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若羽君
“变数变数!若光顾着说变数,那镇里的人就真没救了!”
云濯一脚踏上那通往殿门的首阶石台,回过头来拍了拍眼角隐有泪花的自家兄长,坦荡一笑道:“别慌,被剥骨的又不是你。不过到时回了家,若有人趁我之危欺负我,二哥你可要好好替我教训他们啊!”
“三弟……”
云辰欲言又止,伸手去拦却终慢半刻,未能抓住那人远去的衣袂。
“濯儿!辰儿!你们在做什么!”
周身本是鬼面人环绕,那黑压压的一片却忽被什么人气急败坏地推了开,入目的雪白衣袍上纹萱草,刚在石床上勉强披好衣衫的云濯目色一惊,体内妖力动荡不堪,背部伤口痛到蚀骨。
“……爹?”
他挣扎着起了身,艰难道:“我……”
回应自己的,却是闪着寒光的剑锋,云远右手颤抖,字字皆含怒意:“你这逆子!炎毒殿与南诏勾结,是卖国求荣之辈!而你竟也与他们做交易,岂不同南诏无异?!”
“爹,不是这样的!三弟,三弟是为了救那城里的几百人!”
僵持时,殿外匆匆赶来一人,云辰双膝一软“哐当”跪下,拽着云远握剑的手,哀道:“我虽也知此行欠妥。可那蛊无药可解,若要救城中百姓和咱们家的弟子,只有这一个法子啊!”
“什么只有这一个法子!若真无药可医,我云家弟子纵死了,好歹也算守了气节,全了大义!”
云远不为所动,一把掀掉云辰的手,怒道:“而今你不惜以骨换药,这不是向逆臣贼子低头,又是什么?!”
“……气节,大义?”
听到这袭话,云濯竟觉如坠冰窟,颤巍巍扶住半披于身的外袍,身体间被溃散的妖力毫无章法地乱撞着,眼前阵阵发黑。
他的声音止不住颤抖:“爹,那些东西真有那么重要?比几百人的性命还重?”
云远声色俱厉:“士可杀不可辱,君子之道本为如此。”
“……君子之道?爹,你去问问那镇中百姓,他们是要君子之道,还是要性命。”
视野愈渐模糊,云濯只能将双手毫无章法地在石床上乱摸,终于触到无奇之上的冰冷金属,紧紧攥在手里。
他苦笑着一字一顿道:“他们,他们要先活着,才能谈君子之道啊。”
“你!”
云远握剑之手亦是一震,愤然道:“此等品行卑劣底下之邪教,你竟真与之为伍!?”
“哎,英招君此言这是何意啊?”
三人僵持之际,大殿正中蓦地传来一声问。
太师椅之上,那为首的鬼面人缓缓站起,冷笑道:“方才你说,我教是什么‘卖国求荣之辈’,我念着天狼君那根妖骨,没同你计较。可如今你又说我教‘卑劣低下’,这就不好了吧!”
那人一扬手,全殿的鬼面人皆执兵以待。
“给我抓住他们。”
他轻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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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休,休想!”
被重重包围之时,视野终于化作一片漆黑,体内的妖力却被那几字激得冲撞到了极点,云濯气血上涌,无奇自鞘而出。
第四十八章天山残梦其三
血……
目所能及之处,满眼皆是殷红的血。
右臂似乎僵住了,定定前伸着,无奇剑尖的血珠连成了线,砸落在地上。
云濯艰难地转了转血丝满布的眼珠,正对的面前,仰躺着一人。
白衣染血,鬓角微霜,双目紧闭,气息已绝……
“爹……爹?!”
又一股紊乱的妖气直冲天灵,他力道尽失,钝痛之间,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
“爹!!!”
旋即,无奇坠地,青年的哀叫响彻殿内。
“哈哈哈,还是天狼君厉害啊!”
俯瞰着满殿重伤倒地的鬼面人,还有一旁昏迷不醒的云辰,正中椅上的为首之人一声大笑:“怎么这就,大义灭亲了?”
“爹,二哥?!”
