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李贤很庆幸,他那个身子骨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兄长李弘这次不在中暑的行列之中。尽管如此,他还是吩咐太医署派人随时跟着,以防出事,另一头则不得不打点起十分精神,往几个老臣家里一一去探视了一圈。
在上官仪家里的时候,可怜的某人死死抓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却仍不忘国事,费尽千辛万苦吐出了一句话…………戴至德可托以大事。即便是李贤,此时此刻也免不了感慨老上官的勤勉,赶紧好一通安慰,又吩咐和自己一同回来的上官婉儿这些天在家里好好侍奉,这才告辞离开。
戴至德这个名字李贤当然不陌生,这人也是老资格宰相了,曾经和刘仁轨搭档过。然而,和刘仁轨的声名赫赫不同,此人向来被人当作是庸碌的代表。传言中在接受言事的时候,甚至连一个民间老妇人都会当面改换说戴仆s不晓事。
李贤对于声名之类的东西并不看重,左思右想方才想起寿筵上看到过这一位,似乎筋骨硬朗得很。可尚书右仆s原则上来说比宰相的同三品更高一等,怎么还如此不引人注意?想到这里,他便寻思着回到政事堂的时候,依旧下令让其知政事。好歹也算是补进了一个干事情的人。
由于武后这么忽然一中暑,李治感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紧张。一直以来,妻子仿佛都是铁打地金刚一般永远不老不病,现如今忽然露出了这样病弱的一面,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到,这人力也是有穷尽的。于是,即将跨入五十岁大关的李上皇竟是陪了武后一日一夜,直到天亮武后醒来发现丈夫一宿只是打了几个盹,这才着慌让王福顺把人送回去。
虽说口中埋怨。但作为妻子,谁不想着相濡以沫?尤其是武后这样体会过李治层出不穷乱七八糟举动的,更是感到如今生活的来之不易。在这样的感触心绪下。在这一日带病行使太上皇后的权力批复某些奏折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就把李贤地某道人事任命给通过了。不消说,那就是戴至德以尚书左仆s知政事的任命。
迫于暑热,李贤曾经想过无穷无尽的方法。然而,像空调这样划时代地产物,是怎么也没可能出现的,所以他只能在歪门邪道上动脑筋,哪怕那歪门邪道要花费钱财无数。就在武后中暑之后的第三日,他便带着人和一大堆东西跑到了大仪殿,神秘兮兮地说是防暑用品。
武后着实也被这大热天给吓怕了,可实在不认为李贤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掀开那盘子上头盖着的锦帕,发现都是雕琢得圆滚滚煞是可爱地各色玉鱼。她顿时愣了一愣。等到李贤指着那些东西,说是浸泡在凉水中,闲时含在嘴里解热,她顿时晒然一笑。
“这等奢侈的方法,亏你想得出来。”
然而。李贤送来的东西还远远不止如此…………玉石凉席一张,冰火墙一幢,玉石枕一个。所谓的玉石凉席自然是以玉块层层叠叠串起来的;冰火墙则是镂空设计,中间可放置冰块,放在身后可解热降温;至于玉石枕则不是这年头那种硬梆梆的枕头。而是李贤千辛万苦让人设置的枕芯。然后在外头裹上玉石薄片,最是清凉无比。
话说回来。他自己用的枕头早就都是精心填充软绵绵的枕头,所以分外不习惯那种硬邦邦的玩意。
嘴里说奢侈,但既然是儿子地一番孝心,又不曾盘剥民脂民膏,因此武后也就笑纳了。紧跟着,从太上皇到皇帝皇后都收到了这么一份夏日礼物,而李贤家里从上到下也汰换了一堆东西。而李贤在冬日命人窖藏的无数冰块,这时候也就毫不吝啬地都取了出来。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防暑降温工作中,戴至德重新进入政事堂便显得无比低调,就连里头如今剩下的裴炎、刘之、李敬玄三个,也基本上察觉不到戴某人的存在感。等到武后反应过来,发现政事堂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她不免懊悔了一阵子。可观察了几天发现有这个人和没这个人几乎没有两样,也就默然认可了这么一个事实。
就连始作俑者李贤,也忍不住认为上官仪是不是举荐错了人。一个不哼不哈地家伙进了政事堂,和不添人有什么两样?当一个月后暑热稍稍缓解,姚元之给他送上了这一个月的报告时,他才骇然发现,某人不哼不哈之中,解决掉了不少事情,其中甚至有兵事。
把人家的建言和他之前的设想结合在一起,总共有好几条能够重合在一起:第一是府兵连连逃亡,已经不那么切乎实际,兵制需要缓慢改革;第二则是大唐在边疆不可只用羁縻制度,应该仿太宗皇帝,在诸如高昌这样的重要地方设州县直辖统治,不可一味节省。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既然打仗了就得有好处,否则攻下了再多地方,日后反叛连连,那么打了也是白打。光是边将悍勇没用,还得边官得力才行。
这么说,难道真地要从府兵制改成募兵制?
