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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太过分了!”艳艳也叫起来,“不给车就算,还不想让人家租,简直是土霸王。”
我说:“这就叫富不和官斗,钱不敌权。”王一州冷笑道:“我偏不信这个邪,老文,这里有汽车卖吗?去买部中巴。”我听了吓一跳:“你以为在日本呀?买单车差不多。”他不假思索说:“单车也行,我们就骑单车去你们镇。”
记者们来劲了,巴不得越新奇越好,跟着起哄。艳艳说:“买什么单车,三轮车满大街都是,我不信他们能全通知到。”她对“三马车”念念不忘,自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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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中午县长请吃饭吗?这么多三轮车惊天动地的,以为是鬼子来了呢!”母亲和岳母站在门外迎接我们。我想说,真是鬼子来了。
王一州卖乖地叫道:“大妈,县长不要我们,您要不要?”母亲笑道:“要,大妈要,小猫小狗大妈都要,别说是人呢!”王一州在我耳边说:“母子说话都爱占人便宜。”
捐款危机(7)
家里原本见宽敞的堂屋,一下变得窄小,众人像是来参观,到处都看。王一州对一把老太师椅大感兴趣。
“这是明代的。”他一本正经地说。大家拥到他周围,听他卖弄渊博。其实,那张椅子最多是清末的,破四旧时,母亲花一块钱买回,我懒得扫他兴。
王一州胖大的保镖直愣愣地站在门外,引来邻居的小孩观看,对后脑上的小辫指指点点;他的秘书,只要坐下就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没见空闲过;艳艳和陶洁大概已到楼上比试衣装去了;父亲不在家,这个时间他一般在和棋友下棋。
我在门外抽了两支烟才进去。王一州还在吹,“……这种椅子,明代时只许官家订做,百姓不得仿造,到了清朝,乱了套了,不过这张是真正的明代官椅。”我听了想笑。母亲和岳母听得很认真,其余人也一样,连载我们回来的三轮车司机也听得津津有味。
“你出多少钱,卖给你算了。”我打断道。王一州笑说:“这是传家宝,败家仔才卖。”我说:“好吧!等我想当败家仔再找你。时间不早了,去不去向东家?”他夸张地拍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走,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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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州仿佛下乡度假,打扮也像个旅游者,反而他西装革履的保镖像大老板。
向东家在西头,我家在东头,也就几百米距离,大家不坐车了,走着去。沿途,王一州不放过卖弄的机会,讲解起老街上的建筑,这是哪个省的,那又是什么年代的,老街上的旧骑楼不少,这家伙讲得确实有根有据,我不得不佩服。高仕明说,他在国内读过硕士,到日本拿到博士学位。以前有所怀疑,看来肚子里确有墨水,不全是坏水。
向东家是一间旧木楼,他母亲和妹妹一家同住,他父亲几年前过世了。进门看见厅堂中央摆着向东父子的灵位,我黯然站住。向东的妹妹闻声露了脸,又转身往里屋跑。
“向梅!”我喊住她,“不认得我了?”她大概给记者们的的长焦镜头吓着了。看清是我,怯声说:“阿革哥,你、你带这么多人回来呀?”我简单讲明来意,和她并肩进里屋。
“你爱人和孩子呢?”我望空无一人的里屋。向梅说:“出去了,我妈在楼上,我、我叫她下来。”楼梯传来脚步声,向东的母亲出现,王一州等人立即拿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是阿革呀?”向东母亲头发全白了,“哟!来了这么多客人,快请坐呀!站着干吗?”她是我的小学班主任。我上前叫了声:“伍老师。”一一向她介绍各人,介绍到艳艳时,她说:“我跟你妈讲过,阿革有出息的,不用c心,这不,媳妇也娶这么俊的。”拉艳艳在身边坐下,又说:“难为你们老远来看我,向东走一年多了,我以为人家早忘了他,连我也觉得他仍在那边好好的,和以前一样。”艳艳忍不住流泪。
王一州说:“不会的,大妈,我们都在心里念着他,建希望小学的目的,就是让后代永远记住他名字。其实这些是多余的,就算不这么做,他在人们心中,同样永垂不朽。”他一下变成个当官的了。
向东母亲说:“谢谢你,王先生,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没那么伟大,但你们这么做,给好多山区的孩子有个安全读书的地方,他九泉之下,也会感谢你们的。”她说得有些哽咽。
“请问大妈,你对组织上处理路向东同志的后事,有什么看法吗?”