半跪于地的云濯望着那血泊中的二人,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赤色鲜血染得其上掌纹斑驳,命运之线早不辨轮廓。
“报”
身后忽传来探子的叫喊:“殿主,麒麟君于几个时辰前苏醒,听闻此变,正和折艾卿带了众多江湖义士人朝我处赶来!”
“嗯,那岂不,又要有一出好戏了?”
殿中之人望向失了魂魄般的云濯,慢悠悠走上前,一脚将无奇剑踢向他手边。
冰凉的金属与地面磕出“当啷”声响,那似笑非笑的声音,重重叩在他混沌的意识之间。
“哎,天狼君,听到没?你大哥要来了……怎么,你跑是不跑啊?”
“嗨,听说了吗?武陵云家出大事了!”
“哎哎哎,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不是他家老三杀了人了?”
“哎哟可不是,这不半个月前,几家弟子去讨伐南诏,被那什么邪教下了蛊了嘛!结果谁知,那云濯不知怎么就跟他爹起了争执,将他爹杀死在炎毒殿中了!”
“杀,杀了??”
“对对对,当时麒麟君和折艾卿赶到之时,都傻在了当场。也亏得当时随他们来的人多,据理力争威逼利诱,可算让那见势不对的炎毒殿主勉强松口给了解药,这下中蛊之义士,可算有了救……唉,可惜英招君的性命,终究回不来了。”
“我还听说,当时在旁的白泽君,也受了重伤。好好的一家人,如今竟成如此结局。也不知仅剩的麒麟君年纪轻轻,要如何自持啊。”
“还能怎么办哎?老家主死于非命,云桓墨只能临危受命继任家主呗!对对,我听说现在,那武陵桃源全宅缟素,云家主还下了死令,要搜遍中原,抓到他弑父辱师的三弟,家法处置哩!”
“搜遍中原,这,这么狠啊?”
“那不然呢?放任云濯那家门不幸之徒继续杀人放火?要我说,他连他爹都敢杀,若麒麟君手下留情,还不知以后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呢!”
“对对对,就是!当年这小子就行事不羁,竟为了凌云大会上的那点虚名,追着别人打到庐陵!真真是把他家那君子之道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啧啧啧,我原以为他只是性子狂妄,没想到今竟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此等卑劣之徒,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客栈之中,众人的议论不休于耳,客栈之外,扑面的霜雪寒彻于骨。
云濯颤巍巍揭开幕篱上的白纱,手很疼,经络似是已被乱撞的妖气折磨到奄奄一息,以至连做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艰难异常。
窗外以东,是武陵,山峦层叠,却满目皆白。
不知是积雪之素还是戴孝之素。
“爹……”
身后万般嘈杂,一袭麻布白衣的他却终孑然走出门去。
“对不起……”
云濯艰难将双手交扣,在茫茫天地间,冲着那可望却再不可及的方向深深一拜。
半夜醒时,枕上尽是湿意。
火盆里的炭,仍半燃不燃着,焦黑的颜色灼去大半,露出惨白的芯子,细微火星迸出的“噼啪”声,孤独地回荡在夜半寂静之极的室内。
我是不是,做错了……
被噩梦惊退睡意的云濯,定定听着窗外的风雪呼啸之声,心中无端一声苦笑。
为了坚守心中那点儿可笑的仁义,为了救一群毫不相干的陌生之人,却害死了生养自己的至亲……
自以为是舍己为人,毫无畏惧,自以为是合算买卖,无甚纰漏……结果到头,竟落得如此结果。
不惧剥骨之痛,傲然独上炎殿,道是坦荡非常又如何。
人终是凡胎肉体,心终非草木铁石啊。
起身的动作,引得稀碎草药与纱布间一阵摩擦,黏嗒嗒的痛感依然难熬。云濯木然望着一片浓黑之间徐徐升腾的赤色火星,终是一声长叹:“原来何等意气风发,年少侠义,皆抵不过这荒唐的命运之手啊。”
“云贤弟?”
