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匿名青花鱼
叶栖华张开嘴,唇舌动了动,裴扬风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抓住他衣服的修长的手指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下去。
被火烧断的粗大树枝呼啸着断裂,狠狠击在裴扬风的脊背上。
裴扬风抱着叶栖华呆呆地站在火场中,颤抖着低头,用鼻尖感受叶栖华微弱的呼吸。
“别死……”裴扬风手上力道大得快要勒断叶栖华纤细的身子,痛楚地低喃,“栖华,别死……”
南统军营,常水天接过侍女手指的丝帕擦去脸上的一点灰烬。
手下们抬着一具尸体:“大统领,这尸体还用吗?”
常水天摆手:“用不到了,埋了吧。”
这具尸体本打算用来李代桃僵,把叶栖华换出来。但裴扬风既然及时赶到,这个计划也就失去了意义。
不过好戏依然在锣鼓喧天地演着,常水天依旧兴致盎然地看好戏。
年长的侍女匆匆走过来:“大统领,小皇子今夜被火光惊着了,一直在哭不肯睡觉。”
常水天脱下夜行衣披上锦袍:“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常水天刚走到内院里,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就连扑带跑摇摇晃晃一头扎进他怀里,小圆脸上满是泪痕:“常叔叔,我害怕。”
“别怕,”常水天揉揉那个小脑袋,“那是有成亲的人家在放烟火。”
小皇子说:“常叔叔,你手上灰摸到我头发上了。”
常水天看着自己的指尖,怅然若失。
叶栖华中毒多年,那一滴毒药只会让他几天,却不足以致命。只是不知道……叶栖华能不能体会他这份礼物的深意了。
叶栖华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想得到吧?
常水天抱起五岁的小皇子:“回去睡觉,听话。”
他想:叶栖华,如果你真的猜不到我的意思,我可是会很失望的啊。
小皇子指着天边的浓烟:“常叔叔,烟花不亮了。”
常水天微微一笑:“还会亮的。”
裴扬风,你的心肝小宝贝下毒弑君,你又会怎么做呢?
第四十六章
叶栖华少时师从昔日的饮龙阁第一大学士宋伯玉。老先生官场沉浮四十载,文章诗词忘了个干净,却自学了一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力手腕。
叶栖华跟着一个这样的老师,耳濡目染间也学会了三分。
他想,若想登临至尊,必然需要心如铁石,不择手段。
可偏偏他的母后,却总是要他有一颗温柔多情的心。
叶栖华不懂其中的缘由。直到后来,直到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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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知道了林月白的存在。母后愧疚地抚摸他的脸,含泪低喃:“栖华,月白……是你的哥哥。替母后偿还……偿还母后亏欠他的一切,替母后去爱他,去照顾他,好吗?”
可叶栖华不喜欢林月白,他们之间总是莫名的彼此蔑视又彼此嫉妒。像是镜中的宿敌,从出生那天起就相看两厌,至死方休。
“栖华!栖华!”有人在他耳边怒吼着,“栖华你看着我,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叶栖华嗤笑一声。傻子,他都已经瞎了,还想让他看着谁?
耳边的声音还在沙哑着没完没了地呼喊他的名字,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叶栖华试着睁开眼,眼前只有一片一片模糊的明暗光影,分不清是视觉还是幻觉。
他嘴唇轻轻动了几下:“安……安静点……”
耳边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香薰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爆裂声。
片刻的安静之后,一个声音轻颤着响起:“栖华,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叶栖华不知为何笑了一下:“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下毒,轮奸,欺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裴扬风做过的让叶栖华痛不欲生的事情那么多,这一点小事,真的没关系。
长久的沉默之后,裴扬风握着他的手低声说:“我答应你。”
叶栖华问:“什么?”
裴扬风说:“只有你想要的,我都答应你?”
叶栖华微微冷笑:“如果朕想要林月白死呢?”
