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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缺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苜蓿血染
上到二楼,是一间书房、一间卧室。书柜里摆放着参差不起的新旧书籍,卧室的床单被褥似乎定期有人打扫,几乎没有落灰。拉开床边的立式衣柜,里面挂着几件白衬衫和外套,柜底的抽屉里甚至还有领带和围巾。
不愧是喻文州啊,办事这么靠谱。
叶修这会儿想起喻文州,忽然又想到了别的、更重要的事。他环顾卧室四周,已经疲惫不堪的眼睛仔细扫过每一个地方、每一件家具。
他总觉得喻文州还有别的意思。
床下、衣柜里、桌椅底面都找过了,这一次的一无所获却在叶修的意料之中。既然这些可以藏武器的地方都是空的,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办法了。
一把枪太容易被专业特工找到,那如果是一堆零件呢?
细小的东西总是被人忽略,但这是同在南京摸爬滚打多年的叶修与他的默契。终于,十分钟之后,翻遍了书房和卧室所有抽屉、笔筒、垃圾桶和床头柜,叶修找齐了两把枪的配件和子弹。
拼装游戏做完,蓝河回到卧室,整个楼他确定没有装窃听器,除此之外,他在厨房找到了一部电台。
现在叶修可以确定,喻文州之所以用了最麻烦的方式给他留下武器,肯定是不想被军统的人发现。这样回看刚才的杀人事件,就可以明白军统是来者不善,双方并没有兴趣和平共享他们手中的情报。
他的推断终于可以串联起来了。当初在日本军部,叶修到的命令是传递情报、除掉蓝河,如今军统不计后果也要将他们致于掌控之中,应该也是有相同的企图。喻文州身处其中,大概明白局势,但因为身份特殊不能暴露,只能尽力给他们藏下来这唯一的、反抗的希望。
掌握炸药情报,就等于是扼住了南京城的命脉。如此重大的意义,国共双方定然全力争夺主动权,而争夺的关键,就是看叶修和蓝河,谁能活下来,为他们发送情报。这是个一箭双雕的买卖,既能得到情报,还能确定己方这一员得力干将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叶修。”
“你信不信我能猜到你要说什么。”
他转过身与蓝河面对面。
“信。”
“杀人那小子给你传了消息,重庆让你杀了我,把情报发出去,是吧?”
蓝河看着叶修充满血丝的眼睛,释然一笑。
“聪明。”
这么个严肃的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两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你真可以啊,这么随便一包就敢往城里跑。”
叶修拆下蓝河身上横七竖八裹着的红色纱布,看到了因为没有按时换药、硬撑过好几场恶斗之后变得异常狰狞的枪口,已经发黑的血液凝固了一层又一层,新的还在向外涌,顺着蓝河的胸部流向腰腹。
他一手拿着几块厚纱布按在伤口上止血,一手快速擦拭着流下来的血液,然而这样简单的方法并没有效果,叶修无奈,只能站起身,示意蓝河走到床边躺下。
“好歹先把血止住了,我给你清洗了然后缝一下吧。”
“你确定不用休息?”
“比起你这个,我那些都是挠痒痒的皮肉伤,上了药就没事。你这搞不好要感染,那就麻烦了。”
有道理。蓝河没再说话,也压根没提打麻醉这回事,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安全,他们都心照不宣。
接下来的过程着实难熬,蓝河咬着牙,酒刺鼻的气味直冲头顶,伤口一片火辣的疼痛,好像酒顺着枪眼流了进去,把他每一寸的血肉都洗礼了一遍。好不容易清洗完了,看到叶修把瓶子放在了床头,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对方就举起了针。
真过瘾,很久没有这么严重的伤了。
“还清醒?”
