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川絮长灯
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仅此一枚还正好叫他看到,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帮他把这块色香味俱全的馅饼喂到他嘴里。
他转过身背对楚,这才敢肆无忌惮地无声大笑起来。
“楚兄,真是不巧,去京城,入皇宫,你可非得跟我走不可了。”
第7章风色
“江老,您不累啊?”
虽说秋笙带来的马车大到坐下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但这见色忘义的小白眼狼在上车前就各种威逼利诱,命令他识相地从车里头滚出去,并以若是不滚就再也不上朝为要挟,逼迫老头儿乖乖就范。
车里的软椅坐不得,一把老骨头在马背上颠来颠去,就差晃晃悠悠地碎成一堆破烂。
连楚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江老,您进来坐吧。”
秋笙在一旁笑眯眯地瞧着他,心想这美人心眼儿真是好,怎么看怎么可心。
于是顺着他冲车外问道:“江爷爷,您累不累啊?”
车外的江辰听到小皇帝这刻意将尾音拉长的问句,含着泪说:“爷爷…特别喜欢骑马,车里气闷,爷爷容易…爷爷憋得难受。”
“看,”秋笙摆摆手嫌弃道,“他就这怪脾气,事儿多。”
楚:“老人家…可能是坐不惯马车。”
江辰:“…”他差点儿一口痨血喷出去,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尊老爱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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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换位思考了。
车里只有秋笙楚两人,大色狼本就居心不良,加之一旁楚身上又时常有些若有若无的酒香飘来,秋笙当即心猿意马,蠢蠢欲动起来。
“楚兄,你贵庚?”他尽量平心静气地打探敌情,眼神却还在人家身上乱瞟。
小流氓一边瞟一边啧啧赞叹,这身段真是妙,宽背窄腰长腿翘臀的,摆出来就是引人遐想,这分明是不让他做正人君子。
楚始终是正襟危坐的,一看就是衣冠楚楚的正经人,却比那些烟花之地陪笑卖身的伶人更容易引起常人某些不道德的联想。他就是好好的穿着正装带点笑意往那儿一站,就足以让人陷入遐思之中无法自拔。
“恰好年满二十岁。”他转头看向秋笙,轻轻勾起唇角,“八月十六的生辰。”
秋笙微微一磨牙,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风流算是喂了狗,这人不过是冲他笑笑,他骨子里就开始发麻发烫,叫嚣着要将此人就地正法。
“年长我两岁,”他努力平复着乱作一团的心跳,“可你生得好看,倒有些少年模样。”
楚头一回被小辈夸有少年模样,一时怔愣住了,眼巴巴地瞅着秋笙,眼神中透着点迷茫无措,配上他那张蓝颜祸水的脸蛋,对某位衣冠禽兽的杀伤指数直线上升,效果好得出乎意料。
秋笙:“…”
楚呆愣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常态的微笑脸:“怎么?难道你生得就不好看吗?光瞧着我做什么。”
其实楚这话纯粹是说来逗逗他,秋笙却做贼心虚地以为方才自己的那一系列图谋不轨的偷看都被正主发现了,“腾”地一下,从头到脚红成了一颗大番茄,脸上像是倒了壶开水,噼里啪啦地要冒出烟来。
“楚…楚兄,”他仓皇而逃,“我也闷得慌,我也出去骑骑马。”
这一拔腿而去,竟然没走成,楚隔着袖子抓住了他的小臂。
“气闷?”他的声音含着明目张胆的调笑,细长的手指带了点薄茧微微摩挲着,“别急,我替你把侧帘圈上去就是。”
色鬼的意志也没有强大到哪里去,被楚没用几分力地一拽,就一屁股重新坐了回去。他的指尖像是带着微小的尖刺,隔着一层衣服戳弄着他的皮肉,撩起一串爆裂的火花。
秋笙的脖子僵了僵,显然是没料到敌人居然还来了这么一手。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体魄强健热血难抑的年纪,经了这般似有似无的撩拨,脑子里早已轰然一片,直到过来一阵清冽的凉风,这才算是唤回了些许理智。
楚说话算话,体贴地把侧帘卷了半帘:“如何?还气闷吗?”
秋笙呆头鹅似的大幅度摇了两下头,好半天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又好半天才把这没出息的东西捋直了:“你…老头儿在外头呢,你刚刚怎么不拉帘子?”
