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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捂脸大笑
“摆饭吧。”不再想这些,屈巫恢复平静神色,吩咐用饭。那些跪伏在地的奴婢、乐伎再次忙碌起来。
※※※
“女郎,这样可好?”蒹葭举起铜镜,让楚子苓细看脸上妆容。
这还是她来到楚国后,第一次化妆,不过装扮用得并非胭脂水粉,而是朱砂炭墨。
只见清亮的铜镜上,倒影出一人。额上点细细一道红线,犹如一针血痕,眼底涂厚重乌色,顺着眼尾蜿蜒,没入眉鬓,面颊也绘了纹路,不算夸张,但也足能让旁人辨不出真容。
楚子苓也算见过几个巫者,每个都要在脸上涂抹一通。倒是巫瞳,从未如此,也不知是宫中惯例,还是有那双蓝眸就足够了。不过此刻,就算她想找巫瞳,也找不到了。这人乃主祭之一,早早就去了中庭。
不管了,反正伺候巫瞳的仆从说了,大部分巫者只能跪在阶下,为王上祝祷。她这样的小角色,应当也没多少人关注,只要随大流,低调行事就行。
抚了抚编在发中的杂羽,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暗色宽袍,确定极不惹眼后,楚子苓才跟在宫人身后,前往祭祀的中庭。
走了好长一段路,一个巨大的广场方才出现在面前。场中,立着一座高台,台上有大殿,四面敞开,无门无扉,只有几根大柱立在四角,熊熊火盆,早已在殿前点燃。
天色将晚,火光积聚,庭中反倒黯淡几分。楚子苓在宫人的引领下,跪在了庭院一角,身边都是跟她相差无几的巫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奇装异服,脸绘纹。其中不乏鲜亮醒目者,更多却阴沉晦暗,与她相差无几。
这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楚子苓安安稳稳的跪在那里,几乎融入了阴影之中。
不知跪了多长久,当最后一缕残阳也隐没不见,鼓声响起。
第31章
那不是普通的牛皮战鼓,而是铜鼓,浑厚沉闷,似从九天传来。它也响了九声,声若雷霆,震慑心魂。九声鼓毕,再无人言,一声长而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篝火的跳跃,响彻庭中。
“迎灵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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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那声音,宛若劲风吹过草丛,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楚子苓也低下了头,让前额紧紧贴住冰冷的石板。悠远的鼓声再次响了起来,一下一下敲在心间,那位大楚的“灵修”,是否也正踩着鼓声,迈上高台?
不知过了多久,鼓声方歇,号声又起,在这蛮兽低鸣般的人号声中,所有人重新坐直了身形。楚子苓也抬起头来,只一眼,就看到了高台上那火红身影。
那定是楚王!
不用任何人指点,楚子苓心中已有明悟。那人身形高壮,须发皆散,一身赤红长袍上绣着凤鸟,比殿前燃烧的篝火还要耀眼。在这一刻,没人在乎他的长相,没人留意他的年龄,只被那磅薄威势压倒,不敢逼视。
楚子苓也未曾多看,只是一瞥,就垂下了眼帘。这头发花白的男人,就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问鼎中原”的楚庄王吗?她原本该猜到的。毕竟见过王子罢,也见过王妃樊姬,庄王又怎么可能年轻?这跟脑中臆测的英武形象有些差别,却又奇异的重合在一处,让她生出了些英雄白头的感慨。
不过这感慨,只是一瞬就消散不见。楚子苓暗自提醒自己,年迈的虎,依旧是虎。身在楚宫,还要谨慎行事。
台上之人,可不会在乎小小巫医作何想。跪在前排的大巫已然起身,来到楚王脚边,献祭祷舞。火光翻腾,祝词声声,更让显庄肃。
血淋淋的活祭也摆上了案台,腥臭焰燎充斥鼻端。正在此刻,大殿前的火盆忽的一暗,有道身影出现在台前。
