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捂脸大笑
褚贾刷的一下睁开了眼,大口大口的喘息,两眼都是模糊的金星。他在哪里?被人追上了吗?
然而下一刻,视线中,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眼前,轻轻盖在了他额上。那手又细又长,却冰凉怡人,让所有知觉都凝聚在额上。这是谁?不会是娘亲,娘亲的手哪会如此柔软?可是那温柔的动作,却让他一下想起了母亲,连那抗争不休的疼痛,都被放在了脑后。
她是谁?褚贾想要扭头去看,但是浑身虚软,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如何动弹?
似乎瞧出了他的挣扎,用只手轻轻拭去了他额上的汗水,有人在耳边道:“睡吧,不会有人追你了。”
那声音跟额上的手一样,轻缓温柔,一下就抽去了褚贾心头的慌乱,脑中又昏沉起来,他闭目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不知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当他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躺在榻上,头顶的房梁不是很高,像是那种给仆役奴婢们住的小屋,而自己身上缠着些白色麻布,哪还有当初狼狈出逃时的脏乱。
他被人救了?肠子不是掉了吗,还能救活?
褚贾力的抬起手,想要触摸那仍旧疼痛的肚腹,谁料一旁立刻传来了个声音:“你醒了?可不能乱动!”
那只手被按了回去,褚贾不由扭头看了过去,却发现是个年龄轻轻的婢子,按在他手臂上的手也粗糙的紧,一点也不像之前见过的那只。等等,那时他真的醒着吗?还是浑浑噩噩中做了个梦?
一旁婢子可不管这少年的心思,已经微微撑起他的头,把一碗水送到了嘴边:“快些喝点,等会儿饿了还有米粥。”
褚贾觉不出饿,但确实渴的厉害,立刻吞咽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喝点太急,还呛了一下,狼狈的咳了几声,这下引得腹上更痛了,他咬牙喘息了半晌,连话都说不出,扶着他的婢子却混不在意,又把人放平了,转身去取汤药:“你也是命大,若非大巫相救,怕是早就死了。”
大巫,哪里的大巫?然而想要开口,喉咙又干哑的要命,似被黏在了一处。那婢子可不在乎他到底想说什么,又取了一碗药,这次倒是喂得慢了些,边喂边说:“大巫吩咐了,这几日不可能动弹,要喝药喝粥,多休养几日,不可下榻。”
她絮絮叨叨说着话,褚贾却觉满嘴苦涩,连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也不知喝得是什么东西。只是他也知道,保住这条命实属不易,大仇未报,如何能死?
这念头一起,他倒是安分了下来,喝了药,过了片刻又讨了些粥,喝罢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似乎又过了许久,屋中亮堂了起来,褚贾挣扎着转了转头,想要寻那婢子,没料到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那是个女子,袍色如墨,宽大凝沉,面上绘着些古怪纹路,但是并不觉可怖,反倒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一双纤长的手正摆弄着什么,与当日他在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那不是个梦,这一定是救他的大巫!
“醒了?”似乎察觉到他醒了过来,那巫者来到榻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冰凉凉的,分外轻柔。
烧退了些,楚子苓微微点头:“你前几日状况凶险,好在撑过来了。这几日还不能动弹,待拆线了再说吧。”
说完,楚子苓就招来一旁伺候的婢子,帮着解开了病人身上的绷带,开始换药。
这动作,也让褚贾回过神来,见那层白麻被解开,才明白过来“拆线”是何意思。他腹部有长长一道疤痕,针脚分明,宛若蜈蚣,竟然跟缝布一样被缝了起来。他果真是肠穿肚烂过,只是被神巫救了回来。
这一刻,褚贾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傻愣愣的看着那只素手在伤疤上擦拭敷药,又重新包裹起来。
不愧是年轻人,恢复力就是强悍,伤口没有并发症,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楚子苓也相当满意这手术疗效,又诊了诊脉,准备换个方子补益气血。
当大巫把手放在他腕上时,褚贾都没忍住,颤了一颤。这一刻,他实难说清楚心中所想,满心满眼都是那身影。见大巫拾了盘中器物,似要起身离开,他忍不住开口:“大巫救小子性命,无以为报……”
他的声音极是沙哑,但有股难掩的急切,楚子苓挑了挑眉:“救你性命的,是身后那人。”
身后?褚贾茫然转头,这才发现身后还坐着个人,身材高壮,只比父亲矮一些,面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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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朗许多。之前他的所有注意都在大巫身上,并未察觉此人,然而当看到他后,第一时间就提起了心神。这人像虎,真正的猛虎,哪怕此刻只是平静望来,双目中也藏着危险和魄力,只是不像父亲那般,展露在外罢了。
一瞬间,褚贾彻底醒过了神,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对方已然道:“你因何被赵氏追杀?”
