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匿名青花鱼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赤裸裸的交易。
如果叶栖华真的不能有后,那常水天手里的小皇子就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叶栖华抛出了这个香甜巨大的诱饵,一定是想利用南统军营摆脱裴扬风的控制。
常水天玩笑道:“若微臣在此时犯上作乱,陛下又该如何?”如果叶栖华死了,小皇子会所当然地继承皇位,看上去常水天此时弑君才是最简单的做法。
“你不会,”叶栖华说,“数日之前北方军就已经挥师南下,如今算算日子,先锋军已经快到历州城了吧。”
常水天脸色一变。他得到消息,裴扬风惹上了大麻烦,兀烈王带兵在边境与长秦关驻军僵持,正好拖住了北方军南下的步伐。难道是严邵救主心切,不顾边塞战事擅自调兵?
不像,这不像严邵的作风。
那么,要么是裴扬风下了死命令让北方军放弃长秦关先来解决内乱。要么,就是兀烈王因为什么原因真的撤兵了。
常水天的情报网尴尬地卡在了这一节上,让他开始摸不清叶栖华的动机。
叶栖华安静地站在常水天面前等候答案,含笑的眼睛泛着三分艳色:“常大统领,裴扬风可不会在乎朕死还是不死。相反,如果朕死了,他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把常大统领就地处决,不是吗?”
常水天轻轻抬起手,指尖放在离叶栖华眉梢半寸的地方。
叶栖华不为所动,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常水天回手,低笑:“看来陛下着实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叶栖华心中一动,不知常水天从哪里看出了破绽。
“陛下身边亲信在裴扬风篡位之日就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如今陛下孤立无援,才会连我这个昔日政敌都要拉拢,”常水天轻轻握住叶栖华一缕乌发,“陛下,裴扬风那瓶碧海青天水让你很难受吧?双目又失明了?”
叶栖华脸色灰白。
他赌输了。
从进入南统军营的那一刻,叶栖华就在脑海中拼命回忆这里的地形,一步都不肯走错,努力想瞒住自己双目失明的事情。
如果被常水天看出他的虚弱,别说谈条件,他能不能走出南统军营都是一件麻烦事。
常水天不会杀他,但面对一个瞎了的叶栖华,常水天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利用他得偿所愿。
叶栖华心念急转,缓缓把自己陷在常水天手中的那缕头发抽出来:“朕如果中毒已深命不久矣,那你我这局棋,常大统领岂不是稳操胜券了吗?”
常水天大笑:“好,好,既然如此,微臣愿为陛下入局,请!”
叶栖华心肺间涌出一股剧痛,他强忍痛楚淡然含笑:“大统领请。”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这第一颗棋子,终于安稳落下了。
常水天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栖华的脸,看着那双就算瞎了也光芒万丈的眼睛。
这个麻烦又美艳的小皇帝,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有趣的多。
第四十四章
京城,徐仲豫到了一封潺塬城学监寄来的公文。
打开,里面却是没有署名的潦草书信。
徐仲豫看着那封信沉思了一夜。
清晨,来叫他起床的书童疑惑地问:“先生,这封信里有字谜吗?”
徐仲豫说:“没有。”
书童揪着自己的小辫子:“那先生为何看了一夜?”
“先生在解自己的心迷,”徐仲豫把那封信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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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字谜不解,不过苦恼数日。心迷受困,就会身陷万劫不复之中。”
书童不懂,茫然地问:“那先生解开了吗?”