那人像是从阴影中化身一般,头戴玉面,身着青袍,两袖博大,垂顿至地。一根青杖握在手中,却动也不动,似乎连那长杖都融入了掌心。那真是个活人吗?正当这一念头浮上,那人抬起了头。
一双晶莹寒瞳,定定望了过来。
楚子苓只觉一个激灵,险些无法自控的想要后退。然而下一瞬,她反应了过来,那是巫瞳的蓝眸!与白日所见截然不同,那双眼如大猫般闪着幽幽荧光,瞳仁不再凝滞,灵光四溢,仿若能洞彻天地幽冥。随着这一抬头,鼓声又响了起来,更轻,更缓,犹若心脏鼓动,宁立殿前的男人,也缓缓展袖,随着乐声舞动起来。
楚子苓见过巫汤跳舞,其鬼魅和魄力,比想象中的跳大神还要震撼人心。然而巫瞳的舞,并非如此。玉质的假面遮住了那张俊脸,也抹掉了一切属于人类的情感,那人的身形不再似人,而像是一只鹤,矜持曼舞,舒展翎羽。蓝眸冰寒,犹若引魂幽灯,招来不属于凡尘的生灵。
当那人抖开背上宽大的袍服,露出上面叠绣的青金长羽时,楚子苓猛然反应过来,那不是鹤,是青鸾。
而那只鸾鸟,也开始了鸣唱,用难辨的巫语,唱出祝祷之词。似被他引动,庭中所有巫者,都开始了唱咒,有楚音,亦有殷语,只为高台上的“灵修”,为他们的君主吟诵。
跪坐在人群之中,楚子苓只觉被一种宏大而古拙的意向包裹,浑身颤栗,无法自持。这绝非后世宗教能赐予人的感悟,更为神秘,更为空灵,犹如与神鬼会面。
长羽摇曳,鸾鸟舞至了楚王面前,躬身叩拜,奉上青杖。有什么东西,随着他低垂的长袖,落在了火盆之中,袅袅白烟腾起。楚王低头,深深吸入了那烟气,那张略有些枯皱的脸,浮现出了神迷之色。
而这动作,让楚子苓猛地回过神来。那是燃烧着的,是迷幻类药物吗?这祭典的最终目的,是让楚王“通灵”?
一切幻象,在这一刻都凋零枯败,露出本来面目。楚王祈祷的,也许不是那些简简单单的愿望,而是跟所有帝王一样的长命百岁,永居王座。而这样的心越是迫切,他离死亡,怕就越近几分。
众巫的祝词,翩跹的巫舞,都不再惑人。楚子苓轻轻握住了膝头,止住了自己不自觉的颤抖。也许这只是例行的祭祀罢了,她一个初来乍到者,何须想的太多?
王老了。
端坐阶下,屈巫眼中闪过一丝悲色。这些日,大王越发重巫重祭,想要鬼神赐福,延年益寿。当年那个挥兵中原,问鼎天子的明君,如今却耽溺群巫之间,哪还有说出“诸侯自择师者王,自择友者霸,足己而君臣莫之若者亡。今以不谷之不肖而议于朝,且群臣莫能逮,吾国其几于亡矣。”这番话时的英武。
群巫祷祝,真有用处吗?屈巫是不信的。他更推崇当年臧文仲谏僖公之言。天旱时杀巫又有何用?修理城墙,节食劝农,方才是正道。旱灾如此,生老病死又岂能例外?这咒祝,未必就能让王延寿几载。
而若山陵崩,太子年幼,诸公子跋扈,就算有贤后,也未必能稳住朝政。自己这个得罪了两位公子的人,要如何在朝堂自处?
一想到这些,那让人颤栗的巫舞,也显得索然无味了。屈巫轻轻移开视线,想在人群之中寻找公子侧献上的那个巫医。可惜,众巫脸上绘墨,辨不清容貌。也没有哪个巫者穿着出挑,能惹高台之上的注目。莫不是自己想多了?
还是过几日,亲去巫舍一探吧。思绪只是一晃,屈巫就重新打起神,端坐观礼。
当仙药的烟气蒸腾时,巫瞳退后两步,再次隐入夜色之中。
汗水打湿了厚重衣袍,沉重的玉面让人喘不过气来,然而巫瞳并未如往日跪下歇息,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庭中。
庭院甚大,篝火亦有映照不到的地方,可是对他而言,夜色却是最好的依仗。白日根本看不清的东西,如今纤毫毕现。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出那件乘云锦,应当不难。然而仔仔细细看了一周,巫瞳并未曾发现那件锦衣。
巫苓没穿它吗?为何不穿?
一股难言的憋闷,在胸中翻腾,说不出是怒是郁,还是不甘。巫瞳回了视线,缓缓跪倒在地。
咒声依旧响亮,久久不息。
这场祭祀,整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只跪得膝头巨痛,楚子苓才得以跟那群不下级巫者一同离去。
一直走出了老远,混着血腥味的烟气才渐渐散去,然而一想到以后每旬都要参加这样的仪式,又让楚子苓有些沮丧。会沉迷这种巫术的楚王,必然更信奉鬼神之力,那她的“巫术”,是否能让楚王取信?