李贤地军事知识来自于李绩,但李绩主攻战场对决,战略布置,对于兵制这种东西少有研究。他倒是隐约记得苏定方作为李靖的徒弟,他曾经在人家珍藏地卫公兵法中看到过相应的分析,只是现如今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回到家里就找到了苏毓,结果苏毓二话不说就从自己的闺房里搬出来三大箱子书,笑吟吟地说那都是陪嫁…………三箱子的书从卫公兵法到y符经,总而言之是应有尽有。结果,从来到晚上就不正经干活的李贤破天荒钻进了书房,那烛火足足亮了一夜。
这修文坊从女主人到林林总总的仆役下人,何尝看见自家主人如此勤奋?整整一夜中,夜宵也不知道送过几回,偏生李贤是照单全吃,却一句话都没有,完全一副啃书的书呆子架势。到了早上,眼睛里头满是血丝的他方才走出了书房,兴冲冲地来到院子中一桶井水从头冲到脚,换上衣服便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不,是上朝了。
朝会上并没有什么大争议,因为前些天因为中暑的严重减员,所以这一天只是确定了十天后,由薛仁贵分析安西四镇的整体西域局势,以此决定是否由其接任安西大都护。这种规矩是大唐之前从未有过的,但太上皇后不反对皇帝不反对储君不反对,群臣中更是认为这是大开贤明之风,坚决支持的人不在少数。
这一天散得早,李贤用最快的速度在一堆要审阅的奏折上盖了自己的章上呈或下发,午后就离开了东宫。除了从不迟到,他随便请假早退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所以得知此事之后叹气的人虽然不少,想把人追回来的却一个都没有。
李贤今天早上出门的事情就关照过,有要紧事和甘勒商量,所以修文坊一大帮女人不免都在思考是什么事,尤其是哈蜜儿更是心中忐忑。这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虽说有点小聪明,人也算是有骨气的,可并不是什么大才。她当然希望弟弟能够富贵荣华,可她绝对不愿意被人说李贤是任人唯亲。
坐在那里的她始终不安地低着头,甚至没注意屈突申若和李焱娘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甘勒西域的情况,而她那个弟弟回答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比划着手指吹嘘着雪山风光。
一旁的几个人当中,贺兰烟只是纯粹地感到好奇和憧憬,许嫣和阿萝只是想着那种能让人冻成冰g的寒冷究竟会是怎样的光景,而苏毓毕竟是将门之女,渐渐听出了一点名堂。这屈突申若和李焱娘变着法子问西域那里的地理人情,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李贤似乎是属意让薛仁贵去西域的,莫非准备把甘勒一起带上?可若是那样,哈蜜儿会答应么?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深沉的声音:“甘勒,倘若让你衣锦还乡回去龟兹镇,你肯回去么?”
正在说话的众人一回头都愣住了,压根没想到李贤会悄无声息地出现,而哈蜜儿则是在恍然大悟之后立刻脸色煞白。她咬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忽然瞧见甘勒满脸放光,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语掐断了。
在最初对洛阳的羡慕和惊艳过后,甘勒似乎已经有些想念那肥美的草原和冰川了。
第七百零四章 … 老薛的左膀右臂
羡慕中原繁华的远远不止那些异族君王,草原上的牧民也同样想念中原的花花世界和金银财帛,还有无数漂亮的女人。然而,在异样强势的大唐威慑下,几乎没有人敢再打这样的主意。然而,友好也有友好的好处,那就是大唐的城门永远对那些友邦人士敞开着。
甘勒很惊叹于洛阳的富丽堂皇,很惊叹于南市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惊叹于那大胆挑逗的美女,很惊叹于那繁复精美的绫罗绸缎。但是,在半个月的惊艳过后,他就渐渐感到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整天无所事事或许是有些人喜欢的生活方式,但那绝对不是他。
好强的他甚至在李贤不在的时候占用了演武场,而看?