蓝河差点抬手一拳揍在叶修带笑的脸上。这个时候了,幸灾乐祸不说,这么问简直就是在质疑自己作为特工的素质……
“别跟个娘娘腔似的,赶快动手。”
叶修很听话,干净利落地动起了手,然后蓝河就安静了。
他的身体随着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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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每一次的抽拉和回转,报以紧绷和弹动,就像是被带刺的渔网困住的鱼,一分一厘的动作都会牵扯带来全身的疼痛。蓝河只觉得牙要被咬碎了,床单也要被自己撕扯成碎片。
但唯独没有发出声音。
缝针的人眼睛都在针上,心被扭到了哪里就说不清楚了。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好快点结束,别给他带来额外的折磨。
短短几十秒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
等叶修扶着蓝河,帮他把背后的伤口也处理完毕,才注意到两人都是汗流浃背,头发都是湿的。他用最轻最慢的动作让蓝河重新平躺下,后者已经筋疲力竭,很配合地闭上了双眼。
听到他的呼吸从疼痛中渐渐解脱,变得平稳缓慢,叶修终于放下心来,躺在另一边,把枪藏在枕头下,如释重负地入睡。
实在太累了,管他谁要来杀人放火,先睡一觉再说。
蓝河再次恢复意识,用勉强睁开的眼睛感受到周身的光亮,方觉已是太阳没顶的傍晚。然而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尚未算得上醒来,看什么都有些模糊,与之俱来的还有难以形容的疲惫感。
身体代替心理直接作了主,双眼重新合上,恍惚中他仿佛睡着了,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梦境而非现实。
时隔四年,他再次回到秦淮河的那场梦里,好像只是和那次旅行隔了一个夜晚的无眠好觉。渔船在水中缓缓前行,视线所及是来来往往的船尾船头、撑着长竿的船夫和两岸的灯火温明,身边盖着盖子的小竹笼升腾出袅袅白雾,和茶壶、瓷碗里热茶的交织在一起,有一部分烘在脸上,犹如刚刚热敷了藏红花的柔荑。
一只手伸向前揭开笼盖,同时一碗茶被递在眼前。
“东西还烫,先喝茶吧。”
咦?
蓝河惊诧,心说这一回和以往不太一样。
“那个时候你不是说……先吃,因为茶还烫吗?”
叶修笑脸相对,这一点却并没有半点不同。
“蓝河啊,今时非往日,你还没有明白过来?”
今时非往日……
他反而觉得这个情况更加梦幻了,甚至不可思议。他半睡半醒之间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做梦,却始料未及这个做过很多回的梦竟然在此时此刻有了反常的剧情。那一场秦淮夜游他是亲身经历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在脑海里,每一个动作都和下一个环环相扣,他很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记错任何一件事。
可是现在梦里的叶修面对面地告诉他,今时非往日,真的不一样了。
他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事实上相识这么多年他没有搞明白的实在太多。然而这个时候他不想纠结原因了,脱口而出的问题才是他最关心、最难以释怀的事。
“那你是不是又要消失了?”
蓝河就像是个战战兢兢向老师提出问题的小学生,生怕问题太简单太幼稚被老师骂,或者是在询问期末考试成绩,怕极了老师口中会说出来一句不及格考砸了。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明明知道就是个梦,还是忍不住会担心有一天终成现实,何况现实已经很多次十分接近这个结果。
他无法否认每一次从叶修的离别中醒来,心里都是难以抑制的堵塞和悲伤。现实和梦境都是相互勾连的,他们本是军校同期的默契搭档,未曾想毕业之际在狱墙之下相背而行;好不容易抗战中再度并肩,却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政治内战远隔山南海北。每一次他们有机会亲近、有机会在同一条战线上生死与共的时候,就会有各种各样不可预知不可逆转的事把他们分开,甚至逼着他们刀兵相见。
这一次还是这样,打了八年的战争都要结束了,他们拾得了日寇,战场上从不畏死,却奈何不了无休无止的政治斗争和利益冲突,兜兜转转还是会成为两枚被扔在不同角落的棋子。
他真的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分离了,就算在梦里也不想看到叶修消失远去。
“你开什么玩笑,哥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要玩儿变透明消失?”
他不说话,内心万般潮涌。他就这样看着叶修,心想就算这家伙在开玩笑,玩笑过了就照例消失,那现在多看几眼也是自己赚了。
可是玲珑心窍的蓝河这一回算错了。
“放心吧,都说了今时非往日,我不会走了。”
若要说除了台词,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个夜晚的灯火,似乎更加明亮温暖。
蓝河醒了。
看来也没有再睡多久,房间亮了灯,说明是晚上而不是第二天。
可是……为什么灯光是红色的?