裴扬风呼吸一滞。
叶栖华抽回自己的手:“宣王殿下,朕没有别的要求想说了。”
裴扬风苦笑:“栖华,从小到大,我都永远猜不准你的心思。”叶栖华从小就学会了一套不阴不阳不明不暗的说话腔调,一句话里五分敲打三分暗示,还有两分故意说的反话。裴扬风永远猜不到叶栖华哪句话是真心实意,哪句话是故意怄气。没辙了,他就捧着一坛酒坐在裴府的屋顶上,等着小皇子自己上门找他讨酒喝。两人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喝光那一坛酒,就算和解了。
一个不肯说,一个懒得猜。终究,无话可说。
叶栖华的脑子稍微恢复了一点,他记起了之前的目的,记起了和徐仲豫的约定。
对,他要把林月白交给徐仲豫的亲信,让徐仲豫安排送到兀烈王手中。
现在徐仲豫的亲信肯定已经到了潺塬城里,可林月白……林月白已经进入了裴扬风的保护范围中。
他该怎么办?
谢大哥呢?谢大哥为什么不在?
难道谢大哥终于还是厌恶了他的不择手段,已经离开了?
常水天翻脸,谢大哥离开,裴扬风所谓的百依百顺永远只是嘴上说说。而他……他已经是个废物瞎子。
叶栖华从来没有如此惶恐绝望。
“栖华,”裴扬风深吸一口气,说,“林月白现在关押在行宫大牢里,你如果想质问或者报仇,就要快一点好起来。”
叶栖华笑出声。
裴扬风,终究还是舍不得。哪怕林月白下毒的事情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裴扬风面前,他也舍不得对他的月白痛下杀手。
林月白,下毒?
叶栖华脑中忽然灵光闪现,混乱的记忆在那一瞬间清晰地拼出了完整的形状。
最后一次见面,常水天说林月白身上的玄机是送给他的礼物。
玄机,礼物……
叶栖华努力想弄清楚常水天话中的含义,可他头里太痛了,根本无法集中神。
礼物?是什么礼物?
常水天放林月白回来,然后……然后林月白给他下毒……
林月白身上的毒药是从何而来?是谁想要借林月白的手杀了他?
想到这里,叶栖华想,之前裴扬风雇佣刺客假扮南统军营的人行刺,和常水天这招借刀杀人比起来,真是高下立判。
裴扬风身边有人想要弑君,偏偏裴扬风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杀了这个人以证清白。
不管这次叶栖华死或者没死,常水天都可以尽情地给裴扬风扣上无数个屎盆子。
除非……除非叶栖华真的死心塌地地帮裴扬风开脱,否认给他下毒的人是林月白。
叶栖华忽然明白了常水天说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常水天这么一通搅合,叶栖华在裴扬风身边忽然就占据了主动权。他可以利用林月白威胁裴扬风做出一些权力上的让步,也可以……趁机夺得裴扬风的爱怜与愧疚。
而且,在林月白做出弑君之举之后,叶栖华再安排他失踪或者死亡,都不会再引起裴扬风太激烈的反应。
这就是常水天的礼物?
给林月白一瓶毒药,却送给叶栖华一份生死转圜的机遇。
叶栖华背后一阵发凉。
常水天究竟在他和裴扬风身边安插了多少奸细,才会把他们三人之间的纠缠看得如此通透?
南统军营的势力在京城,到底渗透到了什么地步?
不只是怂恿几个热血上头的书生写点嘲讽时局的话本逗裴扬风玩,而是……而是在叶栖华和裴扬风为了一个情字折腾到人仰马翻的时候,南统军营已经在悄悄准备推举幼帝登基。
叶栖华说:“宣王殿下如果实在舍不得你的心肝月白,朕倒还有另一个建议。”
裴扬风说:“月白的事情,我会彻查清楚,然后……”他说得有些艰难,但还是说出口了,“依律处置。”
叶栖华嘲笑:“宣王殿下好气魄。”
裴扬风说:“我亏此生欠月白良多,但是,我再也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你。”对于林月白,他此生欠情欠命,可心里却偏偏装了另一个人。一切辜负与罪孽,只有……只有等来世再还了。
叶栖华年少的时候,拼命想要引起裴扬风的注意,他想证明自己比林月白更好,他想让裴扬风更在乎他而不是那个卑贱的鲛奴。
一念痴缠,鲜血淋漓多少年。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等到裴扬风亲口说更在意的人是他。可他却再也不会因此觉得欢喜和满足。
年少时近乎癫狂的爱恋终于消磨在了不堪回首的时光里。湖泊早已干枯,就算扔下一块补天巨石,也再也惊不起半点波澜。
脚步声响起,谢春行带着余一命冲进来:“余半死你快点儿!”
