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龙战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飘过峰
“铺子里的年账,没有先生,我们都做不来。”
好吧,其实,跟着沈云学了两年多,他们一个个的如今都能识文断字,算盘珠子打得飞快,做账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一年一结的年终总账,主要也是余头和苏老三在做,沈云只是最后帮忙校账而已。
“连你也要走了。”扶子兴听完,无比惆怅的捧着初具规模的油肚子。
这两年,他的酒楼渐渐上了道,在省城有了些名气,日子越过越红火。但在名利场里打滚两年,他越来越怀念在武馆求学的那段时光,以及与沈云他们的交往,是以,也越发的珍惜与沈云等人的情义。
只可惜,袁峰自家中剧变之后,就失了音信;洪天宝和陈龙倒是时常有写信回来。但是,他们一个去仙都游学,一去两年多,要明年才能回转;而另一个则是假借游学之名,半道上投军,从寻常小卒做起,前次写信来,说刚升了小队长。
总之,当年,一起在武馆求学的小伙伴们,除了死去的陈龙,如今都是天南海北,各奔东西,很难再聚。
“好了,我会常给你写信的。”沈云被他那副忧怨的样子给逗乐了。
离开省城后,沈云准备先去郑家庄探望洪伯一家人。前次回去过年,他听洪伯说,甜妞也到了查看仙资的年岁,等仙府发了公告,就要报名去查看。省城这边,过了正月,就发了公告。想必永安县那边也是相差不了多少天。
不知道甜妞有没有查出仙资来。沈云很是挂念。再者,过几天便是清明节,正好去给师父上坟。是以,他将郑家庄作为游学的第一站。
孰料,短短的数月,郑家庄已是物是人非:甜妞真的被查出来有仙资,成为仙童,三天后被仙门派来的仙师们接走了。她的家人和外祖家皆因此而得到升藉。陈老爷和松哥儿作为家人,连升两级,与她一样都是仙藉,成为仙官;洪伯,以及拴子夫妇是外家,皆升一级,成为良民。
“他们两家人都随陈仙童一道,搬去了仙人福地。”佃户们告诉沈云,“因为仙师们催得紧,洪老太爷来不及给您送信,走之前吩咐我等,以后庄子归公子管。公子说是什么章程,就是什么章程。”
“我等日盼,夜也盼,您一直没有回来。农时耽误不得。我们就按先前的规矩,自作主张开田春种了。”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给我等说说新章程吧。”
沈云之志不在小小的郑家庄,况且,他也不是庄子的主人。如果不是洪伯相托,而他又受了馆主大人的大恩惠,哪里肯接管郑家庄
他对惴惴不安的佃户们说道:“我只是回来打个转,很快就要走。洪伯一直将庄子管得很好。以后,我们一切照旧,仍然按他订的章程来。只是常年在外,未必一年能回来一次。所以,原本是一年一交的租子改成记账,等我回来再说。”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管事的。佃户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年长者鼓起勇气上前问道:“公子,您说记账,是怎么个记法我们种田是靠天吃饭。年景好的话,能多收几斗;要是碰上灾年,颗粒无收也是有的。到时,小老儿跟您说,前几年庄稼长了虫子,收成不好。您却道,别处都是连年丰改,没听说过长虫子。这叫小老儿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象是炸开了锅,其余佃户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沈云刚才提出记账时,其实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面。若是换在以前,他是想不到。不过,在药谷里种了三年药。药田每年的产出对天时依赖之强,他也是深有体会。
摆摆手,他示意佃户们先安静下来。
“所以,关于租子这一条,我们改一改。”他笑道,“以后,每年的租子定下来。你们看啊,我们郑家庄往年的年景是平年多,三五年里,总会有一个丰年。七八年里,有可能碰上一个灾年。所以,我们每年的租子就照以往平年的租子,再减两成,你们看,怎么样”
在去省城求学之前,洪伯请他帮忙整理过往年的旧账。是以,他很清楚郑家庄近十年的收成情况:除去起兵祸那两年,颗粒无收之外,十年里,郑家庄还闹了一次水灾,那年收成大减;余下的年份里,有两个丰年和五个平年。
第一四六章 确信
计划里,沈云离开郑家庄之后,也是要去永安县的。他将在那里,租一辆马车,去石秀县。
而眼下,他去永安县城,又多了一个目的,即,打探甜妞晋升为仙童一事。
后者成为仙童,并带着陈老爷等举家迁往仙山,沈云是打心底里为他们感到高兴。同时,也令他再一次觉得,仙门也并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觉,是那次听紫瑛真君说,没有灵根的凡人也照样可以修仙。
什么是道太师祖穷其一生,四处寻访,没有找到答案;师祖、师父亦是;而他在武馆潜心苦读近三载,也不得知。
