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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飘过峰

    当年,在石秀县的东城门外,临别时,沈云姐弟曾许诺,将来会来小溪村感谢他们五个。而洪大爷也笑言,要他们记得给他带好酒。这话,沈云一直记得。这次来,他虽不信那个守东城门的仙符兵,但也抱了一丝侥幸,用牛皮水囊带了酒水。

    他解下那只盛酒的牛皮水囊,双手送到洪大爷面前:“洪大爷,我给你老带了些酒水。是从县城里的酒铺子里打到的。谢谢你




第一五三章 不想要
    甜米酒煮了一罐又一罐。太阳偏西的时候,扶猎户家的小酒坛子终于见底了。桌子上的那一土钵子腊肉炒笋干也只剩下了点汤水。

    大家都先后放下了筷子。

    这时,刘猎户又起身相请。

    于是,一行人转战刘家。

    眼下正是冬粮快吃尽,夏粮还差俩月才能收,青黄不接的时候。人们将这时节称为“五黄六月”。是以,家家户户的饭菜都差不多。刘家准备的也是甜米酒和腊肉炒笋干这两样。

    开吃之前,刘猎户也用小碗分了些腊肉出来,叫来幺儿,吩咐他给洪大爷送去,并细心的吩咐道:“你洪大爷要是还未醒,你要把他喊醒。他老睡了这么久,晌午也没吃饭。肚子空空的会磨胃里,不好。”

    “好咧。”

    没过多久,幺儿惨白着脸,慌里慌张的跑回来了:“爹,不好了。”

    刘猎户闻言,脸都挂不住了。但是,贵客当前,又不好开骂,只好飞过去一记眼刀,问道:“什么事”

    幺儿缩着脖子吱唔道:“我,我洪大爷他,他没气了……”

    刘猎户急了,一把拉住还没自己肩膀高的幺儿,扬起巴掌:“小崽子你乱说什么!”

    沈云等人也齐齐色变,放下筷子。

    “大刘,听你老幺把话说完。”扶猎户离得最近,伸手架住刘猎户的巴掌,又低头对幺儿说,“不要怕,你洪大爷怎么了慢慢的给大家说。”

    幺儿点点头,接着说了起来。已经十来岁的他,口齿伶俐得很:“我进屋里,看到我洪大爷侧着身子,面对着墙,躺在床上睡觉。我过去喊了他好几句‘洪大爷’。他也没有应我。爹说,要把我洪大爷喊醒来吃饭的。我就到床前,一边喊‘洪大爷’,一边去拉他的胳膊。我也没用力,带了一下。我洪大爷就往我这边倒了。没动身,也不应我,只管闭着眼睛睡觉。我就去捏他的鼻子,想捏他醒来。就发现他的鼻子凉凉的,没有出气了。”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扶、刘、姜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着村长——在小溪村,象洪大爷这样的绝户头,其身后事都是由村长出面,领着大伙儿一齐操办的。

    村长放下筷子,叹道:“洪大爷……吃了这些年的苦,解脱了,是喜事。”

    “睡梦里去的,没痛没灾,洪大爷好福气哩。”扶猎户也道。

    “是啊。临头了,还能喝到县城里的好酒。洪大爷不亏。”这是姜六的话。

    大家说着,脸上并没有多少戚容。

    “大伙和我一起先去看看,回头再招呼村里人过去帮忙。”村长起身招呼众人。

    “我也去。”沈云主动提出来。

    村长愣了一下,旋即,点头应允了:“这也是沈公子和洪大爷的缘分。”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洪大爷的屋子前。

    此时,消息已经在村子里传开来。屋子前面的场院里站了不少人。都是大人。跑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则被家里的大人呵斥着赶回去了。村民们站得远远的,没有人进屋。

    沈云跟在村长他们的后面,终于到了洪大爷的家里。

    屋里黑洞洞的。看得出扶、刘二人经常过来。他们俩熟门熟路的取出火石,从堂屋里拿出一根火把点燃。

    顿时,漆黑的屋子亮了起来。

    正对着门,摆着一张大木床。洪大爷仰面躺在床上,身上胡乱的盖着一角看不清底色的破布被。

    床头边上摆着一只土瓷碗,里面装着的小半碗腊肉已经冷了,结了层白色的冻油——这是上午的时候,扶猎户要他家大孙子送过来的。

    “肉没有动过,”扶猎户拿起碗,仔细的看过后,又放回原位,“洪大爷确实是睡着去的。”

    沈云觉得有些奇怪,在牛头坳村,没人会把床摆在堂屋里。因为那是快要咽气的老人停床,以及死后设置灵堂的地方。而且,刚才在扶、刘二人的堂屋里,也都没有摆床。

    他低声问刘猎户:“刘叔,洪大爷家的床一直是摆在这屋



第一五四章 不原谅
    办完洪大爷的丧事,沈云私底下找到扶、刘二人,向他们道出自己的来意。

    “去当年碰到你们姐弟俩的小潭边没问题。我们记得那地方。”两人满口应下。沈云能出手,把孤老的洪大爷体体面面的送走。他们俩对他感激得很。同时,也看出来了,沈云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替这样的人做事,是结善缘。他们能不乐意吗

