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法则

毕肯维拿手指捻开粉末仔细嗅了嗅，也沉默了。
罗汀当即打破沉默：“当务之急还是提醒蒂雅，防止她再被柯西欺骗，我知道你们对她的感情很深，但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青林苦笑：“她已经做出这种不可挽回的事情，还有什么更坏的打算呢，毕肯维，这件事就拜托你，你务必将一切都告知蒂雅，我仍然镇守在这里，这条防线虽然被柯西破坏，但从昨夜的情况来看，联盟可能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手来占领所有的堡垒，我们必须尽早重修这道防线。”
“好，青林……你多保重。”毕肯维立即应允，他虽饱经沧桑，眼里却仍有一团熊熊的火，道别只是一句简短的话，从他皴裂的嘴唇里吐出来，有一种难得的温情。
青林绷着脸，这么多年了，他仍然不适应将自己感情表现出来，直到毕肯维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搓了搓脸，扭头问罗汀：“你们呢？”
“我们去找柯西。”
“你知道柯西去哪里了？”
罗汀看着远处，叹了口气：“不知道，找找看吧。”
青林看了他一眼，走过他身边时忽然低声说：“如果你们能找到柯西，我……我还想见她一面。”
言下之意，是希望他们留柯西一条命在。
“我明白。”
罗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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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脚步，他们错身而过，只听他轻轻应诺。
他们之间没有再道别，罗汀带着诺亚悄悄地离开了，有青林在这里，深埋地底的黑金矿暂且可以放心，而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为了避碰上熟人，诺亚用短效基因药暂时改换了容貌，假扮成一个原住民，与罗汀一同顺着偷袭者离开的方向追查。
所罗门塔地缘广大，其实并不止耶罗族一个民族在这里生根，还有许多小族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所罗门塔的各个角落，由于战争的侵袭，他们之中的有些不得不举族迁往更加偏僻的地方。
罗汀一边走，一边也在完善脑海中的地图，这种生活他并不觉得枯燥乏味，他反而偶尔会想，等哪一天战争结束了，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所罗门塔画一张完整的地图，去填补这片大陆上一个已知未解的空白。
白天的时候他们远远缀在一个迁徙的队伍后面，显然这些只是受到惊吓的平民，但他们行进的路线与偷袭者留下的线索不谋而合，这让罗汀对于他们的明天有些担心，于是千方百计想要找机会引导他们改换方向。
不过领队的村长对于他们这两个陌生人的戒备显然更深，他们加快了脚步，将罗汀和诺亚甩在队尾，似乎是急于摆脱他们。这种速度显然不能甩脱年轻的两人，却对队伍中年老体衰的人效果显著，很快就有老人掉队，罗汀只好放慢了脚步，扶着老人走在队伍的末端。
“你们快走吧，这里不安全，我年纪大了，掉队了虽然找个地方一躺，就是我永远的家了，你们犯不着被我拖累。我知道你们是好孩子，村长会接纳你们的。”老人的脸似乎被火燎过，狰狞丑陋的疤痕掩盖了面容，灰白干枯的头发不屈地翘着，他又用宽大的风帽把自己遮起来，以吓到别人。
罗汀轻声安慰他：“我们就住在所罗门塔，沙漠不能杀死我们，您放心吧，只要忍一忍，等这场战争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然，我每天都在等，希望他早点过去，我可活不了四百岁。”老人笑了笑，打算坐下来稍微歇一歇，村子的队伍在逐渐远去，他叹了口气，忽然看到村长的身影从几乎被烤化了的空气中渐渐变得清晰，老人揉了揉眼睛，好分辨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村长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老人的眼神如同在看两个陌生人：“海因爷爷，我们要走的这条路很辛苦，但我不得不带村里人走，只有走我们才能活下来，你太老了……”他语中未尽的部分不言而喻，老人愣了愣，讷讷地点点头。
“你的孙子村里人会好好照顾，他虽然没有了父母，但是绝不会饿死，你要是能跟上……”村长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人望着遥不可及的队伍，没有说话。
诺亚忽然问：“你也叫海因？”
第119章被迫分离
老人愣了愣，半天才接道：“对，很平常的名字。”
“我哥哥也叫海因。”
“那真是我的荣幸。”
“不，是他的荣幸，如果他能像您一样长寿就好了。”
