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之百足不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轻樟
这一试,便从凌晨半夜熬到了午后,最后少年双目通红红,疲惫的推开弯刀,迷迷糊糊啃了几口糕点,意识游离中冲了个澡,堪堪闭着眼睛翻身上床。黄昏,他才在哞角呜咽中猛地醒来,忆起方才的梦,加上几日前傅光对他说的那些话,更加掩不住心底的失落来,怎么会,不会的……留钰怎么可能会骗他,明明说好的……
对!留钰从没食过言,一定是傅光那混蛋看瞎了眼!
对!霜白这才勉强打起神,骨碌一下翻下床,找回自己炼制完毕的弯刀,几个月的心血在夕阳下泛着银辉,他一时又高兴起来。
对!拿给留钰看,这是我第一次炼制的弯刀,嘿嘿,留钰一定会很高兴的,霜白不由自主翘起嘴角,捧着刀盒脚步轻盈的朝外走去。
傍晚,力量分院南面的龙球场,一声尖厉的哨起,萦绕白光的朦胧光球瞬间抛上天空,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自斜阳分立下的人影中闪电般窜出,扑向龙球的霎那,场上剑拔弩张的两队人马大打出手,乱成一片。
衍龙是力量分院委托自然分院培育的一种叫元素师们闻之色变的濒危物种,原因无他,衍龙贪吃,除了饱含能量的晶石,最喜欢的就是常年淫浸在元素中,肉身也蕴含一丝元素之力的元素师们,更重要的是,衍龙的危险性随着进食程度递增,在吸食能量过程中它们不断蜕变,愈变愈强,也因此促成了这项不寻常的运动。
衍龙善于御使力量,为了避它们借力打力,伤及己方,通常对付衍龙都是单打独斗,再不济也就车轮战,而所谓龙球,则是放纵衍龙敞开肚皮大吃特吃的同时,两队人马群斗,直到场上剩下最后一名选手,才有资格向衍龙挑战。蜕变达到一定程度后,衍龙头上会逐渐生成能够强化武器的龙角,也就是比赛的最终战利品。
当然,除了元素师们所不齿的这群变态外,蛮荒大陆一般应对衍龙的方法,是利用催眠师使衍龙陷入沉睡,它们吞噬的绝大部分能量都会在沉睡过程中逐渐返还自然,在巢穴附近生成大量的能量晶石,要不是衍龙难养,恐怕利用它们提纯晶石的方法早就大面积的推广开来。
曾有过比赛途中,衍龙放着饱含能量的龙球不吃,却扑向场外的元素师的案例,虽然最终没有产生伤害,但对素来高雅脆弱的元素师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冲击,从此他们对力量分院更加深恶痛绝,龙球举行过程中,如非异常,绝不会轻易踏入半步。
而此时,黯淡的冬日黄昏里,嘈杂的喧嚣一时给投入大地,寂寥、凌乱、勾长的身影所吞没,霜白呆呆望着不远处人群中那熟悉的身影,心里破天荒的微微一痛。
第3章求醉
他是在十字路口看见的留钰,刚想上前打招呼,才几天不见,对方却步履匆匆的直向力量分院走去,罔顾分院上空醒目飘扬着的龙球图腾,更没有注意到站在路口孤零零的少年。
小白,加油哦,留钰最近都好像有了喜欢的对象,就剩你喽,加油……傅光轻笑着话语柔软的刺入他的心里,一直压抑隐藏着,直到现在才觉出点点疼痛来。
可是怎么可能,留钰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喜欢上别人的怎么会是留钰!明明约好了一辈子一直要在一起的留钰……直到现在,他微微颤抖着,宁愿相信是傅光瞎了眼,对,一定是傅光看走了眼,嗯,说不定只是普通朋友,如果当初傅光进了力量院,现在也在球场上,留钰铁定跟自己一样也站在龙球场外等着看笑话呢。
霜白失魂落魄,狼狈又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了走,没等靠近对方,那没有温度的斜阳微微映亮了留钰一角侧颜,点亮了他眼睛里因为注视他人而闪烁着的从未有过的光。
“你说一个平日里生活单调,除了图书馆、训练场哪都不去的人,一时行踪诡秘,说话做事老走神,那天他在我面前跌倒居然还笑嘻嘻的爬起来了,这一定是恋爱吧,除了恋爱还能有其他可能吗,来哥哥给你介绍介绍,看你喜欢哪个……”傅光的话语犹在耳际。
