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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匿名青花鱼
官道上,两人并肩纵马而行。
叶栖华虽然一点武功都不会,骑术却非常熟练,让谢春行越发好奇起了他的真实身份。
碧海青天水的毒虽然解了,但叶栖华的眼睛却还是湖蓝色,他在外面只好蒙住脸,防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被蒙住脸的叶栖华说话瓮声瓮气:“大哥,我们快到历州了吗?”
谢春行大声回答:“对,历州有不少特产挺好吃,你要是不急着去江南,我们可以留下来多玩几天。”
谢春行十几年来游走四方,对各地风景美味都如数家珍。
叶栖华在历州城里玩得乐不思蜀。
京城中却是阴云密布山雨欲来。
宣王殿下这几天似乎心情不太好,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北方捷报一封接一封地传来,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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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上阴霾却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
朝礼司监事心惊胆战地小声提醒:“殿下,三日后就是您和兀烈公主的大婚了,您看……”
裴扬风有些不耐烦:“诸般事宜你等按例操办,不用再来问本王了。”
又一封战报传来,北伐军里的先锋军已经打到兀烈王城外二百里了。
裴扬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对传令官说:“先停一下吧,和兀烈王聊聊和谈的条件,看他诚意如何。”
传令官心中疑惑,不是传言说宣王殿下要一口气彻底灭掉北荒兀烈部吗,怎么还要和谈?
但他不过小小传令官,只要把消息带回军中,严将军自会有一番判断。
江南驻军也传来的消息,近来并没有行动自由的鲛人进出潺塬城。
裴扬风脸上阴云更重。
谢春行到底把叶栖华带去了哪里……
历州城里的叶栖华正兴致勃勃地在街头玩飞镖,若能九枚镖全部打中木板上的九颗葡萄,摊主就送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叶栖华扔出去一枚飞镖,旁边的谢春行就暗用内力,让那一枚歪歪斜斜的飞镖稳稳扎在一粒葡萄上。
柔嫩的果肉被扎得汁水飞溅,叶栖华得意地向摊主伸手讨酒:“本大爷的女儿红呢?”
第十六章
摊主欲哭无泪:“公子,您都赢了我五坛女儿红了。小本生意真的赔不起啊!”
谢春行看着好笑,扔给摊主一锭银子:“赶紧拿酒来,家伙继续摆上让我家公子玩尽兴。”
摊主捧着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今儿真是走了运,遇到个不差钱只为哄人高兴的大爷。摊主忙忙连声答应:“好嘞!”继续吊上葡萄摆开飞镖,让这个不肯露脸的小公子好好玩。
叶栖华镖镖命中越战越勇,玩到天黑时终于玩累了,把赢来的女儿红分给了街上看热闹的乞丐,兴高采烈地往客栈走。
叶栖华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大哥,你说我失忆之前,会不会其实是一个武林高手。”
谢春行像模像样地捏住叶栖华腕部经脉,用内力稍微探查了一下。叶栖华气海之中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习武的痕迹。
看着少年面纱后期待的眼神,谢春行心里一软,说:“想学武的话,大哥可以教你。”
这孩子虽然早已过了可以筑基的年纪,但毕竟刚受洗尘蛊重塑了体内经脉,若入武道,说不定倒有另一番机遇。
叶栖华对谢春行飞檐走壁的本事十分好奇,立刻说:“我想习武!大哥,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要叫你师父了?”