老海因什么都没说，轻轻拍了拍诺亚的肩头。他们又歇了会，老海因掸了掸身上的沙尘站了起来，看着望尘莫及的队伍，叹道：“走吧，慢慢走吧。”
在沙漠中孤独行走尤为吃力难熬，但尽管如此，诺亚和罗汀也没有扔下老人不顾，不知道是因为同名的缘分还是怜弱的本能，他们就这样相互支撑着，也走过许多流沙险地。
绿洲近在眼前，老海因忽然眼前一亮，他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人活动的痕迹，他们加快脚步赶了上去，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村子的队伍已经休整完毕，从绿洲的另一边鱼贯而出，老海因喘着粗气，实在走不动了。
绿洲里还剩一小队人扎了帐篷，看打扮不太像是原住民，反而有些学生气，有个蒙头蒙脸的人从帐篷里爬出来，看见他们忽然眼前一亮：“罗汀！”
“斐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汀下意识地推开他扑过来的身体，扒开他为防风沙裹得严严实实的装备，剥出一颗白白胖胖的脑袋。
“我才要问你到哪里去了！”斐宁一点都不介意他冷淡的态度，强行熊抱了一个才放开他：“你去帝都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了一大堆活扔给我，现在还对我这么冷淡！你知不知道……”
“爷爷，来这里坐吧。”
诺亚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斐宁一愣，回头就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扶着衰弱的老人在灌木前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他是……”
罗汀片刻也没犹豫，一口否定了他的猜测：“路上碰到的原住民，他们在追前面的队伍，但是爷爷年纪大了，走得慢，我送他们一程。”
“他们才刚离开没多久，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法博教授从后面走上来，顺口接道，他一露面，更多的学生围了过来，罗汀见到了几张自己熟悉的面孔，甚至还有维坦斯。
“爷爷走不动了，也不急在这一会。”诺亚冷冰冰地反驳他，看起来谨慎又敏感。
老海因顺势把他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说：“可怜的孩子，跟着我受罪真是苦了你了。”
诺亚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老海因给了他一个包容的微笑。
法博教授似乎是相信了他们的身份，慢慢将注意力转向罗汀：“你知道陛下阵亡的消息吗？”
罗汀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强忍住看向诺亚的条件反射：“你说什么？”
“不不不我们也觉得陛下没有死，法博教授就是带我们来找他的。”斐宁连忙抢着补充，“我们在学院历届优秀学员里应募了志愿参与的学生，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没想到刚到所罗门塔就碰上这种事。”
“你们有什么线索？”
“没有，他失踪了。他从救生舱被弹出之后就驾驶着机甲失踪了，如果不是遭到了不幸，那么很有可能是被联盟俘虏了，但是联盟方面暂时也没有传出这方面的消息，所以我觉得陛下很大可能还活着。”
罗汀皱着眉头，一把抓起诺亚的手：“走，我先把你们送到。”
法博教授忽然说：“你不和我们一起找吗？这位老人家我派两个学生帮你送吧。”
罗汀一步不退：“这里路线复杂，我怕他们去了回不来。”
法博教授正要喊原住民向导过来，诺亚满脸戒备地打断他：“不想送就算了，我们自己会走。”
老海因拍了拍他的手，道：“小孩子乱说话，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去忙吧，我们自己能行。”
祖孙两相携着慢慢走远，罗汀不得不回自己追随的目光，他没有理由拒绝法博教授邀请他一起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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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的建议，只能任由诺亚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
“接下去您有什么建议？”
“我们在这里休整，就是为了讨论接下来的行动，目前对于联盟基地的猜测，分为两条路，我的意见就是我们分成两队，逐一寻找，这里已经靠近联盟的老巢，行动危险系数很大，但我相信你们都是学院最优秀的学生，我要求你们听从向导的指引，如有意外的情况立即撤离，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