寒风凛冽,霜白望着不远处神情殷切的留钰,如果是从前,无论他站在哪儿,留钰总能第一个在人群里发现他,现在他看不见自己,只因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吧。他慢慢埋下头,冻红的脸颊一时淹没在围巾里,过了好久才红着眼角抬了起来。
如果是傅光,这时候就该贱笑着走上前,用力拍拍对方肩膀,一面拆穿他,一面开着玩笑祝福他……
少年想要微笑,却只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他吸吸鼻子,捧着怀里沉重的刀盒,一步步碾过碎冰,转身走了出去。
百留学院座落于百足城东南角,呈倒三角形,中央的大圆是老师们所在的始源分院,三个角则分别屹立着元素、自然、力量三个分院。元素院最接近城心,交通发达;自然院凭借学生得天独厚的优势,周围环绕着整个城市的商业中心;而力量分院则因为毗邻东南城墙,最为僻静。
他沿着陌生小道,无知无觉往外走,冷风一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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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寒战,才猛然发觉周遭荒凉了起来,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好在斜阳尚未落山,天边仍能看到道道炊烟,而远远的身后回荡起龙球场上雷鸣般的欢腾声。
他只觉得疲倦,怀里捧着的刀盒子,冷且硬,硌得胳膊隐隐生疼,大脚踢开路边碍眼的石头,那顽石踉跄着囫囵两下停了下来,霜白脚一麻,再也走不动了。放眼望去,不远处矗着一家铁匠铺子,门口淡黄的纸灯笼早已点亮,散发着宁静温暖的光,仿佛召唤着他。
等他走进百足冶炼屋,脑袋越过门口悬挂的厚重绒毯,在扑面而来铁匠铺特有的火光以及温热里,赫然回神,一时与柜台后听见动响抬起头来的伙计面面相觑,那伙计原本坐在柜台后,支着下巴昏昏欲睡,此时瞪大眼睛茫然望过来,忽然挺起腰背,笑开花了,朝他招了招手:“你可要寄售兵器,来,我看看……”
他沿着伙计目光一直望到自己怀里的刀盒上,刚要解释,张嘴却猛地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忙着炼制这刀,就不会疏远了留钰,留钰又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心里一阵阵苦涩,想到傅光最终也进了元素院,这刀留在身边竟没什么用了,便深吸了口气,大步将那刀盒往柜面上一送。
“刀型倒是难得。”伙计熟练的打开盒子,打量一眼,小心翼翼捧起刀身,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脸上的笑意甚浓。
“品相不错,若没有这些破石头,价格估计还能往上翻一番……”一面嘀咕着,一面伸出食指,往靠近耳侧的刀背处敲了敲,沉悦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才满意的点点头,笑眯眯的望过来。
破石头?霜白一愣,顺着对方略显嫌弃的目光看到刀面歪歪斜斜的宝石上,许是铺子里微弱光线全凝聚在了闪亮的刀身上,那些原本不怎么值钱的宝石,越发显得黯淡起来。想起自己因此还遭了雷劈,他默默吞吞口水,莫不是老天也嫌他镶得太烂?没等少年脸颊慢慢发烫,那伙计继续说道:“除去这些瑕疵,整体还不错,若要寄卖,只一成手续……”
霜白两眼瞬间瞪圆了,这是坑他呢坑他呢还是在坑他呢,自己看上去真那么好骗?早听说力量分院附近兵器卖得比其他地方要贵,这样品相的刀具,放到自然分院附近任意一家铁匠铺,手续绝不会超过半成,品相越好,出售价格也越高,另外好东西还能帮店家打响名气,何乐而不为?
