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缚此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驰月君
“唔,你跟采微阁的小兔子通过好几次信了,都没察觉出你练的是六出飞花步?才多少年,公子无颜的话本就不吃香了啊。”薛藏雪扬扬下巴,示意二人继续干活。
“鬼知道飞花步全名是六出飞花步啊?还有谁会想到公子无颜是个女人啊!”陆飞星压制住自己想跑过去扯着薛藏雪衣衫使劲晃荡的冲动,老实把面具轻轻放回柜顶上。
薛藏雪对二人挥挥手,让他们认真干活,自己继续当起了称职的监工。
第95章身埋花守
一个时辰之后,薛藏雪破天荒让二人提前停下手里的活,带着二人走到了山崖边。
“还记得这个地方么?”薛藏雪向下指着绵密的白雾问。
“今天要练功?”沉千秋反问道。
陆飞星突然想起了前两年他们练功的可怕场景。
那时薛藏雪也像今天一样带着他们站在悬崖边上,让他们抓着细绳跳下这个山崖,然后用璇花指在岩石上凿洞,凿出所谓的“神仙踏”,要刚好半个脚掌深。没过多久,又让他们放弃细绳,踩着之前凿出的洞,用木剑斩出一个更大的洞,大到可以在里面安家的感觉。又过了几个月,洞挖成了,薛藏雪又让他们身负巨石将洞填满,那时陆飞星几乎死的心都有了。
往事不堪回首,陆飞星觉得脊背发凉,搞不懂薛藏雪这次要做什么。
“走,我们去看看你们挖的洞。”薛藏雪看着陆飞星丰富的表情,居然想起了云珀,不由得暗自感慨一番。
陆飞星和沉千秋再次跳下山崖,此时的他们或许并不自知,他们的轻功在江湖上早已不是一般水平了。
薛藏雪一招蝉附贴壁而立,指了指峰顶:“把石头搬回原来的位置。”
陆飞星和沉千秋无奈对视一眼,认命地再次挖洞。当石头被取出后,薛藏雪站在洞穴最里侧,不知从哪里抽出两把铲子,扔给二人。
“继续挖。”
无法反驳,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有铲子总比徒手强。
挖到最后,眼前是一整块坚硬的石墙,坚硬得有些夸张,陆飞星一铲子下去,铲子直接断掉。
陆飞星当然认得着这石墙,毕竟是九曜匪首的外孙,九曜之墓至少去过不下数十次,这纹路似斑斓海潮的石头,正是九曜之墓里的镇魂石。
“你什么时候弄的石头?”陆飞星瞪大了眼睛。
薛藏雪微微一笑,提起手里的碎琼,手一扬,飞剑入石,只剩一个剑柄留在石头外。
薛藏雪道:“千秋,碎琼是我随身多年的灵剑,给我不能用,但今日,它入镇魂石,而你下神印峰,待你归来,能拔出此剑,便是下一任碎琼的主人,亦是我薛藏雪的继承人。”
未等沉千秋回话,薛藏雪又对着陆飞星道:“飞星,我知道你想要的东西,但我的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让给你的。你跟千秋...要一起去镇上你的茶馆,我留了信给你们,你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我才认可你。”
沉千秋向来就不是个话多的,飞快点头。
陆飞星先是愕然,后又看向了一脸无辜的沉千秋不由得笑起来,对着薛藏雪伸出手:“没想到你会答应,我自然不会放弃的,等着!”