法博教授发言的时候，罗汀略略点检了一下他们所携带的装备，他们不愧是帝国皇家学院所出，各式装备竟比多数帝国军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汀，我把这队人交给你，我往北走，你往东走，这是向导维罗，你务必不要自作主张。”法博教授随手一指，不但斐宁，连维坦斯都被他划在罗汀队内。
从法博教授身后探出一个黑黑瘦瘦的脑袋，维罗阴鸷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他看起来确实是耶罗族向导的同款造型。罗汀以前从未见过他，不过耶罗族的向导一向分布在沙漠各处，他并不觉得奇怪，却很反感维罗阴沉沉的眼神，那不是毕肯维眼中常有的戒备，反而像附骨之疽，令人发冷。
“我认识路，不需要向导。”
维罗阴恻恻一笑：“你口气不小，我还从没听外人敢说能在这所罗门塔来去自如，你如果不愿意跟我走，可以自己走，难道要让这些小朋友也跟着你去送死？”
罗汀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学生中不乏窃窃私语，维坦斯抱着胳膊看好戏，还是法博教授出来打了个圆场：“万事谨慎为好，大家都准备一下，稍后就出发吧。”
“你们先准备吧，我去去就来。”
罗汀望向诺亚和老海因离开的方向，他们虽走得很慢，但此时也几乎走出了罗汀的视线范围，在绿洲掩映之下，远处的沙漠微微蒸腾，将空气熔化成一缕一缕的，连带诺亚的背影也变得模糊，罗汀撂下一句话，直接追了上去。
法博教授看着他追出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120章怪异石林
诺亚听到他急促的步伐，停下来等他，罗汀跑得气喘吁吁，才赶上了他们的脚步。
“你怎么追过来了？”
“我觉得法博教授可能看出了什么，他把我往东边支，说不定是想找机会下手，你自己小心，他可能也并没有那么放心你。”罗汀喘了口气，继续说，“接下来我们会分开一段时间，我会尽力摆脱掉他们，你把海因爷爷送到之后尽快回来，我们还在这片绿洲里碰头。”
诺亚遥遥回望一眼绿洲中的众人，虽然那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子，其中不乏他熟识的人，但在蒸腾的空气中扭曲变异，显得阴森而诡异。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我找不回这里，我会想办法去找蒂雅，不要忘记我们的目标是找到联盟的老巢，我相信柯西就在那里。”
罗汀默默亲了亲他的额头，相聚如同短暂的烟花，转眼之间又要面临分离。
老海因看着他们，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沙漠中的风景单调而重复，风沙和热气令远处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有个依稀的灰点出现在远处，老海因忽然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麦特！麦特！”
老海因激动地边喊边往前跑，衰弱的声音没能传多远，脚步反而被沉重的黄沙绊住，没跑两步就差点扑倒在地，好在诺亚及时扶了他一把。远处的灰点似乎也加快了速度，很快显露出他小小的身型。
老海因蹒跚着边走边哭，眼泪顺着斑驳如橘皮的老脸流下来，很快蒸发在火烫的空气中，看起来又心酸又好笑。麦特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跑得飞快，他跑到面前时，老海因已经起了难看的哭脸，只摸着麦特的脑袋傻笑。
“爷爷，你走得太慢了……”麦特只到老海因的胸口，堪堪抱住他的腰，轻声抱怨。
“是爷爷不好，是爷爷不好……”
“虽然爷爷这几年变了很多，但是麦特最爱爷爷了。村长只管催着大家往前走，我就知道爷爷肯定落在后面，爷爷平时就走不快。”麦特说着说着有些咽呜，他抹了抹眼睛，把老海因抱得更紧了，“我要和爷爷在一起。”
老海因不停地用力推他，然而颤抖的双手却什么都推不开，他只好在嘴里不停重复：“麦特快走吧，快走吧，你再耽误下去就赶不上村子里的队伍了，爷爷歇一歇，慢慢就追上去了。”
“不，我要和爷爷一起走。”
这相依为命的爷孙俩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然而罗汀没有办法再拖延下去，他拍了拍麦特瘦弱的肩膀，对诺亚说：“还是抓紧出发吧，否则真的赶不上村里的队伍了。”
诺亚揽过麦特，轻声鼓励：“好孩子，我们扶着爷爷一起走。”他回望罗汀一眼，头也不回地出发了，罗汀就站在那里，目送他们走远，以至消失不见。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罗汀一回头，是斐宁跑了过来：“你准备好了吗，维罗在催了。”
“我随时可以出发。”
