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
作者:川絮长灯
蚍蚯壳苛智崴纱蛱煜拢1裆窆砉硖毂旖钪账贪嗬说椒善稹?br/>流氓对混蛋,王八蛋对驴蛋蛋,可谓天下一对地上一双,王八瞪绿豆看对眼,一百步笑五十步。世人骂老翁,老翁只说好,世人笑老翁,老翁只卧倒。疯癫便疯癫,哪个叫你看不穿。内容标签:强强年下情有独钟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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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下山
昆仑山,终年积雪,四季不化。正午时分,阳光晕开,倒像给这银装素裹的山脉镀上一层金色的蜜蜡,愈发显得这深达数尺的积雪坚不可摧了。
连绵的山峰之间,却有一处面积颇大的平原突兀地横亘于两峰交际,几座泛着烟火气的小木屋星星点点排列其中。此处地势高得很,颇有点“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味道。
四下静得很,偶尔远远听到一两声尖细吊诡的鸟叫。半晌听不见一点儿人声,更衬得这偏僻寂静的地方像个鬼岭了。
临近黄昏,一扇紧闭的木门才打开,两个身穿异族长布衫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细细看去,少年的皮相虽说仍是稚嫩,那高挺的眉骨与微微深邃的眼窝却与汉人大不相似。唇薄如刀,小小年纪竟透出些几不可察的冷峻来。
这两人一个面颊消瘦,身材矮小,额角有块伤疤,大概是因为小时候骑驴在树下睡着,那张面有菜色的小脸蛋被蠢驴给当成了树皮草根一类的东西实实在在啃了一回。
不过美丑与否关键得看和谁比,看完那阿驴觉得丧气,再瞅瞅他身旁这个,各位江湖仁兄必定都将一口认定阿驴简直英俊潇洒到天诛人灭的地步。
这一位,空长了高鼻梁深眼窝长睫毛,一脸的横肉半路杀出,一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避无可避,顷刻间便给挤成了市集阿妈卖的豆包里那一丁点儿露出来的豆沙馅儿,舔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高挺的鼻梁骨淹没在层层叠叠的五花肉之中不知所措,侧面一看如履平地,唯有堆积如山的肥膘剧烈晃动时,才偶尔显山露水。
偏生这胖子又是个高个头,只要他想,一屁股坐死阿驴可以说是不吹灰之力。
此时他俩一人身上背一只大竹筐,胖子背上的那只一看就是能工巧匠心编制出来的,一手顺着纹路滑下去,就没半点硌人的地方。再看阿驴那个,又大又沉且先不论,毛毛刺刺的竹叶边上竟全是密密麻麻的尖棱,扎得他出了一脑门子汗。
这胖子慢悠悠跟在阿驴后头,悠哉游哉吹起了口哨,丝毫不认为仗着这大腹便便的尊容压榨那瘦小干枯的苦力有什么不妥。
他俩看似不紧不慢,实则那步伐却大得惊人,径直奔向高耸入云的险峰。
两少年一面走着,一面挖地上干枯烂根的野菜杂草放入筐中。只见阿驴动手挖取的,都是些寻常模样,炖煮得当便可入菜的野菜蘑菇。
而胖子滚圆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指头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厚手套中,手里一柄铁器,下手采的,竟皆是常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野生藤蔓花草。
他竭力将那双被肥肉糊住的眼睛睁大些,死死盯住铁铲中一株株植物,简单清理了根部附着的泥土,便匆匆将它们扔进筐里。看得出来,即使隔了一层棉麻手套,他仍对那些奇异植物感到恐惧不安。
太阳在他们身后渐渐落下,转眼已是入夜。
他们总算到了山顶,这山顶也与别处不同,竟有一通天高阁矗立于此,俨然山上有一座高山。
这阁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与那昆仑山峰宛若双生,不分你我。石板木料间严丝合缝,连根针都插不进去。远看是个鬼斧神工的上古建筑,近了再瞧,却觉浑然天成,无半分人工雕饰痕迹。
可见当年建阁之人所心血巨大,这高峰底下,必定残存着不少森森白骨。
通天之路,必自地狱极深极阴处而来。
山顶恰是风口,胖子一路脚下生风,兼又心惊肉跳,早出一身冷汗,此番经山风一吹,那身猪油便派上了用场。他转头看一旁冻得瑟瑟发抖的阿驴,突然良心发现,十分仗义地扒了自己的单衣披在这瘦小子身上,自己则毫不避讳地露出山峦一般重叠错落的肚皮,迎着夹霜带雪的山风抖了抖。
阿驴用抖得像筛糠一样的鸡爪子拽紧了衣服,抬头感激地看了胖子一眼,难得没有将脸刻意拉长。
胖子准无比地接受到了那个眼神中个人崇拜的信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他也能无师自通地以偏概全。
这也算得上千载难逢,他准备抬头仰天笑上一笑,谁料得意忘形,脚下失了准头,一串细碎的噼啪声自他脚下升起。那声音像是柴火燃烧时轻微的爆裂声,此处山风呼啸飞沙走石,这点儿小动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胖子没心没肺未曾察觉,阿驴却应声喊了一嗓子:“桓天!小心!”
