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而在另一头,李贤这个雍王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挑战。唐人好诗文。李治又是那种对诗词歌赋非常上心的“文治君王”——尽管他打仗几乎不比太宗皇帝少。这驾幸要做诗,大宴要做诗,接待外国使节要做诗,新殿落成也要做诗,在李贤看来,这弘文馆学士集贤殿学士等等一堆人,留在朝中除了编撰典籍,大约就是派做诗这么一个用场。
当然,轮到做诗的时候,宰相也几乎是跑不掉的,为了起到领导的表率作用,通常是宰相先上其他人随意,于是,这不会做诗地宰相,在大唐绝对是绝迹品种。然而,这王公贵戚按照道理也是随意并不强求,可李贤每每会受到区别待遇被特别点名,这次也不例外。冥思苦想的当口,他恨不得此时此刻蹦出个人来,一解他的尴尬局面。
“哪怕来一场叛乱也好……呸呸,错了,最好是太子妃怀孕之类的喜事……苍天啊,我都已经江郎才尽了,难道这回还要交白卷?”
坐在李贤上首的李弘只看到李贤在那里嘴唇蠕动念念有词,再看到他面前的那张卷子空空如也,不禁哭笑不得。他才不信李贤真的什么都写不出来,心中只觉得这个六弟的懒劲无可救药,忍不住盘算着用什么办法能够将其纠正过来。
就在李贤坐如针毡地时候,他所盼望地救星终于来了。只见大殿门口忽然起了一阵s动,他凭借超卓的眼力,瞥见了某个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正在门口和当值宦官争执。很快,王福顺便匆匆从旁边绕出去询问情况,不一会儿便脸色铁青地重返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卷轴,临到御前上台阶地时候甚至差点跌了一跤。
出大事了!
这年头的臣子都是察言观色的能手,一看王福顺这种失态的模样就知道大事不好。而这回就连原本盼望着发生点什么事,好替自己解决麻烦的李贤,也不免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是东边战事不利,还是西边有哪个国家兴兵,抑或是什么夷族反叛,或者是发大水之类的天灾?
当他看见老爹侧耳倾听王福
,眉头一下子蹙成了一个结,旋即用颤抖的手展开那惊呼了一声时,他不觉使劲咽了一口唾沫——究竟是什么事?
这上元节麟德殿大宴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外国使节,而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一失态,李大帝很快就醒悟了过来。这要缓转气氛很容易,奈何他如今根本没有那份精神,略显倦意地推说自己身体有些不适,他竟是早早退席,半点没有正旦大宴时的兴头。不但如此,临走前他竟是忘了吩咐剩下来的时间该怎么办。
“五哥,这边还有百多号人,你这个太子多照应,父皇那边大约有什么事,我追上去问问。”李贤窜到李弘身边关照了一句,自己立刻从大殿的侧门闪了出去。穿过一道回廊,他便看到前头的李治几乎要王福顺搀着才能行走,登时感到事情很可能比想象中更严重。
“父皇!”
李治已经是觉得脚下异常沉重,头更是一阵阵泛着晕眩,甚至有一种呕吐的冲动,因此,乍听得耳畔的那个叫声,他并没有多少反应,直到旁边的王福顺提醒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缓缓地转过身去。看见是李贤,他的瞳孔猛一阵收缩,紧跟着就叹息了一声。
“英国公李绩在率军东进途中,就在平壤城下忽然发病,如今尚昏迷不醒……”
什么!这下子李贤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连后退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这年头打仗,等闲绝对不会出现主帅一人冲杀在前的情况——那是先锋干的事,不是主帅的责任——至于李贤上回是没地利没天时勉强只有人和,所以不得不冒险。总而言之,在战场上除非大败溃不成军,否则主帅几乎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更何况大唐此次东征军动员了足足十几万。
所以,听到李绩病倒不起的情况,李贤可谓是呆若木j——对于这个年纪的李绩来说,这比什么流矢坠马更可怕!
“这急报上到底怎么说的,师傅情况如何?”