“哦?江老啊,”楚挑了挑眉,眼角一滴泪痣像是捎带着根利钩,直戳进秋笙深陷的心口,“你不是不想让他进来吗?我讨那没趣作甚。”
“你你你…”这美人撩骚起来几乎所向无敌,秋笙红着脸咳了两声,不说话了。
这跟想象之中有些差距,他本以为对方是个纯情小生,得以任自己变着花样儿调戏,谁知此人竟像是个风月老手,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倒让他颇为招架不住。
虽说事实看似如此,但“风月老手”还是冤枉了阁主,他只不过是无师自通地知道恰当的扯谎和适时的直截了当罢了。
“邱公子,你方才说可带我入皇宫,不知公子有什么妙招?”
秋笙叫呼啸的冷风一吹,满心的绮思贪念全给刮到了地上,足以烫熟鸡蛋的脸颊也终于不再发热了:“我在宫中任职,自然可以带你进宫。”
楚大为惊奇:“朝堂官员可以携带闲杂人等随便入宫?是那小魔头新定的规矩?”
秋笙听完前半句,本来想回一句“你自然不是闲杂人等”,可又接下一句“小魔头”,直觉性地背后冒起凉意:“什么小魔头?”
楚当然不知小魔头本尊便近在咫尺,便口无遮拦地说道:“就是那个新登基的小皇帝啊,我自青州而来,听了一路牢骚,男女老少的坏话都听尽了,倒形容得像个混世魔王。”
一路牢骚…
秋笙凭空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头森森冒着寒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突然就为自己方才灵机一动的改名换姓大大欢欣鼓舞起来,而感慨先见之明简直出神入化的同时,也渐渐察觉了些许不对劲。
果不其然…他日日在皇宫深墙高阁之后,一厢情愿地以为只告知了宫中重臣而对外不露口风就能掩盖住皇位易主的事实,谁知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他居然还被蒙在鼓里。
重臣之中有内奸?还是有人在骗他?
骗他对外未曾言明,骗他只管安心听政必然万无一失。
只是骗得过他也就罢了,骗得过江辰吗?
一窝的羊羔,偏偏要混进来一只身披羊皮的恶狼。
还是说,羊群早已经变成了狼群,就剩下他一只待宰的羊羔,对着一帮披着同伴血淋林皮囊的恶狼信任有加,而他们步步紧逼,慢慢缩小这包围圈,要这羊羔动弹不得,干渴地痛苦死去。
秋笙狠狠攥紧了双手。不行,无论如何,江辰是不能怀疑的。
可是他会不知道吗?
越想越叫人心绪难平,一个人胡思乱想是琢磨不出结果来的,秋笙起身,想出去找江辰问个明白。
他一起身,这才想起还有个楚,而对方这次没有拦住他。
不由回头笑问:“楚兄,不拉住我吗?”
楚:“你此番是真心想出去,而不是为了什么气闷难受,我不敢耽误你正事。”说着说着,他又轻轻牵起嘴角笑起来:“行了,你快去。”
秋笙对他的笑容依旧没什么抵抗力,但好歹有了前车之鉴,吸了两口冷气镇定下来,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我去去就回。”他特意靠在楚耳廓边儿上,满意地看到自己呼出的热气染红了那形状巧的耳朵尖。
楚:“…”
秋笙出了马车,看到在瑟瑟寒风中缩成一团的江辰,他上了年纪本就有些罗锅,为了躲避严寒更是将自己窝成一条老虾米,死气沉沉地伏在马背上。
小皇帝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怀疑到他身上的想法是多么残忍无情。
秋笙拽下自己的貂皮披风盖在老头子身上,仗着年轻力壮,只穿了一件单衣便昂首挺胸地骑在了马背上。
江辰几乎在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的瞬间便直起腰来,秋笙赶在他把那身衣裳扯下来前挥手制止:“你给我穿着,现在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冻晕了,我找谁说理去?”
江辰默默缩回了手:“公子您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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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人,”秋笙突然压低了声音,他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车棚,确保车内人应该听不着他们的对话,这才凑近了继续说,“先帝驾崩新皇登基的事情根本没压住,全天下都知道了。这美人是青州来的,他听着别人骂了我一路。”
江辰:“是没压住,重臣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我已经派人追查,但眼下局势着实混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得出来的。这事走了风声,南北又同时进犯,我疑心,应当是北骊南蛮的人混进了朝廷。”
秋笙暗暗松了口气,忍不住隐隐庆幸,看来江辰还是靠得住的:“北骊南蛮?可我朝大臣皆是大越子民,何来骊蛮眼线?”