武唐 第 16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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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强的他甚至在李贤不在的时候占用了演武场,而看着有趣,屈突申若李焱娘苏毓常常下场指点他几招,这让缺乏名师的他异常兴奋,短短十几天就有了飞速的进展。然而,那种天天在演武场挥洒汗水的充实,仍然比不上他难以忘怀的草原和冰
此时此刻,面对突然钻出来的问题,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如果能让我带着人风风光光地回去,我当然愿意!”答完之后,他方才感到问这话的不是刚刚周围这些待他很亲切的姐姐,连忙转过头去,大吃一惊之后便结结巴巴叫了一声姐夫。
初来乍到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但他亦不是傻乎乎的笨蛋,几天之后就从下人口中得知了实情。差点没被自己最初地大胆给吓死。他的姐夫竟然是大唐地皇太弟,也就是未来的大唐皇帝!在龟兹镇的时候。他曾经不止一次看见自家威风凛凛的王公在面对大唐将军时的恭敬和奉承,那样一个将军就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他的姐夫居然还立在他们之上!
他本能地缩了缩脑袋,预备吃一顿训斥,谁料李贤走到他跟前,忽然笑了一声:“自打你上次敢挑战我,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小子!我问你,知道大唐设在龟兹镇的安西大都护府么?”
“知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带领百人的将军在草原上巡狩,实在是太风光了。”
甘勒心想这不是废话么?安西大都护府在西域威名赫赫,尤其是已经卸任地前任大都护裴行俭更是被无数人挂在口边。他曾经无数次看到西域大都护的武将带着大队骑兵驰过草原。曾经无数次憧憬过那百骑驰骋的风光,怎么会不知道安西大都护府。
“知道就好。”李贤点了点头,又轻描淡写地说,“朝廷又要委任一个新的安西大都护,你应该听说过,便是三箭定天山的薛大将军。如果让你作为薛大将军的属官一起去安西大都护府就任,你觉得怎么样?”
甘勒只觉得浑身热血一下子全都涌到了脸上,那股热血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他,一个出身龟兹的小小奴隶,竟然能够作为安西大都护府的一员?他强自按捺下心头的狂喜。忽然单膝跪倒在地,左手抚胸深深低下了头。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李贤虽说猜到自己这个小舅子是个很不错地年轻人,却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毕竟,洛阳城的繁华热闹,修文坊这座大宅第的富丽堂皇,这种诱惑几乎会让大多数人做出另外一个选择…………更何况,他隐约听说,贺兰烟正在半玩笑半认真地给甘勒挑媳妇。说是要选一个比得上哈蜜儿的大美人。
已经在享受的富贵日子,再加上唾手可得的温柔乡……这小子还真够有种的!
李贤一把将人拽了起来,面上露出了深深的赞赏之色:“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小子,你听着,如果你干得好,到时候别说区区百人队,就是千人万人又怎在话下?好了。你去换一身衣服,待会跟我去薛大将军那里,路上我告诉你之后该怎么做!”
等到甘勒兴冲冲地离去,李贤这才看向了哈蜜儿。不出他地意料,哈蜜儿脸色苍白。嘴唇仿佛已经被刚刚的大力咬破了。一双手更是死死绞在一起。他看在眼里,心里也不觉生出了一股怜惜。若仅仅是要找熟悉西域地理人情的人。他随随便便就能找一堆,但不可否认,任人唯亲虽说饱受世人指责,但自家的人永远都是最靠得住的。
尤其是当自己的亲戚确实有志气有担待时。
他缓缓上前按住了哈蜜儿的肩膀,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弟弟,也知道你只希望他太太平平过一辈子,但你应该知道他的心思。我答应你,就让他在龟兹镇待个三五年,到时候就在朝中给他找一个清闲地差事,好么?”
哈蜜儿没有说话。许久,她忽然抬起头直视着李贤的眼睛,旋即竟是一句话没说,一跺脚转身一阵风似的奔走了。看到这一幕,其他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贺兰烟想到了一个人在外打拼,矢志绝对不回洛阳任职的弟弟贺兰敏之;屈突申若想到了在外奔波数年刚刚回来的屈突仲翔;许嫣则想到了嫁入房家,被无数规矩束缚地妹妹许瑶……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凝滞。
甘勒换好了衣服匆匆出来地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沉默地场景。他特意换上了一身来洛阳时预备的衣服,没有穿刚刚做好的那些锦衣,此时四下里没找到自己的姐姐,他便隐约猜到了缘由。虽说心里头有些愧疚,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决心。姐姐,对不起。虽然失散多年好容易在一块,但我还是不愿意在你的羽翼下过太平日子!