李贤的反应和李治料想中差不多,所以,此时李大帝干脆便朝王福顺点头示意,令其把急报奏章拿给李贤。而李贤此时也顾不上是不是御前,一把抢过来从头看到尾,一颗心更是沉到了无底深渊。
李绩昏迷三天,虽醒过一次,勉强尚能喂进米食,奈何随行军医诊治不出结果,正在从辽城州紧急征调大夫,右军中郎将李敬业正在日夜陪护。
看到这些事实,李贤那颗心顿时飞到了千里之外。老狐狸虽说是老狐狸,但对他却一直都尽到了作为师傅的责任,甚至真的将他当作了晚辈一般爱护,平时也没少出主意帮忙。他原以为这回征高句丽能够让李绩得到更大的功劳,回来之后便可舒舒服服养老,却忘了李绩已经年过八十高龄了。
虽说大唐此次征高句丽也算有些挫折,但总体来说是异常顺利的。李绩这一病固然谁都没有料到,但众将士基本上还能齐心合力,可在攻打平壤城的问题上仍有一定分歧,从这奏章上就能看出来。高歌猛进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最初目的在于搬救兵的泉男生泉献诚父子难免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新罗那边也在虎视眈眈,李绩这一病可谓是留下了巨大隐患。
“辽东不可一日无帅,李卿这一病……”
在军事上,李治比武后更热心,所以此时竟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去征求武后的意见,而是仿佛随便抓人一般,忽然对着李贤问道:“你认为辽东谁可代理李卿担任主帅?”
虽说李贤和薛仁贵很熟,但对于这种原则性问题,他却不好怠慢,仔细思考了一下就摇了摇头:“这要是从单个人的基础上来看,辽东那群都是悍将,谋略勇猛都是上上之选,谁作主将都没有问题。问题是原本他们乃是平级,倘若忽然拔擢某人为代理主帅,难免会引起争功或是不服等等不合。如今乃是李敬业代师傅发布之前的既定方针,但毕竟这只是临时之计,这平壤城一天都拖不得。”
“那么就得另择人……”李治低声叨咕了一句,顿时感到头更痛了。忽然再派一个主帅去辽东,这分明也是去抢既得功劳,同样也有个服众问题!
而一旁的李贤一面担心李绩的病,一面又开始考虑人家会不会趁火打劫,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父皇,不如由我打着劳军的旗号去辽东怎么样?”
第五百一十五章 … 李大帝的宏愿,不信谁也不能不信老婆
古以来,执掌天下大事的太后颇有那么几个,但执政少见,而如武后这般精力旺盛的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就比如她如今满面春风地在众命妇中间周旋,另一头却始终差人去询问前头大殿中群臣的情景。事实上,倘若不是这一次是她的几个正牌儿媳妇第一次和她一起过上元节,她也不会撇下前头那群大臣。
赶明儿若是太子妃或是贺兰烟这个雍王妃能够替她敷衍这些妇人,那么她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接待那些大臣了。
“娘娘,皇后娘娘!”
她正精神奕奕观赏着临川长公主带来的那群歌舞伎的绝妙歌舞时,冷不丁听见了一个压低的声音,立刻移开目光转过头,见是阿芊便轻轻颔首:“怎么,前头陛下那里有什么不妥当?”
“刚刚有人报事,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陛下撂下满殿大臣和使节就称病离开了,如今是太子在那边主持,雍王也退席追了出去。”阿芊扫了一眼那些兴致勃勃观赏歌舞的众命妇,又把声音压低了些,“陛下和雍王在中庭说了一会话,雍王就跟着陛下出去了,仿佛是蓬莱殿的方向。”
听说李贤已经跟去,武后的心思便放下了一半。想想前头那些人无不是人精,而李弘还年轻,她便有些坐不住,趁着歌舞的间隙,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退席前往正殿。自然,凭着她的权威和手腕。这一夜地麟德殿大宴虽不算圆满,但总归还是混过去了。
至于李贤,他之所以会道出这么一句话,倒也不是脑袋一热,而是想弥补先前未成行的遗憾——同时还有几分对李绩的愧疚,想当初他若是跟着过去,指不定老爹老妈会派一批太医跟着,这李绩的病也不会这么凶险。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老爹对他的自告奋勇既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而是像看外星人似的瞧了他好半晌,最后才淡淡地吩咐他跟着去蓬莱殿。
蓬莱宫蓬莱殿,这宫名和殿名未免相重,于是不久前就有了更名的提议。虽说还没有正式公布,但这蓬莱宫的名字改作大明宫,大约也是指日可待。但李治本人颇喜蓬莱之名,这蓬莱殿三个字便是出自他地御笔。这回带着儿子回来,他也不看那些毫无准备地内侍宫人,站在大殿门口端详了好一阵那蓬莱殿三个字,方才笃悠悠地迈步进去。
李贤平常也是常来这里地人,所以见老爹过正殿而不入,也不往东也不往西,而是径直往最里边的方向走,他自是愈发感到一阵不对劲——要说交心。老爹对他说过很多心底话了;要说面授机宜。没必要非得回这里来;要说许诺许愿更是没头没脑,这究竟是什么事?
