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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尘夜
柳恒澈对罗兵做了个手势,他伸手替白飞启轻轻地掖了被角,随後才跟在柳恒澈後头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今天他怎麽样?”
“老样子,一直喊疼。”罗兵皱著眉,不过是一个半月而已,他的脸上已经多了数道皱纹,尤其是眉心的部位,深深的“川”字令他看起来苍老而憔悴。
“明天上午符西然、赵律师和我会去找晨光做第五次谈判。”柳恒澈想了一下,将手放到罗兵的肩上,“你放心,对方的口径已经松动,毕竟这次事情闹这麽大,现在电影无法继续拍摄不说,舆论对他们的谴责也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他们也知道必须该作个了断了。”
“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帮忙。”罗兵由衷地道谢著。
的确,柳恒澈c手了这件事。
因为对方跋扈的态度,本来持观望态度的柳恒澈最终决定自己站到公众面前。毕竟一群无名群众演员的呐喊远不及柳恒澈这样一位前艺人的出面,而在媒体造势方面,有一个焦点人物自然好过无数观众过目即忘的面孔。
然而,柳恒澈这样的行为其实极度危险。一来他之前的负面新闻太过深入人心,并且言之凿凿要退出演艺圈,此刻却又以群众演员代表的身份出场,难免引人非议;二来,柳恒澈的出面,等同於将自己与娱乐公司放到了一个对立的位置,事实上在这个圈子里,如晨光一般对群众演员的安危不负责任的公司并不在少数,柳恒澈这一站出来,便相当於自毁了与其他类似公司合作的机会。
为此,柳恒澈也曾犹豫过,但最後却还是站了出来,他想起了周远志以及他默默无闻的两年。柳恒澈不想让这样的事情有机会再发生在他、周远志以及任何一个可能在某处默默努力著的群众演员的身上。
柳恒澈自己联系了几家大报的记者,做了一个简短的采访,在采访中陈述了事故的来龙去脉,并提出了直面晨光的要求。
采访稿一经刊载,立刻引起了哗然大波。最早期的舆论导向对柳恒澈非常不利,人们将对事情的关注转移了大部分到柳恒澈的出现上,每日都有无数帖子在上被发送。有人认为他不够资格代表群众演员;有人讽刺他不守信诺,这麽快就复出;还有人说他沽名钓誉,借机洗白……谩骂与诅咒的叫嚣也占了很大比重,压力统统都转移到了柳恒澈头上。
然而,符西然代表的演员工会很快对柳恒澈的出面做出了反应,以一纸群众演员连署的公开信表达了对柳恒澈的支持,另一方面,萍姐借著打击竞争对手的由头,也争取到了新丽影的经费,在暗中进行了一定的公关活动。
於是在柳恒澈出面一个星期後,舆论的走向开始转变,民众对於晨光无耻卑鄙的谴责开始抬头,尤其在受伤群众演员一一站在了镜头前之後,同情心与理x的声音开始占了上风,晨光本来的拖延战术在这种情境之下开始变得艰难。直到十天前,最关键证据终於出现,《武圣》的烟火师因为不堪j神重荷以及被吊销烟火师执照的怨气,终於站出来作了直接证言,说明改变炸点的事是导演临时决定。
一场本该一清二楚却拖延许久的争执终於还原了事情原本的面貌也走到了最终定音的阶段。随著绵绵冬雨的降落,双方进入了磋商赔款数额的流程。
“对了,小郁他……”柳恒澈刚想提下小郁的事,病房里却突然传出了器皿落地的巨大声响,显然是白飞启醒来造成的。
“抱歉,有什麽下次再聊!”罗兵匆匆道了别,赶入病房,不一会房内便传出他柔声哄劝白飞启的声音,“忍一下,小白,忍一下,乖。”
柳恒澈最终叹了口气,什麽也没说出来。
与晨光的谈判最终达成了共识,晨光除全额负担所有受伤演员的医疗费用以外,还将g据不同人的受伤情况,赔偿误工费与j神损失费,而对白飞启的赔偿,由於其漫长的治疗阶段以及不可挽回的身体创伤,达到了将近一百七十万之巨。
这时距离元旦已经只有三天了。当柳恒澈和符西然带回这个好消息,整个月林村都沸腾起来。这是史无前例的一次成功,然而对於白飞启等人而言,这些赔偿其实又能挽回什麽呢?