捐款危机(8)
“你相信他真的是被劫杀的吗?”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
记者们开始发话了,我急道:“喂!喂!各位,搞清楚,不是记者招待会,说点别的行不行,要不请你们走人了。”
“没事的,阿革。”向东母亲说,“我受得了,我也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跟谁说。他们不问我也要讲的。”我只好打住,杨主持得意地瞪我。向梅从外面进来在我耳边说:“小兵哥找你,叫你出去。”我正好不想听伤心事,快步出门。
“我到处找你,”陆小兵蹲街边抽烟,给我递来一支,“你妈说你在这里,我赶紧来了。唉!你们真是的,又来打扰伍老师干吗?向东不在那几天,我和老婆天天来陪,以为你会回来,影子都不见。她顶过来了,这样子一闹,肯定又想不开。你们拍p股一走,我还要给你们擦p股。”
这些话不是没道理。我先前并不想让这么多人跟来,拗不过王一州。吸了几口烟,我说:“你找我就为这事?”陆小兵说:“当然有事,我跟你说,你们把县长得罪了,人家要你们办不成事。”
我冷笑道:“他总不会把我们驱逐出境吧?”
“比这个更严重。”陆小兵跳起大声说,“刚才县长秘书给我打电话,说是向东的死,组织上没有个定论,不宜以他的名字做校名,叫我通知你们。看看,你们惹出什么祸来?向东人死了都不得个安宁。”
我把烟狠狠扔在地上,又拿出一支点,破口大骂:“真他妈的小人,老子咽不下这口鸟气,大不了退捐。”他说:“楼盖好了,还有一处开工到半,想退你怎么退,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钱,你的话人家就听?”我想了想,跑进去拉出希望工程的张老师。
“我们可是有协议在先的。”我气势汹汹,“不以路向东名字命名的话,我可以去法院告你们,我不捐了。”
张老师十分震惊,“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什么变化呀?”我把事情的原由和他讲,陆小兵也在一边添油加醋。张老师叫道:“扯淡!他们管不着。路向东能不能命名是我去调查的,他是我们省的人,和县里有什么关系?他在这里又不是罪大恶极,凭什么不让命名。陆镇长,你去转告你们县里,不让命名请马上下文,我找你们省里,建学校的款由他们自己出。文先生,我们另找个地方建向东学校,你看怎样?不一定要退捐的。”
我点头说:“好啊!就这么办!大不了我把我父母迁走。”
陆小兵心事重重踱来踱去,等张老师走了,他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不就签个名字吗?梁县长他们要求又不高,这样的话,向东也能风光一下,不也是你的本意吗?大家斗个两败?





靠山 第 13 部分
光一下,不也是你的本意吗?大家斗个两败俱伤,有什么意思?我还想沾点光,这下好啦,惹一身臊。”
我听他的话,觉得很滑稽,大笑道:“陆镇长,要不我看这样,咱们俩到菜市场去打一架,证明你跟我们没牵连了,好不好?”他连声叹气,不再说话。
里面的一行人出来了,王一州说:“我们是陪你来看老人的,你自己却跑了。”我给他介绍陆小兵,他竟不理陆小兵伸出的手,冷冷说:“不敢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艳艳叫道:“文革,你进来。”我趁机走开。
向东母亲变了个人似的,刚才坚强的神情不见了,目光还有些痴呆。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她身边,不敢看她。
“小时候你和向东一起,”向东母亲口中喃喃,“你犯错误他肯定有份,他犯错误你也一样有份。你们读书到大学,都是一起的。工作了,你们不听我的,出去闯世界,偷偷溜了,一年多不回来,写信安慰我说,样样好。要是样样好,你们也该回来呀。你说向东是不是没空,还是他舍不得路费,有孩子了,是该节约,可也不能忘了妈妈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捐款危机(9)
艳艳转头擦眼泪,我害怕地说:“伍老师,你醒醒,向东回不来了,他、他死了。”
向东母亲没望我,我以为她没听见,叫过向梅,想问她怎么回事,还没开口,向东母亲已抓住我的肩使劲摇晃,“谁说他死了!我昨天和他通电话,他说他要带儿子回来,你胡说,你从小就爱说谎,爱骗人……”
“妈,我哥来电话了,你快去接。”向梅拉过母亲。她母亲立即放开我,小跑上楼接电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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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摆出我在家时才用得着的大圆桌,一伙人见我父母随和,吃相都不雅观。当然,王一州、杨记者之流也忘不了卖乖,嘴巴一空就夸上几句。王一州更是说:“我在钓鱼台吃的菜,也不过如此。”我差点没呛着。父母自然高兴,只顾介绍菜,忘了吃。
我吃得一点不开胃,向东母亲的模样老在眼前,我发觉一时兴起的捐款,不是个好主意。