谢春行大笑:“好,我谢春行终于也有个徒弟了。”
春日暖风,夕阳西下。
热热闹闹的大街上,两道身影说笑着渐渐融进夕阳的余晖中。
北荒草原上,朔风扑面时依旧如冷厉刀锋。
严邵一身冰冷玄甲,率一队亲兵策马而来。马蹄踏在刚长出不久的嫩草上,留下一片狼藉。
每年初春时节,是草原部落实力最衰弱的时候。存粮依旧快要吃尽,但新生的草原还没有长出可以肆意放牧的丰沛草叶,于是个个人饥马瘦,连拉弓的力道都变小了。
严邵在高大朴素的城墙之下勒马,抬手示意随从止步。
迎接他们的兀烈族人站在城门下,目光不算友善,但还是礼貌地躬身行礼:“大王等候将军很久了。”
严邵冷漠点头,跟着那些人进了兀烈王城。
裴扬风的命令是和谈,但严邵知道,自从林月白死在关外的那一天起,裴扬风就没想过让兀烈国再存在下去。
严邵也是一样的心思。他只想让铁骑和战火,彻底把这片草原化为灰烬。
裴扬风的命令,或许是缓兵之计,或许是另有打算。严邵无心揣测上意,但裴扬风命令既然到了,他就会尽力达成这件事情。
王城中的宫殿是新建的,屋檐和回廊颇有些中原风格。
移栽过来的几棵花木只长了稀疏的叶片,歪歪斜斜地靠在青瓦白墙上。
带路是人说:“严将军,这边请。”
严邵跟着他走过一段回廊,却看到被清泉假山相隔的地方一群奴仆簇拥着一个白衣人缓缓走来。
严邵还未来得及细看,人群已经走到了他身后,只留给他一个纤细削瘦的背影。那些微卷的漆黑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后,风吹起时露出半个白如玉石的耳廓。
那是……
带路人察觉到他的走神,又提醒了一句:“严将军,请。”
严邵如梦初醒,面无表情地颔首,走进了另一片不伦不类的园林之中。
那个背影好像月白。
头发,耳廓,走路的姿势,颈间的弧度,就好像林月白活过来了一样,哪里都一模一样。
严邵深吸一口气暂且按下烦乱的思绪,准备专心完成和谈的任务。
至于那个人,他一定会查清楚。
京城,西郊皇陵。
凤宁太后身为先帝唯一一位皇后,理所当然地与先帝合葬在了一处。
年迈的守墓人何季曾经是宫中太监,年纪比先帝还要大几岁。他深知新帝生性多疑残忍,又与先帝父子不和,自己一介前朝旧奴若天天在新帝面前晃悠,少不了要招来祸事。于是早早地请命来为先帝守墓,叶栖华赞赏他的忠义,还特意赐了他的独子一块好地。
何季在皇陵清静了这几年,人都胖了一圈。
这天,却意外有人来访。
何季正在小茅屋里打盹,看到来人之后吓得连滚带爬冲出去迎接:“殿下!奴婢未曾察觉殿下大驾,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裴扬风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起来吧,你继续歇着,本王想自己拜祭一下先帝和太后。”
皇陵中摆满了落满灰尘的金银玉器,只有忌日之前会有宫人来打扫灰尘。
凤宁太后的牌位和景昌帝紧挨着,鎏金檀木上刻满了冗长繁杂的封号,却独独没有刻上凤宁太后真正的名字。
裴扬风犹豫了一下,把景昌帝的牌位翻了个面有字一面朝后。这才坐在了祭台前的蒲团上,从腰间解下酒壶喝了一口:“姐姐,我很久没来看你了。”
冰冷的牌位不言不语,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姐姐,对不起,”裴扬风喃喃自语,“我把你另一个儿子也弄丢了。”
三月江南烟雨里草木疯长,官道旁的山上老树枝叶繁茂,满山苍翠。
叶栖华从马车里探出半张脸:“大哥,我们快到潺塬城了吗?”
官道上车水马龙,游玩的运货的各色人等都争先恐后地涌向潺塬城。
赶车的谢春行头戴斗笠嘴咬草叶,含糊不清地回答:“快到了,你看前面雨雾里的城墙,那就是潺塬城。”
叶栖华看着烟雨迷蒙中那座灰蒙蒙的巨大城墙,忽然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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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好像来过这里。”
可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眼前的一切又重新归于陌生。
那块廉价的石头被他握在手心里,已经温热。
叶栖华闭上眼睛轻嗅细雨中百花暖香,京城杏花巷里惊鸿一瞥的阑珊灯火,已经恍若隔世。
城门口是守卫照例检查了他们的马车,看到叶栖华的脸之后惊愕了一下,但并未多说,在文牒上盖了潺塬城的印章,放他们进去了。
潺塬城里不似京城那样十步一队巡逻衙役,各色人等都挤在大街上,聊天的笑骂的还有打架的。头顶时不时有江湖人飞檐走壁地经过,有人报仇有人讨债还有人在追情人。
前方一把飞刀直冲叶栖华面门而来,叶栖华闪躲不及眼看就要中刀,旁边的谢春行手疾眼快一把捏住刀背,向刀飞来的方向反掷回去。
人群中立刻传来道歉声,一道人影飞一般掠过叶栖华身边,冲向街头大吼:“有本事你别跑!”