瞧见甘勒换了这么一身出来,李贤知道他主意已定,便对屈突申若和贺兰烟吩咐了几句,当下带着人匆匆出门赶往薛家。这到了地头把人向薛仁贵一介绍,战场上威名赫赫的薛大将军最初还有些不以为然,等听清楚甘勒自小在龟兹镇长大,疏勒于阗等地都不止去过一次,他登时开始两眼放光。又问了几句之后,他干脆把李贤撂在了一边,立刻开始了盘问。
和李贤不同,薛仁贵是货真价实的名将,每一仗都打得结结实实,尤其是前次东征高句丽的时候那种所向披靡的作风,隐隐之中更有壮年武将中第一人的表现…………虽然他已经老大不小了,但是从大唐武将的平均年龄来看,他确实还算是壮年。
看到两个人谈得起劲,李贤索性不再去打扰,悄悄退了出来。有生之年他若是再去河西走廊,或是远至西域,绝对不希望自己是打过去的。希望那个时候大唐能够在那些地方扎下更牢靠的根基,让他能够带自己的娇妻儿女过去好生游览一番。
如此大好河山,若是他仅仅就在这长安洛阳两城之间晃悠,那人生又有什么趣味!
他在外头足足和薛丁山闲侃了一个时辰,薛仁贵才满脸兴奋地拉着甘勒出来,一开口就是感谢:“殿下,这次我可是承了你大情,我本就有七八分把握,现在更有了十分,嘿,这朝廷上下,绝对找不到比我更合适去龟兹镇的人!甘勒这小子有出息,我一定带上!”
听了这话,薛丁山忍不住心里一阵嘀咕…………老爹回来这么久,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样赞赏的话?
李贤没顾得上看薛丁山的表情,薛仁贵既然答应,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想起慕容复那小子刚刚送过信来,说是见过了父亲,正打算动身前往龟兹,心中一动立刻笑道:“话说回来,小慕容也刚刚去了龟兹镇,到时候你们可就是老搭档了!”
“慕容也在安西大都护府?”
薛仁贵一听这话眼睛大亮,恨不得仰天大笑来表示自己的欣慰之情。他虽然在民政有两把刷子,但由于是武将,天生和这些繁琐的事情不对盘,也不知道慕容复一个吐谷浑王子哪来的天赋,真刀真枪打起来三两下就被他撂倒了,但是在处理某些繁琐的事情上头,一个人简直能比得上他两个。从这种角度来说,他一大把年纪可以说都白活了。
“好好,凉州有裴行俭相公,我到时候文有慕容,再加上甘勒这个地头蛇,还有什么好怕的!”大约是太兴奋了,薛仁贵冷不丁又窜出了一句军令状,“还是那句话,要是出纰漏,我甘愿把这颗头割下来认罪!”
有雄心壮志是好的,但李贤还知道,安西大都护府并没有什么兵。要说大唐的府兵制一脉相承自隋朝的府兵制,前期固然是勇不可挡,但现如今逃兵越来越多,基本上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而且,由于政策方面的原因,大唐在安西大都护府的驻兵,其实只有一万二千人。
周围四镇加上其他各式各样的部族,这一万二千人一个不好就可能被全都吃了。
“老薛,我问你,倘若让你在安西大都护府募兵,你说是否可行?”