徐仲豫细细烧毁那封信每个角,不留任何痕迹:“算是……解开了吧。”
就算叶栖华这封信不过来,徐仲豫也早已深陷在关于林月白的不安中。
天堑山脚下他几乎杀了林月白,这件事林月白不可能忘掉,裴扬风也不可能忘掉。
徐仲豫是个谋士,可不是只忠犬。从踏进京城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断地在心中算计利益得失,如今也是一样。
叶栖华不是他喜欢的主人,但裴扬风……只要林月白活着,裴扬风就会随时和他翻旧账。
徐仲豫沉思了一夜,揉揉疲惫的眼睛,对书童说:“把孙大哥他们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对于一只老狐狸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除掉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东西。特别是当这样东西看不出什么利用价值的时候。
行宫之中,叶栖华在自己和自己下期。
谢春行不懂棋,看着乱七八糟的棋盘苦苦思索,也没看出黑白二子谁赢谁输。
雁心倒是懂棋,可她也看不懂叶栖华在下什么棋。
裴扬风走进来,对雁心说:“你退下吧,”又看向谢春行,咬牙切齿地说,“谢护卫,你也退下。”
谢春行刚要发作,叶栖华开口:“大哥,国舅一定是很想和朕单独聊聊,你退下吧。”
谢春行不情不愿地退出去,坐在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屋里的裴扬风和叶栖华,生怕裴扬风再做出伤害叶栖华的事情。
裴扬风不知所措地站在叶栖华身后,半晌才开口:“余一命的药……苦不苦?”
叶栖华落下一粒白子,棋子清脆地敲响木制棋盘:“还好。”
裴扬风从后面缓缓抱住叶栖华,满足地嗅着他发上浅香,低喃:“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南统军营?”
叶栖华冷笑:“国舅是担心朕会和南统军营联手吗?”
裴扬风苦笑一声,看来叶栖华喜欢用话刺激他的习惯是永远不会改了。他更紧地搂住叶栖华,轻叹一声:“我担心你的安全。我知道,你想尽快把林月白找出来,向我证明你没有杀他。”
叶栖华落下一粒黑子:“国舅,你想的太多了。朕是想去找出林月白,不过是为了赶在你之前杀了他,以绝后患。”
裴扬风说:“我找到他了。”
叶栖华手指一颤,一粒白子跌落在地上,声音轻颤:“恭喜国舅寻回挚爱。”
之前叶栖华和常水天已有约定,常水天把林月白交给叶栖华的人,作为交换,叶栖华会送给常水天一枚裴扬风调兵的令牌,至少会把先锋军阻拦在利州城外,让常水天可以实时自己的计划。
如今林月白回到裴扬风身边,难道是常水天看到了什么更大的利益,所以反悔了?
计划有变,叶栖华有些惨然地想:难道他真的要用到那个最不想用的人吗?
白皙的手指缓缓攥起,还好他有着嫉妒和痛苦的挡箭牌,能掩饰自己此刻的慌张无措。
裴扬风握住他的手,有些愧疚地说:“栖华,对不起。”他不该第一时间就怀疑叶栖华,更不该不听解释就甩门而去。碧海青天水受心绪影响极大,叶栖华被他责备心中痛楚,才会让余毒发作得那么厉害,差点丢了性命。
叶栖华缓缓抽出手:“国舅,朕累了。”
裴扬风说:“你休息,我不打扰你。”
叶栖华说:“朕的意思是说,朕和你,折腾累了。”
裴扬风只当他说气话,继续温声安抚:“栖华。”
“朕去找常水天,是和他做了一笔生意,”叶栖华说,“常水天愿意为朕除掉你,只要朕付给他足够多的好处。”
裴扬风玩笑道:“于是栖华转身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叶栖华说:“不,朕只是想告诉国舅,下次派人刺杀朕,就不必冒充南统军营了,换个方向栽赃吧。”
裴扬风慌忙解释:“栖华,那几个刺客……”
叶栖华抬头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中平静无波:“那几个刺客太废物,一天之中换了好几套衣服在朕面前晃悠,看不出来的才是傻子。”
裴扬风狼狈不堪,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布局初始的动机太过可笑,现在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叶栖华虽然目不能视,却在裴扬风长久的沉默中体会到了一点报复的快意。
在短暂的崩溃之后,叶栖华迅速理清了思绪。裴扬风雇佣几个愚蠢至极的杀手刺杀他,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啼笑皆非的疑点。与其说是阴谋,更像一场荒唐的闹剧。荒唐到叶栖华甚至懒得分心去考虑裴扬风背后的动机。
但这是一个把柄,一个能让裴扬风思绪混乱失去对他掌控的把柄。
南统军营,常水天在画画。
这个一辈子泡在军营中的男人其实画的一手好丹青,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个美到凌厉的人脸。
画中人眉目含笑却不见温柔,眉梢眼角都勾着三分凌然艳色,令人不敢亲近,又忍不住生出冒犯之心。
一个心机深沉却瞎了眼的美艳皇帝,常水天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在画中人眼角添了一笔朱砂。
手下探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大统领,您吧林月白放回去……岂不是……岂不是惹得皇上要不高兴了?”