叶栖华受了惊吓,眼中反而冒着兴致盎然的光。
这个潺塬城,真是太有意思了!
潺塬驿站,一封加急密信飞向了京城宣王府。
宣王府书房中,裴扬风烧掉了那封密信:“本王要去潺塬城一趟,顾大美人要不要同行回剑圣山庄?”
顾云深说:“不能和殿下同行了。我要去北海取一块十年前沉在冰层下的玄铁,用来修补一件兵器的裂痕。”
裴扬风说:“如今北荒草原上战火纷飞,你要多加小心。”
顾云深清俊如玉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勉强的浅笑:“多谢殿下关心。”
裴扬风轻叹一声:“你若是想见严邵,本王赐你一道通关令符就好。”
顾云深摇头:“不必,严将军公务繁忙,我不便打搅。”严邵如今带兵出关,去了林月白战死之地,哪还有心情再和其他故友叙旧。
三月初二,宣王裴扬风以南巡阅兵之名摆驾南下,前往吴芳郡南统军营。
军营距离潺塬城只有四十里,裴扬风安顿好琐碎事宜之后,立刻带着两名随从去了潺塬城中。
潺塬城守军来报,宣王要找的那两个人住在天河客栈里,期间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那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天河客栈的掌柜,似乎曾经和殿下有些渊源。”
裴云深心中微沉,问:“那个掌柜叫什么名字?”
探子回答:“林逸思,听说有人在见过他有一块令牌,花纹样式像是殿下府上的旧物。”
裴云深说:“不必再查了,监视的人也全部撤下。”
探子答应着褪下。
裴云深对自己的随从说:“你们也回军营吧,本王有些事情要亲自处理。”
天河客栈的掌柜林逸思,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粗布长衫,不紧不慢地生着文火煮梅子酒。
叶栖华蹲在小炉子旁边,橘红的火光映在他湖蓝色的眼睛里。
林逸思状若无意地看了叶栖华一眼:“你叫裴颢?”
叶栖华点点头。其实他不记得了,但是这个名字听着还不错,用也不吃亏。
林逸思低喃苦笑:“他们居然肯让你姓裴。”
叶栖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要开口问,忽然一个人缓步走进了客栈。心中熟悉的刺痛翻涌而来,叶栖华脑中“嗡”地一声,短暂地出现了空白。
裴扬风不紧不慢地蹲在他们旁边:“掌柜的,这酒你煮的过火了。”
林逸思面容微僵,但还是冷静地回答:“客官是外地人吧,不知道这荒梦山的梅子酒,越煮越香醇。”
叶栖华警惕地看着裴扬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扬风慢悠悠地倒了杯酒:“你的谢大哥怎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等叶栖华回答,林逸思已经接话:“在我的客栈里,这位小友会很安全。”
裴扬风把那杯酒塞进叶栖华手里,问:“我送你的那块石头扔了吗?”
叶栖华捏着袖口说:“早扔进河里了,那么丑的东西我才不要。”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纠结又暧昧的诡异气氛,林逸思的脸色也跟着诡异起来,还带着一丝不明原因的愤恨,恨恨地瞪着裴扬风。
第十七章。
裴扬风面不改色,说:“那改日本王再另外送你一块别的。”
叶栖华心中莫名不想再和裴扬风有牵扯,他空白的记忆里好像有什么在哭泣着,让他避开这个危险的人。
谢春行抱着一只烧鸡两盒琼花糕走进来:“小颢,琼花糕买到了。”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叶栖华身边的裴扬风,脸色顿时一肃,笔挺剑眉拧成一个疙瘩。
叶栖华趁机逃离了裴扬风身边,拽着谢春行往外跑:“大哥我想再去逛逛!”
