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武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一而
天佑皇帝并不想以天儆或者天尊作为比较标准,但他没办法,四大司空和皇城十卫是他在皇城能与天儆对抗仅能倚仗的力量,所以他相信,虽然眼前是司空翠而不是司空恭,这一剑,这带着尖锐破空声的一剑,这镰刀人必然躲无可躲!
这镰刀人感到脸上皮肤竟然有一些刺痛,那道剑芒十分快,快到他看不清他是怎么挥出这一剑的,这剑芒又十分凶狠,凶狠到让他握着镰刀的手竟然抖了一下,他的瞳孔开始收缩,他看到了一条极快的一横!
就在这一瞬间,镰刀人双脚纹丝不动,自知这剑之快,自己身法虽然天下绝顶,但还会被这一剑剑气波及,他要的不是杀人和比武,他来这为的是传信和立威,于是他不会躲,他一掌“摄魂钩魄掌”拍出。
剑与掌相交。
又一截发丝落地。
这发丝是镰刀人头上落下的。
天佑皇帝看着那飘落的发丝,心下稍安,但马上又心头大跳。
天佑皇帝看到司空翠离自己近了几步,而且现在是左脚在前,刚刚他使出那一招“斩龙灭日”之时明明是右脚在前。
这是个很恐怖的事情。
天佑皇帝额头出了一滴冷汗。
“阁下究竟何人”
镰刀人道:“圣上自可放心,我不是天儆更不是陈乾的人。”
“你说过,你要杀了李温、朱非人还有鲁无悟,是为何”
“我也说了,只是为圣上分忧。”
天佑皇帝并不信:“你认为我会信”
镰刀人道:“一月之期,我会履约。”
门外忽然响起一身阴柔的男声:“可惜你活不过今晚了。”
屋内三人齐齐向御书房房门看去。
房门站着一人,身着麒麟图纹紫色窄袖官袍,与司空翠所着一致,但手持一把金色纸伞,细眉小眼,身材纤瘦,似个文弱书生。
司空翠出声道:“二哥。”原来这人是四大侍皇太尉中的司空恭。
司空恭收了纸伞,身上和鞋子竟无一点水渍,镰刀人瞳孔一缩,这纸伞的伞柄原来是把三尺长剑,那金色伞面却原来是一道铁盾镀上金色箔片,想起当年司空恭在百官和武将之前与四大司空中排行第一的司空驹联手以一招之差胜了天尊,天佑皇帝赠了一把金伞给司空恭,他却没想到,江湖传闻价值连城的金纸伞原来是一把攻防俱佳的无双利剑。
司空恭道:“翠弟,你这招‘斩龙灭日’是够快了,但还不够狠。”
话音还未落,他一抖金剑伞甩出的雨水还未落地,司空恭剑已经到了镰刀人肩膀之上,眼看着离镰刀人脖子仅有一个手肘的距离。
镰刀人急转内力至双腿,运起“神行太保功”,瞬间移动躲过这剑锋,但他人刚动,便已感到一道凌厉剑芒带着轰鸣声直直斩向他腰部,他心里暗惊:四大司空果然名不虚传。
镰刀人转身用力一掌“摄魂钩魄掌”拍出,掌风让一旁的天佑皇帝脑中一阵眩晕,天佑皇帝看二人交手竟然有一种被天地迫压的感觉。
——镰刀人躲过了这一剑,而司空恭的这一剑将御书房的一面墙砸出了一道细长的窟窿,镰刀人这一掌也被司空恭转身躲过,但御书房的大理石地板赫然显现一个巨大的掌印。
司空恭与司空翠对视一眼,齐齐拔剑,双双出剑,剑指镰刀人,司空恭与司空翠两人叠步刺挑,镰刀人急忙运起“神行太保功”在这小小房中闪避,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笼罩在这密不透风而无影无踪的剑气之中。
这是一招四大司空太尉的九霄剑法中双人合击的一招,名为“双龙戏珠”,当初正是在这两人合击一剑下天尊才败了。
镰刀人此时并无一丝慌乱,反而笑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条有五尺长的铁杖,银白闪亮,光滑无暇。
又一道粗重的中年男声响起:“九霄之上,游龙戏凤,不错不错。”