他对上那伙计望他的灼灼目光,以及那一脸的真诚,想到千年打铁铺子给自己头件物品手续的承诺,才想拒绝,可目光在那刀面上轻轻一黏,随即分开来。
算了,他也不想再带着这伤人的玩艺儿回去,于是轻叹口气,也懒得说话,点了点头。那伙计面上一喜,将弯刀往盒子里一,高声吆喝:“中品弯刀一件!”又翻开账单来,握笔在上面游龙走蛇,不久,利落撕下据给他:“好,只等刀具售出,上面会显出提示,欢迎再来。”
霜白瞥了一眼,随手塞入腰间迷匣里。没了那碍眼的玩艺儿,脚步一时轻盈起来,可还没等他幻想着将来卖出好价钱高兴高兴,站在门口给那冷风一吹,脸上一冻,一时失落、疲倦、饥饿纷涌而来,他茫然的望向周遭灰蒙蒙天地间,肚子咕噜的一响,索性只想找家饭馆吃个面,暖暖肠胃。
逆着寒风,朝昏暗中黑漆漆的建筑阴影走去,绕到前门才发现都不是饭馆,除了铁匠铺,附近还有两三家炼体馆,唯一一家面馆,老早就关门大吉。他站在门口踌躇着,估计面馆也不可能大寒夜里再开门了。这时候,本应该转身回去,路上买个包子什么的,可人有时候莫名就会产生执念,明明回去再吃就好了,可现下非要满足,一定要,现在就要,马上满足,吃饱了才好的念头占据了全身心。
眼前出现一家敞着灯笼的酒家,十七岁的霜白,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十六岁那年,傅光个头猛地蹿高,一下成为三人里的顶梁柱,也就难怪霜白老惦记着他小时候嚷嚷着要当个大杀八方、威风凛凛战士的壮志豪言了。
也正是去年,某天傅光宣称自己喜欢上了元素院一位即将毕业的学姐,霜白与留钰老早见怪不怪了,只等他下个星期宣布自己又有了新恋情。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动了真格,卯足了劲死缠烂打,眼见那学姐对他也越来越好,留钰都差点以为他快得手了,没想到那学姐非但一脚踹开他,还闪电般找了个小男朋友,整天出双入对,双宿双飞,差点没把傅光那小子给气死。
半月后大街上,愁眉不展的傅光苦心婆婆的劝说着唯有美酒方能治愈失恋后的痛楚,非拉着霜白要去喝酒,两人刚走进酒家,就给火眼金睛的掌柜一眼看穿不满十七岁,扔了出来。果然,傅光很快从失恋的打击中走了出来,挂在嘴边念念不忘的变成了给人拎着脖子扔到大街上的奇耻大辱。
这,就是那小子心心念念的陈年佳酿了,霜白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凑近白瓷碗,停在澄澈的液体上空轻嗅了嗅,才一脸放松的捧着酒碗一饮而尽,脸上陶醉的神情未来得及在沉郁的酒香中展开,整张脸突然皱成一团,耳尖瞬间染得通红,酒碗哐的一声磕在桌面上,酒浆四溅,少年直掐脖子,连吐舌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就是那混球心心念念的佳酿!眼泪都要咳出来,辣口呛人不说,还带着一股难言的馊味,堪称有史以来最难喝的饮料!呸!还一醉解千愁呢,说反了吧!他忙扯开围巾,狂拍桌子。
好半天才平定下来,等他抹了把脸,或许空气中一缕浓重的酒味挑逗着少年稚嫩的神经,霜白胸中一热,瞪圆眼,拎着才开封的酒坛,气势汹汹朝柜台走了过去。
“这就是你家最……最好的酒?”他一激动,又给旁边掀帘子进门的客人带进来的寒风一冻,舌头都捋不直了,只管将那酒坛重重地按在柜面上。
方入夜,客人不多,掌柜趴在柜台前,伸着肥短的指头灵活的拨弄着算盘,此时给那哐声一吓,转头一看,愣了,继而瞪圆一双小眼望过来。
霜白脸一热,嚷道:“……最好的酒……我有钱……要最好的!”