楚子苓并未有十足把握,或者说,她依仗的东西,在这个深宫中还不能稳妥的生存。
当熟悉的小院,终于出现在面前时,楚子苓不由松了口气。可还未踏进院门,她就发现了门边立着道身影。
已经脱去了青衣,摘掉了玉面,那张脸又恢复了往日俊俏。蒙在眼上的丝绦却不见了,那双妖异蓝眸,正定定的望着她,让人避无可避。
看着那女子“朴素”至极的行头,巫瞳开口问道:“为何不穿那件锦衣?”
这话,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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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有些诘问的味道了,楚子苓不动声色的回望着那人:“为何要穿锦衣?大祭之中,可容我出头?”
在那种场合,抛头露面,引人注目?事实证明,她确实不必。
谁料听到这话,巫瞳却笑了:“除此之外,汝哪还有机会至君上面前?”
楚子苓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王后不信汝。”巫瞳没有让她猜测太久,直接道:“汝之针、药,皆不能用在大王身上。”
这是在怀疑她的术法,还是单纯觉得她这么个外人,不够可靠?然而楚子苓并未被这话吓到,只是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这话让巫瞳唇边的笑容凝滞,他猛地上前一步:“不奉君王,汝想终老在这院里吗?”
没有楚王垂青,小小宫巫,是走不出巫舍的。她一辈子也不可能离开楚宫,不可能行走列国,亦无法获得无上荣耀。只能困在这小小院落,不得善终。
他给过她一条通天之路的!他可以让她去到大王面前!
然而楚子苓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即便就此终老,我亦不想舍命攀附,只为大王垂青。”
这始终是个性价比的问题。她可以救治更多的达官贵族,可以编造些说辞,来掩饰她真正依仗的医术。但是侍奉君王,不同其他。会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会有太多嫉恨和暗算,她现在连楚语都不太懂,更没有接触过这样政教合一的王者,她想不出恰当的应对之法。
既然王妃不愿她出头,她自然可以韬光养晦。也许终有一天,她会想出法子,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楚宫。
巫瞳紧紧闭上了嘴,那一刻,连脸上惯带的伪装,都消失不见。怎会有这样的巫者?她又为何要入宫?要来到他面前?!
楚子苓却顿了顿,突然问道:“你为何如此?”
帮她出头,给她面见楚王的机会。他们并不很熟,甚至巫瞳还知道王妃不愿她给楚王诊治。那为何要冒险这么做?
这话,让巫瞳僵住了。为何?他想让她面上冷静不存,想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寝,想让她如后宫姬妾,只为君王宠信,露出狰狞面孔。他想让她,离开自己的小院……
只为让她离开……
这是助吗?这值得吗?
巫瞳并未找到答案。长袖一甩,他转身而去。
看着那急促到像被猛兽追赶的脚步,楚子苓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下也算知道了现在的处境,不管是好是坏,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了。
第32章
自那日起,巫瞳就再未出现在楚子苓面前。非但如此,连夜间那些声响也消失不见。小院才有多大?楚子苓都怀疑,巫瞳是不是搬了出去,否则怎会连一点动静也无?
不过这个“室友”的去向,终究不是最重要的。在治好随夫人后,又有后宫姬妾寻她诊治。楚王年迈,这两年虽未曾再添子嗣,入宫的美人却不曾断绝。那些位分不高的,本就请不来大巫,有个新巫医入宫,还善治妇人、小儿疾,岂不是正和她们心意?
因为很快,楚子苓又有了个来自寝宫的病人。不过姬妾不能出寝宫,只能她登门看诊。这对于楚子苓而言,也算是难得的放风。
病不是什么大病,乃是嗜食肥甘,又不喜清洁,导致的中焦湿热,小便淋沥。只要每日针灸,注意生活习惯就好。
看完了诊,了美人赏赐,楚子苓才缓缓返回住处。寝宫离巫舍不近,虽已入秋,也有不少景致可赏。不过看在楚子苓眼里,不是花草,而是各类药物了。可惜宫中植被总是经过筛选的,能够入药的并不很多。若有可能,她还是更想找个机会外出采药。就算楚王不会用她的汤药,其他病患也会,事到临头缺药,可就是大问题了。
“汝等可能外出?”忍不住,她对引路的宫人道。
那宫人笑了:“又有何处,能比得上宫中?不过待到夏日,有时能随大王前往渚宫避暑。”
只是避暑?楚子苓皱了皱眉:“那巫瞳这等大巫呢?也不能离宫吗?”