元旦前一天,柳恒澈所住楼的群众演员们自发凑资整治了几桌酒菜,一来是谢谢柳恒澈和赵律师,而来也算是寓意辞旧迎新,祛除霉气,期盼新一年能有好事发生。
柳恒澈与周远志都没有回故乡,周远志是因为远,柳恒澈则是因为还没达成父亲柳元玺的目标。一群人趁著天没黑,放了几串p仗和高升,随後围著圆桌,吃著自己烧的热烘烘的土菜,就著便宜的啤酒、黄酒大快朵颐。
柳恒澈因为这次成了名副其实的英雄,被众人敬了好几圈酒,直喝得颊生嫣红,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孔平添了几分柔软和孩子气。
到酒过三巡,罗兵却忽而站起来,举起酒杯向大家一抱拳:“诸位兄弟……”
他面上神色庄肃,才开口便令整桌正在笑闹的人都静了下来。原本一声不吭坐在他斜对面的小郁因为这声狠狠颤了一下,随後便深深埋下头去。在这样的一片安静中,似乎每个人都料到罗兵将要说些什麽,而那并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
“诸位,我罗兵来此地已有八年,承蒙诸位兄弟错爱,忝认了武术分会会长一职。八年来,我与弟兄们风雨同舟,胼手胝足,一同打拼,本以为会和兄弟们一起闯出一番天地,可惜罗兵到底能力不够,如今我年纪已不小,小白他又变成了那样,我想,”罗兵说著,将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最後定格在小郁身上,“我想……”
小郁用手狠命捏著筷子,仿佛那双筷子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我想,”他顿一顿,随後坚决道,“我想或许是时候带著小白离开此处。”他说著,将酒杯一推,“兄弟在此与大家别过,明日一早启程离开,从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他日能与大家再有机会重逢!”他说完,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末了将酒杯重重拍在桌上。
“大家慢用,我还要去医院给小白送饭,就此失陪。”说完,便离席而去。
满院的寂静在片刻後才逐渐回复,似乎为了刻意掩饰那份离愁一般,说笑的声音比之刚才更为巨大而刻意。柳恒澈在觥筹交错中望过去,见到了小郁微微抽动的肩头。
不知何时,每个人都醉得东倒西歪,你扶著我,我搀著你,嚷嚷著要去别的地方继续喝酒的,稀里糊涂回了房的,出门看热闹去的,人群如同游鱼散去,院落里很快只剩下了柳恒澈和周远志。一桌的盘盏都见了底,只余下冷却了的汤汤水水,似乎正验证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
柳恒澈看著周远志。在他微微模糊的视界里,那个人正老实本分地坐著,安静得甚至有些畏缩。那天他鬼使神差地在对方膝上印下的一吻,似乎很大地惊扰到了对方,以至於自那晚以後,那人对他的态度就有些不自然和躲闪,只是因为忙於和晨光谈判一事,双方均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而已。
而自己当日,怎麽就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明明是那样失礼又唐突的举动,却做得那麽自然,自然到丝毫不觉得有什麽不妥,甚或如果时间倒回,自己必然还会再做一次……
是什麽时候对那个人起了那样的心?
柳恒澈小口小口啜著酒,仔细地打量著坐在对面的男人。
还是普通的外貌,朴素的穿著,皮肤略有一点点黑,但现在已经知道,那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左边会有一个小酒窝,看起来很可爱;还有那双手,当那晚向自己伸出来的时候,衬著明暗争斗的天色,几乎都可以看到从指缝间漏过的光芒。就是那双手,将一身创痛的他扶起来,领著他找到道路,将他带回了温暖的地方。
柳恒澈放下酒杯立起身,走到那人身前。
周远志似乎有些隐隐的害怕,不自在地抿了下嘴:“阿澈你……”
门外不知何处传来了极大的音乐声响,打断了周远志的话,放的恰是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远远传来的音乐声中夹杂著年轻人笑闹哭泣的声音,柳恒澈想起,有一拨在h影视基地的艺术院校学生刚刚拍竣了毕业作品,正要离开此处,从此各奔前程。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每天都有无数怀抱梦想的年轻人来到h影视基地寻梦,每天也都有人因为无法忍受长期的压抑、低薪与不得志,含泪斩断自己的念想,离开这个塑造梦与梦想的世界,从此遁入凡尘,庸庸碌碌度过一生。
在演艺圈这个华丽斑斓又格外残酷的舞台上,观者见到的多只是璀璨华服与显赫声名,却不知道在这等喧哗的表象之下,有多少人抑郁不得志,有多少人颠沛流离,又有多少人被淹死在名利场的滚滚浪涛之中,再也没能爬起……
一遍遍的送别声中,有人放起了烟花。先是魔术弹,带著“扑扑”的轻微声响,一道道向空中直窜而起,光华璀璨的尾羽在空中划出美丽光弧,闪烁迷离,跟著便换成了龙吐珠,挟裹著雷霆万钧之势,“啪”地数声接连由地炸起,飞升到夜空的至高点後才骄傲无比地“劈啪”连声炸响。深蓝色的天幕中瞬间便随声绽开了数朵令人目眩的巨大礼花!一时间,整个夜空都被那逼人的光芒所照亮,赤红、翠绿、绽金、孔雀蓝、亮银、炫紫……许许多多的颜色在空中交织组合,繁复异常又变化万千地翻转著各种花样,一如那耀眼舞台上的人生一般。
柳恒澈低下头,发现周远志正目不转睛地看著那空中绽放的烟花。
人生别离何其多,该说出口的话若没说出,便可能就此一世错过,一如小郁和罗兵一般。
“远志。”他轻声唤。
“嗯?”