这问题太过直白,让褚贾迟疑了片刻,才谨慎道:“有人狠手杀我全家,我逃了出来。”
他没有直说追杀他的人出自赵氏,更没说自己的父亲就是赵氏死士,只说了结果。
田恒唇角一挑:“你可知道缘由?”
他当然知道!恨意涌上,褚贾却死死压了下来,只摇了摇头。对方知道追杀他的是赵氏,还出手救人,十有八九同赵氏有仇,又有家巫,说不定是哪家卿士。而身为死士之子,谁知父亲与他们有无仇怨,怎能轻易暴露?
田恒目光一敛,不再多问,倒是褚贾开口道:“小子名褚贾,多谢君子和大巫救命之恩,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吾名田恒。”田恒干脆告知。
田氏?城中有姓田的大族吗?褚贾心念急转,却发现根本没听过,不由松了口气,立刻道:“救命之恩,当性命相报,小子谢过恩公和大巫。”
说道大巫二字,他不由顿了顿,又看向一旁面容沉静的女子,那根绷紧的心弦,似乎也颤了一颤。
谁料对面男子对这话全无兴趣,已然起身,扔下句“你先养病吧”,就向外走去。那大巫也跟在身后,一同出了门。
看着两人背影,褚贾有一瞬怔然,然而很快,父母的血仇又涌上心间。恩当然要报,但是父母大仇也不能忘怀。复仇之后,不论是生是死,都当结草报答大巫才行!
门外,田恒低声道:“这小子,怕是来历有些问题。之后治病,我都随你一同来吧。”
面对救命恩人,哪还有隐瞒身份之说?但是这小子确实隐忍,又颇有些心计,重伤之下还能保持神智清明的,着实不多。然而这等聪明人,摸不清底细,总是不妥,还当再看看。
自这日后,连续三日,褚贾都发现两位恩人同出同入,从不分开。那大巫话十分少,只关照他身上病情,那大汉倒似大巫身边的护卫,经常一言不发,守在一旁。这般作态,倒让褚贾生出了愧疚,毕竟大巫对他算得上无微不至,面对救命的恩人,怎好一直隐瞒身世?
不过两人在屋中呆的时间很短,倒是让褚贾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日拆了肚上的线,褚贾实在忍不住,在那白布上摸了一摸。这真是缝起来的?
“大巫神术……”自黄泉路上捡回一命,怎能不让褚贾感慨?
一旁婢女笑道:“那是自然,你这小伤又算什么?大巫还驱走过鲁国上卿身上的鬼邪呢!”
鲁国上卿?褚贾有些茫然:“大巫不是晋人吗?”
这话顿时让婢子嗤笑出声:“大巫可不是鲁人,而是齐人,那鲁国上卿是随鲁侯同来的……”
她叽叽咕咕又要说起来,褚贾眉峰一蹙,突然道:“齐人?那她为何在晋国?”
“是要为治正卿的箭疮,才被齐侯留下的。”那婢子轻叹一声,“还不知多久才能回去?”
她是齐巫,那个给克治病的齐巫?!脑中轰的一声,褚贾攥紧了双拳。
自那染血一夜,他狼狈出逃后,无时无刻不在报仇之事。若是能杀了那齐巫,带回她项上人头,家主是否才会知晓父亲无罪,杀了那为了推诿责任,害死父亲的厉狐?然而万般想象,也没料到他竟然会被那齐巫救了。他当报恩,还是当报仇?
胸中翻滚,让他的面色也难看了起来,一旁婢子不明所以,问道:“可是饿了?要喝些羹汤吗?”
哪还有心思吃饭,然而心头一动,褚贾点了点头。婢子哪会在乎这么多,取了羹汤前来,褚贾半坐起身,也不让人喂,自己缓缓吃了起来。用到一半,他突然轻咳几声,放下了碗:“用不下了,可否请阿姊取些水来?”
那婢子哪疑有他,转身取水,在她背过视线那刻,褚贾手上一抖,刚刚用饭的木匕已经入了袖中。等到婢子转回,发现人已经躺了回去,似乎沉沉睡去,便拾餐盘退了出去。
待人出了屋,褚贾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动不动望着头顶木梁,手中已握紧了那枚木匕。
第148章
父亲教过他一些杀人手段,木匕细长,只要磨一磨端头,刺入眼中,顷刻就能要了人性命。那是个弱女子,又毫无戒备之心,哪怕比自己年长,突然暴起,也能轻易杀之。只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大汉不好对付,莫说他伤着,就算不伤,也难从那人手中逃脱。若是无法带回那大巫的头颅,如何向家主邀功?又如何杀了厉狐?
