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深处帝王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疏楼
反倒是听婢子们在她跟前说,她吃不下饭快死了时,她太子爹爹叫了她姑姑和妹妹们过来,想在门口再看看她逗逗她,让她死前得些乐趣。
瑞福记得那些姑姑妹妹们都站得老远,一个个挤来挤去。她就伸出手来,其实去抓她们想吓唬她们,可是她力气也不够,手都抬得不高。但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人大惊失色地乱叫,瑞福当时可高兴了。
可她很快就不高兴了,因为她一个没见过的姑姑此时走进来,笑嘻嘻地在她跟前坐下道:“你召我?你是不是召我过来玩儿?”
这姑姑十来岁,比她大不了多少,瑞福一把抓住她胳膊,虚弱地嘲笑她,“你是谁?”
“我是你十四姑啊。”
“十四姑你完蛋啦,你要死啦。”
瑞福已经许久没看见人露着脸的模样了。听说因为她发痘,官家带着嫔御们跑去宫外躲着去了,他爹爹也跟了去,唯有母亲放不下她,却也数日只来一次,平时都躲得远远的。
“小麻子还敢咒我呢,我长过痘,你害不死我。”其实她只发过水痘,没得过天花,这两个可差远了。崇德那时候可不懂,就听大姐姐说过得过痘的就不再得了,于是乎胆大地上来跟她说话。
“你是男的女的?”
“我是女的!我是宗姬!”瑞福记得这十四姑很讨厌,那婢子端来的东西她不要喝,这十四姑就道:“哎呀你们这些人,毛手毛脚的,没发过痘就出去躲着罢,进来找死干什么?”偏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然后拿着那粥饭把她脸给掰开,硬是往里灌。
瑞福挣扎得吐得不行,崇德却力气大得很,瑞福死死地瞪住她,可算把她记在心里了,一口吞下去不咽,就等着她凑近然后吐在她脸上,然后开心地大笑。
崇德抹一抹脸,“你力气挺足啊,谁说你要死了?”然后将那大块肉糜拿起来,说道:“瞧瞧要不要吃点儿肉?”
“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我喂你,你吃不吃?”
瑞福有半个月没沾过荤腥了,一闻味道香得很,巴巴地舔了舔舌头。崇德将肉糜放在嘴里咬了咬,跟她说,“张嘴。”
瑞福嫌她嚼碎了恶心,这么喂饭的只有小时候乳母喂过,哪里让生人喂过。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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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受不了那味道引诱,于是就踟蹰张了嘴,让她嘴对嘴给自己喂进去。
后来她是怎么没死的也不知道,大约就是因为吃了这口肉糜罢。奇怪的很的是,她脸上一点痘痕都没留下,来无影去无踪地就神奇康复了。那这是不是十四姑保佑的
再往后,听说是十四姑发了半个月的烧,但有惊无险,醒了之后还偷跑来找她了几次。紧接着听宫里说崔家如何如何,因此她爹爹叫人下了封令,不让和十四姑来往,就再未见过。但是她婢女知晓一个狗洞,每次她过生辰的时候,狗洞里就会塞进来拨浪鼓、扇面之类的玩具,外边套个鼓包,绣着“赠小麻子敬启,”瑞福就知道是十四姑送的。
没过几年,狗洞里也不放东西了,瑞福听她母亲说是十四姑出降到宫外去了,也是直到近半年坊间传的厉害,才知道她不知怎么的皈依了佛门,失火时死了。
那时她便想,像十四姑这样的人,天花都不怕,怎么会信了佛呢。不是说心里有怕的有愧的,这辈子得赎,才能投个来世的福祉么。
瑞福把手伸起来,环住文迎儿的脸道:“十四姑,你别瞒着我了,瞧瞧咱们这两张脸,这两对眉眼,还有哪儿是不像的?前些时候十二姑来找我,她也总是提及你,其实小时候啊她才不和我一起玩呢,都是你偷偷来寻我,给我带好玩意儿,你忘了?她还老让我想法子把你休了,好让我,好让我……”
她没说下去。
十二姑,韵德?文迎儿皱了皱眉。
话才刚说着,冯熙已从外面回来了,还未进门,已经被内侍拦下不让进去。瑞福听见他的声音,虽然隔着碧纱橱和外间小堂看不见人,但还是忽地脸颊通红,低下眉去。
“是宗姬在内?”冯熙在门外瞟一眼,“那我前去拜见。”
“不要!”瑞福在里面大叫一声,神情局促,此时对上文迎儿的眼睛,又羞红低下了头。
