆润的胖子给他看,说:“还不都怪你。那时候明明不喜欢吃学校的饭,为了什么午间辅导,硬要留在学校里吃午饭,我妈总认为你成绩好是因为多上了一节辅导课,逼得我也不许回家。”他们读的中学建校历史久远,校区十分老旧,没有设立足够的学生宿舍,大部分就近入学的学生只好走读,上午放了学亦是回家吃饭,少部分住得远的才由学校托管。
岑缨争辩道:“你那时候中午被班主任抓着写作业,每周还有额外的小测验,考砸了要写检讨,逼得你期末考过两次班级前十,你妈的想法不无道理。要不然凭你初一的烂成绩,你高中还想跟我同校?还能顺利考上大学?”
陆子瞻被他驳斥的无话可说,低了头默默舀汤喝,岑缨却吃不下了,起身去结账。这顿饭说好了是岑缨请客,陆子瞻识趣地没抢着买单,私心里也想着下次有理由回请他一顿。偏生事情就有这么巧,岑缨等着老板娘找零的时候,杜俊豪和向师兄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来店里打包杂酱面,他们用俄语交谈,引起了店里食客们的注意,岑缨不别了一眼。
向师兄瞧见岑缨的侧脸,立即停了谈话声,亲昵地拍了拍岑缨的肩膀,喊他:“小师弟,这么巧你也在这儿!我刚还跟娜思嘉说你来着,正好介绍你们认识……”拉着岑缨热络地向那女生介绍,说着陆子瞻听不懂的话。
陆子瞻仿佛遇上了命中煞星,碰到这胖子就没好事,稍有缓解的心情冷缩了不少,瞪向他的目光几乎化成了刀子,暗自怄气道:“怎么又是他!早不见他横插一杠,晚不见他横插一杠,非要在我跟岑缨关系紧张的时候出现,铁了心要撬我墙脚吗?”顿觉这人是故意趁虚而入,可见胖子的城府不简单。
他再也坐不住了,把袖子在手腕处折了一道好看的边,抓顺了头发,显得自己仪表堂堂,气质清爽。又挺直了腰背,尽可能的将腿长肩宽,良好的衣服架子优势展示出来,走到他们身边,招呼他们说:“聊什么呢?这么投入,老板娘问你们要不要加辣喊了半天。”不着痕迹地挤进向师兄和岑缨中间,将他们隔远一些。
岑缨与这位名叫“娜思嘉”的陌生女孩本来就没什么话讲,同时也有点烦向师兄做媒似的拉着他们说私事说个不停,陆子瞻不客气的打断他们,恰好帮岑缨解了围。其实岑缨心里不是不清楚向师兄对他藏有什么意思,给他介绍女生认识,八成也是为了试探岑缨对女孩子的兴趣,但他心有所属,对任何外人都生不出一丝情愫了,无关性别,亦无关相貌。
陆子瞻那点排挤向师兄的小动作落在岑缨眼里,岑缨不但不生气,还颇自然的向陆子瞻靠近了点,手肘撞了他一下,嗔道:“你怎么又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存心吓我吗?”
“我哪有悄无声息,是你们聊天的声音太吵,把我脚步声盖过去了。”
“你看到我这边在跟人说话,就更不应该突然插进来,害得我都不记得我要说什么了……”岑缨若无旁人的和陆子瞻在微末小事上争执,好像其他人都不如跟陆子瞻吵嘴重要。向师兄是个一点就透的人,霎时明白岑缨与眼前这个高他一点的男生关系匪浅,许多想法从脑海里闪过,最后选择以退为进,如梦初醒般说道:“哎哟跟你聊着聊着,我也忘了我们是来买饭的老板,这三份一共多少钱?”
杜俊豪在旁边一直没怎么开口,趁这间隙用一种挪揄的眼色逡巡他们三个,目光停陆子瞻脸上最久。陆子瞻回望他一眼,心跳漏了一拍,像做贼时被抓了现行,生怕杜俊豪忽然提起他表妹,结果眼神飘忽到别处,发现他们一起的女生有明显的俄罗斯人特征,虚汗冒了一后背。
他本来要跟岑缨说:“既然聊完了,我送你回去。”因为心虚怕事,改口道:“快一点了,我下午还有课,我就先回去了。”
岑缨等着陆子瞻出言送他,却等来这么一句话,心中十分不快,脸色沉了沉,说:“你等等,我还你的餐盒还没拿走。”用布袋装好洗净的微波餐盒正躺在饭桌上和没开盖的可乐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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