“这恰恰是此事难破之处,”江辰说,“若是沿这条线深入下去,我猜想或许会涉及前朝之事,骊蛮觊觎我大越疆土已久,几十年前埋一条暗线,等到时机成熟再趁机举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几十年前…这可怎么查?”
江辰:“历代各位臣子的身世、才学、品行都会有详尽的记录,统一留在宫中,就算是想查开朝皇帝的九品芝麻官的生平大小事情,都算不上困难。只是前朝数位臣子都以各种形式与外族有联,父母亲一方为外族一方为中原人,养父养母是外族,生于边境自小与外族人一同长大的…数不胜数,不怕查不到,只是到了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再取他项上人头不知是否来得及。”
秋笙看着这满面风霜的老人,良心的残骸微微动了动,破天荒地生出一点像好好治国的心思来。
“秋公子,咱们到何处了?”
秋笙一扭腰扑进了马车里:“楚兄…大概再有两个时辰就入京了,你再小憩片刻,可别累坏了身子。”
江辰:“…”
一件披风就以为那小色狼转性了,真是太天真了。
楚找到了入皇宫的法子,又抄了近路,其实已经不太着急了,只是雪千里被强制性地加入了拉马车的阵营之中,他实在有种暴殄天物的愧疚感。
“怎么没穿披风?冷不冷啊?”
江辰默不作声地听着,即使他自己身上裹了两件披风仍冻得牙齿打颤,还是在心里把那小白脸损了一顿。
不就是天冷点了吗?跟个小娘们儿似的,瞧瞧我们陛下…
心有灵犀一般,马车中立刻传来一声百转千回的撒娇:“楚兄,快给我暖暖手,那家伙把我的披风都抢走了,可冷死我了。”
江辰:“…”
第8章城破
一路上快马加鞭,一进京秋笙便如鱼得水,飞快地安排好了大大小小一干琐事,主要目的自然是隐藏好身份。装成了老御医邱源堂而皇之地把楚拐进了宫,安置在御医院附近小树林中一个小宅院内嘱咐着好生伺候,还专门挑了个人老珠黄满脸褶子的老御医教他医术。
借此正牌邱源还得了个带薪假期,秋笙大有将他丢在宫外再不搭理的打算。
美人到手,只是这朝中局面实在不容乐观。
自花都归来的路上,秋笙淡淡开口问江辰:“江辰,如果我当真撒手不管,任由各路大臣胡作非为,互相残杀,外患也不插手平定,你说,会怎么样?”
江辰立刻在马背上行了个大礼:“陛下,臣…”
“不用陛下,”秋笙摆摆手,“我还没有撑得起天下大局的本事。”
“那…小笙,平治秋家江山,除了你,不会再有更合适的人了。”江辰说,“若是你有心放弃,那么不出五年,中原必将被南北蛮人踏平。我们都活不了。”
秋笙低头闭上眼,宽大的衣袍遮住他绞紧的双手,他的手心汗湿一片,指尖冰凉。
“江辰,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不能看着老祖宗的东西掉到别人的口袋里头。”
江辰狠狠一抖,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身旁的少年。
到底是秋家的男儿,没让先帝九泉之下饮恨。
“小笙…”
年少的帝王微微张开双眼,眉眼间神采像极了先帝。
“我的确不情不愿,是个被赶着上了断头台的鸭巴子,”秋笙脸上的皮肉让冷风吹得有些麻木,他想撇撇嘴角,却硬生生扯出一个四不像的微笑来,“可是大难当头,若连我都落荒而逃,可不是将天下百姓的生死都弃之脑后吗?且不说急流勇退已无可能,我走了,山河谁来扛?”
江辰一腔老迈的热血给他说得滚烫起来。
原来这世人都道不学无术混日子的小王爷,骨子里竟是这般模样。
“对了还有,”秋笙抬起手揉揉自己冻僵的脸,好不容易露出一个颇为猥琐的邪笑来,“如果当真如从前那般放荡不羁,这美人我怕是拿不下来。”
他顿了顿,温柔地回头看了看紧闭的车帘:“从今往后,我便定了心啦,后宫给我遣散了,省得以后麻烦。”
江辰本想叱他一句“色鬼流氓”,却见他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不由大惊失色:“遣散后宫?你当真?”
