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匿名青花鱼
裴扬风腹部伤口血流如注。
他该离开这里,在南统军营的大队人马离开前赶快离开这里。
失血过多让裴扬风有一点轻微的晕眩,他恍惚中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瞳仁漆黑如墨,微微挑起的眼角染着一抹三分轻艳三分倨傲的淡红。那双眼睛里曾经盛满了少年天真的痴恋,美好得像春天绽放的第一朵桃花。在他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折磨之中。变成了一片死寂。
人总是要在生死挣扎之间才会发现,这一生究竟错过了什么,究竟……做错了什么。
昔日纸醉金迷的皇城之中,矜贵倨傲的美艳少年眉目如画,修长的手指轻轻拢着一坛酒,袖中暖香惑人心魂。
容颜倾世,一往情深。
可他偏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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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视若无睹那么多年。
栖华……让我补偿你……这一次……让我一定要补偿你……
裴扬风弃剑夺枪,硬生生在八方夹击中杀出一条血路。
长廊尽头的水榭里,一个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小孩子探头探脑,茫然地看着这一片腥风血雨刀光剑影。
守卫吓得肝胆俱裂:“小殿下,快跑!”
小皇子也听话,立刻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裴扬风眼看着叶栖华唯一的解药就要逃跑,怒吼一声,不顾头顶上盘旋的飞羽营,冒着密密麻麻的箭雨冲向水榭。
小皇子被吓坏了,两条小短腿轮得飞快,边跑边哭喊:“常叔叔!常叔叔!”
裴扬风离小皇子越来越近,飞羽营怕误伤小皇子不敢再放连弩,从天上压下来手持铁钩打算勾住裴扬风的肩骨。
裴扬风也担心伤到小皇子,猛地向前一扑,二指粗的铁钩在他背上勾起一大片皮肉。
小皇子哪见过这么鲜血淋漓的可怖画面,吓得腿都软了,啪叽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地嚎啕大哭。
裴扬风单手拎起那一团嚎啕大哭的小东西,转身面对身后追兵,把断掉的枪尖抵在小皇子脖子上。他说:“全部退后,否则我杀了他!”
裴扬风用小皇子当人质,再加上严邵在外配合,终于离开了南统军营。
他一身鲜血,都快把怀里的小人质泡透了。
严邵惊心不已:“殿下!”
裴扬风一句话都没力和他说,带着还在哇哇大哭的小皇子策马赶回行宫中。
行宫里静悄悄的,余一命和谢春行相对无语。
裴扬风把那个鲜血淋漓的小团子往余一命怀里一塞:“解药!”
余一命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团已经哭累的小东西:“你……”
裴扬风全身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只鬼,眼中却迸发着明亮到骇人的光芒:“这是皇长子的遗孤,血脉和栖华很近。余一命,本王要你现在就把栖华治好!”
余一命神情复杂,半晌之后长叹一声:“殿下,这孩子太小了,换不了陛下全身的血液。”
裴扬风脚步踉跄,眸中的光芒渐渐按下去,努力阴沉的语调却只有虚弱和悲凉:“你说什么……余一命!你说什么!”
余一命说:“殿下,这个孩子,没有用的。”
裴扬风眼前一黑,剧烈的痛从心肺中生根发芽,紧紧攥住他的呼吸。
床上的叶栖华口中溢出模糊的呢喃。
裴扬风紧紧握住叶栖华的手:“栖华,栖华你和我说句话,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他需要一点反应,他需要叶栖华给他一点反应,告诉他他还有时间去想其他的办法。
叶栖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这是碧海青天毒发的症状。他渐渐的会失去记忆,忘记所有的爱和恨,直到忘记自己的谁。
叶栖华苍白的唇颤抖着,削瘦的手指向虚空中触摸到一轮圆月。
京城的城墙很高,年少的叶栖华常常站在那里遥望北方边关,仿佛伸出手就能碰到天边的月亮。
他总是在等,等那个人回来,等一件那人随手带来的小礼物,等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和温柔。
好像那已经成了他此生全部可以期盼的柔情,为此万劫不复。
“我想回家……”叶栖华对心里的自己低喃。
江南的烟雨太柔软,青瓦白墙太清雅,连柳枝都绿得轻柔,不似京城中那一笔一划的浓艳墨色。
潺塬城很美,可叶栖华……想回家了。
他惶恐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坐在陌生的桥头哽咽:“舅舅,我想回家……”
裴扬风握着叶栖华的手,鲜血滴滴答答流淌,他的心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洞。爱恋,憎恨,怜惜,厌恶。
所有的一切都跟着叶栖华的生命慢慢流失,只剩下冰冷的风呼啸而过,裹挟着无人问津的悲哀。
那个曾经深爱他的少年,真的要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
或许是失血过多,或许是筋疲力尽。裴扬风感觉一阵阵恍惚。
浓重的血腥味涌进肺里,裴扬风猛地回头,失血过多后涣散的眼神凶狠地盯着余一命:“我的血呢?”