“大巫会受上卿相邀,出宫施术。但是巫瞳不成,他一脉世代生于宫中,怕是连宫门都未曾出过。”
那宫人答的漫不经心,楚子苓心头却是一凛。世代如此?一直哽在胸中的事情,有了答案,倒让她不忍再问下去。
如此沉默的又走了片刻,迎面急忙忙赶来个宫人:“大巫,申公正等在巫舍,还请速速前去。”
申公!听到这称呼,楚子苓立刻加快了脚步。如今她也学了不少楚国的常识,知道所谓的“申公”是什么意思。楚国在几任雄主的带领下,不但僭越称王,还灭掉了周围不少小国。每下一国,就要杀其国君,使社稷无主,随后去“国”设“县”,并入大楚。
所谓的“申公”,便是申县县尹。因楚王仿周制,自称为“王”,故而县尹也称“公”,职位只在令尹、司马之下,地位极崇,只是并非世袭,更接近后世的封疆大吏。而申县又是大县,申公受楚王信重,如此大的官,就算楚子苓也不敢让他久等。
很快,她便回到了巫舍前殿,定了定神,也缓了口气,才迈步入殿。身为巫者,即便见到高官也要摆出一副淡然姿态,这源于身份的自信,才是巫者保持神秘性的关键。然而当看清殿内那人时,楚子苓却险些失了神。那人实在太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了。
若论俊俏,申公是不如巫瞳,年龄稍长,还蓄了两撇短须。然而他的衣着气度,简直犹如古画中描绘的一般,峨冠博带,长剑悬侧,组佩琳琅,只是看去,就明白何为“君子”,何为“高士”。
这也是楚子苓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最像古代“士大夫”的人。不过申公并不是士大夫,他是楚国上卿,是真正位于顶点的那一小撮权贵。
散乱的心神立刻敛,楚子苓缓步走到了那男人身边,躬身行礼:“吾乃巫苓,敢问申公何处有恙?”
楚子苓在打量申公,屈巫也在打量面前这个年轻女子。虽然脸色也涂了些墨色,但是这女子跟其他巫者不大相似,衣着更为简洁,眼神也清亮透彻,既无倨傲也无谄媚,甚至不像是认识自己。可她唤他“申公”,就当知道他的身份。如此想来,公子侧或是公子婴齐,没对她说些什么?
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试上试。屈巫淡淡道:“余手臂有旧伤,过段时日,便要来巫舍寻巫瞳诊治。今日巫瞳不在,烦劳巫医了。”
他甚至都没称她“大巫”。楚子苓有些明白了这人的性情,也不多话,只道:“可借伤处一观?”
屈巫抬手,身旁侍候的仆从立刻替他束起长袖,露出半条手臂。跟正经文士不同,那条手臂是有肌肉线条的,而且颇为流畅优美,一看就知“六艺”通,挂在腰间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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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摆设。而靠近肘关节的地方,有一处颇深的疤痕,似是旧伤。
“敢问申公在何处受伤?”楚子苓问道。
“战阵之上。”屈巫的语调依旧未曾起伏。
不过楚子苓知道,这样的伤可不是单纯的刀剑伤,很可能是遭受过猛烈撞击形成了挫伤,甚至伤到了关节。若是没有好好调养,很容易气血不畅,外邪入体,造成风湿痹痛。而恰巧,最近天阴欲雨,这伤处应当很不好受。
“陈年旧伤,当徐徐调理……”
楚子苓的话还没说完,屈巫便道:“勿用刺鬼之术。”
虽说是来探察这新巫,但屈巫也没打算尝试金针刺鬼。巫瞳诊治时,多用砭石,颇为管用。不知这女子会不会此道?
这是对针灸有些疑虑吗?楚子苓也不介意,直言道:“用艾即可。还请申公屏退从人。”
用艾?屈巫皱了皱眉,用艾会烧出瘀斑,并不好看。况且手臂又不像别处,艾粒能放的稳吗?
不过他并未再问,只让从人退了下去。蒹葭端来艾柱,又取过凭几,帮他撑起伤臂,便退到了一旁。也许是被申公的威严气度吓到,她垂头屏气,哪还敢上前帮忙,乖的跟鹌鹑也似。
楚子苓倒也不怪蒹葭,面对这么个贵族派头都要渗出的真贵族,寻常婢女又怎能抗住?