薛藏雪上前与陆飞星击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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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藏雪站在背光处,面朝着外面光明,张开双臂,像是要护住自己最心爱的两个孩子。
“江湖很乱,一切小心,我希望你们能独自撑起一片天地。”薛藏雪似乎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微笑着,“当然,出了错也别怕,为师来头很大,东南西北都有为师的友人,他们会帮你们的。”
“别丢师父的人,为师在这里,等你们归来。”
沉陆二人突然涌起一股热血。
这将是他们第一次历练,证明了他们的功夫已经被薛藏雪初步认可。等他们归来,一定要带着让薛藏雪骄傲的成果。
“去吧,我的小猪们。”
***
薛藏雪裹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皮袄,这是沉千秋轻功身法初成时从山腰的雪貂身上拔下来的皮,他悄悄回迦楠谷跟着学了半个月才做成了这么一身袄子,但是很暖和,很干净。
站在崖边向下望去,天阴沉沉的,身边围了一圈云雾缭绕,已经看不到沉千秋和陆飞星因为可以去历练而雀跃下山的影子。
薛藏雪还记得那一年,靠着迦楠丹以及玄冰针苟且,无意识逃到神印峰脚下,发现自己都有了嗜血隐患。后来吃了一朵苍莲,竟然能压制暴虐。于是刚能动弹,就在峰上搭木栈道,后来觉得麻烦,干脆勾了几根铁索就不动了。随后默默在山腰上搭了个小棚守着莲花开。
薛藏雪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冰雪覆盖着这悬崖峭壁,一眼望下去,白雾茫茫,就像站在天际。
那时他想,自己会以最平和的心态与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阳光安然地走下去,因为再没有什么事物值得我去执着。
自己并不觉得寂寞无聊,因为这种视角就像是站在高空俯瞰整个世界,不局限于小事,不局限于某个单独的个体,所有的视线所及都将是辽阔的。
可如今,自己竟然也会站在这个地方看着自己长大的孩子远去,然后盼望他们安全归来。
两个孩子成长得都很快,情这种东西总是会让人成长的,一旦心有了归宿,练功都会格外事半功倍的。
薛藏雪忽而有些得意,看吧,这是我教出来的孩子,跟我一样生命力顽强,跟我一样孝顺,跟我一样有天赋,但比我更努力,比我更幸运,还比我长得好看。
泽兰,如果你在,也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薛藏雪扯了扯左边短了一截的袖子,想把手拢近袖口防止冷风灌进身体,但是右边的袖子有些小,了不小的一番力。
薛藏雪失笑,缓缓回到木屋之中。
他站在门口,一点点扫视这个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
跟他初次到这里,草草搭建起的“漏风居”已经完全不同,这里不会再漏风,有两间房,有桌椅板凳,箱子柜子,有锅碗瓢盆,还有他闲暇时候养的异种莲花。
沉千秋和陆飞星这些年一直睡在外间,所以薛藏雪坐在椅子上一抬头还能看到柜顶上整整齐齐放置的短剑长剑飞刀匕首。
两人的床都是自己做的,一人占了一个角落。陆飞星的宝贝从来都是带在身上,而沉千秋的宝贝从来都是藏在床尾自制的小柜子里,抽屉的黑铁把手都磨得发亮了。
薛藏雪多年来从来不去动沉千秋的小秘密,但今天却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他想着反正也是最后一回,那就看看自家儿子的小秘密吧。
抽屉不大,满满当当地塞着些陈旧的小物件,什么陶小狗,纸风车,杂七杂八的,有些都摔碎了生锈了,竟然还没有扔掉。
这孩子还是个念旧的,薛藏雪想着,然后打开了一张清单。
姻缘绳,芙蕖老街上的辛婆婆说可以买一个,长大了就去送给喜欢的人,送娘亲。
薛藏雪翻了半天才找到那个什么姻缘绳,一个小小的铃铛,穿着红绳,做工非常粗糙,还是女孩子戴在脚脖子上的,他想起那时是他第一次带沉千秋下山,沉千秋自己溜达了一圈回来非要买这个,但当时自己没什么钱,就没买,也不知道最后这孩子怎么买到的。
猪油膏,芙兰小姐说女人要爱惜自己,天寒了就要润着手,送娘亲。
芙兰小姐是谁?难不成是山下芙兰小酒坊的胖女人?啧,沉千秋啊,年纪轻轻就混迹酒坊了,这习惯不好!