也许要去仙门,才能找到答案。
沈云以为,陈老爷他们都是凡人。既然他们能去仙山“讨生活”,那么,他应该也是去得的。
对于凡人来说,仙门是神秘之所在。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条线索摆在他面前,岂能轻易放过
再者,话又说回来。师父生前常说,耳听为虚。仙童一事,太过玄乎。没有亲眼看到甜妞他们被仙师接走,单凭郑家庄的佃户们之言,以及洪伯的那一封短信,他是将信将疑,决定亲自去县城里,到陈家的粮铺周边走访一遭。
沈云越想越心急,脚下频频加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就这样,他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永安县城。
陈家粮铺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仙童博古店”。
看到招牌上的“仙童”两字,沈云心里又多信了三分。
铺子装璜得古朴典雅,珍宝架上摆着十几件铜鼎、玉瓶之类的。掌柜的和与伙计们全是生面孔。听沈云自称是陈家旧友,他们都呵呵笑了。
一个小伙计抢白道:“巧了,我们东家也与陈老太爷是世交老友。这家铺子便是陈老太爷转让给我们东家的。不知这位公子是来打探仙山呢,还是……”
他话未说完,吃了掌柜的一记眼刀,于是,缩了缩脖子,袖着手退到一旁。
掌柜的冲沈云打了个拱:“沈公子,对不住。敝店开张一月有余,接待的陈家亲朋好友不下百人。细问之下,绝大多数都是假冒的。那些人死死纠缠,硬是想从我们嘴里探听仙山。我们与陈仙童,还有陈家都不熟。哪里知道这些那些人也真是没脑筋。我们但凡知道一点点,岂不早就拖家带口的去仙山当神仙了他们也是厌了,言话之中,难免有些得罪。公子大量,请海涵。”
沈云摆手:“无妨。”
好吧,他也是来打探仙山的。如今掌柜的话里藏针,先放话堵了他的口,叫他再也无法张口。不然,他也成了“死死纠缠”、“没脑筋”的那些人之一。
不过,听掌柜的话里意思,甜妞的的确确成了仙童。
也罢,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仙门,找到答案。
既然打探不到什么,沈云便径直去车马行租了一辆青布小马车,按计划赶往石秀县。在那里,他有三桩事要做:一是,去刘家拳馆旧址,祭典刘爷爷,同时,也跟周边的街坊们打探一下馆主大人有无回来过;二是,去后山的山洞看看;第三桩事则是打听小溪村。
最后那桩事是与报仇有关。
当年,他不到六岁,所记之事有限得很。过了这么多年,他只记得野鸡岭,完全记不得离开小镇的路。是以,在武馆时,他查找牛头坳村的方位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从何处下手
第一四七章 祭奠老刘头
到石秀县时,已近黄昏。
沈云在东安集外面找了个客栈投宿。待夜色深沉,他换了夜行服,背上事先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包裹,从窗台翻出,前往刘家拳馆旧址。
这里依然实行宵禁,街上时常有小队的仙符兵巡逻。
不过,今非昔比。按钱师尊的话说,沈云现在武学小成,如果去参加武试的话,考个初级武师,是三个手指拿田螺——十拿九稳。运气好的话,中级武师也是考得过的。
石秀县仙符兵的战力远逊于省城的仙符兵。沈云现而今连后者都不放在眼里,有好几次在夜里溜出武馆,去东城区应扶子兴的饭局。更何况前者
很顺利的,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刘家拳馆的旧址。
自打那年正月十五外出看花灯,离开这里后,时隔数年,沈云终于又回来了。
记忆中的小巷,安宁而又温暖。在沈云走投无路,最无助之际,给他遮风挡雨,最大程度的庇护了他。如今,映入他的眼帘的,却是如水的月光下,一片荒凉的废墟。
寒意自最后一截尾椎骨涌起,瞬间浸入全身。沈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刘家拳馆和对面的刘宅,皆不复存在。那里长满了野草藤蔓,连堵烂墙也看不到。
巷口的铁匠铺子在大火中幸存了下来。借着月光,沈云依然能清楚的看到靠着拳馆的那一面青砖墙被烟火熏得乌黑,不见本色。
但是,铁匠铺现而今也是荒废了。大门破破烂烂的,最窄的门缝也不下于两指宽。守门的大铁锁还在,长满铁锈。沈云高度怀疑,只要用手轻轻一碰,就能戳掉它。
不过,他没有去碰它。因为透过大门上的窟窿和长缝,他看到院子里影影绰绰,其中的荒凉与颓废,完全不下于隔壁。所以,没有必要进院子。
看来,铁匠铺虽然是在大火中保全了下来,却没能躲过之后的兵祸。
沈云吹亮火折子,凭着记忆,去找拳馆的后杂院。当年,他就是和刘爷爷一起住在那院里。
一切都被烧得精光。沈云捡了一根木棍,在半人深的荒草丛中,左探右戳。费了一些工夫,“砰”的一声,木棍戳到泥土之下有一个硬实的东西。
他连忙蹲下身子,扒开厚厚的土石碴子察看。
没错,是后阿杂院那口老井的一截井台石。