余一命愣了一下:“啊?”
裴扬风一字一顿地说:“我的血,能不能和栖华换?”
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叶栖华。
栖华爱他,却再也不会接受他的爱。
栖华恨他,却不愿看着他死。
可除却生死爱恨,又还有什么能弥补他对栖华的亏欠和折磨。
月白失踪之前,裴扬风总想着让月白为栖华换命抵罪。如今当一切线索都废掉之后,裴扬风忽然发现,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让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向栖华赎罪。
他自幼习武内力深厚,就算中了碧海青天水也可以运功抵抗数日。兵权交给严邵,护送栖华回京。
一切的一切,都还来得及安排妥当。
冥冥之中,仿佛命中注定。
余一命沉默了许久,淡淡说:“试试吧。”
试血要花三个时辰,余一命先帮裴扬风处理了一下伤口。
裴扬风身上都是皮肉伤,唯独腹部那一刺伤到了脏器,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恢复。
叶栖华在浓重的血腥味中醒来。
普通士兵受伤之后不会再被派遣到他身边,所以受伤的一定是重要的人。
这么浓的血腥味,他流了多少血,现在还活着吗?
耳边响起细小的抽泣声,是个很小的孩子,哭得又害怕又委屈。似乎是哭累了,连哭声都软绵绵的没力气。
叶栖华沙哑着嗓子轻声问:“你是谁?”
裴扬风说:“是常水天养的那个小皇子,我还没来得及把他安排到别处。”他竭力保持声音平静有力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状态。
叶栖华道:“就留在朕身边吧。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南统军营养大了一个小皇子,如今倒了朕身边。不管他被救走还是被杀,都会带来无数的麻烦。”
小皇子打了一个哭嗝,立刻抓住了叶栖华袖子。他还搞不懂这群大人之间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利益纠葛,可他知道这个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人会保护他的安全。
常叔叔说过的,这个病怏怏的人,其实最厉害了!
事到如今,裴扬风再也不会反驳叶栖华的任何意见,只是说:“好,我近期会安排你们一起回京。”
叶栖华没有回答他,偏头问小皇子:“你有名字吗?”
小皇子乖乖地说:“常叔叔叫我睿睿。”
叶栖华说:“你是正统皇子,姓叶。按辈分该是字辈,朕为你赐名叶琅,今年秋典时让朝礼司把你录入宗谱之中。”
小皇子怯怯地问:“那我还可以叫睿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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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栖华点头:“奶名无妨。”
裴扬风见叶栖华给这小孩子赐名,心中不安。小皇子是叶栖华死敌大皇子的骨肉,又是被常水天养大的。若不除去,日后定是心腹大患。可叶栖华又是赐名又是录入宗谱,难道是要养虎为患吗?
想到这里,裴扬风试探着提醒叶栖华:“栖华,这孩子……”
小皇子害怕地离裴扬风远了点,使劲搂着叶栖华的胳膊。
叶栖华打断他的话:“国舅无事的话,可以退下了。朕要和睿睿说些话。”
裴扬风腹中的话和鲜血一起堵在喉咙里,看着相容憔悴的叶栖华却再也不敢强留。末了咽下一口淤血,轻声说:“微臣告退。”
说着,一步一步狼狈离开。
门外阳光正好,裴扬风站在阳光下依窗守护。伤口剧痛,他苦笑着在腹部摸到了一手鲜血。
自作自受。
他当真是……自作自受。
余一命捧着那只蛊碗,站在潺塬城外等一个人。
常水天缓步而来:“如何?”