“王福顺,你守着外头别让人进来!”交待完这一句之后。李大帝便转身拍拍李贤的肩膀,推开房门把这个儿子一起拎了进去。
而李贤一进门看到满屋子的书,以及那用油布盖住的整面墙,心头便隐隐约约有了计较,但想到这间书斋自己从未进来过,他便闭紧嘴权当什么都不知道,只等着老爹解释原委。果然,李治也不卖关子,呼啦啦一下子扯开了满墙的油布,只见上头赫然是一幅巨大的地图,乃是用羊皮一张张缀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是太宗皇帝……也就是我地父皇,你的祖父留下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李治的面上现出了难以抑制的狂热,眼中那种色彩哪里还能看得出刚刚骤闻噩耗时的为难。他几乎是本能地一巴掌向墙上的地图拍去,但在快要拍实地时候,却硬生生停住了手,许是担心这股大力会将这些老旧地羊皮拍碎了。然而,他的眸子中却依旧闪烁着强烈的光芒,让旁边年轻二十多岁地李贤都觉得惊讶。
“高句丽朕势在必得,所以,不管文武百官怎么劝,不管消耗多少赋税,朕都一定要取下此地!隋炀帝两次征东无功而返,朕的父皇一生武功盖世,最后也同样是折在这辽东小国上,朕若是不取高句丽王祭祀太庙,又如何能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李治这话说得慷慨激昂,甚至连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通红。而李贤渐渐明白这与其说是老爹在对他交待,不如说是自我交待,于是便知机地保持了缄默。这人都是有坚持的,就好似李大帝其他的事情上并不顽固,但对高句丽始终耿耿于怀不肯放过一样。
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李治在那地图面前喃喃自语,抬着手一个个地方地指过去,颇有
斥方遒的威势在——事实上这大唐就是李家的,李大确实是指哪打哪。想当初他老爹还曾想亲征高句丽,是群臣和武后千辛万苦劝下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治方才转过身来,那样子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个儿子,用力地往下一挥手:“替朕去辽东,代朕看着唐军打下平壤城!”
这无疑就是表示同意的意思。此时此刻,饶是李贤料到这回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险阻,一时间也难掩心中那股狂喜的冲动。要是这当口不去,万一李绩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于是,他慌忙退后两步深深下拜,那语气更是斩钉截铁似的。
“父皇放心,儿臣明天就上路,日夜兼程赶往辽东,必定亲眼看着平壤城克复!”
“什么明天就上路?”
随着这个声音,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紧跟着便出现了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前头的武后满脸不悦,后头的王福顺则是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里头的皇帝父子俩。这别人他都能拦,惟有武后他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事实上,武后眼睛一瞪,他就把路让开了。
武后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书斋,因此只是扫了那墙上的地图一眼,便换上了一幅笑颜,头也不
武唐 第 120 部分
路让开了。
武后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书斋,因此只是扫了那墙上的地图一眼,便换上了一幅笑颜,头也不回地对背后的王福顺挥了挥手,这才柔声道:“陛下继承先皇遗志平定辽东的心愿臣妾也知道,但那边既然有英国公李绩在,似乎用不着贤儿出马。”
她一面说一面嗔怒地瞪了李贤一眼,那眼神正是在警告说——新婚不久就想抛下妻子去那种地方,花样也忒多了一点。然而,下一刻,她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朕刚刚接到辽东急报,英国公李绩暴病不起。”
这下子,就连武后一向处事镇定,也情不自禁地变了脸色。
李绩固然是朝中第一人,但在如今的情况下,他最重要的身份却是大唐辽东方面军总司令,其他的将领无论在资历还是地位上都比他低两三筹不止。这万一要是为山九功亏一篑,就是武后也难以想象那种灾难性后果——唐军已经完全深入高句丽腹地,之前攻城略地虽然顺利,但要是被人忽然捅一刀子呢?
