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归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竹酒香
若不是赵安元自认稳操胜券和季江南说了一大堆废话,季江南也没有时间恢复力气。
上清道门的青玄青木二位道长建议江乘月带他前往药王谷,而夏侯旭知道此事后还特意寻来了一辆足够他躺下的马车,并着各道六扇门放行。
方唯玉本是不打算跟来的,但青木道长看完季江南后又顺便给前来探望的方唯玉把了一脉,说他幼时在母体之内受了寒,体质过于寒凉,留有暗伤,也建议其到药王谷看诊。
药王谷虽迎四方病患,但不是谁都能请动姜谷主的,而且奎山商会虽行商天下,算得上天下第一有钱人,但世间三教九流百行千道,商人地位始终都是垫在最底层,商人行商交四方友,但大多都是表面客气,实则对其最是不屑,只有到用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有这么一个朋友。
而这些人中,又以文人士子居多,故而方唯玉最看不起那些看似高风亮节的文人。
别的不行,酸文臭儒倒是一大堆,说的好像自个人不用吃饭不用花钱一天就喝个露水就能活一样。
文人看不起商人,而商人也看不起文人,互相瞧不上。
药王谷虽不是酸腐的文人,但
季江南在第三日醒来,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车轮碾过石头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季江南睁眼之时,看见的就是马车的棚顶,脑中一瞬划过赵安元提剑砍来的场景,条件反射的伸手摸剑。
一手捞了个空,才注意到他自己是平躺在车厢里的,这个马车厢足够大,躺下他一人十分轻松。
“醒了?”
季江南闻声望去,马车很宽,三面有座椅,而坐在侧边的,正是都快睡着的方唯玉。
季江南尝试抬了抬胳膊,稍微一抬就扯的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瞬时不敢再动了。
“现在什么时辰?你要带我去哪儿?”季江南仰躺着,只能看见车帘晃悠间透进来的阳光。
“大约,午时吧,你睡了三天,伤狠了,江门主说带你去药王谷请姜谷主看诊,这会儿才出平江县不久,丹阳城在南域,江门主又怕耽误你的伤,提前到冀城去找船只,沂水水路虽难走,但要是绕过沂水南下,中间耽误时间太多,所以他就自己去了。”方唯玉舒展了一下筋骨。
而后方唯玉大致和他说了下昏迷之后的情况。
确实如他猜想,就是夏侯旭设下的笼中猎。
赵安元本是丹心境武者,但因为婴蛊重伤蜕壳,进入徐虚弱期,而赵安元寻找第九门需要倚仗婴蛊灵敏的听觉,故而把自己一身的内力喂给了婴蛊,一路寻到地下暗河第二层,顺便“抓”了昏迷的徐耀等人,打算等婴蛊消化一会儿后再接着喂,然后就捞到了顺流而下的季江南。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季江南一个重伤号还能把他擒住,赵元安以为自己赢定了,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甚至不惜废了自己的武功喂养虚弱的婴蛊。
若不是赵安元自认稳操胜券和季江南说了一大堆废话,季江南也没有时间恢复力气。
上清道门的青玄青木二位道长建议江乘月带他前往药王谷,而夏侯旭知道此事后还特意寻来了一辆足够他躺下的马车,并着各道六扇门放行。
方唯玉本是不打算跟来的,但青木道长看完季江南后又顺便给前来探望的方唯玉把了一脉,说他幼时在母体之内受了寒,体质过于寒凉,留有暗伤,也建议其到药王谷看诊。
药王谷虽迎四方病患,但不是谁都能请动姜谷主的,而且奎山商会虽行商天下,算得上天下第一有钱人,但世间三教九流百行千道,商人地位始终都是垫在最底层,商人行商交四方友,但大多都是表面客气,实则对其最是不屑,只有到用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有这么一个朋友。
而这些人中,又以文人士子居多,故而方唯玉最看不起那些看似高风亮节的文人。
别的不行,酸文臭儒倒是一大堆,说的好像自个人不用吃饭不用花钱一天就喝个露水就能活一样。
文人看不起商人,而商人也看不起文人,互相瞧不上。
药王谷虽不是酸腐的文人,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交朋友的方式
药王谷位于南域丹云城,与嘉兴相邻,自东南而上就是巴蜀,与巴蜀一条斛江相隔,若直往南下,就是两湘地界。
七剑门则位于岭南苍梧山,在斛江上游。
季家扎根在江州,明面是武道世家,但多多少少涉及商道,原本南域两湘之地的商路一直是掌握在季家手中,也是奎山商会唯一无法插足的地方。
两湘之地盛产要药材,木料,稀缺香料等等,算得一块宝地,季江南常年不在家,一直游走两湘的也是季家长子季怀远,沿途所到之处,皆算得几分交情,年少时曾被普陀寺的一位高僧看重,对他十分欣赏,但碍于他是季家未来家主,自然不会剃度出家,只能遗憾作罢,传其一式“小金光掌”,也算是了了这段缘分。
后两湘商路被季怀远无奈之下卖给方唯玉,彻底退出行商一路。
不得不说夏侯旭的命令是很管用的,自出平江县,一路往南方,无论天色多晚,各道州府通通放行,而随着雨季的结束,沂水的水位暂时停止上涨,曲水截断的处新开河道也在紧锣密布的进行,但沂水的水位也比之前高出不少,一些矮的河提已经淹没,当地的州府衙门正在进行加高。
沂水河段依旧无人愿意渡船,但冀城新任的骁羽卫大统领倒是很爽快的答应帮忙,没多大会儿就拖着一名愁眉苦脸的年轻人出来。
“江门主,这是田小五,别看他年轻,可是从小跟他爹在沂水河面上长大的,这条水路他比一般的船夫都要熟,他带你们回去那是一定没问题的!”新任的大统领是个爽快的汉子,拍着胸膛一个劲的保证。
“又不是你下水,你当然不怕。”田小五小声的嘀咕。
“说啥呢?啊?大声说!你小子没吃饭呢跟个蚊子哼哼一样!”大统领转头一脚踹过去。
田小五灵活的一躲,大统领踹了个空,又抬起一脚准备接着踹,田小五立马掉头就跑。
“我这就去撑船!”