海客铃,脚商说这种风铃是海妖骨头做的,不容易摔坏,送给娘亲。
薛藏雪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至今依然还有一堆风铃碎片。
陶狗,明天就要回迦楠谷了,舍不得,就让他代替我守在神印峰吧,送娘亲。
纸鹤,老外婆说可以承载希望,每次相见娘亲却闯关失败就这一只。选了三十只最好看的,过几年当生辰礼物,送娘亲。
送娘亲。
送娘亲。
清单上是沉千秋的字,从一开始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到后来笔力渐佳,竟是一手清华雅致的好字。
夜光杯,华莲居老板的宝贝,说是喝西海美酒必备,飞星说挺好看,记忆中娘亲是要喝酒的,但近几年没看到她喝,大概是没有好酒器,下次再去求飞星的爹讨点好酒,送娘亲。
“什么夜光杯,就一个普通的玉髓杯,明显就是骗小孩子罢了,以后千万别说是我的儿子和徒弟,太丢人了。”薛藏雪摩挲着杯沿,像是抚摸着儿子的发旋,“哎,改天有空,我亲自教...”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竟是哽住了,久久无法言语。
这么多年,薛藏雪自觉时日不多,养着这个孩子,教导他,更多的是想让他能在自己死去之后不因自己伤心,不受人摆布,照顾好自己,自由地活着。
自己不曾给予他过多关爱,心里想把他当儿子,却又无法接受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表面上只能伪装成一个严苛的师父,更弗论主动讲述任何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包括这具身体。
但在这个孩子心里,却从未有过这些花花肠子,像一只雏鸟,一睁眼就认定了自己,从不曾退却过。
遇到陆飞星之后,他更像是一夜之间成熟,任何任务都一声不吭地扛下来。不像陆飞星那样耍赖讨饶,千秋是真的像自己啊。
这一柜子东西,为什么没有送给我呢?
是觉得不好意思么?
果然是笨呆。
薛藏雪猛地关上了柜子,迅速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天色已暗,神印峰开始飘雪。
狼狈地站在门口许久,薛藏雪终于抬头深深望向了天空,簌簌下落白色花瓣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凉,哪怕只有一点,寒气都仿佛深入骨髓。
他抹了一把脸,转身把门锁上,朝着房屋背后走去。
这一侧是神印峰唯一能看见池兰国国境的地方,薛藏雪半蹲着从山体边缘扯出一根藏匿的铁索,牵着铁索朝崖下纵身一跳,灰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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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像一片即将消失在天际的云。
贴壁而下,三丈有余,山体上有一个洞,洞里什么都没有,仅仅只有一口棺材。
这个洞是他趁沉千秋和陆飞星下山凿出来的,那两个小笨蛋打好的洞其实是在另一边,仅仅一墙之隔。除非千秋能让碎琼臣服,拔剑破墙,不然他们是发现不了这墙后玄机的。
洞里挺宽敞,甚至不用低头。
棺材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衡东海崖上长出来的上好的幽冥琉璃木,泛着琉璃的光泽,还有些半透明,从外面看不清楚里面的样子。
棺材一头横放着一块镇魂石。
他曾跟薛素衣说想要把这个拿来砌成坟墓,当时确实是开玩笑,但后来取剑的时候还是鬼迷心窍地从鸢飞塔上卸了大一块走,到现在也算是一语成谶,一部分拿去砌墙,剩一块拿来当枕头。
据说用琉璃木做成的棺材存放尸体可千年不坏,据说用镇魂石镇压尸体可以神魂不散。
薛藏雪倒是不会相信千年不坏神魂不散的说法,但至少等沉千秋发现的时候,自己不至于已经烂了。
他之所以提前进棺材是因为害怕最后爬不进去,死在外面。所以他断了药,只吃了几颗安尘丹,在睡眠中死去是最好的,不会挣脱绳索,他还将自己缚在了棺材里,就像缚住那些失去神志的病人,无论怎么挣扎都是解不开的。
脚尖指尖逐渐传来麻木感,这种麻木延伸到胸口,自己几乎无法呼吸。这样很好,他想,以后有人来拜祭自己的时候就不会看到自己扭曲的样子。
他躺下,一脚踢上了盖子,棺盖合拢的瞬间一声巨响从洞顶传来,那是洞穴的被石头封住的声音。
碎琼剑早就给了沉千秋,无颜面具和交给沉千秋的信放在柜子里,似乎没什么需要在意的了。
嗯,棺木的头朝着迦楠谷,一切都很完美。
仰面躺着,闭着双眼,他的黑发散乱。
时间渐渐流逝,体内经脉逐渐枯竭带来的疼痛,让他的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流入发鬓,从耳后淌过,沿着这具女性躯壳细长的脖颈落到棺材中,由温热变得冰冷。
薛藏雪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会害怕等死,因为等死真的太难受了。神志因为身体的持续疼痛而模糊,又因更剧烈的疼痛而清醒。
而且他的身体跟别人的还不同,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比别人更不容易死。
疼到最后他又默默睁眼,抬头望着棺盖上他臆想出的天空,那天空却是万里阴云,一片灰蒙。
阳光被遮住了啊,冷得心都疼了。
似乎很久很久不曾想起过以往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行舟彼星应该已经出谷了,还是回谷了?好多年不曾回去,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死了?