    沈云当然不会让他们俩白走一遭,道了谢后,一人给了他们一小袋碎银子。

    不多,每一小袋都只有十两。他给洪大爷办丧事,差不多是用了五两银子。按照这个标准,他又准备了四小袋碎银子,每一袋都是五两。其中的两袋,他已悄悄的给死去的小扶叔和王二叔等两位猎户的家人送去了;这两袋则是每一袋又各加了五两,分别给了扶、刘二人。多出来的五两是他们俩带路的酬劳。

    他送银子的事,瞒着了村里人,却是当着扶、刘二人的面做的。二者心知肚明。当年他们救人,并没有想过将来能得到厚报。沈云的报恩却温暖了他们的心;最主要的是,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他们俩也渐老,也都确实需要银钱伴老。象洪大爷这样体面热闹的身后事,是村里所有人都无限期望的。所以,他们俩没有推却,感激的袖了银袋。

    “还有件事,要请两位一定帮忙。”沈云又道,“当年进了县城后,没两天,我就和九姐失散了。至今仍没有她的音信……”

    “啊!九妹走丢了”不等他说完,扶、刘二人惊呼出口。

    沈云点头:“在县城里,九姐受了伤,烧得迷迷糊糊的。我出去给她找水,结果掉进了野猪坑里。幸好被好心人及时搭救了出来。等我再回去,九姐早就不见了。这些年,九姐一直没有音信,生死不明。”

    “你们都是好娃子,老天爷会顾着你们的。九妹肯定也是被路过的好心人救走了。”

    “说不定她也在找你哩。”

    两人使劲的宽慰沈云。

    “将来如果我九姐找到村里来,烦请两位帮忙,告诉她,去省城的鸿云武馆找我。”沈云抱了抱拳,“沈云不胜感激。”

    扶、刘二人齐齐按下他的拳头:“应该的。”

    “你放心。”

    接下来,三人约好:扶、刘二人各自带上两个子弟,大伙儿以打猎为名,第二天清早动身,进野鸡岭。

    次日清晨,一行人披着晨光出发了。

    扶、刘等人显然路熟得很,中午的时候,他们又爬上了一个山头。扶猎户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线山脉,告诉沈云:“喏,那里就是野鸡岭。”

    见后者有些茫然,他又细心的解说:“这边是进野鸡岭的路。县城正好在另一过。去县城走的是出野鸡岭的路。”

    想起自己翻烂了三县的地图志,也没在三县交界的地带找到野鸡岭,沈云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真的有野鸡岭啊,我怎么在仙府印发的地图志上找不到呢”

    众人不知“地图志”为何物。

    听明白了之后,扶猎户摇头说:“不知道。我们祖祖辈辈都去那边打猎,都管那一带叫做野鸡岭。”

    刘猎户道:“可能就我们村子里管那里叫野鸡岭吧。我曾听小围山外的村子里管那边叫凤凰山。”

    一提到“凤凰山”,沈云立即心中明了——没错,在地图志上,三县交界的地方确实有一条小山脉叫做“凤栖山”。

    怪不得他找不到野鸡岭,原来是一山多名。

    如此一来,对照记在心里的地图志,再看眼前连绵起伏的群山,沈云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眼下的方位。据此,他更加肯定了自己以前的推测:牛头坳村是在丰成县的境内。

    稍稍歇歇脚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在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潭边。

    “云娃,还有印象吗”扶猎户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山石,“当年,你们姐弟两个就是一声不响的从那后面跑出来的。”

    “可把我们几个吓坏了,都以为是碰到了山妖娃子。我差点尿裤裆里了。”刘猎户也望着那里,摇头直笑。

    “一晃就是好些年哪。”扶猎户也笑了。

    大石头长满了青苔,静静的立在那里。沈云怔了怔,慢慢走过去,伸手去摸大石头。

    手底冰凉、湿润。好熟悉!