“那当然,做事情要未雨绸缪,扫平一切障碍,”秋笙信誓旦旦,讲起风月来比谈论国事更运筹帷幄,“老江啊,你连这都不明白,怪不得打了一辈子光棍。现在我处在了解敌情阶段,等到以后真下了手把人弄回来,你说我那儿后宫放了一堆小姑娘,我这美人还要不要了?”
他嘴上这样说,实际却当真不知自己心中几分真情几分见色起意,却又觉已与珠玉相逢,世间庸脂俗粉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如此一说,不过是自己替自己敲定了心思,得去胡思乱想罢了。
嘴仗打不过他,老光棍只能心平气和道:“可小笙你才认识他,底细都没摸清,就要先散了后宫?你这动作也太早了点吧。”
“底细?”秋笙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不用底细,好看到这个地步的,不可能出差错。”
江辰:“…”这看脸的小兔崽子真是没救了。
他们前脚回了皇宫,高立却已在偏殿等了些许时辰了。
“高将军?”秋笙眉头一皱,自从江辰告诉了他小地雷的战况,他一看到此人就开始后脊背发凉,“威州出事了?”
高立艰难地从椅子上跪下去,他的右腿受了重伤,行动极为不便:“陛下,高立此次回京,是想当面详细告知陛下威州战事情况,信中毕竟难言。”
秋笙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完全想象不出比江辰描述给他的惨状更严重的战况了:“礼平身,赐座。高将军,请讲。”
高立:“陛下,高立恐怕要请陛下一道圣旨。”
“讲。”
“高立明白朝中重臣若无意外变故,是不得离京的。但此战着实凶险,西北军伤亡惨重,高立恳请陛下准许兵部尚书董大人前往威州以解燃眉之急。”
秋笙不明就里道:“董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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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跟着去了能帮上什么?”
“西北军所用□□红炼,其杀伤力不及骊戎赤血十分之一,高立无能,辨别不出这赤血中所含材料。西北军□□计划一事向来由董大人负责,他若来…”
秋笙点点头:“让他随你去。高将军,劳烦说明威州战况。”
高立:“是…”
趁这两人汇报战况的工夫,江辰离开偏殿,回到相府赴约。
按察使王九斯正在此处等他,江辰派他去查新皇登基消息泄露一事,看似已有眉目。
相府中所有人都被江辰事先遣派走了,端茶送水的侍女婆子都照吩咐去御医院帮忙整理药材,整个相府除了他俩就只剩下候在府阁外门的几个带刀侍卫。
眼下吃不准是谁走漏了风声,连妇孺家眷都不能轻易相信。
那小白眼儿狼还笑话他五十多岁了还学人家大学士梅妻鹤子,在这种人人自危草木皆兵的时候,打光棍反而成了件好事。若是到了怀疑到自家人头上来的境地,未太伤人心。
王九斯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抽了一张纸对着灯火展开铺平了:“江大人,按您的吩咐,我去彻查了前朝的各路臣子的详细图谱,因材料着实过多,我便顺着知晓此事的朝中大臣查起,这些人既与骊蛮有所关联,并且与重臣有些亲缘关系。是否即刻按此名单秘密彻查?”
江辰仅仅打眼一看,纸上少说也有十一二个人名,头顿时大了一圈:“这些都是?”从三十多个人中挑出来十多个,这任务完成得实在让人难以评价。说他没做活,人家好歹踢掉了二十个无辜群众,说他完成了任务,又觉得这排除手法着实粗糙,剩下的十个开枝散叶查上去,也实在不是个小工程。
“是,有一部分大臣祖上曾在威州或江南居住,有些结交也不足为奇。”王九斯抽出第二张纸,“江大人,这是几位大臣的族谱以及祖上与外族结交的记录。”
江辰本人也曾是先帝手下臣子,对于这些大臣和其祖上多少还算是有些了解,走马观花看下来,已经记下了七八分,从容道:“九斯,按照这份图谱细查下去,务必速战速决。眼下朝臣之中必有内奸,若是不尽早铲除,怕是对日后西北军与南大营作战极为不利。这些人皆是位高权重之人,追查之时切记掩人耳目,得打草惊蛇。”
“是。”王九斯道,“江大人,若是查到水落石出之时得知此人是谁,便十分肯定是反叛大越的内奸吗?”