两位司空太尉动作一滞,瞥着余光看向天佑皇帝的一侧,一杆修长而如同鱼竿一般的铁杖已经抵在天佑皇帝的脖子上,天佑皇帝穴道被封,动弹不得。
只见铁杖的另一端,青色长衫洗得发白,身形瘦削修长,也戴着个斗笠,一撇白须,眉目方正。
只听这人道:“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说着铁杖在天佑皇帝的脖子上戳得深了一些。
第三十四章 两朝天子
那铁杖抵住天佑皇帝的脖子又深了一点,天佑皇帝的脖子顿时凹陷出一个漩涡。
天佑皇帝虽然穴位被封,全身动弹不得,但是神志非常清醒,就在那人出现在自己身旁点了自己穴道之时,他心里已经做了今日赴死的准备,堂堂大松帝国的皇帝会怕死吗
不!他不怕死,怕的只是祖宗留下的江山被陈乾夺去,北方妲跶来势汹汹、咄咄逼人,为了重兴武道、改良政制,他恢复了相制,将祖宗重文轻武、压抑相权的训诫置于脑后,这一切是因为他很自信自己能压住陈乾。
但是有些事情他没想到,没想到陈乾将武功当世无双的天尊纳入麾下,也没想到他本意用来监查军官、督导税收及各处织造的天儆竟然在天尊和陈乾引领下慢慢对他阳奉阴违了,更没想到天儆严威之下,忠于他的官员或者死于非命或者倒戈相向。
如今他所能倚仗的不过是皇城十卫这近一万精兵以及四大司空太尉。
但今晚,这人的铁杖与他的血管就仅仅隔着一层皮。
自己大不了一死,可毅甫太子刚满二十,四大司空太尉与天儆之间力量逐渐失衡,终有一天毅甫太子的皇位面前会出现陈乾的长剑,血肉亲情与祖宗基业让他燃起了活下去的渴望。
天佑皇帝道:“你们想朕做什么”
司空翠与司空恭的动作都停住了,他们生怕一点动静会让眼前这位铁杖怪客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铁杖人眼神扫过司空翠与司空恭两人,道:“两位司空大人先把你们手中的剑放下吧。”
司空翠和司空恭相视一眼,司空恭道:“我们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不过你要答应我们不会伤害圣上一分一毫。”
镰刀人笑了:“我们可不是陈乾那样的小人,你们自可放心。”说着把自己的黑陨镰刀抛在地上。
司空翠与司空恭见状也都把自己长剑扔于地上。
铁杖人点了点头道:“我们二人来皇宫与皇上见面只是为了送礼替皇上分忧,为的也是天下的百姓,两份礼物分别是刑部尚书李温和天儆的鲁无悟,这二人一死,新皇登基便平稳多了。”
镰刀人一指地上的账簿,接着道:“李温的贪赃枉法的证据我已经带来了,而鲁无悟,一个月你们就会看到我们兑现的承诺了。当然,我们能做的不止这些。”
铁杖人说道:“我们的目标是清除陈乾和天儆在朝中的势力,这些在新皇登基之后我们必会一件件做到。”
司空恭厉声道:“圣上乃万岁之身,你等小贼勿要诅咒。”
天佑皇帝叹道:“人终有一死。”
司空翠又出声道:“我们自然会出手,何需你们”
镰刀人道:“四大司空剑法通神,我二人比你们四人当然不足,不过陈乾和天儆也只能我们出手。”
铁杖人续道:“理由有二,一是四位司空大人动手之时便是你们与陈乾撕破脸皮之时,那时他们已然有备而来,到时候恐怕两败俱伤,别忘了北方妲跶还在虎视眈眈。二是我们二人还有位朋友,他功力比我们高深得多,有他在,天尊和南棋、吕甫两个天儆左右执旗使不会是我们对手。”
司空恭和司空翠都暗自震惊:“还有一人武功更为高深这人是谁”
司空恭道:“这位高人是谁为何我们从无听过”
镰刀人道:“他潜修已久,早已不在江湖行走。”
司空恭和司空翠当下听意思他们还没打算与朝廷为敌,而且他们似乎奔着天儆而去,所以他们只能暂时警惕,看事情如何发展。
天佑皇帝又问道:“所以你们只是来送个礼物还有说这几句话没有什么要求朕的”