大统领骂骂咧咧。
“江门主你等一会儿,船马上就下来啊!我去看着那小子别让他溜了。”说着大步流星的追着去了。
从下车到现在一句话没插上的江乘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看着一路跑远的两人唏嘘一声。
道是锋芒不尽时,天下快意莫若友。
几日的赶路,季江南已经可以起身活动了,只是依旧不能拿剑,上身不能大幅度的活动,折断的肋骨青木道长做过简单的校正,但体内的瘀伤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汤药。
对此方唯玉表示活见鬼,有时候这小子真的邪性得不像个人,断骨之伤也能在几天之内行走,这变态的恢复力也是没谁了。
虽然能够行走,但季江南还是有些虚弱,那根骨头在偏一分就要穿刺肺叶,肺部被伤的感觉,季江南不想体会第二次,血泡在肺里,无法呼吸,像被人按在水里溺死,不是疼,是濒死的绝望。
前胸后背流的血不少,所以季江南现在的脸色就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倒是和方唯玉做了伴。
这会儿不会有人说他白了,有一个比他更白的。
赶路是一个很闷的事情,虽然是三个人同行,但江乘月和季江南一个比一个不爱说话,方唯玉虽不是话痨,但走一路那两人仿佛在比谁更沉默,除却前两天多问了几句七剑门的情况,后期就不怎么说话了。
方唯玉十分无奈,倚着船沿开始打瞌睡。
田小五找来的船是一艘小型的画舫,地方不大,但足够几人坐在里面了。
碧绿的河面上,只有这一艘船在走,两岸环抱的青山上探着几支野花,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和零散的鸟叫相伴,难的的露出几分惬意之境。
两山夹抱之间有些寒凉,方唯玉打了会儿瞌睡又醒了过来,他体质偏寒,在这个地方还真睡不着。
江乘月背着手站在船尾,一路走这么多天,他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季江南开口,也自觉无法向曲师兄开口。
这个孩子心气有多高,性子又倔,曲师兄寻了半生也就收了这么一个亲传弟子,寻常弟子都是教了剑谱后就属于半放养,只有季江南,是自入门之后由曲师兄一手调教出来的,曲师兄无妻无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把季江南当自己孩子在教养。
一年,只有一年的时间。
他现在不说,到了药王谷,这孩子还是会知道的,到时候,以这孩子的心性,完全无法想象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江乘月轻叹一声,他其实很不适合做门主。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方唯玉觉得自己应该找点话来说,不然等到了丹云城他可能都不会说话了。
看船舱外看得出神的季江南收回目光:“没什么。”
方唯玉顿时无语了,得他还是继续瞌睡去吧。
“你有什么打算?”季江南略微思索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去药王谷求医,然后去汴京找我师父,我当时回奎山城是背着我师父偷偷跑出来的,他说我学艺不精,不准我回去,可那时我年纪也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听不进去,又被他骂了一顿,就赌气跑了,”方唯玉打起精神,拎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小杯酒,抬手询问,“喝点?”
季江南摇头,方唯玉顺手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时我觉得做商人,没必要练多高的武功,主要是靠人脉和手段,想来也是太年轻,这回回去,八成又要被他骂一顿。”
“回去接着把没学完的学完?”
“那是自然,我可没有请人帮我找面子的习惯,我丢的东西,得是我自己拿回来,”方唯玉轻轻一笑,“你呢?怎么说也算半个朋友了,怎么打算?”