胖子纳闷,本想回头,却来不及了,不知从哪闪出一道黑影,下一秒,他的脖子便被一只冰凉坚硬的手扭住了。
说是手,其实更像一把灵活自如的老虎钳。胖子艰难地挣扎,只觉满脖子的肥油都要被榨出来了。余光瞟向另一侧,阿驴果不其然落了个一样的下场。
周遭仍是只有风声,那守阁的怪人连呼吸都压得极低,若不是皮肤下温热的血液,倒像个索命的厉鬼罗刹。
可怜这俩倒霉孩子,一个本就冻得即将人事不省,一个只穿着肚兜丢人现眼,苦苦挣扎半天,只为说上一两句话,奈何柔嫩脆弱的喉管给人一把掐住,连气都吐不顺了。
那怪人听不着解释,死活不肯放手,只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是企图施力反击,竟更用了几分力,直掐得两人面色青紫直翻白眼仍不肯放开。
阿驴给这一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两眼一闭装死,只剩那胖子求生心切,狠狠地用小指微尖的指甲抠拧那人的手背,直弄得鲜血淋漓,妖风一吹,温热的血液便悉数淋到了胖子白花花的肚皮上,他便似乎被灌入了什么力量,眼一瞪作势要与那怪人拼个鱼死网破。
两厢正僵持着,那阁子的大门竟从里头推开,一瞬,怪人的手劲便松了,或许是心理作用,连那频频作乱的妖风都和缓了下来。那阿驴立即审时度势地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和胖子一同投胎救命似的放声大吼一句:“阁主!”
那阁主自黑暗中慢慢走来,边走边点亮手中一盏煤油灯,他以袖角掩唇,轻咳了两声,说道:“人家是我请的山童,你就不能客气点吗?”
那灯似乎是许久未用,微弱的光亮明明灭灭,映得一张轮廓分明的俊逸面庞晦暗不明,倒显出几分温润的世家公子相。只是他面色惨淡如纸,隐隐有些病容,唇色却如青年姑娘抹了胭脂水粉般嫣红。眼窝颇深,隐约含了些许笑意,一副病娇体弱的伶仃模样,竟是步伐极稳,手上端一盏油灯分毫不曾移动。
他含着笑意近了身,像个刚饮了人血的病死鬼。
可这病死鬼余威犹在,仅仅是披头散发出来飘了一圈,便安顿了三个上蹿下跳闹人命的大活人,守阁人立刻敛了勃发的杀气,乖顺得像个家猫;少年手忙脚乱穿好了衣服,恭恭敬敬将竹筐双手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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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在竹筐里翻动几下,心满意足地咂咂嘴笑道:“不错…想要什么打赏?”他不笑的时候,整张脸齐整得像是块剔透的玉石,一点活人的鲜活气没有。唯有嘴角带了弧度,脸上有了些强行挤出来的褶皱,才能让人相信他并不是一个靠皮相换银子的假人。
“阁主…桓天不敢…”胖子捧高了竹筐让他挑,余光瞧见一朵四瓣花瓣,花色自底部至顶端渐渐变色,乳白色的花根,墨黑色的花蕊的野花被那只金贵的手碰了碰,不由下意识瞟了眼自己的手指。
短胖粗的食指上,赫然一道赤红色的,类似于烧伤的疤痕。这是他上山时手套给勾在沙棘树上,一不留神碰了那花的结果。
心知男子百毒不侵,胖子仍忧心忡忡地提醒;“阁主,三步七子花毒性过强,您…”剩下的半句话给堵在了嘴里,因为他抬头便瞧见那人以手掌为利刃削去花根,从花瓣吃起,几口便把花咽进了肚子。
三步七子花,顾名思义,常人一旦误用,不出三步必死无疑,比那挨千刀的五步蛇还要高上两个段位。所谓七子,便是昆仑中山民深信神佛,他们笃定若是吃了这种鬼东西,他人生死轮回,妖人神魔走过,中毒者却不为阴间所认,是转不得来世,修不成福分的。
自然,阁主是超凡脱俗安然立于“常人”这一范围之外的特例。
“唔,”他细嚼那剧毒的植物,竟像是品尝什么珍馐佳肴般自喉头滚出一声低低的轻叹,“这东西甜,好吃。”
胖子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手指头又开始火烧火燎地疼了。
“真不要打赏?”末了,他伸出一截殷红的舌头舔走了唇角最后一点花汁,思考了一会儿,满脑子的想法实质性地归结为一声自怨自艾的叹息,“罢了罢了,我这穷地方倒没什么值钱玩意儿,不怪你们嫌弃…哎,一路上来累着了吧?歇会儿再走吧。”半真半假同两个孩子客套了一句,转身离去,临走不忘将煤油灯一起交给已经背了两个大竹筐的守阁人,十分大爷地揣两只手,靠那点微弱的光亮挪回去。
胖子一愣,听了这话不知该如何接招,幸亏旁侧还有个秃毛驴:“阁主坐拥昆仑,我辈怎敢有一丝一毫异心?只怕顶礼膜拜仍来不及,如何能嫌弃?”