铁杖人道:“的确有一事相求。”
镰刀人道:“还请陛下将今晚之事暂时压下,勿让天儆与陈乾知晓,方便我们行事。”
天佑皇帝道:“朕已知了。”
铁杖人和镰刀人点了点头,均拱手道:“谢过圣上与司空太尉。”说着一眨眼,轻风微动,两人均不知去处了。
地上仅仅留着李温的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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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皇帝终于回忆完一个月前御书房里那分别拿着镰杖的二人,不过最终还有个疑问:“那人说与我有旧,他究竟是谁”可此时的他已经病入膏肓,无暇他顾了。
四位司空太尉、甄清风以及毅甫太子还有一人已然来到了天佑皇帝的寝宫里面。
天佑皇帝的身体已经不如一个月前在御书房那般健康高大了,此时的他面容枯槁,皮贴着骨,满脸皱纹,青筋绽出,就连他的身体都缩小整整一圈。
天佑皇帝睡的床十分宽阔,四位司空太尉并肩跪在床下才恰好与这张白玉雕刻、金丝蚕被铺垫的大床同样宽度,平日里,至少在一个月前,天佑皇帝在这张宽大的床上也能占四分之一的身位,不过自那日镰刀人与铁杖人在御书房“拜会”天佑皇帝之后,天佑皇帝旧疾复发,卧床不起,时常咳血而无法进食,一月下来,天佑皇帝身材如同一个十岁的孩童,躯体蜷曲,远远看去,如一只小小狸花猫卧于床上一般。
“无忧先生,圣上可有大碍”说话的人一撮齐齐整整的山羊胡,有一张方正端庄的脸,身穿一身素雅的白色宽袖长袍。
那被叫做无忧先生的人,身穿一件麻布单衣外披粗布长袍,面色红润,面容与弱冠青年相差无几,可须发皆白,他跪在地上给天佑皇帝把脉,面色凝重。
天佑皇帝已然心知自己的情况,叹气道:“先生但说无妨。”
无忧先生:“圣上身患心病已久,五年之前我以独创的忘忧丹延缓病情的加深,可是圣上近年来为大松王朝心力交瘁又年岁已高,怕是”。
在场众人皆已早有心理准备。十年以前,天佑皇帝患上穿心病,发病时痛若钻心,随着天佑皇帝逐渐衰老,这穿心病发病愈加频繁,有时候钻心之痛让这大松王朝的天子三夜未眠,幸好五年以前,自南方来了位神医名称无忧,自荐入宫给皇上服下他独创的忘忧丹,自此钻心疼痛大为舒缓。
天佑皇帝努力地挪了一点点头,看向那一撮山羊胡子的问话人,弱声道:“甄爱卿,朕让你保管的诏书可有带来”
那被称作甄爱卿的是当朝御史中丞甄清风,他往怀中一摸,取出一镶金玉帛,展开,开头有书五个字:“敕毅甫遗诏”。
跪在地上哭泣的毅甫太子,抬头了。
第三十五章 火中生机
甄清风展开那镶金丝帛诏书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心疾俞重殆不自济。人六十不称夭,年已七十有余,何所复恨,不复自伤。朕子毅甫,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客乘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敕陈乾、甄清风为左、右丞相分掌枢密院大事,陈领礼、工,甄领吏、户、兵、刑。惜镇北军统领俞龙飞英年早逝,幸侍皇司空太尉驹、恭、靖、翠神勇骁战,今敕督皇太尉,领皇城十卫与镇北三军。朕告毅甫曰:惟贤惟德,能服於人。汝父德薄,勿效之。外事可问甄清风,内事可决于太尉司空。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天佑皇帝听完,听到最后一句“咸使闻知”之后长出一口气,道:“甄大人盖印吧。”