有人敲门,母亲去看,回来说:“小兵在门外,叫他不进来,说是找你有急事。”我放下碗筷出餐厅,堂屋没人,这小子居然大门也不进。
“真怕我连累你呀?”我笑道。陆小兵呆站在门外晒坪上,像没听见。我又想开口,他猛地转过身说:“阿革,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叫王总签个字吧!我都准备好了,你让他动个笔、盖个章完事了。”他塞给我一份合同模样的东西。
我不耐烦地看了看合同说:“不得了,一个亿!能把你这个小镇买下来。你疯啦?这种合同,骗狗狗摇头,肯定是你搞出来的,人家县长没你这么笨,你他妈的连骗人都不会,就算签字,你也捞不到好处。”
陆小兵说:“县里的也有,在这里,他们胃口更大,两个亿。你看着办,任选一份,签完我们明天叫电视台的人来。”
我对他彻底地失望了,推开他又递来的合同说:“小兵,你的本事哪儿去了?非得靠这个爬上去吗?”他笑笑:“有什么呢!别人爱看,我们就做呗。像小时候扮家家,当不得真的。”
我很痛苦,想象着倘若我在家,也有他这么个位置,会不会一个样?官位的吸引力真的那么大?又觉得他可怜,我拿出烟,给他一支说:“你最好别当这个官了,这样干下去,有什么意思?不小心还得坐牢。我都够累的了,想不到你比我更累,看你这样我伤心。”
陆小兵的眼神突然变恶毒,我仍不放弃,继续说:“听一句,别干了,你要是想做点别的,要资金的话,一二十万我可以帮你解决。”他突然扣住我衣领大吼:“我告诉你!你在和镇长讲话。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牛,不但你父母归我管,你小子同样归我管,轮不到你们这些剥削人民的家伙讲话。”
我长长地叹息,摇头道:“你有脸提人民,我帮你脸红。你这个样子,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不留神,下巴吃了一拳,牙齿磕破嘴皮,火辣辣的痛。我擦了一把血,笑道:“你总算没笨到家,还真用上打架来和我划清界线。不过你从小不是我对手,全镇人知道,我不打你不够真,最好也让你流点血。”
我是来火了,陆小兵仍不是对手,躲了几下肚子给我踢中,跌倒在地,我揪他起来没头没脸地猛揍,他叫唤着:“做戏的!轻点,哎哟!”我更恼,叫道:“老子才不和你做戏。”专朝他嘴上用力,正想往他身上踩,被人从后抱住。
“够了!”父亲威严的脸离我很近,把我推开,扶起陆小兵,“要紧吗?我和你上医院?”陆小兵呻吟爬起,摇摇头,一瘸一拐走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捐款危机(10)
“三十岁了还打架!小兵也是的,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母亲唠唠叨叨责备。我说:“我没这种朋友。”艳艳过来察看我嘴上的伤口。
王一州一直坐在餐桌旁,递酒给我,严肃地说:“大妈说得对,你不该打架的,怎么能和人家镇长打架呢?尤其严重的是,有架打也不叫上我,更不对啦!”人人以为他有什么高论,听他讲完,哄堂大笑。。
父亲可不跟他们疯,要我把事情前后说一遍,像我小时打架回来被审问。他对我的解释还算满意,没说什么,继续品他的酒。
陶洁说:“照这意思,我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我看别跟他们较劲了,给他们签个假协议,反正无所谓。”她关心的是王一州此行的广告效应。
我不愿说什么,望王一州。王一州说:“别望我,你惹起的事,当我来慰问向东妈妈,当然还有大叔大妈。来!大叔,咱们喝酒,吃一餐饭这么多事。”他找父亲干杯。陶洁的大眼睛看了他一下,欲言又止。
杨主持说:“和他们签这种协议,像什么话?不管落成典礼能不能搞,我们都要做个专题,让大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两位记者也赞成。
“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希望工程的张老师说,“如果有变化肯定通知我,明天我们还是照去,真有变化了,再说吧!”大家觉得只好这样,却没了继续喝酒的兴头。
转移到客厅喝茶,母亲从外面带进一个头发乱得像j窝的人。
“阿革,他说是你学生。”母亲说。我站起来,茫然打量来人,“你是我的学生?”实在想不起,我甚至忘了曾做过两年老师。
“快十年了,文老师,”来人的笑脸有不少皱纹,“记不记得你去代过英语课,你骂过一个学生,他把东方和西方两个单词老是搞混。你说,你每天去的地方也忘了吗?w、c,w、c,w是西,冤枉你是孔子的后代!我就是那个学生。”众人又乐了。
艳艳说:“蛮像你的,只有你才这样教学生。”我模糊地记起一些,“你叫孔什么军吧!想不起了,我真的有些老了。”
“孔志军。”他笑道。我说:“对对对!我爱叫你孔老二,没错,你好像也做老师了,是吧?我记得你上师范。”他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现在也不做老师了,我在乡里,你们建的希望小学在我们乡,我来接你们的。”我心里有点怪怪的,大概刚和一个镇长打架又碰上一个乡里的,恨屋及乌。
“当老师不好是吧?”我转头到一边去拿烟点上,“你不会是个乡长吧?”