“我们……”
“啪”地巨声炸响,吞没了柳恒澈嘴里的话。
“抱歉,阿澈你刚刚说什麽?”
“我说我们……”
“哇──”人群的欢呼声又将这後半句话彻底吞没。
周远志不好意思地笑笑,打著手势:“下次再说吧。”
柳恒澈却忽然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强势地扳过身来。
“阿……阿澈……”周远志似乎意识到什麽,开始惊慌起来。他试图挣脱柳恒澈的桎梏,却反而被他抓得更紧,连两只手都落入了柳恒澈的钳制。
“远志,我们……”
又是一连串的鞭p声,但这次却没有能够打扰到柳恒澈。他迅速低下头去,准确无误地捉到周远志的嘴唇,以吻代替了言语。
夜风微动,不知哪间屋的醉鬼在大声喊叫:“再来,他***,爷爷就不信喝不过你!”
周远志只觉四周一片恍惚,他已忘却自己今时今地何在,唯一所剩知觉只有柳恒澈的手,柳恒澈的体温,柳恒澈闭著的眼和柳恒澈辗转碾压在自己唇上的唇瓣,探入口中湿滑灵巧的舌。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柳恒澈才终於肯放开周远志。
“远志,”他无比清晰地说,“我们交往吧。”
【第一部完】





奸角 第二部1-7
第二部
第一章
周远志匆匆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擦脸的时候却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看著公共盥洗室镜子里的那个中年男人,而那个中年男人便也就从镜子里面向外盯住他看。
朝阳这时候已经升起,淡金色的光芒从公共盥洗室高高的天窗里透s进来,像在咖啡中滴入了蜂蜜一般,整个空间的晨光都被那点金色润泽得新鲜而柔软,但那镜中的男人却因这过份的柔和与光亮,愈发显得气色不佳。
这是一个显然已经了风霜的沧桑的男人,虽然远未到可称衰老的年纪,却早有皱纹爬上了眼角、额头,不明显,浅浅的几痕,却足够将青春活力之类的东西与之远远隔开。五官都极其普通,不好看、不难看、不显眼,唯一长得好的大概是鼻子,鼻梁挺拔,鼻头有r,据说这应该是一生福禄双全的面相,可在演戏的时候,这管鼻子多半不是贴著狗皮膏药就是挨著拳头,粘著烂菜叶……
“呵。”无人的公共盥洗室里,周远志听到自己轻轻地笑了一声。这样的一张脸,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那个人要怎样才能够对著他,对著一张属於另一个男人,属於一个比自己大了整整七岁其貌不扬的男人的脸吻下去呢?
他的表情因为他的想法而产生变化,他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马上相应地做出了一个有些迷惘,有些讽刺却也有些哀伤的表情。
“周远志,”他听到自己问自己,“周远志,你已经三十五岁了,你赌得起吗?”