余一命磨磨唧唧跟在后面:“催什么催?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老头我过去也只能验尸了,急什么?”
叶栖华苦笑:“余神医,好久不见。”
余一命摆手:“不久不久,老头我刚出城门,就被谢疯子拎回来了。”
叶栖华心里一暖。还好,还好谢大哥还没有离开。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随时可能失忆变成一个傻子,于是神格外脆弱。他无比需要一个值得信任,不用算计的人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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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
谢春行,他现在无比的需要谢春行。
余一命捏着叶栖华的手腕给他把脉,边把脉边摇头:“伤上加伤,毒上加毒,心脉受损,命不久矣。”
谢春行急道:“余半死你别胡说八道!”
余一命瞪他:“信不过老头你就再找个人来看呗?”
谢春行气得牙根发颤:“余半死!”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栖华真的救不了了。他当年在宣王府的后巷里捡到栖华的时候,栖华遍体鳞伤生机微弱,还不是被他养得健健康康活泼爱笑了吗?一定是余半死这老混蛋又再胡说八道!
余一命慢悠悠地放下叶栖华的手:“救不了,反正老头我救不了。陛下,您日子不多了,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就这么几天了,对自己好点儿吧。”说着就起身拎着药箱,告辞离开。
裴扬风站在旁边,脸色惨白沉默不语。他深深地看了叶栖华一眼,低声对手下说:“拦住余一命。”
余一命却并没有真的离开,他站在一棵被大火烧掉不少枝叶的大树下,抱着药箱长吁短叹。
裴扬风走到他身后,说:“你其实有办法救他。”
余一命摇头叹息:“救不了,救不了。他全身血液已经被碧海青天渗透,就算我用药物替他压制,也不过是让他多痛苦上几个月。有什么用处?”他想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其实说起来,这也是陛下自己作孽。如果当年他没有把自己的兄弟全部杀光,今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裴扬风脸色一变,骤然狂喜:“什么生机?”
余一命说:“他血中之毒已经无法清除,除非有两代之内的血亲和他以血换血。如果命大……也许能再活十几年吧。”
两代血亲?
昔日叶栖华为了夺位,所有的嫡系皇族都已经被他或处死或发配到万里之外,如今尸骨都找不到了。
两代血亲,两代血亲……
裴扬风苦苦思索着,与叶栖华血缘相近的人,究竟还有谁?
余一命懒得再说:“殿下,老头我就此告辞。”
裴扬风眼中猛地迸发出决绝的光芒:“余神医留步!”
余一命无可奈何:“我真救不了。”
裴扬风深吸一口气:“换血之后,与栖华换血的人会如何?”
余一命摊手:“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试过。不过如果是个内功高强的人,说不定可以用内功压制毒性,慢慢调养。或许顷刻就死,或许长命百岁。我不知道,天不知道。”
裴扬风微一犹豫,余一命转身要走。
裴扬风厉声道:“余一命!”
余一命不耐烦地等他说话。
裴扬风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此事失败,本王会让你比中了碧海青天水更生不如死!”
第四十七章
林月白神有些恍惚。从南统军营回来之后,或者更早之前,连北荒草原上那三年,都变得好像只是一场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怪物。一只丑陋的,凶恶的,遭人厌弃的怪物。
紧锁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人步履沉重地缓缓走进来。
林月白又喜又怕,无助地扑进来人怀里,哭着说:“公子……我……”他的声音忽然僵在喉咙里。
不是……不是公子……
陌生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他,粗犷英俊的脸上神情憔悴,眼球通红胡茬凌乱。
林月白警惕地后退了数步:“你是谁?”
男人声音沙哑冰冷:“是你给栖华下的毒。”
林月白缓缓握住桌上的剑:“你要给他报仇吗?”