正值神情恍惚之时,一人忽推门而入。
白暮生披了件素色里衣,右手提着盏烛光朦胧的纸灯笼。
他解释道:“我听见些响动,想是你难以入睡,这便来看看。”
“我无事。”
云濯虚虚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想起些伤心往事罢了。”
儒雅青年缓步走入屋内,轻手轻脚搁下灯笼,叹道:“我虽不知贤弟为何闹出人命误会,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贤弟切莫沉溺于此。”
“白兄。”
云濯眼神黯然地望着锦被上的暗纹,黯然道:“若我说,我是为了救别人而错杀了亲人,你可会相信……”
“贤弟之为人,我自然相信。”
白暮生点点头:“若贤弟真如那些道听途说之人所言,徒有狂妄,目无仁义。当初又岂会在洛阳街头路见不平?”
“……谢谢。”
闻白暮生如此言,云濯心中稍显宽慰。
“无需道谢,你好好养伤便是,切莫再作乱想。”
白暮生拍拍他的肩。
云濯却不为所动,又伸出右手,眼神空洞着低声道:“白兄,还有件事,我白日就想问你。”
白暮生拂在他肩上的手一顿:“何事?”
云濯看了看自己连舒展起来都十分困难的五指,深吸了一口气,艰涩道:“……我的武功,是不是已一成不剩了?”
“贤弟?”
白暮生惊异地抬了头,正对上床上之人的目光。
与当年洛阳城里眼中带着三分潇洒三分侠气的少年不同,此刻那双眼里,锐气消磨,竟是只剩平静。
那是种屡经大起大落之后,深藏着绝望的平静。
“那剥骨的后果,还有我的身体近日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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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濯语调平平,却仍是一声苦笑:“当时无人替我疏通脉络,何况炎毒殿里还经历了一场恶战。毫无束缚的妖气在体内肆虐了近半月,能留得性命和手脚尚在,都已是万幸。若还能保下武功,说来倒连我自己都不信了。”
“贤弟!”
白暮生目露悲色,急道:“不可说这等丧气话,你只是伤未痊愈,灵息不通而已。待我,待我医好……”
“没必要如此,我也不是什么禁不得打击之人。”
云濯将右手攥成拳,指尖渗出细密的汗,在夜间尽是凉意。
他深吸了口气,终一字一顿道:“白兄,你只需告诉我,我的武功,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贤弟……”
白暮生别过脸去,双手隐有颤抖。
沉默之间,夜雪拍打窗棂的声音,终于呼啸到声声分明。
良久,那青年才低沉着声音吐出一字,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是。”
第四十九章天山残梦其四
难熬的冬日终于过去,温润的春意间微光晴好。
“千玄哥!”
静寂的小室被人推门而入,白未晗蹦蹦跳跳捧着小篮在窗边坐下来。
“快尝尝快尝尝,这是我爹新采来的葡萄!”
少年乐滋滋摆出盘挂着露珠的葡萄,嘴上叨叨不停,手里也没闲着。
藤椅上的云濯还未反应过来,嘴里忽已被喂进颗剥好的甜果。
水灵灵的甘意,不轻不重刚刚好,仿佛还带着那四季如春的园里独有的草木清香,是他在武陵从未体会过的澄澈之味。
“我没说错吧!这葡萄可好吃呢!”
小团子笑容灿烂,拭了拭手上的透明汁液,又变戏法似的,从篮里捧出碗冒着白气的烩汤。
瓷碗“当啷”叩在小桌上,微晃着的汤底是澄澈之间带着金黄,细细切过的面片,则薄滑如雪白绸布,散散盖在炖得软烂的羊肉丁上,几许油花带着碧绿的葱末浮上碗边来,热腾腾的香气直入鼻。
他递出木勺,冲着云濯一努嘴:“还有这个还有这个,我娘做的揪面片!快趁热吃趁热吃!”
“谢谢。”
云濯从那孩子手里接过木勺,舀起连汤带面的几片送入嘴里。
白未晗赶忙一抬下巴:“怎么样?好吃吧!”