冯熙只想着要拿到宗姬的供词好给那谢素与管通定罪,但转念,文迎儿在内引导宗姬,反而更好,于是先去书房待着了。
只是他甫一回来,文迎儿又刚醒,他实在想去看看她,看她神有没有好点儿,眼下却被宗姬给阻住了,心里一阵乱七八糟地不舒适。
瑞福还钻在文迎儿怀里,俩人明明就差了三岁,这瑞福将头埋的就跟文迎儿是她乳娘似的。
“十四姑你别怪我,我心里……”
瑞福的心思还没断,望见冯熙便心砰砰直跳,手脚也越发软了。想起昨夜他为自己弓下身来,她爬上他那背去。他的背脊已经有些湿润,汗水贴在自己前胸上,她将脑袋蹭在他脖颈里面,黏腻在一处。
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安全了。
文迎儿心思敏锐,看她神情黯淡,怎么会不知道她鼓捣了自己这么多次,都是因为看上了冯熙。又听韵德在里边挑拨,她便越发想要与自己争执,但到了现在这局面上,她似是真心,文迎儿却又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瑞福在她身上挂了一个多时辰,着实是文迎儿找借口要去西间上茅房,才从她“魔掌”里解脱出来。
路过书房时,禁不住停步站在墙外,知道冯熙回来了,心里小鹿般欢喜,想从窗子瞧一眼,又怕被他目光撞上。
站了一会儿绛绡突然大声在门口道:“娘子怎么不进去,二哥在里面呢。”
文迎儿一发憷,立即抬脚要走。结果胳膊便瞬时被拉住了。
一抬头,愣了神,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冯熙柔光瞧着她,文迎儿能在他那漆黑眸子里找着自己的小像,只是冯熙又一拉扯,将她拉入房内闭上门,没有前戏直接就问:“昨夜你都听见了什么,见到都有哪些人,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文迎儿略有些小失望,但也具实将所有细节全盘托出。尤其是揭了那天大的秘密,那管通串通西夏人却吃了败仗,葬送了大军,冤了他父亲之话。
冯熙的脸色突地变化,苍白如死,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拳头捏紧了,只见他朝着墙壁便砸了过去,低低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拳头一砸不止,又砸一次,这样还是不停,直到砸出血来。那声音巨大,墙都跟着震颤,被他砸下灰尘土块儿。
文迎儿没劝他停下。知道家中的冤情,他自然是要发泄的,她就静静瞧着他发泄完了,道一声,“我陪你,手刃仇人罢。”
“这回就不会放过他们。”冯熙咬牙切齿,闭上眼睛,西军的一切历历在目。父亲坠崖的那一刻,大哥的身亡,几万将士的生命埋葬在黄土间……而都只为了将那阉人供上高位。
他忍辱负重,搜集证据,对于西军之事,却始终无法找到其罪责,也无法翻案。而今终于找到了缺口,他既痛又兴奋。
可这一切的缺口又是赵顽顽自己,她为他打开了缺口,可也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接下来他们两人便要面对腥风血雨了。
文迎儿知道那管通跑了,自己的身份便等于暴露在阳光下,可她现在不想去深究。眼下瞧着冯熙,就令她心跳如鼓。
文迎儿将他的手捧在手里,放在自己口边,呼出暖风吹了吹,随后抬起眸子微微笑:“我以前对你不好,昨天在火里的时候,我才想清楚,你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了。你说得对,赵顽顽真是个混账,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连你的好也忘了。我重来给你当妻子,让你服服帖帖,舒舒心心的,好不好?”
冯熙将她一把搂在怀里,狠狠地在她唇上吻了一口,情绪复杂而激动,“你说真的么?往后不提仳离了?”
“骗你是狗,行么?”
“咱们去祠堂罢。”
文迎儿点点头,冯熙遂拉着她从屋中走出去,问了绛绡一句:“有酒么?”
绛绡从厨房拿了一坛出来,冯熙提在手里,攥紧了文迎儿的手。文迎儿小鸟依人地跟在后面,脸红到脖子里去。
“……十四姑?”瑞福从里面走出来,瞪着大眼瞧着他们两人。他们的脸上闪着异样的光亮,就好似天上云异样,当着她与周遭的一大群内侍婢女、还有冯熙的侍卫们,就那么没羞没躁地牵着跑开了。
可都不顾,人前的礼义廉耻了么。
入了冯氏祠堂,冯熙扯开酒塞子,盯着她道:“你叫什么?”