他顺着长石的轮廓,很快清理出来了大半个井台。于是,以井台为参考,整个拳馆旧址的方位都能确定下来了。
沈云先是去找当年住的柴房。
他找得很仔细。然而,那排屋舍烧得很彻底,都在大火中化成了灰烬,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叹了一口气,沈云去正院方向继续寻找。
找了大约半个时辰,仍然是一无所获。
难道说,刘爷爷葬身火海,连一块遗骨也不复存在了还有可能是我来得太晚了。
想到这里,沈云不禁喉头发堵,两行眼泪滑然而下。
他也想早些过来,给刘爷爷收骨,立坟。然而,那时的他实在是太小,太弱,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不起,刘爷爷。”又细细的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沈云无奈之下,只能将刘爷爷生前所住的那间柴房方位上的野草全清理干净,将刘爷爷生前赠给他的那只旧荷包埋在地里,替其立了一个坟头——他找不到刘爷爷生前穿过的衣物,只能用这个荷包,勉强为刘爷爷立一座衣冠冢。
他听老人们说,人死之后,化为鬼魂,住在坟里。如果死后没有坟头,就会沦为孤魂野鬼,不得安宁。
第一四八章 梦珠
待仙符兵们逃走后,沈云从暗处现身出来,看着空荡荡的街口,摇头轻笑,心道:几只酒囊饭袋。
此时还不到子时。沈云见月色清明,拔腿上了后山。
儿时记忆里的山路仍在。只是,它变窄了许多,也不复印象中的崎岖。沈云很轻松的翻过后山,找到了当年与九姐藏身的小山洞。
几年没来,洞前的那茬野山茶更高更加茂盛。它们将洞口遮得更加严实。沈云用如意刀削掉一些枝丫,方避出一条路来,得以进入洞里。
而洞里的时光仿佛凝固住了。以至于,沈云在走进去的那一刹那,心底里生出一种错觉——九姐就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笑盈盈的冲自己招手:“秋宝,你打水回来了”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他是在这样的梦里哭醒。
脸上泛凉。沈云伸手摸了一把,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泪。
里里外外的细细检查过,沈云心底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熄灭——要是九姐后来曾回来过,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给他留下印记的。可是,他找不到!
九姐不曾回来过。
“九姐,你在哪儿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沈云失望的长叹,用如意刀在石壁上刻画起来——他还要报仇,不可能守在这里死等。所以,他准备在这里留下讯息,将来九姐回来找他,至少能知道他好好的,也曾回来过。
失散之前,九姐是不识字的。他不知道九姐是否也有他这样的好运道,接连碰到贵人,有识文断字的机会。为了保险起见,他在石壁上刻了一副画:一个背着大篓子的大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
想了想,他在小男孩的胸口还画了一个圆形的小陶罐。
当年,他就是这样被九姐带出牛头坳村的。
画完,困意袭来,他靠在峥嵘的石壁之上,准备歇一会儿。
不想,两个眼皮有似千斤重。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轻轻的摇他胳膊:“秋宝,醒来,别睡了!”
沈云睁开眼睛。太阳自外头照进来,将整个小山洞都照得透亮。光影之中,九姐蹲在他面前,嗔笑道:“小懒虫,太阳照晒屁股了!”
“啊,九姐,你回来找我了!”沈云大喜,欲伸出手去拉她。但是,半道上又打住了。他心里生出疑惑——过了这么多年,九姐怎么还是老样子半点也不见长大身上穿的也依然是以前的旧衣裳
“不对,你不是九姐!”他尖叫着跳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扑哧”,‘九姐’掩嘴轻笑,身形一晃,连同满室的太阳光一道,化成点点萤光,骤然散去。
“啊!”沈云骤然惊醒。睁开眼睛,只见月光如水,照得洞里一片冷清。
洞外,山风呜咽。
好冷!沈云不由紧了紧夹衣。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惊出了一身大汗,里衫的后背尽湿!
再也睡不着了。沈云起身走到洞外,抬头看月。
丑时刚过。
罢了,回客栈罢。
沈云裹紧身上的夹衣,匆匆走进了迷离的夜雾之中。
殊不知,他前脚刚离开,古氏三兄弟便从旁边的茅草丛后面鱼贯而出。
“大哥,快,我们去看看,梦珠里都记录了些什么!”古老三迫不及待的对古老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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