不知这阿驴是从哪偷看了两本古书,把话说得很有一番中原人的腔调,油嘴滑舌的,专哄人高兴。
楚虽身为阁主,却也爱听好话,转头便冲着他笑着摆摆手道:“山高风大,早些回家。”
阿驴很懂得见好就的道理,明白这崔嵬阁阁主与昆仑山民距如参商,不敢再套近乎,拉着胖子准备下山。
可这一拉,竟未拉动。
“阁主!我听爹娘说您要闭阁三年,为何要闭阁呀阁主?”
阿驴闭了闭眼,脑仁有点疼。
倒也不知这个问题又撞上了守阁人的哪根逆鳞,他一个人身上两个竹筐,像个小山峰,行动速度竟毫不受影响。转眼工夫,他便一闪身窜到桓天面前,冷着一张脸瞪他。若不是他左手拎一盏灯,右臂挂两个筐,猪脖子怕是会有一次遭殃。
“顾嵬!”楚比他动作更快,脚下一移步,身子便结结实实挡在了桓天前面。所幸他身上那袭宽大白袍迎风飞舞,遮挡面积凭空增加了好几倍,不然还真兜不住桓天一身的肥肉。
年轻的阁主伸手安慰性地抚了一下守阁人的后背,手指勾走煤油灯转身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说话间用指节去敲琉璃灯罩,眉眼间流光溢。可惜桓天和阿驴都是不谙风月的孩子,顾嵬又毕恭毕敬站在一侧,阁主一番赏心悦目的美色算是喂了狗。
三个人没一个搭理他浪姿色的调笑,楚自感没趣地努努嘴,敛了脸上的笑,微皱着眉说:“得啦,三年不也就一晃儿吗?这昆仑山风今儿吹得邪门,你们再不赶紧下山,等会儿我压不住了,硬给你们掀下山去信不信?”
桓天抬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楚脊背略弯,双肩也塌下来,明明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却莫名让人感到他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阁主保重,我们就先下山了。”阿驴听出那话里的逐客之意,况且即使没有邪风,这地方也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他刚刚借着血液加速流动升高的体温这会儿早凉了个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远远冲楚做了个揖,一把扯过桓天,强行将人拖走了。
楚站在原地默默目送他们的背影,表情随两人渐行渐远冷下来,从一个灵动鲜活的小青年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尊冰凉的石像。手里的灯中灯油将尽,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时,蓦然熄灭。
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他的眼睛与夜色融为一体,没有一点光亮。
再没人能看清他的站姿,楚却渐渐挺直了身体,轻声问:“昆仑山情况如何?”
风声又和先前一般大了,他极轻的声音出口,像要随风而逝般飘渺。
“阁主,山民之中,又有几人感病发热,崔嵬已将他们隔离在云水涧,暂时控制住了。”顾嵬答,“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崔嵬阁历代从未遇此险情,奇怪至极。”
“你是说瘟疫奇怪?”楚的声线平稳,不带情绪,“我倒觉得,崔嵬阁几十号高手,随便挑出一个淬些毒物,便能轻而易举地让天下人尸骨无存。这些人中,竟没有一个人略通医术!”
他顿了顿,开口微哂:“顾嵬,你说这难道不更奇怪?”
守阁人沉默许久,说:“阁主回忆起多少前世事?”