那掌柜的滚圆的身子往前一拱,就着那灵活的食指在酒坛里一蘸,只管将指头往嘴边一送,低头嗅了嗅,继而眯起眼睛舔了舔,啧啧两声,这才抬头盯起霜白来,一时也不作声,只将那滴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转了两圈,才幽幽开口道:“你小子多大了?”
酒壮怂人胆,霜白恼怒,他脸老早就涨红了:“早满十七了,把最好的酒拿出来,休要糊弄于我!”
掌柜的慢慢垂下眼皮,摇头晃脑一声轻叹,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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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晃转过圆胖的身躯,从架子底下取出一只碧绿致的酒坛来,霜白一看,这酒坛子明显比之前黑漆漆其貌不扬的坛子好看多了,才一声冷哼,捧起酒坛走回去。
小心翼翼揭开封泥,一股醉人凛冽的果香扑鼻而来,他先将旧碗清一遍,缓缓倒了半碗,捧在手心,抿一口,入口先是混杂着的各色果香,接着冷冽酒浆涌入口舌,泛着淡淡的甘甜,眯着眼睛一饮而尽,方有一股温和的辣劲自胸腔慢慢上涌,温热四肢百骸,好酒!
就这么不知不觉干了半坛,少年眯起眼睛,茫然望着人群百态,世人皆有烦恼,都说酒易醉人,醉了容易忘记,只是他喝了这么多,怎么越喝越清醒,难道非得那些难以下咽的才行?
其实,最初也不是没有挣扎、犹豫过的,喜欢了那么久,守了这么久的留钰,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叫他们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自己在一旁口不对心,微笑祝福吗?
那瞬间,他惊慌的目光顺着留钰的视线望到场上
一道黑色矫健的身影猛从人群中跃出,横里踢出一脚,他人跟着在半空一扭,瞬间踢飞了七八个人……
霜白起初还侥幸,厉害不代表人好,人好也不见得适合,说不定,没准……没等他想出合适的借口,斜阳余晖趁那人纵身跃起,又在半空里将他半边轮廓照亮……
少年眼睛一亮又一黯,慢慢又垂下头去,灌了口酒,浑然不觉自己露出个浅而又浅的笑容来……
这样耀眼的人……世上就是存在一种,他站在你面前,你拼尽全力也追赶不上的人,面对这样的存在,最恰当的举动莫过于后退半步,露出得体的微笑,祝福他能给留钰带来幸福……
据说是力量分院新生的首席,出身世家,与他们这群孤儿不同,有着珍贵的姓氏。他曾在迷雾森林历练的队伍里,先一步遇见了他,对方声音低沉、沙哑,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听,人也不错,他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对方却远远的提醒他,不要往前走了,河水远比看上去要深……
这样的人,一定比自己,更能让留钰幸福吧……
他一个人对着酒坛坐着,一个人端起酒坛,一个人给自己倒酒,慢慢的喝酒,有时候甚至举碗一饮而尽,眼前不知何时现出留钰并不存在的身影,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霜白跟着,傻呵呵的笑起来。
都怪你,怪你,是你说要在一起的,可为什么又喜欢上别人……都怪我,是我不好,什么都要当真……少年低声呢喃里渐渐染上了哭腔。
身后走马观花的世界,一时人影浮动,周遭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人大声嚷嚷,不断有人打他身边路过,间或惊诧的望他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酒鬼?少年脸颊上染上桃花般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舌头有点打结,整个人热烘烘,轻飘飘的,仿佛一缕云絮,随时随地准备飘起来。
乐器声接连着吹奏,回荡在整个大厅间,酒桌一桌桌推开,露出中央一片大圆,有人成双结对的跳入其中,跳起舞来。
霜白乐呵呵的,但见有人看他,不由大怒,看什么看,信不信我让留钰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对方大惊,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一旁伙计忙上前圆场,店里正举办脱单活动呢,你们都是同学,相互间包涵包涵……
少年一把抢过伙计手里的酒坛,他们脱单关我屁事,你没看见我有伴吗?