云濯点点头,果不其然就见那小团子咧开了嘴。
“真好,冬天熬过去了,千玄哥身上的伤也好了呢。”
他顾自转转兜兜,单肘撑着那台面,一双乌黑的眼望向云濯因端碗而露出的腕子,滴溜溜直转。
素色袖口之下,原先骇人的皮肉之伤都只剩了浅浅疤印,连背后那道曾鲜血淋漓的伤口也渐行痊愈,虽偶尔遇上风急雨骤的寒夜仍会作痛,但早已不比当年之撕心裂肺。
云濯轻声一叹:“是啊,毕竟,连积了多月的雪都化了呢。”
窗外茫茫素色,曾是入目不变,可到了春意渐浓的时日,亦终拟作新绿。
而住惯了武陵的他,曾以为天山这极寒之地的冬雪应是四季皆不化。
可到了如今才发现,那肃杀之下蕴藏着的竟是片片生机。
细细望去时,冰雪与草木相间之地抽条出了一抹明黄。
黑褐的枝干,澄澄的花瓣,细蕊虽稀疏,茎托虽细嫩,却亦倔强于苍茫天地。
“原来,你们天山,也有梅花开放的么……”
端着瓷碗的云濯,双目直视彼方,忽然觉得那花的颜色太过璀璨,晃得他睁不开眼。
“嗯?你说那腊梅?”
白未晗闻言亦抬眼去望,笑道:“是啊,那树在这长了有几年了,每年冬天都被大雪埋着,好几次我都以为它死定了。可你说奇不奇,一到春天,那腊梅却又能抽出骨朵,也不知是怎么活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万物更迭,周而复始’吧?”
“周而复始,吗……”
言语入耳,云濯却眼神一黯。
是了,万物更迭,周而复始,这本为天理。
冬去春来之时,亡于旧岁的草木生灵,都终能重入轮回得获新生,纵是眠于天山冰霜之下的腊梅,亦是如此。
“那我呢……”
被秃枝之上卓然绽放的明艳金黄刺伤了眼,云濯终是喃喃着别过头去。
武功尽失,身负恶名,世人厌弃,有家难回……
遭此波折,大概他这朵金梅,是要永眠于冰封之下,再没有重放光的那一天了吧。
“千玄哥?”
见眼前人神色悲然,白未晗到底是个机灵孩子,思量一番已得其意,忙关切地晃了晃云濯的肩,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听说,我家东边那条小溪这几天化冰了,陪我去看看好嘛!说不定,还能抓到鱼呢!”
“……好。”
不忍拂了那孩子之意,云濯愣愣点头。
微青的软草还挂着雪白的陈霜,一旁的溪流却已潺潺。
像是翩飞的绸带,亦像是泛光的镜面,轻盈而温柔地敲打着圆润的卵石,自半山之上,流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云濯执着无奇立在岸边,微风卷起他雪白的衣襟,细碎的水珠淅淅沥沥洒在面颊上。
“未晗。”
凝望那溪流许久,却任如何也不觉这万般美景与自己有关,他木然对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团子低语出声:“我想吃葡萄了,刚屋里那串……”
“唉?好啊!千玄哥你若不提,我也要提了呢!”
白未晗闻言拍手一笑,毫无迟疑,转身向着观雪居飞跑而去:“这就去拿,等着我啊!”
小小背影跳脱着渐行渐远,白衣的青年却仍怔怔在原地。
葡萄吃过了,饭菜尝过了,事到如今,除过还没带那孩子去中原,此天山一番诸事,也尚算不枉了吧……
他对着湍急溪水机械一抬右手。
当啷
无奇剑磕在溪中巨石之上,转瞬坠于湍急流水中,再不余痕迹。
云濯凄然一笑。
佩剑,没了啊……
当年凌云大会上意气风发的云三少,一举夺下的那块玄铁铸成的宝剑,原来如此轻易就没了啊……
那,若江湖之上,那位弑父叛师,又落得武功尽废之下场的云千玄,也这么没了,是不是会更好?
是的吧……
反正此人,已人人得而诛之,说不定一死之后,还会有不少道听途说之人拍手叫好呢……
原来,从九天跌落凡尘,从英侠碾作恶徒,本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
粼粼波光入眼,他终不知缘由地孑然笑出声来,艰难迈动着双腿,任初融的溪水没过发顶。
那水很凉,还带着冬天存留的冷冽,正合了他空如死地的内心。
悔吗?恨吗?
若知今日之结果,还会那么无所畏惧地独上炎殿,剥骨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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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吗?
气息很快被呛入肺里的水流夺去,模糊的视野之间,却无端现出一人紫衣的幻象。
凛兄啊……
云濯朝那虚无之影伸出手去,衣袖轻飘飘浮起。
到这种时候,竟是见到你了么?