甄清风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块上好丝绸包裹的方形物体,将丝绸展开,露出一物,由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雕琢而成,方圆四寸,顶部是雕刻精美的五条金龙,正面是八个篆体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原来这就是大松王朝的皇帝玉玺。
甄清风将这皇帝玉玺往那镶金丝帛诏书上重重一盖,那诏书上便留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篆体字,这两朝天子的书面交接就在这玉玺落下之时便完成了。
毅甫太子看着那玉玺盖印,一时间忘了哭泣,忘了自己的父亲还在床上生死一线,眼神紧紧注视着那镶金丝帛诏书,心里有无数言语欲说,但思来想去,只憋出了一句:“父皇大德。”
这句话一出,天佑皇帝嘴边一道鲜血划过,两眼睁大,没了反应。
无忧先生连忙上前摸天佑皇帝的脖子,摇头道:“皇上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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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浓烟滚滚,烈焰四起,莫羡天、容媚儿、云姨、东方明、西风临这几人被鲁无悟和天儆围困在李府饭厅中倒下灯油点起了火苗,熊熊烈火从窗户纸烧起,不一会儿火势蔓延到了房梁,木头被火烧出滚滚浓烟,十分呛人,众人呼吸不得,都趴在地上连连咳嗽。
容媚儿抱着莫羡天,一边咳嗽得厉害,那张娇俏美艳的小脸此时已经被烟尘所抹黑,她的头发散乱开来,完全没了当时在云台派前迎战嵩普和莫羡天威风凛凛的模样。
东方明和西风临爬过来,对容媚儿道:“容姑娘,你受伤较轻,快自己逃命去吧。”
容媚儿刚刚与天儆高手朱非人、张邪、李恶交手之时受了些轻伤,可是蕴香阁以身法著称,这点小伤小痛并不能阻止她逃离李府,而且听得外面已没有了天儆武士的脚步和喧闹声,应该是去得远了,所以容媚儿若要逃走,其实轻而易举。
东方明、西风临还有云姨三人被鲁无悟在近处偷袭受了重伤,挪动不得,即便东方明、西风临两人受伤较云姨轻,若要脱身也绝非不可能,但他们二人痴恋云姨已久,都抱着同生共死的决心,所以谁也没动。
容媚儿所放不下的是中了鲁无悟一掌火龙拳、仍旧昏迷在地的莫羡天,说道:“天哥受了伤,动弹不得,我若背着他也出不了了火场,我一个人独活又怎么跟张掌门和我师父交待呢”
云姨道:“姑娘,你心善,但你还有大好青春,何必在这大火之中香消玉殒呢”忽然间,云姨好像回想到了什么:“姑娘,你可是与这少侠有婚姻之约”
容媚儿点头道:“我师父已经与天哥的师父张掌门定下婚约了,明年华山论剑之后我们便要成婚。可是天哥他对此似乎毫不知情,”说完叹一口气:“不过眼下火势猛烈,我们也只能做一对亡命夫妻了。”
云姨、东方明和西风临三人皆叹一口气,火焰离这三人渐渐近了。
东方明手摸着地板,感受到有些许震动,耳边隐约听得有些敲击声,于是出声问道:“临老弟,你可有听到一些奇怪声响”
西风临此时被四周火焰的温度闷得满身火热、大汗淋漓,没好气道:“明老兄,都啥时候了还管什么奇怪声响,也许是别家在打井剁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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