还有谁呢?临死之前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啊,还有飞镰。
他…还好吧?
算了,还是去见泽兰吧。
见到他之后要怎么说呢。
很久不见?太俗套了。
我很想你?太肉麻了。
墨泽兰我来见你了?太卑微了。
墨泽兰。
泽兰。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多写了一些,因为明天有三个项目的活儿要做,周一要交给客户,不知道会加班到几点,所以明天大概断更一天。
藏雪卷-采微
第96章守候之人
十岁的时候,他被人说是九死无生之象,很快就得到应验,当年就被人下了恶鬼印记,失魂而死。
十七岁的时候,被初恋之人一剑穿胸,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他没有。然后他爬起来毁了光明堂在灵犀的根基,他觉得这就是活下来的使命。
十九岁,他力战光明堂,无人知道所谓的以一敌百是他付出了多少次死亡的代价。
二十三岁的时候,疲惫不堪的他为了去找一具男性身体,被迫卷入异兽战争,帮助异兽守住死休地整整三月,期间到底死过几次,他根本记不起来。
二十五岁的时候,他和留着朱雀血脉的墨泽兰斗智斗勇,双双毙命。被朋友及时抢回魂魄,回到最初的身体,可惜一身武功没剩下多少,寿命也没剩下多少。
他想,或许老天还有事情要让我完成呢。果然他了两个徒弟,一个外表纯真善良,内心狡诈如狐,一个外表明实际上却朴实得要命,非常有趣的两个孩子。
三十六岁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很完美,老天给自己的任务应该都已完成,这次肯定是必死无疑了。为了这完美的死亡,他甚至提前半个月进了棺材。
还是三十七岁,他居然还没死成!!
想骂人。
死要那么难么?
在乌云城那几年和神印峰那几年自己心平气和,性子温和,被云珀薛素衣两人吵得不行也没烦,被墨泽兰调戏也没怒,对着沉千秋和陆飞星也是一派温柔,但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忍不住,非常想骂人呢?
他是真的很悲愤。
之前沉千秋来的时候他其实还没死,只是在昏睡的他听到千秋哭得很厉害,也听到他在棺材旁边絮絮叨叨呆了七天然后晕倒被一个小姑娘拖走。
他真的觉得很好笑,要不是动不了,他还真是想爬起来好好嘲笑这个爱哭的小子。陆飞星这小没良心的没能第一时间回来看他,他还是有些伤心的。之后似乎又来了人,他已经快没有意识了,这次应该是陆飞星,他很欣慰。
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那个人并不是陆飞星,而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那人霸占了他的房子,挖了他的花田,甚至盗了他的墓,开了他的棺材!
是的,没错,他从棺材里被扯了出来。他明明已经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死不下去。
那人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散去他的功力,以自身内力接起他的断掉经脉,续接重塑,连续七日七夜不眠不休,耗了无数气之后,还让他服下一颗迦楠丹。
于是他醒了,极度愤怒地醒了。
薛藏雪非常清楚这个身体,能苟且这么多年,全靠每天不间断食用苍莲。但这已经是极限了,他不想欠任何人人情去重塑经脉,而且自己此生无憾,顺应天意死了倒是更好。已经结局了,属于薛藏雪的一生,完美结束了。
但是现在,他居然还活着,前几天还过了三十七岁生日!身边的所有之前的东西都给了千秋,一身功力全部散去,还全靠这个不速之客养着,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阿雪!”
那烦人的声音从很远处飘来,如同魔音灌耳,一年来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怎么都赶不走。
“怎么又跑到湖边了?今天雪这么大,不是让你呆在家里等我么?”
那人问起薛藏雪的名字,薛藏雪一时忘了自己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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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薛半夏,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薛藏雪三个字。那个人听后非常自来熟地叫薛藏雪为“阿雪”,听得薛藏雪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当然,薛藏雪绝对不会承认,醒的时候头脑不清楚,以为自己已死,面前这个人是神仙,神仙问名字,当然就要报上原名。而作为交换这人只说他叫阿玖,明显就是假名,啊,真是奇耻大辱!