这话问得奇怪,江辰皱了皱眉,思虑片刻后答道:“并不肯定。若他是无心之失…”
说到此处,江辰猛地一顿。若是无心之失,那此人或许与外族并无接触,搜查范围便又扩大至三十人之多。
那他命令王九斯了半天工夫查出来的名单岂不就是废纸一张?
王九斯也反应过来:“江大人,倘若果真如您所言,那此人便不一定位列名单之中。那…”
“不对,”江辰略加思索便开口打断了王九斯,“若真是无心,那也是透露给京城中寻常人家,自己都城里风言风语说说倒也罢了。自新皇登基以来这三十多人并未外出离京,他们并无将此事无心传到威州与江南两地的机会。这人必是有意为之,且通过某种手段将消息顺利传到了百里之外的威州,这才令那帮蛮人有恃无恐。绝非巧合或意外。”
王九斯一字不落地听完,认同地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江辰:“九斯,你这几日先按名单中大臣逐一细查,多留心新皇登基那时他们在忙什么,入宫的鸟兽也不可大意放过,这些通灵性的东西多半是他们之间互通有无的信使。”
王九斯低头一拜:“大人放心。”
这十个人的名姓王九斯早已烂熟于心,他就着那如豆的灯火,将这张小小的纸条烧成了灰烬。
这两人都是句句珠玑没废话的人,讨论起国事自然就快得很。他俩这厢嘱托吩咐完了,那头的高立才刚刚冲皇帝陛下倒完了苦水。
北骊不仅对黎民百姓赶尽杀绝,就连囚禁在牢笼里的战俘,他们都要用花样翻新的各种刑具逐个虐待,这还不算,这帮人还上好些力把横七竖八的尸体丢回战场等西北军自己前去认尸。
好像西北军只是一堆无用的废柴,他们才是威州的正主。
秋笙双眼烧得通红,咬紧了微颤的白牙,兀自吞下一腔怒火,烧灼着五脏六腑,生疼。
这是将西北军置于何处,将他大越新帝置于何处?
“高将军,腿伤是否严重?”秋笙平复了半晌心绪,才勉强能动动脑子说出话来,这时才瞧见高立包扎在腿上的纱布隐隐渗出血来,“战场上受了剑伤?”
高立一掌拍在伤口处,疼得他一激灵:“陛下,高立不慎,未能及时躲避赤血攻击,炮弹爆炸之时波及了臣。”
赤血…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
“你冲锋在前?怎么不当心。”
“高立未曾位列阵前,开战初始,臣正与军师郭大人在高台上观察战势,赤血在位于观战台右侧二里左右爆炸,幸得军师扑上前来掩护住臣,这才使臣只伤了一条腿。”高立恨恨道,“为此,郭大人至今躺在大帐之中昏迷不醒,皮肉几乎叫小火星烤了一遍,浑身上下每一处完整地方。”
“二里?二里之外还伤得如此严重?”
高立抬头看了秋笙一眼,咧开嘴角苦笑一下:“陛下,臣未尝得见赤血之时,虽知其威力巨大,却没想到竟是远远超出所有人想象。一颗赤血不仅爆炸一次,其自身爆裂所形成的小碎片飞溅至四面八方,这些小碎片还能再次爆炸。这就相当于,赤血之中,是一颗大□□和无数颗小□□并存,且全然无法估计其波及方向。”
秋笙怔住:“无数颗…小□□?”
“正是,小碎片能够再次爆裂,这才导致郭大人身负重伤,流血不止。三里之外尚且如此,前阵与首次爆裂的赤血直接接触的将士们…生还者几乎没有。”
秋笙用力按住手边的青瓷茶杯:“至今为止,战死前线的将士,为数几何?”
“西北军统共二十七万人,如今损失过半,只剩下十几万人四肢健全未受重伤,仍能上阵效力。西北军六位大将,折了两位,都是给赤血炸得尸骨无存,日后…恐怕是只能立个衣冠冢了。”
十万兵,两员大将…
秋笙手指狠狠一紧:“对方呢…”
高立闻言猛地低下头去,似乎是无颜见国君:“北骊的人,都是死于赤血用尽后双方近身肉搏,大约…也只有两三万兵…”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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