余一命说:“如你所愿,高兴吗?”
常水天看向他手中的东西:“蛊虫死了吗?”
“没有,”余一命揭开碗盖,“裴扬风的血,着实可以换到叶栖华身体里。”
常水天说:“那就换。”
余一命说:“若不换,叶栖华五日之内就会死。若换,裴扬风活不过三年。”
常水天一笑:“那就更好了。”
裴扬风这三年里就算不死,也会被碧海青天水日夜折磨,想要吞下南统军营是不可能了。而睿睿会以最柔弱无害的模样留在叶栖华身边,在漫长的时光中慢慢学会掌控局面。
行宫里阳光明媚,受到惊吓的小皇子叶琅趴在叶栖华身边睡得香甜。
温热柔软的小身子贴着叶栖华冰冷的肌肤和骨骼,让习惯了置身寒冬中的叶栖华有些惶恐无措。他忐忑地伸出手抱住那一团小东西,又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掌搭在小孩儿的脊背上。
柔软的小生命像是有某种神秘的魔力,让他悬挂在万丈悬崖边时忽然升起了求生的渴望。
活下去,如果……如果他能活下去……
叶栖华模模糊糊地睁着眼睛,在一片漆黑中拼命寻找光芒。
余一命刚回到行宫,就被一身血迹的裴扬风堵住了。
裴扬风脸色灰白,目光却阴沉冷厉:“余神医方才去何处了?”
裴扬风早就察觉余一命有问题。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大夫,每次出现的时机都恰好到蹊跷,医术也高明到蹊跷。
他不信任余一命,可这个说起来荒唐至极的换血之法,却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信,也要信。
余一命说:“宣王殿下失血过多,若伤口再裂开,余下的血可就救不了陛下的命了。”
裴扬风说:“看来余神医已经有几分把握了。”
余一命把蛊碗拿给他看:“草民正要向陛下禀报这一喜讯。”
裴扬风心中既痛楚又欢喜,他欢喜叶栖华有救了,痛楚的是叶栖华再也不会相信他。不相信他爱他,不相信他会救他。如今的叶栖华竖起满身的刺,在支离破碎的思想中歇斯底里得想要自己拼出一条生路,再也不会信任裴扬风为他付出的一切。
不管裴扬风做什么,叶栖华都再也不会相信了。
裴扬风仰头,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阳光有些刺眼。
余一命也不着急,沉默地陪他发呆。
许久之后,裴扬风徐徐开口:“不用告诉他了。”
余一命耸肩:“无所谓,我拿钱听命令。”
裴扬风扭头看向那扇窗。
雕花窗棂后,葬送着年少时曾深爱过他的那个人。
侍女抱走了沉睡的小皇子,余一命挽起袖子一丝不苟地整理药箱里的几十个物件。
裴扬风躺在了叶栖华身边,在漆黑如瀑的发间嗅到了死寂的冷香。
当他们想血液流向彼此身体的时候,裴扬风做了一个梦。
梦到年少轻狂的他总是不守军规禁令,孤身一人饮酒纵马回京玩乐。
京城冰冷的城墙上总有一个人,披着猩红大麾,乌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轻红眼尾勾着美艳少年一生的温柔痴恋。
这一次,他勒马停在城墙下,向城墙上的少年伸手:“跟我走,我带你浪迹江湖。”
他早该带他走了。
叶栖华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碧海青天水的毒素浸透,每一滴鲜血都在歇斯底里地撕咬着裴扬风的身体。
裴扬风闷哼一声,脑海中的所有画面都开始破碎扭曲。
他看到了很小很小的叶栖华,坐在一片血泊中抱着膝盖低低抽泣。
裴扬风走过去,蹲在叶栖华面前,无措地伸手试图抚摸叶栖华的头。
小小的叶栖华仰起脸,忽然变成了美艳少年的模样。空荡荡的眼眶中流淌着血泪,苍白的唇轻轻颤抖,沙哑着说:“我不喜欢你了……舅舅……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裴扬风说不出话,他觉得伤口很痛,没有伤口的地方也很痛。
痛楚钻进神经和血管中,让指尖都痛得发抖。
“对不起……”裴扬风哆嗦着想要拭去叶栖华脸上的泪痕,“对不起……”
他疯了,他怎么下得去手,他怎么忍心那样折磨一个深爱他的亲人。
叶栖华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柔软之中缓缓苏醒,他仍然看不到东西,心中的痛楚却奇异地烟消云散,让他感觉无比的舒适和安宁。
这是死亡,还是重生?