季江南闻言眉毛一抬:“半个朋友?”
“不算?”
“那得看是假仙还是土匪。”
“你这人说话真没意思,”方唯玉眉头一拧,“那你是什么?面瘫还是自虐狂?”
季江南脸色一黑,他怎么就是面瘫就是自虐狂了?
“土匪。”
“自虐狂。”
两人坐在船舱里互瞪,瞪了许久方唯玉忍不住眼睛酸了败下阵来。
“行了行了你赢了。”
两人忽而大笑起来。
船头划船的田小五不禁撇了撇嘴,简直幼稚。
交朋友嘛,有时候挺简单。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之情
船只在张庆府靠岸,从张庆府一直往下,是灵州,过了灵州往东南方再下,就是玉华山脉,与云翠山这种矮山山脉不一样,玉华山脉横跨东南两域,东向是豫州,南下是湘地,而药王谷,就坐落在玉华山中部一处天然形成的山谷之中,藏风纳水的风水宝地,适合药材生长。
药王谷是天下医者的圣地,但凡入医者一道,莫不期望进入药王谷,一名医者一生的成就多高,都是靠师父手把手的教出来的,没有任何捷径可言,而药王谷,就有天下最好的医者。
江湖多纷扰,武林多争端,但和沂水河道上的船夫一样,医者不可杀,也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之一,除非如李三度这种视人命如草芥自身已然疯魔引起众怒这种则是例外。
药王谷现任谷主,“无常手”姜回为药王谷第四任谷主门下弟子众多,“医仙子”裴榛是其中之一。
季江南本想自己前往药王谷,但江乘月却坚持一定要送他过去,此时本是门内新进弟子首次大比,往年都由门主亲自主持,今年却因自己被耗在这里,使的季江南很是惭愧,但江乘月一直坚持,容不得他反驳。
江乘月是他的师叔不错,但也是七剑门的门主,只是他一向不喜欢招摇,像个谦逊慈爱的长者,但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也是不由得别人更改的。
季江南虽奇怪门主一反常态的坚持,但也没多问什么,一路乘车前往药王谷,只是随着时间越久,门主越发沉默,经常一个人看着一个地方出神。
于江乘月而言,姜回的确诊,就是唯一能让季江南活下去的可能,若姜回都没有办法,那这天下也在没有能医治季江南的人。
七剑门立门七剑,他是除了安槐以外年岁最小的一个,好风雅,好云游,一向是七人当中最为逍遥的一个,后来荆师兄让他做门主,他就做了,因为他没资格拒绝,平日里他最闲,没理由师兄唯一要求他做的一件事都不答应。
但荆师兄也说过,他这个人过于重情,很容易因他人情感而使自己陷入痛苦,这是他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破绽,剑者为杀戮之器,心怀悲悯而挥剑,更容易走火入魔。
早年他随其他六人剿过黄泉教,围攻过无逍宫,见过很多人死,但就因为看过太多人死,所以才越发珍惜活着的生命,门内的弟子都是从孩童教起,江乘月见到季江南的时候,他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十一二岁的样子,别的孩子都因为父母下山慌作一团,又哭又怕,只有他不哭也不闹,沉默的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倔强又冷漠。
七剑门的弟子从来都是先集中学习两个月的基础剑法,然后做初次筛选,十二岁的季江南一个人打趴了好几个对手,与人对打向来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凶狠得像头狼,以致后来和他对阵的孩子,还没动手就被他的眼神吓得大哭。
有个孩子偷偷藏了把小刀,瞅准机会往他腿上划了一刀,那个孩子被送下苍梧山,而季江南就站在原地,脚上的伤口留了一大滩血在脚边,一声不吭。
钟师兄说这个孩子杀心太重不适合留下,曲师兄却收了他做亲传弟子。
其实当时,他也想将这个孩子收下来,那眼神他太熟悉了,在当年被黄泉教屠杀的村镇中,活下来的人,都是这样的眼神,冷漠又空洞。
他亲眼看着这个孩子一点一点的恢复人气,看着他逐渐有自己的朋友,他不是季江南的师父,却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人。
破军一生命运多舛,亲缘不利,情缘不生,是为天煞孤星的独身之相。
他看得多了,也就真舍不下了,若季江南真的在一年之后死去,他想想就觉得十分难受。
唐莲也说过,他太多情了,不是对女子多情,而是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舍不下的情。
人一生会不断的失去一些又得到一些,但他学不会割舍,总是不断累积回忆和情感。
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做门主,比任何一个人都不适合。
“你师叔喜欢星宿八卦?”方唯玉看了一眼独自站在远处的江乘月,回头问道。
“算是吧,门主会的东西很多,星宿奇门也是其中一样。”季江南尝试小幅度的转动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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