“你不懂,我这是要多送陛下一份大礼,”常水天细细描画着画中人的发丝,他只触碰过那一个地方,于是记忆格外深刻,“陛下到礼物的时候,会真心实意感谢我的。”
林月白这么有趣的人,如果只当做交易的条件,岂不是太浪他的身份了?
常大统领最喜欢物尽其用,他说:“备好火弩,监视林月白。”
林月白身上没有什么伤害,神却很糟糕,窝在裴扬风怀里一动都不肯动,闭着眼睛泪水直流。
裴扬风心一软,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事了,月白,没事了。”
大夫查不出林月白到底受了什么折磨才会变成这样,裴扬风也只好一直陪着他。
“公子,”林月白沙哑着嗓子说,“你会杀了我吗?”
裴扬风无奈地说:“乱想什么呢?”
林月白又问:“公子,那你会让别人杀了我吗?”
裴扬风担心他在南统军营中被人灌输过什么奇怪的想法,耐着性子温柔安抚:“不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别害怕,好不好?”
林月白轻声说:“公子,有人要杀我,你替我杀了他好不好?”
裴扬风心里一沉:“这话是谁教你的?”
林月白摇摇头:“我……我只是害怕……公子,我开玩笑的。”
裴扬风语气放缓:“别乱想了,不会有人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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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发誓,好不好?”
林月白点点头。
裴扬风轻声说:“休息一会儿吧,我很快就会让南统军营为你付出代价。”
看着裴扬风离开,林月白握紧了袖中瓷瓶。
那是南统军营送给他的礼物,侍从告诉他,这是炼过的碧海青天水。只要一滴,就能在十步之内取人性命。
常水天的侍从交给他这瓶药的时候对他说:“陛下,裴扬风以此毒犯上作乱,如果陛下用此毒杀了裴扬风,南统军营必会保陛下江山永固。”
那些人……那些人不知道他是谁。
林月白闭上眼睛,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裴扬风的事。可……可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他必须要做点什么,留住属于他的东西。
他不想和叶栖华争,可叶栖华……叶栖华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活下去!
叶栖华把玩着几粒棋子,喃喃自语:“林月白回来了吗?”
雁心斟酌着词句,尽力不要惹叶栖华生气:“必须,是南统军营把他送回来的。”
叶栖华“嗯”了一声。
徐仲豫会帮他运送,却绝对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来行宫里帮他抓人。
叶栖华现在能用的人,只有……只有……
门被推开,谢春行走进来:“栖华,余半死给我传信,说你的药该换个方子了。”
叶栖华心中艰难抉择,棋子重重地敲在棋盘上,轻声问:“大哥,你杀过人吗?”
谢春行说:“行走江湖,刀上怎么可能不沾血。栖华需要大哥去杀谁?”
叶栖华手指一点:“她。”
雁心惊恐万分:“陛下!陛下!奴婢做错了什么事?陛下!”
叶栖华轻声说:“我想要你杀了她。”
谢春行早就看这个裴扬风派来监视栖华的侍女不顺眼,干脆利落地拔刀砍过去。
叶栖华嗅着浓重的血腥味,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谢春行说:“我去把尸体处理一下。”
叶栖华点头说:“好。”谢春行一句话都不问就听他的命令下手杀人,看来……看来要谢春行抓住林月白送到徐仲豫的人手里,他应该也会做到的吧?
谢春行带着尸体翻窗离开,叶栖华继续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必须要想清楚常水天的动机,才能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要架空裴扬风的军权,又不能让常水天趁机夺权,诸般事宜,一步不敢踏错。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栖华心中一动:“谁?”