空荡荡的室内似乎都可以听到回响,但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没有人可以给他回答,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人生,是他自己该面对的问题。
他伸手入口袋,从里面m出了一个一元的钢!。因为揣得很久,硬币已经染上了人的体温,滚烫得好像就要熔化。
“答应,是花,不答应,是字。”他对自己说,深吸了口气,将钢!朝上方狠狠丢了上去,已经磨旧了的金属钱币在空中翻了几个不太漂亮的身,随後发出清脆的声音掉落回地上,转著圈子,最终停下来。他弯下腰去看了一眼,然後将那枚硬币捡起来,擦了擦,重又放回裤袋里。
“远志,你要快一点了,否则会来不及。”
回屋的时候,高个子的青年已经将自己打扮妥当,更备好了早餐。豆腐花、包子、油条,虽然都是路边摊买来的便宜早点,却都是热腾腾的,显然是等他起床了才特意赶去买来。柳恒澈这个人如果要表达对一个人好的诚意,恐怕能将所有偶像剧男主角都比下去,被这样对待著,有多麽容易产生不实的想法?
“今天那场戏在江湖风雨景区的白鹤山庄,走过去的话要四十多分锺,不过你放心,我向张志东借了自行车,等会骑车载你过去,二十分锺就应该能到了,这样你的腿也不会累著。”
周远志在桌边坐下,看著青年将早点一一放到他面前。金色的晨光同样勾勒在他的脸上,所显出来的景象却与自己在镜中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完全不同,青春、上升之类的字样呼之欲出。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裤袋去摩挲那一枚小小的硬币,指关节触到微凸的纹路,像被烫到一样的灼痛。
“快过年了,拍完这场戏,应该就能歇一阵子。我在外面找了几份兼职,这样时间就不会浪费掉。对了远志,既然你不回去,今年过年我也不回家,我们空下来是不是去附近走走?”
“好。”
青年似乎诧异於他回答得爽快,马上追著问:“那说好了哦,你喜欢去哪里?”
“都听你的。”
“嗯,那我就再去查查。远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好。”周远志放下手中的杯子,擦了擦手和嘴,正要起身,却被人又按回去。
青年嘴角露著无奈又温柔的笑,说:“你等等。”随後弯下腰,伸过手来,抚上他的唇角。
“这里还没擦干净,你啊,像个小孩子似的。”青年伸手轻轻擦拭著,麽指暧昧地移动在他的唇角,对方温热的体温便从那一丁点的接触上传递了过来。本来毫无所觉的唇角像春天开始苏醒的兽一般,敏锐地抖擞起皮毛,几乎可以察觉到对方指尖细小血管微微的脉动,先是这里,然後是那里,轻微碰触,移动到唇上,却不做进一步的动作,停一停,从头再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对望著,当呼吸开始有些急促的时候,柳恒澈却忽然收回手,直起身来,“好了,我们真的该走了。你可以慢点,我先去楼下推车。”
周远志目送著青年离去,唇角似乎还留存著适才的触感,心脏都仿佛移动到了那个部位一样,一跳一跳地动著。他苦笑,慢慢站起身来,套上了厚重的羽绒服。
走出门的时候,周远志到底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伸手入口袋里。他将那枚圆圆的硬币取出来,又再看了一眼,然後摇著头,一扬手,将它丢入了一旁桌上放著的笔筒里,发出重重的“啪”的一声。
这时候是一月十三号,距离过农历新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因为不是拍摄与旅游旺季,h影视基地里此时格外冷清,群众演员因为无活可干也有不少已经踏上返乡过年的旅程。宽阔的道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走著,看到柳恒澈他们,纷纷招手打著招呼。
自从《武圣》烧伤事件风波平息後,柳恒澈在这个影视基地里成了一个名人,虽然也有看不惯、攻击他取巧的人,多数人对他的态度比起之前的排外却要亲切了许多,尤其是在上月末的撤退大潮後。
离别也许就是一种传染病。罗兵的离开与《武圣》剧组的事故触动了很多人的心,一些“老人”因为心寒,纷纷打包离开这个呆了多年的寻梦之地,其中尤以周远志与柳恒澈所住的那栋小楼最为严重。
那栋楼里住的本来就多是武术分会的人,《武圣》事件已经伤了好几个,加上罗兵的离去,顿时人心涣散,如今已走得只剩了七八人,柳恒澈那一层楼更是只剩了他和周远志两人而已。而因为这样的离去,却使得剩下的人格外团结起来,柳恒澈也顺利地被大家接纳为了自己人。
与之同时,路上的记者却多了起来。照理说,过年这段时间本该是密集宣传贺岁片的时段,然而之前的维权事件著实令柳恒澈出足了风头。
一个过气的偶像明星半红不黑多年,突然以涉毒退隐,又突然以群众演员代表身份再现江湖,代替一干苦主与娱乐公司对簿公堂,柳恒澈身上实在集中了太多的话题x。人们都想看看,这个过气明星,这个大起大落的人如今过著怎样的生活,是投机取巧还是确实沈淀下来了,而他的群众演员之路又走得怎样?