“贤儿虽说在西边打过仗,可毕竟资历经验还浅……”
武后并没有问出什么“朝廷就没有其他将领”诸如此类的愚蠢问题,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最大的困难。当初西边打仗原本就是临时集结军队,而且又调去了契苾何力这么一个能镇压局面的老将,现如今辽东战局大好的情况下把李贤派过去,结局未必就一定是乐观的。
“朕……”李治一个字出口,逐渐又觉得李贤先前说以劳军的名义前去有些鲁莽了。沉吟了一阵子,他一瞬间眼睛大亮,猛地一拍巴掌,“朕怎么就忘了,右相刘仁轨不是还在那里?”
此话一出,李贤暗道糟糕,自己怎么就把老刘头给忘了。而武后的面色则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想当初让刘仁轨去辽东,她是打定了让他远离政治中心的打算,顺带也想为难一下老刘头,谁能想到竟会有如此异变?趁着李治还未完全下定主意,她连忙打断道:“陛下,刘仁轨曾经驻留熊津,熟悉那里的地理人情,如今这当口正应该提防新罗人,刘仁轨绝对不能动,否则还有谁能震慑熊津和j林?”
不信谁也不能不信妻子,仔细对待妻子的每一个建议,这已经成了李治的习惯,于是,他便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起了武后建议的合理性和正当性。趁着他低头思考的当口,武后就朝李贤丢去了一个眼色,李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又回了一个手势。于是,就只见李大帝站在当中思考,旁边母子俩眼色手势乱飞,端的是各行其是。
“罢了,贤儿是朕的儿子,朕不能看见我大唐将士攻克平壤城,还是让你去最为合适!”李治的主意来得快也去得快,一下子就打消了让刘仁轨代理李绩职务的意思,“正好那些大臣对你担任雍州牧也有些意见,你这一去劳军,今后赏赐再高官职太大,他们也找不出理由反驳!现在就把上官仪李敬玄郝处俊召来,让中书出旨门下用印!”
意气风发的李大帝全然没瞧见,旁边的妻子和儿子同时松了一口大气,后者的面色更是喜悦中带着钦佩。
第五百一十六章 … 说要走咱就走,英雄助红颜
夜无论是李治还有武后都有众多话要交代,于是李贤中,武后格外派了个人去雍王第通知,却没有提李贤要走的事。而就在这一天晚上,睡梦中的程伯虎薛丁山被人从床上硬拽了起来,睡眼惺忪的他们听说皇帝召见,一时间都感到迷迷糊糊的。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火烧火燎地赶到蓬莱宫蓬莱殿,两人这才发现除了李治,还有武后和李贤在旁边,顿时更觉得一头雾水。然而,当听到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时,两人全都是摩拳擦掌喜形于色,尤其是程伯虎甚至想合掌道一声阿弥陀佛——这长安城都呆得淡出鸟来了,能脱离老爹的管束,还能大杀四方好好逞一回英雄,他怎么会不乐意?
所以,他当下就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承诺道:“陛下,娘娘,臣一定竭尽全力保护雍王,决不会让人伤了他一根毫毛!”
薛丁山不似程伯虎这么夸张,但和自个老爹也已经好些时日不曾见面了,因此也连忙表示自己会尽职尽责。他当然不会知道,在某些人眼中,木讷的他反而显得比程伯虎更可靠。
虽然敲定了这两个随员,但紧跟着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而当李贤表示一路用驿马换马不换人地紧急赶路,武后还是本能地皱了皱眉——这长安到辽东几千里,就算走得再快也得十几天,若是这么紧赶慢赶,到了那里指不定就人都起不来了。不过。她更知道自个的儿子是个执拗性子,思忖片刻还是把反对吞了回去。
于是,这一晚上上官仪等三个宰相也被人从热被窝里拖了出来。进宫后得知是这么一件事,三人不觉都愣住了——按理说,这样大地事必定是先经政事堂再往上报,此次怎么会是皇帝先知道了?而当听说李贤要去,三位大唐宰相不禁都面面相觑。
反对?这似乎帝后已经铁了心。赞成?可这要出了风险谁来承担?于是,三人当中最是硬骨头的郝处俊便站了出来。刚刚吐出“刘仁轨”三个字。就被李大帝的一句话顶了回来。
“刘仁轨如今就是辽东道行军副总管。他自会尽心尽力。贤儿此次先去劳军,倘若李绩能够恢复自是最好,倘若不能,以他的身份,就地接任总管也不至于引起变数,况且李绩必有方略留下来,只要照章执行就好。”
处俊想想刘仁轨是比他还硬的骨头。若是方略错误决不会轻易买账,而李贤虽说不那么牢靠,似乎也不是一味求功的性子,再说到那里忙着安抚将领也来不及,未必能够有时间干别的。于是,他也就省却了再苦苦劝谏的心思。
上官仪如今是老好人,皇帝支持,他也就支持;李敬玄则是皇后支持。他也支持;于是。这么一件事就算通过了。接下来地用印出旨自有他们烦心,而武后拎着李贤回含凉殿,趁夜就开始打点行装。阿芊忙前忙后忧心忡忡,但想到此事她第一个知道,心里仍旧是甜滋滋地。
至于尚在雍王第地霍怀恩则是第三批被人拖起来的人之一,一听说帝后召见,他的满腹牢s都化作冷汗出了。然而,一个时辰后他出宫的时候,却是意气风发满面红光,把留在雍王第的二十个亲兵全体叫上,竟是天一亮就出长安城去了。除此之外,还在崇文馆读书的慕容复也被拖了起来,一听说要跟着去辽东登时答应得比谁都快。
所幸这j飞狗跳只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等到天一亮大家起来地时候,长安城又是往日那派景象。而等到大多数人知道了皇帝派雍王去劳军的时候,则是毫无例外地打起了呵欠——即便是皇帝皇后派李贤出海去海外寻仙问道,那也是正常的事,这位雍王什么事折腾不出来?