“留钰,”他顿了顿,望向对面笑眯眯的留钰:“你干嘛傻笑,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咱们是一起的,才不跟他们脱单,才不……就不!”
周遭恍然陷入寂静,霜白跟着一征,忽而在满屋迷离的灯火中,忆起了从前
那是傅光长成如今自命风流倜傥、英俊无双的脑缺少年以前……
小时候的傅光,人长得矮矮的,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看上去很是可怜的样子,他才跟留钰常带他去玩。某一年冬至,抚育院里准备了舞会,他们原本打算溜出去玩,结果被谁告了密,只得硬着头皮参加。
霜白不知道怎么想的,解开了傅光脑袋后边遛着的小辫子,跟留钰一人一只,编成了两条羊角辫,又从化妆室里偷来胭脂、口红,向女孩们借了条花裙子,直把傅光打扮成个洋娃娃。
傅光在舞会绚烂的灯光下简直漂亮极了,平日里跟他一起玩泥巴的兄弟们,纷纷红着脸,紧张兮兮的过来邀舞。他只好撅着嘴巴跳了一曲又一曲,又可怜兮兮的站在舞池中央望着他们。
更好笑的是第二天,抚育院里最霸道的那个男生半路上堵住他们,打听昨晚女孩的消息,留钰坏心眼的把傅光推了出去,被心上人亲自告知真相的时候,那小鬼脸都绿了,霜白挂在留钰肩上肚子都笑疼了……
风不知从什么方向灌进来,留钰不知哪里去了,霜白怔怔望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四周人声鼎沸,他只是一个人,心里,周围都静悄悄的。
他趴在桌子上,推开一个个光滑冷硬的酒坛……
要是都不长大,谁都不喜欢,多好
第4章梦回
绚烂朦胧的白光横亘在深邃梦境顶空,霜白迷迷糊糊的,搂紧怀里枕头,满足的哼了哼。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什么时候开始呢……分院?不,更早以前……
三年前盛夏的正午,仗着不是小孩了,罔顾老师们告诫,偷偷溜出沉闷的防空洞,本以为能在炙热阳光里伸个懒腰,一切不过危言耸听,刺眼阳光却迟迟未至,天空盘旋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桀桀的惨烈怪叫声由远而近穿透耳膜。他们迟疑的分开树丛,还未踏出一步,先已闻到浓重腥甜的铁锈味,暗红的血液在脚下浅草间汇流成河,小心翼翼探出头去,目之所及,草地上到处散落、堆砌着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的断臂残肢,一切隐没在汩汩血泊里。低沉压抑的咆哮声不断在脚底震颤,一双双带着危险气息的暗红双眼在密林深处若隐若现……
蓦的睁开眼睛,脑中残影瞬间在微明晨曦中化为云烟,霜白松了口气,眼前却一片模糊,他想也不想,伸手便往床边探去。
还没来得及为胳膊、肩膀?不!全身尤其腰部以下泛起的沉沉酸痛感到震惊,伸出的五指不知先蹭到了哪儿,微烫、紧实,简直就像
少年大惊,连连后退,跟着龇牙咧嘴,苦不堪言,才刚用力便感觉自腰臀深处蔓延至全身上下的钝痛,大滴的冷汗随之淌落,他忍住要出口的惊呼,抹了把脸,眯着眼睛往边上望去,周遭竟然有些陌生
整个世界随之静止,彗星撞击蓝星,海水席卷大地,冰川封冻世界,好半天,才在冰川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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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少年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谁能告诉他,那隐没在枕头那边,胳膊粗壮,麦色肌肤,浓黑眉毛,有着一头刺棱短发,人形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少年仰起头,大力喘息着,等待幻觉散尽,才面色惨白的回望一眼
当、当、当然除了傅光那混球的恶作剧还能是什么,手段能更烂一点么,他惨然失笑。
一时间,内心中小人们齐齐上窜下跳,激动得抱头痛哭,少年还没来得及庆幸,表情迅速黯淡下来模糊的视线已然敏锐捕捉到床垫、被子随那人呼吸、心跳而上下起伏的动静。
这!这分明活物,不是傅光的幻术!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吞吞口水,心中小人失声痛哭……不!自己明明看不清楚,为什么感觉还那么敏锐!一定是我感觉出了错!