“为何不说话?又疼了?”那声音越来越近,语调里明显有些焦急。
薛藏雪抬头,阿玖飞奔而来,身材修长,穿着绣着银色云纹的黑袍,大冬天没戴帽子,没戴围脖,一张脸干净健康。而自己因为怕冷穿得像头熊,在湖边才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全身僵痛,经脉虽然经过他的续接好多了,但是还是时常会疼。
“哪儿疼?厉害吗?怎么会复发?”阿玖转眼间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眼神中满是关切。
他见薛藏雪眼神虚无,一张脸煞白而面无表情,更是着急,打横抱起就往谷中木屋奔去,一只手还不忘输真气让他暖和起来。
这里是离神印峰不远的一个小山谷,人迹罕至,适合疗伤。那人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没多久就在山谷里盖起了几间小屋,虽然不算致,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全都有,薛藏雪想不到的也都有。
到屋内,他放下薛藏雪,点了他几个穴道,手抵在他背上,源源不断的真气数过去,知道他的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他才放开。
“感觉好些了么?”他的声音平稳温柔,其中的浓浓关心完全出自真心。
薛藏雪暗叹一口语气,若是年轻小姑娘,和这人相处不到半月估计就能死心塌地吧。明明这人很好,但为什么一直讨厌这个人,不给他好脸色看,真说不出来原因。
放在以前,如果有人打乱他的计划,他大不了再死一次就好了。
“薛藏雪,你还是想死?”阿玖见半晌薛藏雪竟然扭头没有说过一句话,定定看着薛藏雪。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薛藏雪转头看他,认真回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润明亮,里面微微有种不满的情绪,他也会有情绪么?
他不曾开口,只是转身背对着阿玖,阿玖应该知道他的回答是“是”。
阿玖看着薛藏雪留给自己的背影,像遇到一个颇为不成器的孩子一样叹了口气:“郁彼星…”
这个名字就如同魔咒。
薛藏雪猛地回头,那双如死灰的眼中迸出了一丝炙热的愤怒火苗,“你、说、什、么!?”
“郁彼星。”
阿玖再次重复这个名字,吐字清晰。
“彼星如何了?”薛藏雪扯住阿玖的衣襟,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眼里的疼痛毫不掩饰地暴露了出来。
阿玖轻轻覆住薛藏雪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手中,摩挲他的皮肤,骨头有些硌手了啊。
“一年前,鸢行舟经郁彼星和陆飞星二人帮助逃出鸢长老掌控,并当场诛杀之。三月后,鸢行舟通过陆飞星争取到汐商联盟的助力,夺取了谷中全力,软禁沉九华和古衍波,驱使谷中高手重伤郁彼星,将她逐出迦楠谷。就在昨日,郁彼星宣布誓要夺回迦楠谷,清理门户。你还要死么?”
薛藏雪紧咬着嘴唇,这段本应该是秘闻的东西就这么鲜血淋漓地摊开铺在了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燃起了自己的愤怒,是的,愤怒。
这不同于阿玖把自己救活之后纯粹的愤怒,这是一种充满了震惊后悔,包裹了遗憾无奈,夹杂了伤心无力的愤怒。
是自己让陆飞星过去引发了这场灾变?
不,陆飞星只是一剂催化,加快了这场变化的来到而已。
是自己当年的让步,让鸢长老得逞教坏了鸢行舟么?
不,那也只是一场无可奈何的战斗,自己不让步,被软禁的可能还有自己。
阿玖怜惜地摸着薛藏雪的脸,用手指将他的嘴唇从牙齿下解救出来。
“不怪你,别这样,”阿玖的声音温柔沉静,给人一种安定感,“鸢行舟阵法卓绝,颇具经商头脑,也有野心,可惜医术粗略,迦楠谷谷主试炼第一关就过不了,自然会想办法争夺谷主之位,我想你如果稍微了解一下就应该清楚。而郁彼星大气沉稳,有仁者之心,医术上更是天赋异禀,是个天生的医者,在加上智慧计谋也不下其兄,必然会被视为眼中钉,也必然能够反攻,邪不胜正。
薛藏雪平静下来,略微思考也觉得阿玖说的是真的,身体也从僵直慢慢放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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