有人认为正常,却也有人暴跳如雷,就比如这雍王第中的三位。贺兰烟听说整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上马去追;屈突申若稍稍冷静些,考虑到追是追不上了,但该怎么进行后续支援却得好好思量,大不了她再偷偷跑一次;至于许嫣在最初的极度震惊之后,反倒是最最冷静的那一个。
“如今我们都已经嫁为人妇,就算是申若姐姐,这追到辽东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六郎虽然是前去辽东,但那里名将云集军队众多,一般不会出事。可是,这历来领兵在外,后院起火地可能性反倒大些。”
许嫣掌管许家已经有些年头,这话说得极有条理,原本还算计着打点行装地屈突申若立刻醒悟了过来。而贺兰烟虽还有些懵懂,但在得知利害之后,懊恼归懊恼,但还是不得不接受此次又得在家里等着的事实。除了李贤之外,被她们在
落得最多的大约就是霍怀恩了——作为亲兵头子,这来通报一声!
然而,仿佛为了印证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句俗话,三个女人好容易达成了一致之后,继李贤悄悄跑路之后,又传来了第二个坏消息——高德笙不见了!
作为亲兵头子和曾经地游侠,其实说得不好听就是强盗,霍怀恩的神经自然是无比坚韧,所以明知道王府那几位女主人肯定要在背后埋怨他,他却依旧和没事人似的。由于时间问题和驿马问题,虽说亲兵团的精锐超过三百,但此次能带出来的却只有五十余人,剩下的就只能拿着通关文书,利用贺兰周在各地的网络,一路换马赶往辽东。
虽然曾经追过一次噶尔钦陵,但从长安到凉州这段路比起长安到辽东,那简直就是小儿科了。即便一群人都是精壮汉子,但是在连赶了四天路之后,一个个也都是精神不济,于是只得在驿站歇了一个晚上。一路上只歇了三次,一群人终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辽东境内,至于累死的马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目,好在彼时马价便宜。
虽然李贤有通关公文,还有盖着国玺和政事堂大印的圣旨,但国内城的唐军守将却几乎不敢相信这当口居然来了个亲王。这要说劳军吧,那好歹也得带补给或金银过来,可这批人分明是急赶来的,什么都没带。怀疑归怀疑,奈何他这牌名实在不好拦着,于是只能紧急征调一百名军士随行护送,另派人火速前往前线报信
不消说,李绩病倒的消息,他还不够资格知道。
自从到这大唐之后,李贤还是
第一回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因此,沿路看到迥异于自己脑海中认识的辽东,他心中很是觉得异样。仿佛是为了印证那守将之前的警告,一路上确实算不上太平,“叛军”的散兵游勇固然是常常撞上,匪盗也不在少数。
风尘仆仆赶了这么久的路,无论李贤还是其他人,身上那衣服早就看不出本色,至于那些派来当他护卫的国内城唐军就更不用说了,瞧着也和匪盗分别不大,于是难免有人想要黑吃黑。好在他这一行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往往远远遇上就有人喝令前头避开,若是对方不让就直接冲杀上去。
三天的路途,他们这一行人就杀了几十号人,四散奔逃的谁也懒得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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