来人没有说话,径直坐在了他面前:“陛下一个人下棋,是因为觉得这世间已经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吗?”
林月白惊慌失措地撞进了裴扬风怀里,满脸泪痕,目光慌乱又痛苦,语无伦次地哭着说:“对不起……公子……我做错事了……对不起……”
厮杀之声四处响起,裴扬风焦急去找叶栖华,勉强耐着性子问:“出什么事了?”
林月白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哭。他讨厌叶栖华,他从小就很讨厌叶栖华。可是当叶栖华真的喝下那杯毒酒之后,他忽然间哭得不成样子。
叶栖华要死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叶栖华,总是瞧不起他的叶栖华。他一生都没有好好相处过半个时辰的弟弟,被他亲手送上了黄泉路。
火势越来越大,裴扬风把林月白交给了自己手下亲兵:“保护好月白。”说着,他纵身一跃跳进了火场中。
栖华,栖华你在哪里?
火烧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出来!
第四十五章
叶栖华听出他的声音,冷笑一声:“常大统领亲自来这里,不怕裴扬风趁机杀了你?”
常水天笑道:“所以微臣是偷偷来见陛下的。”
叶栖华说:“你违反约定放走林月白,你我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陛下是生气了?”常水天给他倒茶,“莫气莫气,微臣只是想多送陛下一件礼物。”
叶栖华皱眉:“你在林月白身上动了手脚?”
常水天矜持地微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叶栖华不再问常水天究竟做了什么,常水天也绝对不会告诉他。叶栖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常水天的隐瞒不像在提防,反而……反而像是在饶有兴趣地等待欣赏他的反应。
常水天替他落下一子:“微臣告退。”
叶栖华摸索着找到常水天落子的地方,眉头紧锁。
如果林月白身上的玄机真的可以是可以为他所用的破绽,那会是什么呢?
还有常水天不合常理的热情,似乎另有所图。那他所图之物,又会是什么呢?
桌上的茶水微微颤动,一滴水轻轻落进茶杯中,像一朵碧蓝的奇花,在水中缓缓绽开。
叶栖华不会武功,察觉不到习武之人刻意掩饰过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端起茶杯,若有所思地轻啜一口,继续捏着棋子思考常水天的动机。
林月白呼吸一颤,叶栖华顿时察觉:“谁!”
一股烧焦的味道从墙角弥漫开,烛光摇曳,黑暗中响起了利器破空之声。
林月白:“我……”
叶栖华皱眉:“林月白?”
火焰与刀光同时落下,院中值守的侍卫终于反应过来,大喊:“有刺客!”
裴扬风刚离开行宫不久,忽然看到东方天际被烧出一片红。
行宫失火了?
裴扬风心急如焚:“回宫救驾!”
行宫之中烈焰焚天,火焰与黑夜之间有不知名的刺客来回穿梭,刀剑撞击出刺耳的响声。
裴扬风冲向叶栖华的住处。
行宫中若有刺客,第一目标必然是叶栖华!
裴扬风责怪自己的疏忽,他一心想着快点拿下南统军营,竟疏忽了如何保护叶栖华的安全。
叶栖华是居所火势烧的最大,冲天火光伴着滚滚浓烟让人无法。
裴扬风正焦虑无措,忽然看到火光之中一个人冲了出来。
林月白惊慌失措地撞进了裴扬风怀里,满脸泪痕,目光慌乱又痛苦,语无伦次地哭着说:“对不起……公子……我做错事了……对不起……”
一处烧毁的房梁轰然倒塌,裴扬风焦急去找叶栖华,勉强耐着性子问:“出什么事了?”
林月白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哭。他讨厌叶栖华,他从小就很讨厌叶栖华。可是当叶栖华真的喝下那杯毒药之后,他忽然间哭得不成样子。
叶栖华要死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叶栖华,总是瞧不起他的叶栖华。他一生都没有好好说过半句话的弟弟,被他亲手送上了黄泉路。
火势越来越大,裴扬风把林月白交给了自己手下亲兵:“保护好他。”说着,他纵身一跃跳进了火场中。
栖华,栖华你在哪里?