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薛仁贵立刻诧异了,但他领兵多年,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弊病和难处,思考了一阵子便不无犹豫地说:“可行是可行,只不过,我实在担心有人会说我拥兵自重。”
第七百零五章 … 慷慨激昂舌战四方
正如后世无数人说的那样,李氏原本就是北方部族,在建国李唐之前就已经繁荣了几代人,血脉中糅合了不少异族的血统,所以在民族问题上也颇为开放。这其中,太宗李世民以其超级强大的人格魅力和大唐强大的实力,使好些赫赫有名的异族勇士效力于麾下,甚至在死的时候,还有三人争抢着要殉葬,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放眼朝野番将固然不少,而且待遇个个很高,但由于府兵制的关系,除了北衙禁军之外,大唐倒是没什么番兵,甚至将帅私募亲兵其实也违反律例。将帅在外头小小招募几个人还行,哪怕是因为逃兵过多而私自大规模补充兵员,被御史弹劾之后,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至少就逃脱不掉了。
正好比刘仁愿在百济镇守多年,却因为畏惧人言而力主调防,由此却反过来失了圣心一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就只是说说而已,没看人家李卫公那么大功劳,到头来还是忧馋畏讥郁郁而终。自古以来,在外打仗的将领,从来都是朝廷提防的重点。
而府兵制纵有千般不好,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战时打仗战后卸甲归田,怎么也不可能让将帅能够随时指挥大军。
正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尽管府兵制已经濒临崩溃,但朝中耿着脖子不肯变的还是大有人在。虽然李治和武后这对夫妇闲来无事把朝中上下地官职名称改了无数遍。但究竟没怎么触动这些根本,因此,当李贤授意裴炎提出来的时候,朝野一片哗然,那种闹哄哄的场面几乎就和菜市场似的。
第一天的结果,赞成一半,反对一半。赞成的大多数是年轻气盛的壮年官员,反对的是老成持重的高官。总而言之是唇枪舌剑,那引经据典地架势让他为之惊叹。好好学习了一把语言的艺术。比他这个储君还会装聋作哑地则是皇帝李弘,整个朝会期间基本上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尽在那里和稀泥了。
而至高无上的太上皇后陛下,现如今还在休养当中。顺便提一句,武后往日用来对付李上皇的法子,现如今被以己之道还施彼身。李治口口声声地说身体最重要,其他的暂且往后搁,恨不得把武后再拉去九成宫度一次蜜月。虽然最终计谋没有得逞,但武后不得不答应再休养几天。恋恋不舍地暂时把大权全部下放给了两个儿子。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所以若不能趁着这机会把准则定下来,那以后就甭想那么轻易了。所以,这天下朝之后李贤就找来薛仁贵碰了个头,让他第二天的时候慷慨激昂一点。
然而,等次日薛仁贵上朝说话之后,他不禁有些后悔昨天地提醒…………薛仁贵张嘴分析完西域局势之后,那张嘴便开始危言耸听…………至少在别人听起来是危言耸听。摆事实讲道理道兴衰,也不知道不喜读书的薛仁贵怎么做的功课,总而言之。他生动详细地描绘了一张西域的图卷,一张不那么美妙的图卷。
最后,老薛慷慨激昂地说,倘若西域还是维持昔日的策略,那么结果就不止是安西四镇岌岌可危,就连河西那几个城池也会遭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一番话顿时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反响,讥讽的人说薛仁贵是老迈昏庸,愤怒的人说薛仁贵是危言耸听。更有善于计算地则说大唐在西域经营多年,根底牢不可破如是云云。吵到最后,李贤听得直打瞌睡,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没好气地敲了敲笏板。
他扫视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官员们。慢悠悠地说:“各位举出西域各场实战的战例。说明大家都很关心大局,这当然是好的。但各位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以少胜多固然是好的。但每一场战事都以少胜多,这又意味着什么?我虽然不是什么功勋彪炳的将军,但我还知道一点,奇兵虽可收一时之效,但一旦被人掌握了七寸,在战略上就完全输了!”
“不说别的,单单就说在吐蕃偷袭吐谷浑之前,苏大将军曾经在凉州来过多少次以少胜多?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来了一场大仗!别说什么那场大仗大唐在兵力上照旧少于吐蕃,这不是不想增兵,而是迫于辽东战局没法增兵!奇兵突进永远只是兵家小道,在西域那种地方,我大唐的兵力形不成一定地威慑力量,那么就永远不能奢望一个安定的后院。”
李贤少有在这种事情上长篇大论,因此底下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而李弘亦没有想到自个的懒惰弟弟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发难,细细一想便领悟了其中道理。大唐如今的名将还是不少的,打仗地时候要考虑地反而是缺兵的问题,想当初他自己还上书赦免过逃兵,足可见此事地影响。
按照大唐律例,若有逃兵,一家连坐,若是严格追究起来,大唐屡次征东后戍边,逃兵连带家属至少要入罪数千人乃至数万人。
难道真的非改不可?
这一天的朝会在李贤的暴起发难下,暂时不了了之,而会后想滑脚开溜的李贤,却遭到了四个内侍的严密包夹…………不消说,李弘领教多了他的脾气,生怕逮不着人反而让人给溜了。等李贤一到徽猷殿,李弘便劈头盖脸地丢出了一堆问题,差点让他手忙脚乱。
好容易安抚下焦躁的兄长,李贤这才说:“五哥,府兵制在战时自然是好的,因大唐重军功,这有了军功便可赏爵进勋,而且几乎都是胜仗,所以自然人人争勇。但自从东征高句丽之后,这打仗几乎就没有了,零星的小仗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上阵,更多的便是戍边。府兵多是农夫,让那些留恋家园田地的人在边疆三年五载不能归,试问怎么可能没有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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