罗汀转身和他走在一起，斐宁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是他吗？”
罗汀笑了笑，无声地点点头。
得到他的默认，斐宁轻轻舒了一口气。
“你看连你都猜出来了，想必法博教授也能猜到。”罗汀看他提心吊胆的紧张样子，安慰他，“这一路上还是先担心我们自己吧，看好维罗。”
维罗早已带着准备好的几人不耐烦地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阴恻恻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有些意外地没有开嘲讽，只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人齐了就出发吧，跟紧了。”他们的队伍也走成一字长队，维坦斯本来走在后面，见他们有意慢慢落到最后，冷嗤一声加快脚步走到了队伍的中间，仿佛不屑与他们为伍。
罗汀到不久前才有空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这个队伍，除了斐宁和维坦斯之外，其余的学生基本都是他没有交集的人，有几个他还依稀记得是法博教授的学生，剩余的他甚至没有见过他们的面孔。不止是他，有些人竟连斐宁都毫无印象，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不过他们越往东走，罗汀就越顾不上去注意维罗，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眼前的奇特地貌全然吸引。
这里全然不像所罗门塔的土地，四目所及全是嶙嶙怪石，地上的黄沙只有薄薄的一层，似乎是被风吹卷而来，只要狂风一过，立刻复又现出裸露的地表。
如果联盟想要在所罗门塔寻找一个天然屏障做掩护，想必这里是再适合不过的选址了。
天色很快暗下来，维罗找了个岩洞搭建临时营地，这里的岩石大多比较疏松，孔隙也大，基本没有什么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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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功能，好在今天的天气不错，他们围坐在篝火边补充营养剂，抬头就能从大的孔隙中看到漫天的星辰，星辉温柔朦胧，令人沉溺在寂静的长夜中。
忽然一声阴冷的笑声凝成细细一线刺入罗汀的耳中，罗汀立刻敏锐地看向维罗。
维罗没有在看他，但对于他的目光也十分敏感，立刻恶人先告状起来：“你看我干什么？”
“你笑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谁还看到我笑了？再说我就算笑又怎么了？我还不能笑吗？”
维罗话音未落，那个阴冷的笑声再次传入罗汀耳中，罗汀狐疑地顿了片刻，发现周围人全部神色正常，仿佛没有听到这诡异的笑声似的，于是转过头去不再理维罗。
维罗骂了一阵，发现自己全然被无视了，气哼哼地站起来往外走。他这一走，队伍中立刻有人坐不住了，最靠近洞口的那人往外张望了好几回，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有什么可吵的？把他气跑了，谁给我们带路？我去找他。”
他一走，罗汀立刻拿脚踢了踢斐宁，小声问：“你能听到声音吗？”
斐宁一头雾水：“什么声音？我听力正常啊……”
没有了吵闹的人，诡异的笑声更清晰了，罗汀凝神听了一阵，发现这笑声是有规律的，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次，但全然感觉不到附近有任何生命运动的痕迹。
慢慢地他也就习惯了这种声音，这笑声除了稍显诡异尖锐，其实与爆火星的噼啪声，和风穿岩洞的嗖嗖声，都不过是自然界千万奇妙声音的一种罢了。
这样想着，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慢慢合上了眼睛。
第121章年轻的心
正当所有人都即将熟睡之时，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毫无防备地在洞口响起，尖利刺耳的声音通过曲折空旷的岩洞被无数倍放大，炸得人头皮发麻，所有人都被惊醒过来，不少人忍着心悸，脑袋嗡嗡地疼。
靠近洞口的人率先冲了出去，罗汀也不敢迟疑，立即跟了上去，就看到先出去的人都直挺挺地愣在原地，只有最初发出尖叫的人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竟连一个扶他的人都没有。
他的面前躺着一个如同干尸的死人，脸像枯木一般斑驳难辨，只能从他的衣着推断是出去找维罗的那名学生。罗汀默默地穿过众人，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死者全身的体液基本都被抽空了，身体上甚至浮着薄薄的一层尸蜡，如果不是这层尸蜡，罗汀简直怀疑这具尸体都会被所罗门塔又干又硬的风吹散。