浓烟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裴扬风只好凭借着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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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叶栖华的住所跑。
那里的庭院里有一棵老树,让裴扬风模糊的视线中找到了方向。
外面火烧得铺天盖地,叶栖华的房间里却一片宁静。
火是从院子里烧起来的,被风吹着向外翻滚漫延,上风口的叶栖华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几簇小火苗在屋檐上跳动着,慢条斯理地啃噬着屋檐上的花兽。
叶栖华口中腥甜,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声,脑中记忆开始疯狂地拉扯破碎。
太熟悉了,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是碧海青天水水。
他看不见火光,他听不见呼喊。
叶栖华痛苦地捂住心口摔倒在地上,手中握着黑白两粒棋子。
痛,熟悉的痛楚在侵占他的身体,摧毁他的思维。
这就是……常水天的礼物吗?
借林月白的手杀了他,无论谁都会把这笔弑君的账记在裴扬风头上。到时候南统军营举着皇室唯一血脉的旗号振臂一呼,就可以拥少帝回京登基。
常水天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和他谈条件!
叶栖华用尽最后的理智看清了常水天的目的,却再也想不到回转局面的计策。
他的脑子要坏掉了,记忆碎的不成样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躺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
黑暗的视野中亮起一丝明黄的火光,叶栖华怔怔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一小截燃烧的木头。
火焰灼伤了他的手指,痛楚却并不明显。
因为他太疼了。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让他放开那截木头:“栖华,松手。”
叶栖华茫然地看着黑暗中面目模糊的人,这是幻觉还是回光返照?
可笑,多可笑。他好不容易决定放下那段可耻又难堪的情愫,尽心思想要夺回权势,却这样狼狈地死在了一杯毒药之下。
火烧的那么大,等到火焰熄灭,挖出来的尸体恐怕也已经变成一具焦炭了。
叶栖华在剧烈的疼痛中笑出声。
机关算尽,机关算尽,原来还是一块碳,一座坟而已。
刀光忽然闪现,几道模糊的影子过了几招,纷纷离开了。
一个熟悉的影子仓皇无措地抱住他:“栖华,栖华你怎么了?”
叶栖华闻到了温暖的香气,那是凤宁宫里的安神香。薄纱绕雾,珠帘脆响,年少的叶栖华端端正正坐在案前抄经书。
身后一个人低沉含笑:“栖华,这么抄书累不累?为什么不让小太监替你抄。”
叶栖华认认真真地说:“母后说,抄经书要心诚。你不心诚,不要来烦我。”
年轻气盛的裴扬风偏不走,对着侍女喊:“拿纸笔,本少爷也要抄。”
“栖华,栖华,”裴扬风颤抖着翻找出余一命留下的药,掰开叶栖华的嘴喂他吃下,“栖华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好不好?”
他怀里的叶栖华唇角沾着鲜血,脸上是一片苍白死灰,再也看不出半点生机。
裴扬风手掌抵在叶栖华削瘦的脊背上,试图用内力帮叶栖华加速药效。
叶栖华不会武功,细弱的筋脉被内力冲撞着,反倒加剧了痛苦,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裴扬风慌张手:“栖华!”
叶栖华记不清这里是何处了,他在烈焰灼烧的声音中听到了裴扬风的呼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裴扬风……”
裴扬风抱起他:“我带你出去,先别说话。”
叶栖华烧伤的手指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料:“裴扬风……你……答应过我的……”
裴扬风脑中乱成一团,不记得自己究竟答应过叶栖华什么。可只要叶栖华活着,只要叶栖华好好活着,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你答应我……你……会满足我一个条件……”叶栖华像是又记起了那段时光,他忘记了所有的爱和恨,天真又娇纵地嫌弃着裴扬风的死缠烂打。
裴扬风终于记起了自己当初随口胡诌的交易。怀里的叶栖华眼中没有了光芒,呆滞着看着被火焰烧红的天空。裴扬风恐惧得肝胆俱裂,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活下来,你活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栖华!栖华你听见了没有!我把你的权力还给你,我把你所有亲信都还给你!你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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