“赵顽顽。”文迎儿也不知他想做什么,但见他突然这么豪迈,就好似要做什么大事了一样。
“赵顽顽可想好了,此回重来一遍,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文迎儿点头,缓缓说,“赵顽顽将此身寄托给冯熙了,从前不小心做得了他妻子,却不甚上心,往后定勤加努力,愿郎君千岁,妾身长健!”
冯熙哈哈一笑,喝下一口酒去,递给文迎儿。她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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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坛子,也仰面倒了一口,却将脖子里糊得都是酒渍。
冯熙将酒坛子夺去扔在一边,牵着她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这礼就算是成了。文迎儿亲自给冯家祖宗点了香,一回头间笑靥如花,将两只手搭在他脖子上,低低地说,“你是偷子,你第一次将我从火里救出来,明明我以为你是偷子,可你占了我身子,我却觉得欢喜,那时候便觉得我怎么是个疯子。你第二次救我出来,又占了我身子,我还是觉得欢喜,我真是疯得不行了。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是欢喜的,所以我以后也想让你欢喜。”
冯熙将她摁在怀里,恨不能粘连一处再也不分开了。但好在理智还存,只好叹道:“真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过得片刻,松开她道:“我会命人在家守着,那管通已逃,估摸近日就会动作,我现在便要立即去与太子合计。风雨欲来了。”
“什么风雨?”
冯熙迅速牵她回去,从书房拿起外衣,无暇与她多解释,便带着侍卫离去了。
文迎儿独自回到屋内,许多内侍与婢女都还在外面打着瞌睡。文迎儿绕过碧纱橱一瞧,发现瑞福已经没了影。
开了门便叫内侍过来,“宗姬呢?”
“宗姬不是也去如厕了么?”门口内侍们这才一愣,突然着慌。
文迎儿也暗道糟糕,她与冯熙都太专注了,竟忘了宗姬这回事!
过得片刻,却又有个管事勾当模样的过来道,“莫慌,莫慌,宗姬方才已被东宫来的急轿匆匆接走了,小的亲自送宗姬上去的,说是太子动怒,所以赶着走了,全都没作停留。咱们本来就是走过来的,宗姬又不能等,咱们现在走回去就是了。”
文迎儿却觉得有些蹊跷,当真是东宫能有多急?
等人走了,文迎儿叫绛绡来问,怎么宗姬的人走都不来告诉她一声,绛绡在侧解释道:“是宗姬说不见二哥,不用出来拜别,也不用送,我便没让人进来打扰,想着娘子你与二哥正在……”
她是想到昨夜两人激烈,这一晌午又没见,可能天雷地火什么的,就自作主张了……
文迎儿只是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问道:“走了多久了?”
“只刚出去一会儿而已。”
文迎儿皱了皱眉头,仔细咀嚼着冯熙的话:“风雨欲来了。”
冯熙一入皇城司,儒风便立刻来报。
冯熙问:“那谢素招了吗?”
“招了,包括三年前西军覆没、冯老相公统安城失败之事。”
“都画押了?”
“该画得都画了。”
“带他面圣罢。”
儒风一愣,“不是应该冯提举去宫中面圣么?”
“我还有别的事。”冯熙出府上马,在皇城司调遣他手底三千亲兵,向冯府开去。
绛绡瞧儒风今日一直没有出现,露出担忧神色,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地,便有几名侍卫前来道:“娘子且得走了。”
绛绡不解,“走?为什么?”
侍卫道:“烦请立刻通报。”
绛绡听着严肃,回到屋内与文迎儿说了。
文迎儿揣度,大概是有人知道她没有死,要来捉拿她了罢?
绛绡见她一脸凝重,急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了,娘子,你与我说了罢。”文迎儿笑道:“我得说我是个不祥之人,跟你说了反而连累你。往后回文家也好,在冯家也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绛绡立即跪地,伸出两手指着天,“娘子又忘了我立过誓,以后对娘子不离不弃么?怎么娘子要在这个时候舍了我?”
“那万一我是恶贯满盈,要下地狱之人呢?”
“那绛绡也得在阴曹地府伺候着娘子,和娘子一起承受苦楚啊!”