可是这层尸蜡又来得莫名其妙，尸蜡通常是长期在潮湿密闭的环境中产生，而这具尸体，不论是地处环境还是死亡时间都不足以产生尸蜡，究竟是这具尸体是主人另有他人，还是其中有什么别的特殊因由呢？
片刻之间，罗汀心念电转已想了许多可能，然而眼下首先要解决的，恐怕还不是这个问题。
洞中的学生已经全数冲了出来，在看见死状凄惨的尸体之后又愣在原处，不知所措地任由恐慌的情绪逐渐蔓延。他们大多还是在校或者结业不久的学生，平日里虽然没少进行实操磨砺，这段时间在所罗门塔也渐有所长，但不论战斗也好，厮杀也罢，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盔甲，如此直面一具同伴的可怖尸身，对许多人来说确实还是第一次。
罗汀伸手抱起尸体，人群哗啦一下自动散开，给他让出一条宽敞的路。
“先进来。”
洞内虽然四处漏风，但有了火光，仍比外面温暖不少。罗汀将尸体安置在拐角后的角落里，用简单的衣物暂时盖了起来，其余人也鱼贯跟了进来，乖乖地围坐在篝火边。
温暖的氛围使他们逐渐回过神来，令人窒息的沉默令所有人都变得焦躁，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维罗呢……他到哪里去了！没有他我们怎么出去！”
“现在人没有找回来，反而死了一个，后面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往里走吗？”
罗汀坐下来听着他们的交谈和窃窃私语，直到有人证实了死者正是他们的同伴无误，他才开口截断了对话：“这件事发生的十分蹊跷，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继续往里走去完成我们的任务，或者马上回头去营地等待法博教授。我可以分辨路线，如果你们决定回去，我就带你们往回走。”
他这话一说，顿时又没有人吱声了，好像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表态做逃兵。
罗汀看了一圈，只好说：“今天也太晚了，你们再想一想，明早我们再做决定，先休息吧。”
他说完翻过身躺下去，不再理这群人，斐宁也靠着他躺下来，轻声叹了口气。他们身后陆陆续续传来一些衣服的声音，大多数人都躺了下来，虽然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还是在重重粉饰太平的伪装下归于寂静。
就在罗汀几乎要重新睡去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他警觉地抬起头，发现是个瘦的小个子正在往放尸体的拐角走，显然他也注意到罗汀在看他。
小个子的眼眶有些红，轻声说：“我只是想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以前我们是舍友，很久不见了有些生疏，一路也没有细聊，想不到这竟然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罗汀点点头，默许了。
后半夜似乎就这样平平无奇地过去了，明亮的晨光将所有人陆陆续续叫醒，沉默中有人清点了人数。
“又少了两个人。”
罗汀从慌乱的人群中一一扫过，显而易见地他最先发现维坦斯不见了，还有另一个失踪者……他忽然皱了下眉头，带着不详的预感往存放尸体的拐角走去。
斐宁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越过罗汀僵硬的肩膀，他看到另一具干瘪的尸体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两句尸体放在一起如有无声的交流，愈发诡异恐怖。
斐宁说话都有些磕巴：“他……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昨天半夜，他说想最后陪陪他的舍友。”
他们找了一圈，维坦斯确确实实是不知所踪，一夜之间两人离奇死亡，两人失踪，又有任务的重压，任谁也轻松不起来。
正当罗汀思考该如何继续，维坦斯竟然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
“你到哪里去了？人是不是你杀的？”
维坦斯手插在裤兜里，一脸莫名其妙：“又什么人死了？关我什么事？我去找水源了，这个地方脏得要死，真不是人待的。”
他看了看人群的位置，往拐角的地方瞥了一眼，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又迅速回了目光。
“看来维罗是跑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大会长？”
“昨晚我就说过，撤离，或者继续前进，你们可以投票表决，我先听你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