然而就算能脱逃,此刻动手,又算是什么?被人救了,反倒要害人性命,岂非禽兽不如?那大巫待他甚好,哪怕不知他的来历,也肯温声细语,替他包扎换药。当初伤口污秽,她又是怎样用那只白皙的手,把肚肠缝起,救他性命?
两种思绪,在脑中翻腾不休,一刻也不曾停下。那木匕,就藏在草席下,硌的他脊背生痛,甚至压过了伤处的疼痛。脑中昏沉,却始终无法安睡,一旦合眼,父亲血淋淋的头颅,母亲圆睁的双目,就扑面而来,让他浑身颤抖,自噩梦中惊醒。
是杀还是不杀?是报恩还是报仇?他可以死,父母的仇怨却不能放下。那是生他养他之人,若他都不替双亲报仇,还配为人吗?
整整一夜,褚贾都没能睡着,浑身淋漓,就如从水中捞出一般。等第二日大巫如常踏入屋中时,他的肩膀立刻绷紧了起来,却也不敢露出异色,让坐在另一边的大汉察觉。
“脸色怎么这么差?”楚子苓看到病人情况,立刻皱起了眉头,“昨夜没有睡好吗?伤处痛不痛,有没有开裂渗血?”
刚刚拆线,按理说不会太痛,难道是伤口感染了?这时代,感染的几率实在太大,饶是楚子苓也不敢打保票,要是真感染了,可是大麻烦。
褚贾哪会料到,自己只是脸色差些,就能让大巫担心如此。嘴唇颤了颤,他低声道:“不曾……”
楚子苓仍不放心,思索半晌,还是决定拆开绷带看看。
眼见那大巫伸手探向腹间白麻,褚贾脑中嗡的一声,浑身都崩了起来。只要反手,他就能摸到木匕,那白皙的颈子离自己只有尺许,只要一用力……
忽的,一只大手从旁伸出,扼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整个人从榻上拎了起来。
“无咎!”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楚子苓站了起来,握住了田恒的手臂。怎么好好地,突然发难?
然而田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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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所动,缓缓紧了手掌,扼住了那细瘦脖颈。喉管被锁住,连气都喘不上来,褚贾挣扎了起来,用手抠那铜铸般的大掌,连腿都动了起来,想要踢开对方。然而所有动作,都如蜉蝣撼柱,分毫也不能伤道对方。
“再挣下去,肚腹怕是会裂开,流出肠子。”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褚贾的动作僵住了,整张脸变的赤红,双眼迸出了血丝,脑中耳中净是“嗡嗡”蜂鸣。下一刻,他被惯在了榻上,没了禁锢喉管的大掌,他狼狈的咳了起来,涕泪皆下,蜷成了一团。腹上又痛了起来,似乎那刚刚拆线的伤处,真如对方说的一般崩裂,流出了内脏。
田恒可没管这小子心中的想法,伸手在草席下一摸,竟然摸出了把木匕,而且那细窄的端头已经在地上磨了,露出尖锐锋芒。
“想用这个杀大巫吗?”田恒是何等眼力,早就看出那少年目光闪烁,动作犹疑,显然是藏了什么东西,一试之下,果不其然。看着那短短木匕,他目中闪过怒意,唇边却露出笑来,“未曾想吾竟救了条蛇儿,你父是何人,为何被赵氏所杀?”
那大汉就跪在自己榻边,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身上杀意浓烈,犹若实质。然而褚贾却被激出了血性,边咳边道:“吾父乃赵氏死士,当日街边行刺,可恨没能得手!若非如此,岂会被贼人害了性命!”
被人害了性命?几乎是瞬间,田恒就想明白了,这小子的父亲,怕就是当日持钺的九尺巨汉,也正因子苓面君的一句话,才让他被赵氏当成弃子,杀了充数。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全家都被牵连,这手段,倒是颇似厉狐所为。
这一问一答,让一旁紧张不已的楚子苓反应了过来:“你父是当日那刺客?”
大巫开口,倒是让褚贾瑟缩一下,旋即咬牙道:“正是!”
这显而易见的恨意,倒是让楚子苓生出了些茫然:“你全家都被赵氏所杀,为何还要杀我?”