他看到叶修的身影时而经过床前,轻手轻脚地往返于房间的另一边和隔壁的书房,听脚步声的节奏似乎恢复得不错。这家伙似乎在这间卧室的另外一边忙活着什么,然而床边有突出的墙体和柜子,他躺在床上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他尝试着起身,出乎意料没那么多疼痛,还挺顺利。蓝河手扶着柜子,慢慢向外走,转过身看到那一边的木桌上一片灯笼色的红,他接着走近,看到了他毕生都难以奢望的画面。
那是一个荣禧堂。
它简陋、狭窄,就是卧室的一面墙,外加靠着墙的一张方形木桌和两把木椅,墙上的画框被大红色的布几乎完全遮住,这块绸缎有些陈旧了,被固定在画框四角制造出来的弧度,还是能看出压在柜底的折痕。桌上的两把烛台有些掉漆,原先白色的蜡烛被换成了短而粗的红蜡,他醒来看到的光亮就源于此处,除此之外卧室不再有其他的灯光,满眼皆是惯见的、喜庆的大红色。
蜡烛之前,是一张尺寸不太对的、看起来翻了很久才找到的红纸,作为结婚书证。
修系浙江杭州市人,三十二,癸丑年五月二十九日子生。河系州府人,三十一,甲寅年六月一日申生。今由中央士官校介詹于中民三十四年七月十六日戌行婚典,恭中民。
姓姻,一堂,良永,匹配同。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他年瓜瓞,昌。以白之,向,好之盟,明。此。
似乎在看到“结婚人”处叶修的签名之后,再多的感觉和想法蓝河也无法描述表达。内心犹如眼前的大红色,纯净明了,再没有任何需要消除的瑕疵或改换的摆设,指引他去做的,也仅仅是拿起笔在他的名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提笔落笔从容而温和,成书之刻,只觉此生大事尽已了却,毫无遗憾。
今时非往日。
从前他们顾及国家、顾及战争、顾及世人谑言、顾及对方身份前程,总是有说不完的理由让他们生生咽下到嘴边的话,搁下日夜期望的幸福。起码不为别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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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身为军人,理应先保卫家国,再儿女情长,有些话能不说便不说,即使他日醉卧沙场也不会给对方过多的牵绊。
可是现在不同了。
当打的仗,当守的道义,当履行的责任都已结束,他们对此问心无愧。如今他们要为自己做一次选择,是生是死,是聚是散,早已决然。既是如此,就不需要再顾及什么。
没有人能在战争中置身事外,但同样没有人可以一直活在战争里。战争结束,他们就都是和平的受益者,他们生活的权利不应该被剥夺,他们的幸福不应该被他人决定。皖南事变之前蓝河承认了自己的情意,那是他在认定了今后种种的不可能之后做出的仅有的挣扎,是对叶修在桐城千里相救的回应。
可是今天他不需要挣扎了,关于生死的选择,在他们手上,又不在他们手上。唯一能够确定、并九死不悔的是,他们拒绝再次分开。
既然不分开,不如就用这一纸婚约承诺终生。
他看着两个人的名字静静地躺在同一张纸上,看着自己的那一个墨迹渐干,成为同样浓重的黑色,眼前无数光影交叠,并不是俗套的前情回顾,而是如那个梦一样。
他看到民国二十五年,军统南京站监狱,叶修隔着铁质栏杆拉他入怀,他转身与他拥抱。
他看到民国二十七年,桐城医务室,他从床上苏醒过来,与叶修接吻。
他看到民国三十年,破晓的江边,叶修向他伸出手,他大步走上前上了船。
他看到这些画面重合在一起,替他们续写了那些兜兜转转错过的缘分,补完了这段早该坦白、勇敢接受的爱情。没错,是爱情,他们全部的人生因为并肩而有意义,他们求生的希望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星火不断,他们想要结束战争,因为他们希望和对方一起度过创伤劫难之后的平淡余生。
这是爱,也是信仰。
叶修从隔壁回来,惬意地靠在门框上。
“字如其人啊蓝河同学,看在你这一笔好字上,我决定嫁了。”
他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全世界的温暖都被写在了其中。
他们并排跪在堂前,没有红衣也没有仪仗,唯双手举一杯青白色的酒,看着熠熠不息的烛光。
“一敬天地。”