文迎儿笑一声,“我可不会带你去阴曹地府。你现在去堂上待着,我姑母是诰命夫人,你去替我服侍好夫人。再有,嘱咐王妈妈,什么事情不许惊动夫人。替我照顾好夫人,便是对我最大的好了。”
说罢文迎儿登上侍卫准备的一辆马车,那马车立即开走。绛绡懵懵懂懂,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可却也不得不照办。门口护着好几百人的兵士阵仗,似乎是真有大事要发生了。
……
马车笃笃疾行,驾车的是冯熙跟前几个常见的侍卫,因此并不会有假。文迎儿问那侍卫道:“冯熙要我去哪”
那侍卫只顾驾马奔驰,并不回答。
文迎儿自言自语,“如果要我离开,现在定是有人要来抓我。既然已经有人去宅子抓我,那在城门口堵着的定然也不少。如果这时候出城岂不是正中下怀了?因此倒不可能是出城的。”
如果要真有人抓她,那定是无路可逃的。这是皇城根天子脚下,可不是什么荒郊野岭。马车带着他们往空旷地方而去。
很快地,便望见前面荡起土来,此时已经将将入夜,前面似乎能听见刀枪剑鸣,掀开帘子朝前看去,却根本看不见人。越往前,越见一排排柳树与墙面,这里似乎是个熟悉的地方。
马车突然停下,文迎儿四下望去,这好像是……金明池。
每年开春的时候,官家就会带着嫔御儿女们,去顺天门外的金明池小住,那金明池可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殿宇与皇宫里一样多,官家每年都在这里看水戏,文迎儿记得,她的一些哥哥们好似会在水戏上争着抢着给官家表演,赢得官家一点宠爱。
可是眼下,冯熙的侍卫怎么会带她来金明池呢?
那侍卫道:“冯提举说,今天恐怕有一场恶战,咱们就负责守着娘子在此等候。冯提举就在前面,咱们只需要静待结果。如果晚上看见天上三束火光,就是里边胜了,冯提举就会出来见娘子。如果看见天上三片白花,就是败了,咱们立即送娘子去安全的地方。”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冯提举说,惩奸除恶,要你在场,胜了就是送你的礼物,败了就是让你知道他死在了哪里。”
“胜败?……不是有人要来抓我,要送我躲避么?”
侍卫讶异:“若咱们皇城司打了胜仗,娘子何需要躲避?今日是那管通逃来了金明池,他率了御营军在此守备,而他自己已经藏在金明池内了。冯提举奉上命前来捉拿,恐怕那阉人知道自己罪行已经暴露,因此要负隅顽抗,所以是一场恶战。”
那管通知道自己大军覆没的事情已经暴露,因此要在此背水一战,他是特地要她来看的。
冯熙的意思,这次大火之后,不会让她再躲藏在暗处。既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普天下人也都知道了,那么他就要让她光明正大地站出来,看害死她的人的下场。
而此人也是他的仇敌,他更要为自己与冯家而战,他只是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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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自己与他分享这时刻了。
忽然远处一阵叫喊,天上扑棱棱飞过数群鸦雀,那侍卫指着道:“里边放了一次箭矢,已经开始强攻了。”
文迎儿心揪着,那侍卫却异常激动,恨不能亲自上阵,而不是守在这静静的金明池外的一棵柳树下。
风吹扶柳,池畔今夜一丝光亮也无。
往年开春时,水从西北角入,金明池九里三十步,步步皆景。正南的棂星门对着宝津楼,她们这些帝姬宗姬们就站在楼上往下看,瞧着底下三军表演,金枪班的射箭、骑马、甩旗扛大刀呐喊。
眼前忽地明亮起来,那个骑着银鞍马的人踏上场地,举起长弓一射,就射中了二层楼上那兵士头顶的水缸,她感觉自己捏着小心脏在那里看,底下人头攒动,都在欢呼,叫喊。
文迎儿定定地盯着,突然见池对面有两座殿阁亮了起来,听见远远的一阵欢呼,而烟尘继续蔓延,火把与刀剑在对岸依稀可见。
殿阁越亮越多,厮杀声也愈发辽远,已经往更深的深处去了。文迎儿等得焦急,问:“那管通从御营调动了多少人?”
那侍卫道:“这我就不知了,能为他所一次调动的,也有五千人。”
“那皇城司调动了多少人?”
“冯提举可调动三千人。”
“那胜算如何?”