裴扬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还好吗?”
叶栖华冷冷地说:“朕很好,不劳国舅挂心。”
裴扬风苦笑:“栖华……”
叶栖华打断他:“小皇子在哪里?”
裴扬风惨然一笑:“你放心,我没有杀他。”
叶栖华说:“我要带他回京。”只要把那个小孩子过继到自己膝下,常水天就再也没有犯上作乱的理由。
裴扬风说:“我安排你们现在就离开潺塬城,严邵护送你们回京。”
叶栖华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愣在了原地。
叶琅如果真的成了太子,损失最大的其实是裴扬风。小孩子毕竟是常水天养大的,日后必然亲近常家疏远裴家。叶栖华命不久矣,如叶琅真的幼年继位,那常水天干政的机会也远远大于裴扬风。
裴扬风微凉的手指轻轻触摸叶栖华的脸,叶栖华下意识地躲开。
裴扬风苦笑一声:“你现在是恨我,还是怕我?”
叶栖华攥紧拳头,吐出一个字:“滚!”
裴扬风长长叹了一声。
窒息的疼痛从胸口一直漫延到七窍之中,他终于明白了叶栖华曾经有多痛。
充血的眼球看东西已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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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模糊,裴扬风知道,这次轮到他时间不多了。
裴扬风说:“这就要走了,栖华,我还有一个愿望欠着你,想兑换了吗?”
仿佛的前世烟雨忽然飘落,叶栖华有一阵恍惚。
他随口说:“朕要宣王殿下从此之后镇守长秦关,永不回京。”他知道裴扬风说过太多不算数的誓言,也不指望裴扬风真的遵守承诺。他只是……只是……想在将死之际,能够离裴扬风远一点,再远一点。
最好,生生死死,生生世世,黄泉人间,永不相见。
裴扬风口中溢出鲜血,又是痛,又是悔:“再也不想见到我?”
叶栖华深吸一口气:“是。”
裴扬风擦去嘴角的血:“好,好,好,我答应你。”话音未落,他猛地压在叶栖华身上,狠狠咬在叶栖华已经恢复血色的唇上。
叶栖华怒道:“裴扬风……唔……疯子……”他嘴唇被裴扬风咬得出了血,可裴扬风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撕扯下他的衣物把他双手捆在床头。
“我答应你了,栖华,”裴扬风一口鲜血喷在叶栖华枕边,低喃,“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派人护送你回京,只要出了潺塬城,你就再也不会见到我。但是现在这半个时辰你是我的,你必须是我的。”
叶栖华眼角溢出泪珠:“裴扬风!”
裴扬风几下撕烂了叶栖华下身的衣物,粗大的硬物对准干涩的小穴猛地捅进去。
叶栖华疼得几乎晕阙:“啊……”
裴扬风狠狠禁锢着身下那具的身子,疯狂律动起来。
他的七窍之中开始流血,滴滴答答落在叶栖华的胸口和脸颊上。可叶栖华正沉浸在极度的羞辱和痛苦之中,半点都不曾察觉。
第五十二章
金丝红纱帐,麝香袅袅。
交缠的两个人身上沾满干涸的白浊和血液,低低的喘息声和哭泣声回荡在淫靡不堪的房间中。
叶栖华声音沙哑:“够了吗?”
裴扬风久久没有回答。
叶栖华又问:“我欠你和林月白的,还够了吗?”