按道理说,这人不应该恨赵氏入骨吗,怎么不去找赵氏报仇,反倒来杀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子承父志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
褚贾还未答,田恒已嗤笑出声:“怕是想取了你的人头,回赵氏邀功,杀了那‘贼子’吧。”
父亲因任务丧命,那儿子完成了任务,是否能从家主处讨回公道?这小子毕竟是死士生出的孩子,对于赵氏死心塌地,又哪会有反叛的心思。这样的人,是无法归己用的。
褚贾自那大汉眼中,看出了凛然杀机。他确实是想杀他的,只为保护身后那女子,然而这一刻,就连褚贾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他心中在恼恨之余,会生出些宽慰……
然而那只能轻而易举取他性命的手,被另一只素手拽住了。楚子苓牙关紧咬,还是忍不住道:“驱驰猎犬的是其主,是杀是赏,也是对方一念所决。要恨,该恨他才是啊,与猎物何干?”
“家主明理,不过是被奸人所悟!只要带回你的首级,必会明白……”褚贾犹自道。
这简直无法沟通了,但真让自己好不容易救回的人死在眼前,楚子苓又觉得无法忍受。
正在此刻,田恒突然冷哼一声:“下令杀你父母的,可是厉狐?”
这话让褚贾一怔,戒备的望了过来,他方才没有提起厉狐的名字吧?田恒却道:“那厉狐之所以奔晋,正是因某。那贼子与某有杀师之仇,此次前来晋国也是为了杀他偿命。正因他知晓此事,才会鼓动赵氏来杀大巫。”
什么?!杀大巫不是家主的打算,而是厉狐的?褚贾脑中嗡的一下炸开了,目中惊疑不定,似不敢确定。
“堂堂晋卿,杀个巫儿又有何用?你就算杀了大巫,也讨不到任何赏赐。”田恒见他这副模样,更是面露嘲讽,“不去寻厉狐报仇,反倒要杀恩人,也算个男儿?不如早些自刎算了,得污了某的手。”
“你……”褚贾气得牙关紧咬,却无法多吐出一个字。他的心也动摇了起来,若此事真的是厉狐一手算计,大巫又跟赵氏有何牵连?他恩将仇报,才是罪该不赦。是自刎,还是被人所杀,已不重要。
谁料什么都没发生,那大汉长身而起,拉着大巫向外走去。褚贾有些发怔,这是怎么回事?不杀他了?
“此子不能留。”出了房门,田恒便对楚子苓道。
楚子苓唇瓣紧抿,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她面上神情,田恒哪能不知她心中纠结,轻叹一声:“让他留在这里,绝不可能,却可以交给另外一人。”
他当然不会杀了子苓辛苦救回的人,但是也不能放这小子待在子苓身边,对她生出威胁。
楚子苓一怔:“给谁?”
“赵庄姬。”田恒唇边露出了冷峻笑容。
※
房中香已燃尽,只剩下些浅淡余韵,一条藕臂伸出,慵懒在榻边寻摸,似要找到刚刚落下的衣衫,却被只大手捞了回来。一声轻喘,两声娇笑,旋即又加入了些濡湿水声,许久方安静下来。又过了些时候,一女子披衣起身,走到了榻边案几前,对镜梳妆起来,只是那眉目含春,颊染绯红,就连寻常脂膏,也难妆点出如此艳色。
“不多留些时候吗?”榻上男子半坐起身,笑着问道。
“武儿就快归家了。”那女子嗔怪一声,手上动作却未停下。
那男人见她着急,心头不由生出些促狭,也披了外袍,慢悠悠来到她身后,俯身在白皙的脖颈上啃了一口。这下不轻不重,引得那女子浑身一颤,轻声道:“叔父不可。”
“不可什么?”对方却不停下,大手也探入衣襟,揉搓起来。
“那里遮不住……”
带着八分懊恼,两份羞怒,赵庄姬抓住了赵婴作乱的手,狠狠一咬,赵婴不由大笑,把人揽在了怀中:“孟姬真个可人。”
“叔父真个恼人。”赵庄姬翻了个娇俏的白眼,倒是不急梳妆了,反倒靠在了男子怀中,“妾听闻要建新军了,叔父不谋个卿位吗?”