在手肘处捏了一捏,楚子苓点燃艾条,使回旋艾法,在肘窝一侧的尺泽穴缓缓施艾。其实用阿是穴效果会更好一些,但是这申公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呼痛之人,还是选取更保险的穴位为好。
青烟袅袅,艾香扑鼻,屈巫有些惊讶的看着正在施艾的女子。这可不像寻常艾法,而是让艾条悬在半空,虽然有些灼感,但只是皮肤微红,没有半点烫伤的迹象。而那艾条轻转,带来徐徐热意,也让原本难耐的疼痛渐渐缓解,变得舒适。光滑无茧的素手,轻轻扶在臂上,只看她的样貌体态,到不像个巫医,更像养在深闺的娇女了。
这女子怕是来历不凡。
屈巫心底暗道,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任那女子艾完一处,再换一处。足足花去小半时辰,对方才放下了手里的艾柱。
“每日艾灸一次,十日可祛风止痛。不过平日还要少沾冷水,如再犯病,还需施艾。”面对这个看起来就文质彬彬的病人,楚子苓并未假借鬼神,直接说出了诊疗方法和注意事项。
屈巫放下袖摆,微微颔首:“有劳大巫。”
他终是换了称谓,实在是这手施艾之法,让人赞叹。屈巫自谓识人,自然也能看出这女子心思淡薄,若公子侧真用她向大王邀宠,怕是白功夫。
疑心尽去,这便是个巫医。只要能治好他的伤臂,是巫瞳还是巫苓,又有何区别?
再次行礼,他带着仆从,离开了大殿。
直到那人连背影都消失不见,蒹葭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女郎,这申公可比公孙可惧……”
公孙黑肱不过是郑国来的质子,又温和善良,哪里比得上这种大国上卿?楚子苓笑道:“那便好好为他治病,说不定也能换来赏识。”
之前才听宫人说起,上卿可邀大巫出宫看诊,就冒出这么个上卿,楚子苓心中倒是升出些许希望。楚王那边她是不想去凑的,但若能多治些上卿,是不是也能多条门路?不论是遥远的申县,还是楚国其他地界,外出走走,总好过一直困在这楚宫之中。
拾一下,两人便回了小院。简单吃过晚饭,窗外竟落起雨来。秋雨湿凉,很是让人生出些惆怅,楚子苓便把院中婢女都唤来,聊些郑国或是楚地的趣闻,直到夜色深沉,才上床休息。
雨声似乎更大了些,还有隐隐雷音。正半梦半醒间,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阵呼啸寒风卷了进来。
蒹葭从梦中惊醒,尖声叫道:“是谁?!”
楚子苓也坐起了身,拥被掩住胸口。她的夜视力可比蒹葭好上许多,只一眼,就看到了那犹如萤虫的幽蓝眼仁。站在夜色之中,那人衣衫尽湿,长发滴水,一双蓝眸蕴着难以掩饰的苦痛。只一顿足,他就大步闯了进来,连沾着泥污的鞋履都未脱去,就这么狼狈不堪,又失魂落魄的奔到了楚子苓面前。
一只冰冷大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腕子。
“有人难产,汝可能救?”
第33章
腕上生痛,楚子苓却已顾不得了,立刻道:“人在哪里?!”
这声应答,反倒让巫瞳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然而很快,巫瞳就放开了那细瘦的腕子,起身向外。
来不及仔细穿衣,楚子苓胡乱披上外袍,大步跟了上去,边走边道:“蒹葭,带上针具!”
这时蒹葭才反应过来,慌忙爬起来,抱起金针艾柱匆匆追了出去。
屋外,大雨滂沱,秋风瑟瑟,三人都未穿蓑衣,不大会儿工夫,就淋了个透湿。牙关咯咯响个不停,楚子苓只觉浑身都在发抖,被寒意浸透。幸亏要去的地方,距离他们的院落并不遥远,不多时,前方就传来隐隐的女子哭声。
夜色浓重,雨声沙沙,几乎要把那声音淹没,这可不是女子生产时正常的动静,楚子苓心头一紧,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冲进了大门。
一进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屋正中的榻上,一个大肚女子瘫倒其上,身下干草染红大半,还有失禁的臭味混在其中。其他几个妇人或哭或惊,围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楚子苓飞奔上前,先粗粗检查一番。宫口只开了四指,羊水已破,产妇披头散发,浑身冷汗,几乎失去意识。
楚子苓不敢耽搁,挽起衣袖,边摸索胎位边问道:“生了多久?”
“已有一日。”回答她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原来巫瞳也走进了产房。
古代不是有男子回避的说法吗?不过此刻,楚子苓哪还顾得上他。仔细摸过,发现胎位不算太糟,她大声道:“速去烧水,要全部煮沸,盛水的盆也要烫过……蒹葭!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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