对,眼、眼镜!他心中一定,忍痛呲牙坐了起来,视线在周围一阵乱瞄,终于在熟睡着,袒着宽肩厚背的青年身侧的床头柜上发现了疑似能够解除目前困境的物品。
所有杂念抛诸脑后,少年屏住呼吸,忍着全身堪比儿时罚跑万米后第二天爬不起床的酸痛,以及不小心牵扯到的腿间内伤,小心翼翼越过那人半身热气腾腾的筋肉,尽量不去注意那深陷在枕头里的脸庞,往床柜方向挺进。
就差那么一点了,他全身重量压在支着床使不出力的左腕上,憋红了脸,咬牙切齿将臂一伸,就差那么一点点!霜白喘着粗气,怒目一瞪,随他额角不甘心的汗珠滑落,那死活够不着的眼镜竟然原地一跳,蹦到他手心。
幸亏留钰源力领悟得早,从小就教他们一些除了恶作剧没什么用的小把戏……
横跨大床的少年,飞快的用牙咬开眼镜腿儿,往耳后一戴,清晰视界瞬时回来。他维持着俯撑的姿势,一眼望见床那头,散落一地衣物里,自己贴身的小背心竟羞耻的跟某人深色的大号内裤搅作一团,一时气急攻心,继而发现自己此时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竟猥琐的俯探在另一个光溜溜熟睡的男人上方。
受力太久的左腕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往外一扭,整个人随之扑倒
那瞬间,他竟出奇的镇静,时灵时不灵的小把戏或许察觉主人毕生的危机,大显神通随他五指一张,刷刷刷,几件衣服迅速从地上飞起来,落到他手臂上,而刚刚闯祸的左手,并指如飞,飞快扯下脖子上的三角护符。
没等两具年轻的肉体啪啪啪的相撞,一时间房间里白光大涨,有生以来头一次光着屁股出现在别家床上的少年,狼狈揽着全身衣物,匆匆一瞥中,只来得及留意到床头斜挂着的刀与剑,以及床柜上剩下的一小幅怀抱婴儿的女人半身像,便消失在白光里……
清风拂过窗帘,床上光着腰背,睡得正香的那位,突然皱眉哼了一声,跟着长臂一揽,抱住先前少年抱过的枕头……
蛮荒多险恶,随着七年一次的兽潮侵袭,文明礼教早就不知所踪,生存成了唯一重要的事。此处民风彪悍,大胆奔放,不拘男女,只要有一方在集会上看对了眼,只管一棒子打晕了拖走便是,若打不晕,嘿,对不起,蛮荒人口珍贵,岂容你一试再试!祈祷自己未来给个好人看中吧!
不过这些习俗在学院坐镇的城池里,难以成风;对生存能力强大的学生他们能渡过更多次兽潮,也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学院一贯的态度就是放任自流,在鼓吹早生多育最性福的蛮荒里堪称清流。
霜白从抚育院后山山坳深处的山洞里爬出来时,天外已然飘雪,山麓苍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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