话题突然转到了这里,倒是让赵婴的面色冷下了些,轻叹一声,他道:“你也知赵穿为兄长而死,他的儿子,必是要提拔的。”
当年晋灵公想杀赵盾,逼得他出逃,正是邯郸氏赵穿弑君,赵盾才得以回归,重掌朝政。后来赵穿病故,赵盾也答应照顾他的儿子赵旃,也正因此,若组建新军,上位的只会是他的兄长,也是赵氏家主的赵括,和堂兄邯郸氏赵旃,并没有他的份儿。
“叔父之才,又岂是那些人可比的?若吾夫君还在,必然会推叔父……”这话说起来有些古怪,却未必没有深意。
赵婴轻笑一声:“如此说,到让吾生出几分妒意了。”
这话似是调侃,其实是绕过了方才的话题,不愿继续。这也是最让赵庄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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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的地方,几次挑拨,都不见太大效果,赵婴心底还是向着两位兄长的。
心底暗叹,赵庄姬面上却绝不会表露,只道:“叔父只会拿妾取笑!”
说着,她又起身梳妆起来,竟是不愿再理身后人。
赵婴也不捣乱了,笑吟吟道:“今日怎地走的如此早,武儿不还要些时候才归家吗?”
“近日武儿有些咳嗽,妾想带他去见大巫。”赵庄姬说的坦然,实则是大巫请她前去,说要给她些东西。这事对方说的含糊,她也不便跟外人透露,故而拿儿子挡一挡。
知道她最心疼的就是那个儿子,赵婴倒是在心底叹了一声。若他那侄儿还在,自己必然会倾力扶持,甚至有朝一日借着赵朔的势,位列卿士。但是现在赵朔死了,让他扶持赵武,实在有些为难。赵武年幼,如何能争过兄长,若真挑起事端,怕是整个赵氏都会被削弱。因而对于赵庄姬的小心思,他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毕竟这女子,他还是喜欢的,况且与公室关系密切,对于赵氏也有好处。
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倒是更平静了。片刻后赵庄姬的梳妆完毕,盈盈起身,对赵婴一笑:“侄媳有事,先行一步。”
这姿态,倒是跟真正的晚辈别无二致了。赵婴笑着牵起那垂落在地的衣袂,放在唇边吻了一吻:“孟姬自去,早去早回。”
话里的意思,何其分明,赵庄姬轻哼一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施施然走出门去。
第149章
虽说是借给儿子看病的名头,但真见到了大巫,赵庄姬还是先把儿子推了过去,让大巫瞧瞧。
“小君子身体康健,让乳母停了喂奶,自然就不咳了。”就算是走过场,楚子苓还是认真帮赵武看了看,这小子面色确实好了不少,看来是回到了赵府,有了玩伴,性情也开朗了不少。至于咳嗽,还是赵庄姬呵护太过,舍不得让儿子断奶,才有些积痰。
赵庄姬倒没想到原因出自这里,讶然道:“吾还以为奶水要久服才好呢,还有这等说法?”低头又看了看儿子白嫩嫩的小脸,才狠下心道,“既然大巫吩咐,吾定照做。”
赵庄姬别的不说,医患关系上倒是个极称职的患儿家属,楚子苓看了眼对面那张愈显娇艳的面孔,倒是觉出了些怪异,这模样真有点春情四溢,然而寡居赵府,又怎么突然撞了桃花?
不过这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楚子苓也无意深究,只闲谈两句育儿经,便拉回了正题:“前几日吾救了个人,身份却有些特殊,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安置,才请庄姬前来。”
大巫所说的物事,竟然是个人?讶然只是一瞬,赵庄姬立刻反应过来,既然寻她,必是有些道理的,因而她微微一笑:“能让大巫踌躇的人物,也不多见,若是吾能相帮,大巫不必客气。”
楚子苓却摇了摇头:“也算是物归原主。那人出自赵氏,其父正是之前被枭首的贼人,只是不知为何,全家被杀,独他一个逃了出来。说来,其父与吾也有些仇怨,可惜人已经救了,再杀总归不好,只能求庄姬留。”
饶是做了些心理准备,赵庄姬也不曾想到会是这么个人。袭杀大巫的那伙人,她早猜是赵氏人马,但是苦无凭据,谁料大巫竟救了那死士的儿子,而且听这话的意思,此子满门被屠,又被人追杀,是谁下的手,还用多言吗?
只这活口,就是下宫那支赵氏意欲害克,冒犯栾书的明证,若是深究,怕还要涉及赵氏欺瞒君上的罪过。若是此人落在手中,对她可是大有用处。
而当想清楚其中关节,赵庄姬的神情反而冷了下来,双眉微蹙,注视着面前巫者,把这人交给她,是何用意?难不成这大巫知道自己心中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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