“不多,时断时续,”楚抬手按了按眉心,“备一匹雪千里给我。”
顾嵬:“阁主,雪千里已备好,安置在地宫中,随时待命。”
楚:“好。三日后闭阁,你替我守好阁门,崔嵬若问,你照我吩咐的搪塞过去就是。”
“是。”
那抽风的煤油灯自顾自又亮了,楚被晃了一下,微眯着眼,道:“打点细软,我即刻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
点开这篇文的每一个人,我都要真心地说一句谢谢
这文是我着手动笔写出来的第一篇长文,虽说前前后后改动了一阵子,还是不了犯些逻辑剧情上的大错小错,各位朋友江湖有缘点开看了,有啥意见建议什么的,别管有没有建设性,一股脑儿直接说出来就行辣
总而言之,稀巴烂小文一个,感情倒挺深
抱拳抱拳,多谢多谢
第2章席卷
“咳咳…”
桓天是被热醒的。临近黎明发了个天上生出九个太阳的噩梦,梦里耐着性子咬牙忍了半晌炙烤,如此辗转反侧了几个时辰,后半宿维持着将睡未睡的状态干躺在床上挺尸,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一声鸡鸣总算将他彻底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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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天动动肩膀,只觉一身黏湿湿的全是汗,再一睁眼,竟发觉自己手中正抱了个散发着异常高温的火炉!
迷迷糊糊的脑子一时清醒过来,理智瞬间回笼,他扳过一侧阿驴滚烫的身体,见他紧闭着双眼轻颤唇角,脸色灰败得吓人,偏给高温烧成刺目的酡红。
桓天双手剧烈颤抖,几乎扶不住阿驴,心里冰凉一片,脑中只剩下两个字:“瘟疫”。
昆仑山中满打满算不过三百多号人,如今已有小半数人困于瘟疫生死难料。崔嵬千百年来只做淬毒杀人的营生,对着这漫山遍野的各式草药,也只能浑浑噩噩地在病痛中等死。
人至穷困之时,也只能倚仗父母。桓天用棉被将阿驴胡乱一裹,浑身上下只挂了个四角裤就急匆匆跑了出去:“爹!娘!阿驴也…”
卧房旁边就是厨房,一对中年夫妇正忙着生火煮粥,一听自家儿子开口,来不及训斥他那不成体统的穿着,便双双变了脸色:“小天,阿驴怎么了?”
一出门便知道高岭严寒不是空凭一身肥膘就能扛得住的,桓天哆嗦着双腿,从不断打架的两排白牙中挤出一句话来:“烫…他烫死了!”
“哐当”一声,锅碗瓢盆全顾不上了,他们三步并两步冲进卧房,看到床上光溜溜的阿驴。被子早被他几下扯下了床,光靠他自己的温度,便能活生生把人脑给烧昏了,棉被纯属火上浇油。
女人来不及拭净手上粘腻的油脂,上前一把搂过阿驴,用手掌给他降温。瞧见那孩子脸上灰败的死气,不由放声大哭起来:“我…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受这罪啊!”
门一开,凛冽的寒风便扫进来,阿驴紧闭的双眼忽地睁开一道缝隙,浑身打颤:“冷…好冷…”那北风自他头顶吹过,面上的皮肤迅速由潮红褪为受冻的青紫色,小腿脚踝处却仍是泛着热气的微红,乍一看这场景甚是骇人,像是一个大活人被拦腰切了个两截。
男人跟在后头,捡起被子抖了两下便盖在阿驴身上,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女人的手:“阿月,再过半个时辰崔嵬便会前来查问,先让阿驴前去云水涧,不然小天也染上,这事就麻烦了。咱们上山顶,去找阁主。”
“云水涧…那儿全是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送去那儿不就是认命等死吗?”女人抹着眼泪低声问,一只手捂热了,忙换了另一只手贴上去。她心里悄悄自我安慰着,体温似乎不再那么高了,说不定崔嵬来之前,是可以退烧的。
男人低头看看再一次陷入昏迷的阿驴,叹息一声,推门离开,打算回厨房熬粥。可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推开门迈开半步,竟止住了步子,慢慢缩回了脚。
他动作慢了些,女人受着身后刺骨的凉风,尽力挡在阿驴身前,终于在脊椎骨冷透时忍不住回头怒斥,半句骂街没出口,先看到男人一脸的惊恐错愕。
“崔嵬…他们已经来了…”
她一腔怒火像是烧在了百丈寒冰之上,冻得她浑身发麻。
“阁主…阁主呢…让他…求他救救阿驴…”
另一头,给人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阁主早骑着雪千里跑了,一夜之间,这神驹便载着两个人飞奔昆仑雪路,一口气跑到西北边境,才终于得以放缓速度喘喘气了。