孔志军忸怩说:“我、我也不知道什么回事?领导找我谈了几次话,就给选上了。”我把烟从口中取下,睁大眼望他说:“你还真是个乡长!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谢谢你记得我这个老师,希望小学的事,不搞了,你去问你的县长。”我不客气地把他轰出门,他莫名其妙地看我,张老师跟了出来。
“文老师,我、我说错什么了?”孔志军的样子倒蛮朴实的。我摇头道:“去问县长就知道了,我不想多说这事。”张老师拉他到一边嘀咕了一阵。他大声说:“不行!我们还有两个教学点刚下基脚呢!冬天到了怎么办,孩子们等着教室用,这一拖拖到几时?我找县长去。”他走到路边的一辆旧吉普车前,又回头说:“文老师,我先走了,你慢坐。”
我进门母亲就说:“你怎么能这样子呢?人家对你那么亲热,有个学生当乡长不好吗?像仇人似的。”我说:“刚才来的镇长,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呢!不说了,我现在一见当官的头就痛。”
捐款危机(11)
王一州在和父亲下棋,不y不阳说:“你只是现在头痛,等你走了,大叔大妈他们那才叫头痛。”艳艳叫道:“不会吧!难道、难道陆小兵敢对我爸妈怎么样?”母亲听她这话也很紧张地望我,我说:“大不了,你们跟我走,早就想叫你们过去了,回去我马上买一套大点的房。”
王一州有意添乱,笑嘻嘻说:“没准你这家伙想大妈去给你带孩子,故意唱这场戏出来的。”父亲这时不知道吃他一颗什么子,声音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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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师!搞清楚了,今天举行落成典礼,省教委也来人了。”孔志军边喊边进门。我对手机话筒说:“你先等等……孔乡长,有什么事?”我冷冷地望他。
艳艳瞪了我一眼,转头招呼孔志军:“你请坐,有什么事慢慢讲。”孔志军没坐,理理他的头发说:“我来接你们,马上走,还有一段山路呢!”我也觉有点过分,招手让他坐,对话筒说:“这样吧!车子什么时候来,我再通知你,我们一时走不了。”我正准备叫邻县的朋友帮租几辆车去省城。
我穿上外衣,艳艳也要去,“我想看看希望小学什么样的。”我说:“没听说走山路吗?我可背不动你。”她嚷道:“陶洁能走,我也能。”我只好让她上了孔志军开来的一辆中巴车。
山区公路不以公里计远近,两个多小时其实不过走了四十来公里。到乡政府所在地,已近中午。这个乡我待过一个月时间,和向东去闯世界,很大的原因是常被抽调下乡。乡政府还是以前那幢五十年代的旧楼,王一州四处看了看,点头说:“嗯!这才像个贫困山区。”
孔志军把人带到会议室,指挥几个办事员为我们端茶倒水,很有点领导的味道。想起以前下乡,乡长在我眼里可是个大人物,不到十年,乡长成了我的学生。我最关心的是厕所,仍在老地方,几十米外能闻见臭气。我悄悄对孔志军说:“吃的不重要,你的wc可是谁都要参观的。”他挠挠头笑道:“十分钟就好。”急火火带人出去。
开饭了,菜是豆腐、豆脚、豆芽和闷黄豆,外加一大碗切成手掌般大小的五花r,还有一盆青菜汤。孔志军想说点什么,我抢道:“你是装穷呢,还是想告诉我们,你这里豆子收成不错?”他低头笑说:“不、不好意思,穷地方,请大家包涵。”
“没关系,没关系!”王一州吃马草一样夹一大把豆芽入口,“挺好的,正宗的纯天然食品,城里可吃不上。”
杨主持用摄像机对准这些菜说:“孔乡长好胆量,不仅有捐款的富翁还有省里、县里的人,连酒店也不上,吃这些,j都没一只。”不知是赞扬还是讽刺。孔志军也不在意,不停地点头赔笑。见大家开吃,他说:“吃过饭,休息一会我们进村。”说完走了。