镇中素不相识的数百人,生父的性命,还有那自幼就没读进脑袋里的君子之道,苍生大义……
若让你来选,大概就不会如我一般狼狈了吧。
他苦笑着咧开嘴来,一串气泡徐徐滚上水面。
不过,也罢了。
世上并无后悔重来之说,今已至此,因果相成,做出选择之时,便是注定该然。
可惜,今夕轮到我不告而别,那已耽搁了数次的赏牡丹之约,怕终只得你一人去洛阳看了。
“千,千玄哥!?”
云濯意识弥留的最后,溪面上终传来响动,似是那捧着葡萄而来的少年双手一松,惊呼出声。
“贤弟,醒醒。”
再有意识时,入眼仍是熟悉的屋顶,浑身虽发着冷,衣衫却干爽。
“我……”
云濯艰难地动了动嘴唇,鼻腔和嗓子里皆余着溺水过后的酸麻感。
终是没死成么?
他抬头环顾四方,手边搁着擦拭干净的无奇剑,床周站着白氏一家三口,皆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哎,云贤弟呀!你怎就如此想不开,竟因武功一事投水自尽?”
见他转醒,白暮生率先长叹一声:“若非未晗机灵,及时叫了我,再差半刻便救不回来了。”
“呜呜呜,爹爹,别,别说千玄哥了。”
原先古灵怪的小团子探出头来,眼框红红,显然是刚哭过。
他抹了抹眼泪,又嗫嚅道:“都,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千玄哥心情不好,还带他去溪边散心……”
“哎,云公子啊,妾身虽一介妇人,却亦有一劝。那武功本是身外之物,何以为之寻死腻活?”
双手捧着热布巾的白岚也摇了摇头,道:“妾身资质愚鲁,方习修炼化形时,皆不如同僚之一二。直到最后,也只化了这么个普普通通的相貌,可遇上暮生,日子不还是如此过来了。”
“不……”
云濯挣扎着坐起,溺水的眩晕感仍未散去。
他摇头哑着嗓子道:“……我并非因武功而寻死。”
“那不然还能是为何?”
白未晗揪起袖子,囫囵擦了擦满脸的泪水,不服气地直哼哼:“千玄哥把佩剑都扔了,还说不是为了武功?”
云濯苦笑一声,叹道:“不,千玄哥太自以为是,无端害死了生父,被天下所弃。一死,本就是该得的结果。”
“贤弟此言差矣。”
白暮生皱着眉一甩衣袖,沉声道:“你既一心求死,当日回武陵让你大哥家法处置便是。何必颠沛流离到我这天山,再整这么一出呢?”
青年字字顿顿,云濯身形一滞。
“贤弟啊,你内心里,其实是不想死的。”
见他有所动容,白暮生又叹道:“那什么恶名善名,皆是别人所言。那什么弑父叛师,也是事出有因。纵世人不解,你若活着,便或终有一日能为自己正名,总好过无声息地葬在这冰川之下啊……”
“白兄……”
听闻此言,云濯眸中闪过了一丝光。
可迟疑片刻后,他却仍摇了摇头:“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如何为自己正名……”
“哎,贤弟啊……从捡到你那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了……”
似早料到他会如此说,白暮生徐徐一抬手:“岚儿,带未晗出去吧。”
“嗯。”
白岚柔柔一点头,拉着悲意未消的白未晗悄然掩门而去。
“白兄?”
见眼前之人搞得神神秘秘,云濯悲意稍消,一抬眼疑道:“你这是?”
“有样东西给你。”
白暮生温润一笑,右手自怀里掏出半本线装书卷。
封皮已与前半册一道被人撕去,剩余的纸页,亦因陈旧的岁月而泛着黄。尚能辨清的内容,是令云濯看不明白的机括之图,而那为数不多的字迹里,似还写着什么“御木为兵”。
“这是……”
他望着那书卷出神,喃喃道:“是什么武功秘籍么?”
“这是半本《机关论》。”
白暮生正色道:“出自立国之初,那位与你家祖师婆婆青鸾君等五侠齐名的机关师陈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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