楚特意换了身没那么扎眼的衣服,随行包裹中只装了些碎银。顾嵬对这人油盐不进也能活得太平逍遥的技能心知肚明,地宫里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这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也只是十分坦诚地划拉了一点边角料给他,一边冷着脸耳提面命:“阁主,现下正值深秋,尸体最多可撑两日,您尽快找个医馆请仵作验尸。一旦尸首腐烂,奇臭难忍,化脓生虫,您必定是忍不了的。”
阁主不由翻了个清丽脱俗的白眼给他。明明崔嵬阁当家作主的老大是他,此人却总拿他当儿子教育,别提多难受了。
这下三年不能“促膝长谈”,昨晚顾嵬便长篇大论地对他进行临行叮嘱。废话一堆不说,还险些误了时辰。东拉西扯抱怨拿尸体不稳妥不干净,最后还是拿麻袋随手一包就扔给了他。
人面兽心,落井下石,此人可谓长了一张唐僧的碎嘴,一副猪八戒的皮相,兼备蛇蝎美人的歹毒心肠,简直是个世无其二的无价之宝。
楚仰脖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舍得咽下肚去,再喝第二口。
酒是他顺路从青州驿站打来的,西北人性子烈,酒也酿得辣,一口灌进去跟喝刀子没什么区别。然而恐怕人人都是如此,有些东西其实本没有那么想要,一旦有个人给拦了一下,就像给一块脏抹布镶了一层耀眼的金边,看着手痒眼馋,非要亲自取来玩玩。大多数时候只是空染了一手的脏灰,回头再想想,才发现人家说的都是对的。
比如楚现在就很懊丧,顾嵬管教他十多年,一滴酒都没让他沾过,本以为是什么醉人神智的爽快东西,结果又麻又辣,可惜了他那少得可怜的银子。
或许连他自己都料不到,数年之后,他会对这东西如此上瘾。
自己掏钱买的舍不得扔,只好一口口慢慢喝着,一面摇头晃脑地咽刀子,一面还得空出一只手扶住身后摇摇欲坠的尸体。这人是昨夜才咽的气,用麻袋一裹,身子还未凉透,楚觉得自己像是带着个沉沉睡去的孩子下山玩乐,本就迟钝麻木的悲伤愈发混着酒气从毛孔里蒸发出去。他借着醉意,微微低笑起来。
三年…他人苦读医术钻研一辈子都未必弄得明白,三年够吗?
而且…
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目光穿过白净细腻的皮肤和温热的骨肉,窥视那藏在皮囊之下乌黑的血液,想起前几日梦中诡异惊人的场景。
自己能撑得住三年吗?
“哥哥你快看!那个大哥哥生得真俊!”
清脆稚嫩的童音,带着小女孩的娇憨天真。楚微微抬头,顺便递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给眼前同样骑在马背上的兄妹二人。
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扎了两个小羊角辫,看见这“真俊”的哥哥听见她说话似的冲自己笑了一下,不由羞红了脸,直往自家哥哥身后躲。
那当哥哥的生得浓眉大眼身形挺拔,一脸正人君子的书生气,抬手向楚做了个揖:“这位兄台可是自青州而来?再往前是云丹二州交界,地形复杂,极易迷路。兄台是往哪里去?”
楚默默将绑在酒葫芦上那根傻不拉几的青布条拽下来,道:“正是。楚某此行欲达京都,可否劳烦阁下为我指点一二?”
“京都?”少年有些惊异,“云州距京都可远的很呐…楚兄自云丹交界花山南下,入花都北城门,自东城门出,复入天城西城门,自南城门出,便是京都。楚兄入京所为何事?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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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可乱得很呀。”
楚听了他前半句话想笑,非常想告诉这孩子自己从昆仑山峰至云州只用了半日,到底忍住了:“求医问药。京都为何而乱?可否请阁下告知一二?”
“唉,楚兄有所不知。先皇临崩前留了密诏,废了原太子,改立四皇子为储君。若是寻常宫廷事倒也无妨,只是时下朝堂内忧外患,奸臣当道宦官掌权,南有蛮夷北有骊戎,边境战事不断。近来戎蛮两方夹击,南北皆吃紧。如此形势,还有谁乐意出头当皇帝拾这烂摊子呢?原太子性情温厚善良,是一介书生,平日里也不露锋芒。先帝本以为其必有内敛风华,岂料轮番几回试探,竟是看走了眼。”他顿了顿,好像自己不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似的,“自己整治也赶不及了,只好铤而走险,临时改立四皇子。可这四皇子散漫成性,前几日刚哄着登了基,如今不上朝不管事不批奏章,正在宫里闹着呢。”
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肃然华贵的朝堂沦为小孩子撒泼耍疯的泄愤场,不由倍感同情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