裴扬风沉默了许久,缓缓离开了他的身体。
叶栖华喉中抑制不住地溢出轻轻的呻吟:“嗯……”
裴扬风俯身吻在叶栖华颈上。
叶栖华歪头躲闪。
裴扬风无声苦笑。
栖华,栖华,他的栖华。
他愿意为之赴死的人,却连被他亲吻都要厌恶地躲开。
裴扬风运功压制住体内翻涌的剧毒,低声说:“再见。”
叶栖华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懒得回应裴扬风这些自说自话的款款深情。他难得脑子清醒一点,抓紧时间开始算计。算计裴扬风话里几分真假,算计常水天又布下了什么阴谋诡计。
裴扬风再怎么装深情也不会真的放他和小皇子单独回京,一定会牢牢把他们掌控在手心里,作为和南统军营谈判的筹码。
叶栖华正算计着该如何从两军对垒的僵持中寻找自己的生机,却听到侍女缓步而来,柔声说:“陛下,宣王殿下命我等来为您梳洗换衣。”
叶栖华被侍女扶着从床上坐起来,微微皱眉。
梳洗完毕,就有太监领着叶琅进来,把肉嘟嘟的小手抵到叶栖华削瘦的手指间:“陛下,小皇子来了。”
叶栖华更惊疑不定,裴扬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一路警惕,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大队宣王府的亲兵护送他们上了马车,平稳地向城外驶去。潺塬城里独有的湿润气息渐渐淡去,青草与黄沙的味道扑面而来。
叶栖华摸索着车窗掀开帘子,失明的双眸回头看向潺塬城。
眼前的漆黑中漂浮着灰白的迷雾,雾中一座高城的轮廓渐渐清晰,青灰的城墙越来越远,再次消失在雨雾之中。
叶栖华怔怔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缕余烟。
他的眼睛,恢复了……
粉嫩嫩的小团子怯怯地揪着他的衣袖:“叔叔,我们要去京城吗?”
叶栖华回头看向那个软软的小孩子,神情一时恍惚:“对。”
这是回京城的路,他的眼睛恢复,代表着碧海青天水的毒已经清除干净。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可叶栖华却笑不出来。他心里一阵一阵地疼,没由来的疼。他看着远处模模糊糊的潺塬城墙,仿佛看到城墙之上年少的自己在眺望远方,像一尊可怜又可笑的石像。
景华四年,夏。
兵部与潺塬郡守共同起草文书,令南统军营裁军三成。
宣王裴扬风还政于帝,亲自带兵驻守长秦关。
秋,先皇长子之子叶琅回归宗谱,过继在当今圣上膝下,封长彦王。
官道上的梧桐叶哗啦啦往下掉,荒芜的宣王府仍旧伫立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门前石狮子依然威武狰狞。
微服出巡的皇帝坐在茶楼里,静静地听说书人继续用暗喻编排宫闱中的种种秘闻。
徐仲豫书生打扮折扇轻摇:“公子,这人说的书是老本子了,我们换一家听点新鲜的吧。”
杨君素冷笑一声:“你是怕公子听到些什么关于你的传言,才忙不迭要换地方吧。”
徐仲豫温文含笑:“非也非也,传言不过是传言,公子又怎么会当真呢?只是杨兄这册话本已经写完一个月有余,茶楼的说书人们早就换新本子了。”
叶栖华淡淡说:“你们两个非要在我面前吵一顿,以展示你们没有结党营私吗?”
徐仲豫停止了这个玩笑话,低声说:“兀烈国今年秋天用来换取过冬粮草的马匹牛羊已经送进了长秦关,不久就会送到京城来。微臣知道公子嫌饮龙阁里的那群老头烦,于是自作主张在城外办理交接,公子觉得如何?”
杨君素斜眼看他:“避开饮龙阁和御史台,徐大人就可以在里面大捞一笔了吧。”
徐仲豫起身弯腰行礼:“请公子亲临监督账目。”
叶栖华了解徐仲豫的脾性,这人虽然油嘴滑舌八面玲珑惹人厌,却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贪赃枉法,他摆摆手:“坐下,长秦关派来交接监督的人是谁?”
徐仲豫迟疑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您想见到谁?”
叶栖华扫了他一眼:“说。”
徐仲豫玩笑没开成,惋惜地说:“回公子,是李方。”
叶栖华无意识地用杯底轻轻敲着桌面,看着商道上的车水马龙。
徐仲豫见状,又壮着胆子说:“公子若是想见谁,都不用下旨,只要心里想想,他都会屁颠屁颠跑来见您的。”
叶栖华被他气笑了:“徐仲豫,你真是生怕朕不革你的职。”
他谁都不想见。只是裴扬风这番行为实在反常,让他不由得疑虑重重,不确定裴扬风究竟在谋划什么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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