“不,”男人苍凉的眸中是让他心惊肉跳的痛楚和恨意,“我只是……奉命而来,送你上路。”
林月白为求自保,抽剑向男人刺去。
男人冷笑拔刀:“有你这个废物徒弟,真是有碍云深天下第一的名声!”
男人刀势凶猛,林月白招架不住,手中轻剑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眼看厚重长刀当头劈下,林月白不得不闭目等死。
又是一声刀剑相交的脆响,匆忙赶来的顾云深又急又怒地挥剑挡在谢春行这一刀:“谢大哥!”
谢春行顾忌顾云深的内伤,只好刀:“云深,你当真要护着这个废物徒弟?”
顾云深方才一剑牵动伤势,口中腥甜,他缓和了一下心率,说:“宣王把月白留在我的地盘上,大哥要杀人,总要告诉我原因是什么。”
谢春行是真的想杀了林月白。可他一个人偷偷来这里,却不是为了杀林月白。是因为栖华要他来剑圣山庄把林月白带走,带到仙人山下交给来接应的人。
叶栖华病得厉害,他总是担心自己会忘记该做什么又做过什么。于是他把自己还记得的事情都告诉了谢春行。
他要把林月白还给兀烈王,换兀烈军退回北荒草原深处三年不得进犯。徐仲豫在朝中权势越来越大,和裴扬风已经离心,是一枚好棋。
还有南统军营,常水天此人心机太深不能留下,要想办法劫走南统军营中的小皇子,由叶栖华亲自带回宫中抚养,以绝后患。
关于常水天在京城安插的诸多眼线,可以从杨君素身上打开缺口。此人生性耿直,一心只为守护叶氏皇脉,可以利用。
叶栖华说的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他已经开始记不清很多细节了。
谢春行看着这样的叶栖华,痛得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杀了林月白。可他偏偏不能,栖华让人秘密送走林月白,他就必须要把林月白活着送到接应的人手中。
这些事情,谢春行不能告诉顾云深。
三人在此僵持了片刻,忽然,又一人一步一步走进来。
裴扬风脸色青白,仿佛刚从阎罗地狱里走了一遭,比谢春行还要憔悴。
林月白被裴扬风的样子吓到了,嘴唇轻颤着说不出话。
裴扬风死灰的目光缓缓扫过谢春行和顾云深,最后落在林月白脸上,缓缓说:“月白,不管当今圣上手中究竟还握着几分实权,弑君,都是死罪。”
林月白怔怔地说:“公子要杀我以正天下律法吗?”
“我需要给天下一个交代,给朝廷一个交代,也给栖华……一个交代,”裴扬风说,“月白,你现在可以离开了,谁都不会阻拦你。”
林月白凄然惨笑:“公子,你知道我离不开你,又何必……再说这些话……”他的公子不要他了,是真的,不要他了。
走出剑圣山庄,裴扬风看了满脸愤恨的谢春行一眼,说:“我带月白回去,是为了救栖华的命。”
谢春行冷笑:“好啊,那我就等你救了栖华,再来杀他。”
裴扬风说:“我来剑圣山庄的时候想过,如果月白想逃离,那他日后被谁所杀,我再也不会过问。但既然月白同意跟我回去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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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后果,那么只要他此番能活下来,我就再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谁、都、不、行!”
叶栖华其实已经很习惯失明的感觉,他渐渐的学会了判断不同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试着去猜测他们现在的心情。
余一命笑着说:“看来日后江湖上又要多一位擅长听风辨位的盲侠了。”
叶栖华躺在床上低笑:“前辈说笑了。”
裴扬风走进来,柔声问叶栖华:“还好吗?”
叶栖华说:“宣王殿下太心了,可朕,不想。”如今,他唯一的血亲兄弟,是他最讨厌的人。按说既然讨厌,杀掉他救活自己也无妨。可偏偏叶栖华恨透了鲛人,一想到鲛人的血液在自己的身体里流淌涌动,叶栖华就感觉痛苦万分。
裴扬风知道他排斥林月白,他心中焦虑万分:“栖华,我不能看着你死!”