侍卫们哈哈大笑,没人会去思考这个问题。战场之上,都是必胜与必死之打算,谁会考虑胜算几何?
过得半个时辰,文迎儿问:“如果三束火光亮了,冯熙会从哪里出来?”
那侍卫指着前方道:“前边的仙桥,宽得很,中间拱起,像是骆驼,大家都叫‘骆驼虹’,那栏杆是红的,灯下看得清楚。冯提举会从那里过来。”
“他今日骑的什么马?”
“一匹黑鬃,名为‘枭’,额头三尺亮鬃毛,十分高大,一眼可辨。”
文迎儿跳下马车来,侍卫道:“娘子且在这里等就是,等冯提举出来了,自然会到此来见你。”
文迎儿一股脑地便往前跑,口里道:“我等不及了!”
几个侍卫只好跑步追上,却没想到文迎儿跑得像男人一样快,身体轻便不着戎装,倒是他们一时还没跟上。眼看这要跟上时,她已经跑到仙桥上了。
正要追上时,便见天上亮起三束火光,众侍卫大声叫好!
一匹黑鬃上坐着戎衣盔甲的男人,单手持长刀从拱桥上飞驰而来,文迎儿远远望去,百步桥上,他那马身泛着光亮,好似记忆当中的银鞍,那熟悉的身影挺跃,随时便能百步穿杨,射中她头顶那一个瞧不见的水缸。
黑鬃马上的人瞧见了他,用脚踢了踢马腹,马便纵横快步而来,他再一俯身,懒腰一把将文迎儿抱起,托举着放在自己身前,随后牵马转身,又朝金明池内奔了回去。
☆、威胁
的确是东宫来了个内侍,从那大门一路奔进来,说道太子大怒,要瑞福立即回去。一听爹爹发火,内侍们自知道又要成了太子的撒气包,当下就驾着瑞福将她押上轿子了。
瑞福身边的内侍看见绛绡,拦住她说了两句便算结了,绛绡今天与这内侍在外面站了一晌午,自然也不会怀疑他。
上了轿子,那外边内侍却突然给罩了什么东西,整个里头都黑了下来。
瑞福叫问:“这怎么黑了?”
那内侍委屈在外面道:“宗姬您一出门便风风火火地,坐的詹子是常日出巡那顶,出来的时候您令前头急急敲锣令避让,满大街都知道您过来冯府了。咱们得罩了罩子,省的路上再惹人注目。”
瑞福听着有道理,就没再说话。走了一会儿,只觉里面闷得厉害,这么一密闭,又想到昨晚上,立即浑身发抖。
可轿子却忽然拐了个弯,觉得是走进了一个门便停下了。
轿子那帘里透着的光又一暗,瑞福目光一紧,“已经回东宫了?”
“回了,宗姬下轿罢。”
“刚才没这么短的路啊。”
“不是……不是东宫……是韵德帝姬的府宅,就刚出了冯宅那对街的荀驸马宅子。”
瑞福不愿意下去,“她又想干什么?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她一抬头,“你们,你们谁在外头大张旗鼓的给人看见了?”
“我,我今日不舒服,告诉韵德姑姑我要回去,我越来越不舒服了。”
“宗姬快下吧!”外面内侍催促着,声音听着有些奇怪。瑞福好不容易在冯宅缓和了心绪,这下又变得害怕起来。
瑞福不下去,那轿子帘突然被掀开,走上两个穿绿衣的下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啊!我是宗姬,谁敢动啊,啊!爹爹!”
那两人硬是将她扯了出去,她闭着眼睛挣扎大叫,到了外面突然听见有人呵斥道:“这是瑞福大宗姬,你们这么粗鲁做什么?荀子衣,你的下人怎么教化的,这么不懂规矩。”
瑞福仰头一看,是头戴五尺珠冠、身着大红云鸟大袖的韵德,她微微仰头瞧过来,面上没有平日平和温柔的颜色,她身旁站着她那驸马荀子衣,玉冠长身澜袍,都一脸僵硬地望着她。
“韵德姑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韵德突然笑了笑,走过来挽住她,“瞧你怎么吓成这样,到底什么吓着你了?快跟我去屋里坐着去。”
“我不进去,让我回东宫。”
“回什么东宫啊,东宫现在回不去。咱们来商量商量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
韵德扶着她往里走,那荀子衣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到一桩屋子里与她坐下来。瑞福瞧这屋子漆黑,明明是白天,却暗得透不进光。她连忙站起来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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