他们俯身叩首,想到的不仅仅是给予他们生命的天与地,还有他们为之而战的国家、让他们相遇一场的军校。
想那年风华正茂,少年意气,鲜衣怒马,心怀天下山海,目及之处皆是可有所作为之地。他们的出身不同,最初的信仰也不同,此后的人生经历和原则也不是同一条路,但唯有一点他们一致同意,那就是三年的军校生活,是他们相识以来最幸福的时光。那本是用知识和武力制造战争武器、帮助这个国家夺取胜利的特别工具,但它赋予两人的意志和能力,却是今后种种抉择的由来,以及一起走到最后的勇气。
这一杯敬了军校,也是敬了他们的相爱始终。
“二敬高堂。”
叶修的父母早逝,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于亲情毫无记忆。恰恰相反,虽然他的父母早年投身革命、所做之事极其危险,可给予他的关心不比其他孩子少。大概是知道生死无常、悲悯天下众生,叶家父母尽可能多地让叶修明白这个世道不太平,需要改变,需要有人站出来保护弱者、保护家园,没有过多的温馨溺爱,有的是教育和警醒。
相比之下,蓝河的成长环境要宽松许多,母亲早亡,父亲蓝征云常年四处征战,他没有得到日常细致入微的照顾,也没有严苛的父母对他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然而父亲是个英雄,这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蓝征云不需要教什么,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打好自己的仗、带好自己的兵,蓝河自然会明白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不管遭遇多少危险和不公,他始终不愿离开国军、不愿脱离这个组织,这是他父亲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血浓于水的传承,也是一种固执的、英雄主义的守望。
他想让这个组织变得更好,变得和父亲、和自己脑海中构想的清明蓝图越来越近,变得更加适合守护这个国家,无奈有些已经注定的事,终究不能被个人改变,他的父亲死在了追寻改变的路上,他止步于极度的失望和疲惫之下。
但他们的父母是英雄,这一点从不需要怀疑。继承自父母的骨与血,使得他们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活了下来,替亡者见证了最后的胜利。
往后清明遥祭,就是两人一起焚香叩首,长眠之人不曾为孤魂野鬼,他们也不会形单影只。
“对拜。”
两个穿着衬衫、身上到处都是纱布绷带的人,一步一顿地缓缓转身,从并肩变成面对面,一个因为牵动着很多尚未痊愈的伤口而龇牙咧嘴,另外一个因为离开平躺休息的状态,额头上覆盖了一层薄汗,真有种说不上来的狼狈感。
然而他们此刻所做的,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低头弯腰,然后再度对视,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所以那段电码,你为什么最后一句改用了明码发给我?”
蓝河忍不住了,脑海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回想着叶修电文里那句让所有人都听到的表白,于是问了出来。
“啧,蓝河同学,咱们还没礼成呢。”叶修拿起酒壶,为两人手中的酒杯再度斟满,将其举高到蓝河面前。
蓝河会意,握着酒杯的手臂与叶修的交叉过来,酒被送到嘴边一饮而尽。辛辣的气息刺激着身上的伤痛,然而没有人在意,或者索性接纳了它们,使之成为见证婚礼的一分子。他们饮罢这一杯合卺酒,堂前的红烛映着同一边的侧脸,仿佛已经在醺醉之中。
酒杯离开了唇边,人却没有动。叶修微微抬眼就能看到蓝河的脸,看到那双初见就及其明亮纯净的眼睛,在经历了八年的变故劫难之后仍然真挚如水,能够融化痛苦和悲伤、谅解所有不可谅解之事,他觉得自己在和星辰对视,那束为他照亮前路、陪伴他斩杀来敌、从未离开他的光芒,就来自于这双眼睛,属于他的爱人。
亲吻如期而至。
就像是在兑现一个失落了很多个世纪的承诺。
礼成。
“你这么聪明,猜不出答案?”
“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给我找救兵?”