    刹那间,象是被封印的记忆打心底喷涌而出。

     



第一五五章 回家
    世事总无常。

    沈云按照记忆,找到了回小镇的路。然而,不曾想,当年的小镇已然荒废。他站在当初小憩的那处青灰色大崖石下,远眺小镇,却只看到一片断壁残垣隐没于疯长的荒草之中。

    这是怎么了

    惊愕之后,他疾步跑下山,去废墟之中探个究竟。

    很快,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原由:这里肯定曾发生过一场战事。乱草丛里,到处可以看到生锈的铁箭头。断壁上,也依稀可见刀剑等兵器留下来的痕迹。

    传闻,当年的兵祸,石秀县仙府曾联手相邻的永安、丰成两县仙府,布阵伏击分兵而来的叛军。因事不关己,沈云没有多打听个中详情。现在想来,小镇这一带恰好位于三县交界之地,且在去省城的官道近旁,地形又中间低、四周高,极有可能是当年那场伏击战的发生之地。

    小镇里的人们,包括姑奶奶他们一家,应该是早早的闻风而逃了。后来又听说家园沦为战场,彻底被毁,便没有再回来。

    抬眼环视四周,沈云不禁再次长叹。本来,他打算在小镇歇一晚的,如今,也不成了。见天色还早,他决定继续赶路——他在武馆里曾读到一本评论风水的杂书。关于战场遗迹,书里头也有评论,说是这一类的地方多阴气,如果周边围有群山,则阴气易聚不易散。久而久之,便成了阴煞之地。而阴煞之地是不宜久留的,过夜更是大忌。因为有损身体之正气。不知道是因为这段话的缘故,还是此地真的是阴气重,大白天的,沈云自打走进镇子里开始,后背便一直凉嗖嗖的。所以,他是真不敢孤身一人在此夜宿。

    后来,沈云才知道,那段话并非虚言。正因为他听信了那段话,才得以很幸运的逃过死劫!而后背那凉嗖嗖的感觉,并非是阴气使然。而是,他常年修炼心法,如今,感触已远远比常人敏锐——自打他一进入小镇里,就被一双藏在暗处的阴测测的眼睛盯上了。

    而小镇里不见人气,也全是拜这双眼睛的主人所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路上宿了一晚,第二天的正午时分,沈云凭着记忆力终于回到了牛头坳村。

    只是,昔日的小山村完全不复存在。他站在村头的位置上,看到的是一个丛林茂密的山谷。

    沈云记得自己的家是在东山脚。现而今,那里长满了荆棘。他用如意刀斩开荆棘,奋力寻找,企图找到他的家曾存在过的痕迹。

    然而,他累得气喘如牛,清理出偌大的一片空地出来,仍是一无所获。

    “阿爹!阿娘!奶奶!啊——”沈云挥舞着如意刀,冲着天空大吼,眼泪再一次喷涌而出。

    什么都没有留下!他连衣冠冢也没法为家人们立一个。

    最后,沈云是在空地里,凭着记忆,估计出他家的堂屋位置。在那里,他先是点上从小溪村带来的香烛,然后,给父母和奶奶各叩了三个响头,烧了一堆钱纸。算是正式祭祀了他们一回。

    做完这些,太阳已经偏西。沈云爬上东山,找到了当年与九姐一起避祸的小山洞。

    这里显然是多年不曾有人来过。入口完全被山藤覆盖住。他差点儿找不到它了。

    用如意刀斩断山藤,他走进出,瞬间又是泪流满面——记忆里,在靠里边的角落里,有一堆枯树枝。时隔多年,它依旧在。

    回到牛头坳村,他象个疯子一样的找了大半天。这是他唯一找到的旧物。

    他用这堆旧树枝生了一堆火,在山洞里,过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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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叫我找得好辛苦
    盛夏的午后,太阳火辣辣的晒着。热闹的街面象是也午睡了一般,上午的嚣闹退去,只有街口的大柳树上,知了在不知疲倦的拉长了调长高叫:“知——了——,知——了——”

    对于知味楼的跑堂伙计们来说,这却是一天之中难得的空闲时光——镇里的人们大多一天只吃两餐,即朝食与晌午饭。这会儿,早就过了朝食的点儿。而吃晌午饭又早得很。店里没有生意,掌柜的也回后头睡午觉去了。

    伙计们坐在在一楼的通风口,各自趴在膝盖上打盹儿。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一个敞开黑绸短衫,露出长满黑毛的胸脯子的彪形大汉,大摇大摆的自外头进来。汗涔涔的脸上,那道大伤疤跟条大蜈蚣趴在那儿似的,显得格外狰狞。

    伙计们被炸雷般的声音惊醒,嗖嗖的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迎上去招呼:

    “嗬,疤爷,您来了!”

    “今儿疤爷要用点什么”

    “疤爷……”

    然而,被唤做疤爷的这位大汉却一点儿也不领情。他厌烦的挥手喝斥道:“去去去,都离远儿点,热死个人了。”

    于是,伙计们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先来个冰碗。”大汉抬腿往自己平常惯坐的位置走去。

    “好咧。”伙计们如获大释,引位、擦桌子、去后面叫单儿,各自忙碌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一闪,一道身影抢先一步,在窗前的那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天真热!店家,有凉茶吗”那是一个身着青衫黑裤的瘦弱少年。他一边以手当扇,扇着风儿,一边问道。

    “呃……”引位的伙计很快反应过来,偷眼去看身后侧的彪形大汉——那张桌子是这位爷惯坐的。后者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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