因为这份猎奇心理,柳恒澈意外获得了一些剧组点名上群众戏的机会,打破了他原本无人愿意使用的历史,也为那些剧组和媒体带来了不少话题。
记者们以一种烈日般的激情围著柳恒澈拍摄各种相片,他被导演骂的场景,他坐在街沿等戏的场景,他蹲著吃盒饭的场景,他打哈欠的场景……人们乐此不疲地捕捉著柳恒澈各种与原先贵公子形象强烈反差的相片,以至於一时间媒体上柳恒澈的曝光度大增,络上也开始陆续出现各种恶搞他相片的ps图与视频。
开始周远志还曾担心柳恒澈会因此受到打击,但他这次似乎比之前“乞丐”报道时更想得开,日子该怎麽过还怎麽过,不仅大方任媒体拍摄他的各种“出丑照”,有时自己偶尔看到报道也会一笑置之。
“没什麽见不得人的。”他说,“不偷不抢不犯法,我活得很好,随他们拍。”
也有人偷偷找到周远志,塞钱给他,想要从他口里探听一些隐秘事情或者所谓的真相──江湖传言,柳恒澈会在h影视基地当群众演员完全是新丽影一手安排的一场公关大戏,而《武圣》剧组乃是运气不好被借机消费了一把,连带晨光跟著滑铁卢之役,被对手扯得栽了个大跟头,成为行业内的笑柄。
而事实真相呢?
“事实真相就是,我现在在追求你!”
当周远志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青年一边替他按摩,一边暧昧地笑著这麽说:“远志,你什麽时候才肯回答我?”他微仰起头,眼神深邃得几乎可以将人的魂魄都吸入一般,唇角却挂著世上最干净透彻的笑容。
“我……”
“啊,算了算了,你还是多想想。”当周远志想要说什麽的时候,他却又会马上制止,“不要这麽快回答,想清楚,一定要想清楚。在那之前,我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举动,我能等。”
当然,真正过分的举动没有,但似是无意识的小动作却从未断过,像是无意搂上腰部的手,擦过脸庞的唇,或是刚才那样……
周远志听著车轮转动的机械“嗒嗒”声,他们正在走一段上坡路,这是一座横跨河面的仿古式砖拱桥,它将两个景区“江湖风雨”和“明清g殿”连接了起来,而这条大河正是之前柳恒澈第一次受挫後自己找到他的地方。
周远志想起那时候自己看到的柳恒澈,那麽大个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蹲在河边喃喃自语著,看起来又小又让人心疼。
“远志。”
“嗯?”
“我们要下坡了,你要不要搂住我?我是说,这样会安全点。”
“嗯。”周远志伸手搂住柳恒澈的腰。柳恒澈停止了踩踏,车子由於重力加速度的关系,沿著大桥的坡面一路飞速下滑,冷风在耳边“呼呼”掠过,让人错觉自己是不是马上要飞起来了。
“阿澈。”
“嗯?”
“我答应你。”周远志忽然开口说。
“啊?”柳恒澈似乎没有听清周远志的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麽?”
“上次你问我的事,我答应你。”
自行车龙头猛烈扭动了几下,然後便是刹车皮摩擦钢圈发出的刺耳声音,“嗒嗒”声停歇的时候,柳恒澈硬生生在路中间将车子撑停了下来,别过脸来。
“你说什麽?”
“上次你问我的事,我答应你。”周远志又再重复了一遍。
柳恒澈脸上的神情变了数变,像要说些什麽,但又不明原因地放弃。他最後说:“你下来。”
周远志乖乖跳下车去,看柳恒澈把车停在路边,然後走到自己前面,低下头:“你再说一次,慢慢地,清楚地说。”
周远志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後一次逃脱的机会,但他的嘴巴却不受他大脑的控制,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半个月前你问我的事,我想过了,我答应和你交往。”他说完了,便等著那个人的动作。他以为接著柳恒澈一定会做些什麽,但事实上他居然什麽反应都没有,既不说话也没有什麽出格的举动。时间就这麽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周远志几乎要错觉自己之前的苦恼不过是个荒唐的梦的时候,柳恒澈却喘著气,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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