叶栖华无神的眼珠缓缓转动:“宣王殿下。”
裴扬风痛楚地深深叹息。
叶栖华说:“南统军营里有个小孩子,很小,大概只有四五岁。如果大皇兄死的时候他那个失踪的侧妃已有身孕,孩子确实该有那么大了。”
裴扬风只好先把换血之事放在一边,说:“我会查清楚这件事。”
“不用调查了,”叶栖华说,“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皇族血脉,根本查不出来。就算人他不是,朕也要他就是大皇兄的遗腹子。”
裴扬风叹了一声,昔年联手夺嫡的默契终于从狼狈不堪的感情中冒出了头,他说:“我会把那小东西带出来,和你的銮驾一起回京。”
常水天猜的很对,愧疚慌乱之中的裴扬风,真的会对他言听计从。
叶栖华忍不住又觉得好笑。
他和裴扬风折腾了这么多年,裴扬风依然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偏偏常水天……偏偏是常水天这个局外人,一番搅合就让裴扬风忽然间把他捧在手心里,甚至为了救他连林月白的命都顾不上了。
常水天啊常水天,你的下一步棋,又会落在哪里呢?
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常水天已经魂游天外。
小皇子一丝不苟地皱着眉苦苦思索棋局。
常水天忍不住在想叶栖华。常水天只在叶栖华年幼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的叶栖华言谈举止就已经初见锋芒。
在见到叶栖华的时候,常水天听到些传言。说凤宁皇后失宠了,连带着这个嫡皇子的太子之位,都开始摇摇欲坠。
常水天的南统军营一直是皇长子派系,对于凤宁皇后和叶栖华失宠当然喜闻乐见。只是那一局棋下完,心里不多了几分怅然。
小小年纪棋势就那般凶狠毒辣,将来必将是个巨大的麻烦。
小皇子捏着白子“啪叽”一声按在棋盘上,开心地喊:“常叔叔,常叔叔我下好了。”
常水天回游魂,看向棋局,神情变得深邃起来。
这小家伙,下棋的古怪手法倒是和当年的叶栖华一模一样。
这算是某种……缘分吗?
常水天熟练地哄孩子玩,随意落下一子:“小殿下,到你了。”
剑圣山庄里,谢春行运功帮顾云深修复受损的经脉:“你怎么会伤的这么厉害?”
顾云深苦笑:“曾有一瞬,我觉得潇洒赴死是一件足够含笑九泉的壮举。”
谢春行揉了揉自己憔悴的脸,说:“严邵带兵驻扎在潺塬城外二十里的地方了。”
顾云深眉目带着忧色:“真的要在潺塬城打仗吗?”
谢春行为了叶栖华心力交瘁,无暇再思考裴家军和南统军营僵持的局面。他问顾云深:“云深,你觉得换血之法,究竟是不是余半死胡诌的?”
顾云深说:“医典之上并没有关于此法的记载,但余前辈一生活人无数,他的医术未必比前朝医圣们差多少。我们还是相信余前辈的话吧,陛下中毒太深,我实在……无能为力。”
谢春行低喃:“你都无能为力,那除了指望余半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只是,我只是不相信裴扬风愿意为了救栖华牺牲林月白的性命。再说,林月白有一半的鲛人血统,和栖华换血之后……我……我很担心。”
顾云深闻言心中一动,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南统军营私藏小皇子的传言。
难道裴扬风说的让林月白以血赎罪其实是个幌子?如果他们找到南统军营中的那个小皇子,就能救叶栖华的性命,还会一举砍断南统军营理直气壮挥军北上的那面勤王大旗。
裴扬风会这么做吗?
顾云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不愿牵扯皇宫之中的事情,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常水天心机深沉手段狠毒,绝对不会让裴扬风顺顺利利地得偿所愿。
那这之间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二十万大军隔着潺塬城遥遥对峙,这片千古温柔的烟雨城池,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顾云深对弟子说:“给江南商会递帖子,就说为师要亲自和他们谈谈渭水码头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余一命拿着一根三棱针,在林月白指腹上轻轻划了一道口子,挤出几滴鲜血滴在药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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