王一州和陶洁在镜头前吃得津津有味,杨主持收起摄像机,他们停筷不动了。艳艳吃了几口稀饭,和陶洁坐到一边,吃她们自带的巧克力。其余的人也吃得很快,不一会,只剩我一人,菜像没动过一样,我吃东西慢,不管菜是好是坏。
吃饱后,王一州邀艳艳、陶洁打扑克,我独自离开乡政府,故地重游。在破烂的小街上走了圈,转去乡政府宿舍。
孔志军家门上残留有个大喜字,窗上也有,只是红色变白了,我没敲门,贴近窗户往里看,看见人影。
“你不跟他们一起吃呀?”有个女人的声音问。孔志军说:“人多,我怕菜不够吃。”
捐款危机(12)
女人大声说:“你自讨苦吃,哪个当乡长不吃点,你倒好,刚借来的钱,拿去给他们租车,乡里几时才有钱报销?我看你怎么给你爸治病。”孔志军说:“县里不知道搞什么鬼,和我们文老师过不去,就给辆吉普车,那么多人哪里坐得下?万一文老师他们不高兴,把捐款撤了,就不好办了,我爸的病再去借点。”女人嚷得更大声:“借!你讲得轻巧,找哪个借?亲戚朋友个个借过了?要借你自己去,我没得脸了。别人当乡长你也当,人家谁不在县里有房子?你这样下去,连老婆孩子也养不起。”
“少讲两句得不得,我几时让你们挨饿受冻了?懒得跟你讲,吃餐饭不让我安然。”孔志军走到窗前,我急忙俯下,却见杨主持和摄影师蹲在我后面,杨主持狡黠地对我笑。里面传来吵闹:“打死我呀!连你儿子也打死去!省得要钱养。”
“离婚!和你这种人过不下去了,我走!”门开了,孔志军吃惊地看我们,摄影师用镜头对准他手上的大碗,米饭上铺有一层豆腐渣做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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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去的村不通车,车子到一个小山脚停下。各人有所准备,王一州一伙更是钉鞋、手套、太阳帽,连登山绳、安全带也带来了,像是搞一次探险。
孔志军和省里、县里的人走在一块,王一州部队和记者们在中间,我和艳艳稍稍靠后。王一州没走几步就吹上了:“这条路好走,上回我去贵州,那才是真正的羊肠小道,还很危险,低头一望,万丈深渊。”
一路上风景并不好,草和树非常少,说是穷山恶水才恰如其分。山坡不算太高,不过拿摄像机的人够受的了,孔志军把最重的电池背在身上。我说:“当乡长了,也不叫几个人来差使。”他笑笑,“都忙,我一个人行了。”希望工程的张老师说:“孔乡长怕多来一个人,村里难接待,乡上还得开补贴。”
我沉默了一下,又问:“你以前在这一带教过书?”孔志军说:“在过一年多,后来又跑了几个教学点,哪缺人手上哪去。不过最累的是学生,有些走上十几里山路才到教学点,天没亮拿火把上路,晚上又这样回去。”
王一州c话说:“以前有没有教室?”孔志军摇头:“有是有,可要命的就是这教室,泥巴打的,年月太久了。我在这个村那年,下大雨,垮了一间,九个孩子压在下面,我用手把他们刨出来的,一个个手拿课本,脸色好好的,像在念书。可怎么叫也不会应了,我……”他一脸凄色,像又回到那一刻。
众人听得心惊r跳,艳艳捏得我的手痛。孔志军抑制住情绪,接着说:“唉,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就在去年又没了五个。也不是下雨,老师讲课到一半突然就压下来,一点预兆没有。幸亏平时教过要往桌子下躲,要不可能更糟。这样才争取到希望工程。”我们相互对望,想不到为这个小学,五个小孩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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