“没情调啊你……其实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觉得,我爱你这件事,不需要任何隐藏,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
蓝河又吃瘪了,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叶修的垃圾话,而是一本正经的情话。
说真的,他虽然是个久经沙场、看过无数生死危局的战士,在爱情面前还是个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人。想想也是,“明明白白”这四个字,对于他们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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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到真的太难了,若不是叶修有了死心塌地的决然,一定要冲出这一战和他在一起,就完全不需要这样。
世间有太多可以为自己而活的理由,也有太多不顾及旁人的理由,然而叶修在为了他们的爱情而活,为了能够团聚、能够相守而战。这个人在他面前,几次三番付出生命保护他,如今又毫无保留地向他说明白了内心的爱。
这样的人怎么有理由不爱呢?
“我明白,我也爱你。”
蓝河开口说话的瞬间,眼泪随之落下。
这样的话叶修虽然在四年前听过一遍,可是此刻重来,却仍然震撼内心。
这是他等了很多年的回答,一个不加带无奈和欺骗的、完全出于爱情的直白的回答。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在潜伏的黑暗中、奔跑在沙场的枪炮下、挡过无眼的子弹和背叛,终于等到了蓝河的这一句回应,真的什么都值了。
用尽全力去爱的人接受了自己的爱,真的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他们互相借力站了起来,再度拥抱,仿佛身边围着很多很多前来为他们庆祝婚礼的人,有的人捧了鲜花,有的人举起酒杯,更多的人致以掌声和笑容,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然而耳边始终是寂静的,没有观众也没有烟花礼炮,窗外星月依然,居民区各家亮着各家的灯,偶尔可以看到为晚饭忙碌的身影。
只是这一片红光遗世独立,和别的家庭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蓝河想起四年前他坐在围墙上遥望着喻文州家的灯火通明,心里认定着那不属于自己的远方。
可现在没有这种心情了,叶修和他在一起,并且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红烛没有熄灭,等到天亮会自己燃尽。
他们躺在床上相拥而眠,为这场婚礼,也为明天的最后一战。
破晓将至,守在街巷之中的便衣特工完成了最后一次轮班交替,开始检查枪械弹药,为即将开始的任务做最后的准备。
陶轩安静地擦拭着一把随身带了四五年的□□,身边的数十个□□特遣队队员也没有什么言语交流,都在忙自己手中的事。其实正值夏季,枪械不会因为冷而卡壳,过多的保养时没必要的,可除了这个,队员们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他们不想多说话,也想不出来其他缓解气氛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件事可做。不知道这份沉默来自大战在即的紧张,还是服从命令、要将枪口对准自己同志的悲凉。
他们接到了和对面军统相同格式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情报,除掉对方特工,必要时可牺牲任何人。
陶轩看着手中的枪,想起了安庆的那次工厂大战。那个时候他就是用这支枪与叶修、与蓝河并肩而战,蓝河还救了他的命。同样,就在前几天的某个夜晚,他用这支枪指着蓝河,逼他交出情报。
其实事无巧合,皆是注定。感叹造化弄人不过是个有些矫情的开脱。只不过陶轩有些尴尬,马上又要用枪指着救过自己命的人,而且认真算起来这个人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
对边的军统倒是没这么多想法,他们基本来自重庆,与叶修和蓝河都没有过什么直接的接触,更没有像陶轩这种一起和他们出过任务的人。
这群人对叶修的认识仅限于□□王牌特工君莫笑,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必须消灭,没别的了。可是重庆也没有提起什么关于蓝河的事,只是交代了他“叛变特工”的身份,必要时可清除。所以很讽刺的事情发生了,一群以东北战场蓝征云将军为楷模的人,一身正气地来执行任务,自以为是在为党国做大忠大义之事,没想到却是在猎杀英雄的血缘至亲。
英雄的儿子在这场战争中也是个英雄,但是没几个人知道。战争结束了,他的英雄往事随之被填埋淡忘,逐渐在重启的内斗中失去意义,甚至最后因为拒绝内斗、落了个被绞杀的下场。
这一代英雄被下一代的后继者杀死,后继者成为新的“英雄”,高喊着忠诚正义,继续行驶在自己尚未看清的英雄末路上。
其实可悲的并非杀戮和仇恨,而是自作主张的遗忘与自以为是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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