煮酒的炉火旁,裴扬风自斟自饮。
林逸思面沉如水。
裴扬风淡淡道:“何必像看敌人一样看着本王?当年若不是本王出手,你早就变成护城河里的一具浮尸了。”
林逸思说:“你变了很多。”
裴扬风说:“你一直没变。”
林逸思自嘲似的低笑一声:“这几年,我一直想回京祭拜若瑜。”
裴扬风嗤笑:“有什么好祭拜的?皇陵里供奉的是凤宁太后裴氏,又不是你的裴若瑜。”
林逸思拨弄着锅中热酒,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裴颢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裴扬风心中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大口酒。
林逸思怕是把叶栖华,认成了自己儿子了。
也是,湖蓝的眼睛,姓裴,与裴若瑜七分相似的脸。从京城来,身份又模糊不清,还和他裴扬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裴扬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月白的样子了。
这段时光虽然不过是从秋到春短短数月,一切却已经地覆天翻。他歇斯底里地折磨着叶栖华,叶栖华也倔强地折磨着他,让他满眼都是不堪回首的猩红血雾。
他开始没有空闲的事情去思念月白,连对兀烈国酝酿已久的复仇也变成了可为可不为的次要事情。
若不是……若不是今日忽然在潺塬城中偶遇了林逸思,裴扬风几乎都要忘了当初为何要给叶栖华下碧海青天毒。
裴扬风用三分醉意掩盖了声音中的涩意,轻声说:“我取的。”
那年叶栖华还小,在春狩时抱着高大的战马叹气,小声说:“舅舅,等我年满十六岁可以出宫建府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江湖上玩?”
裴扬风把小小的叶栖华拎上马,随口答应:“好啊,不过你要有一个假名字,玩起来才自由自在。”
叶栖华急忙说:“那我要姓裴。”
那时的裴扬风漫不经心地哄小孩儿玩:“行,要不你叫裴颢怎么样?我出生时候我爹想让我叫这个名,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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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幕僚说颢字傲气冲天,恐怕你父皇不高兴,因此才改了。”他从小就满嘴跑马,编故事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总能把他的小外甥哄得兴高采烈。
林逸思低喃:“这名字挺好。”
裴扬风沉默着喝完了林逸思一壶酒,说:“裴颢不是你儿子,别再靠近他了。”
林逸思说:“不是吗?”
裴扬风见他执拗,也不再劝,叶栖华的身份和经历是绝对不能泄露的。裴扬风起身付了酒钱:“好自为之,别逼本王放你离开二十年后再取你的性命。”
潺塬城的街上,叶栖华正躲在暗处,用弹弓打那些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
谢春行站在他身后兴致勃勃地指点:“再向左三寸,放!”
一粒黄豆轻飘飘地飞向屋檐,正中一人脑门。
那人急着讨债,看都没看叶栖华一眼,急匆匆地飞向了另一条街。
谢春行又递给叶栖华一颗黄豆:“下一颗我们打个三流高手试试。”
裴扬风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两个人,一时竟有些恍惚。
明媚阳光下的叶栖华,发如墨,肤似雪,一双清澈的湖蓝色眼眸中泛着灿烂光华。天真,纯净,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和爱意。
那不是叶栖华,那活脱脱就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林月白!
裴扬风手心渐渐冰冷,一种说不出的仓皇和恐惧忽然占据了他的心口。
曾经的叶栖华阴冷而浓艳,纤细的手指总有些苍白,却捏着天下苍生的生杀命数。那身殷红的龙袍浸透了皇家兄弟厮杀的淋漓鲜血,映衬着一张总是苍白落寞的致容颜。
这是一朵剧毒的花。
裴扬风用毒药毁掉了他的美艳凌厉的躯壳,战俘营的三天三夜毁掉了他倔强倨傲的魂魄。之后……一丸洗尘蛊,忘尽三生路。
失去一切的叶栖华,终于变成了裴扬风最爱的模样。
可裴扬风心里却没有半点欢喜,只有冰冷,无边死寂,和灰烬。
记忆里眸如点漆的少年忽然鲜明得刺眼。漆黑如墨的眼珠有些散不干净的肃杀寒意,眼尾却淡淡地勾起了一抹轻红。
那张脸苍白却美艳,殷红的唇角挂着克制又欢喜的笑意。
再也看不到,再也回不来。
裴扬风变成了那个躲在暗处的人,静静地看着叶栖华与另一个人欢声笑语。
北地,长秦关。
顾云深本想独行,却一进关就撞上了个旧识。
严邵手下的粮草总司李方一见到顾云深,立刻热情似火地迎上来:“顾盟主怎么了来我们这不长草的地方了?”
顾云深说:“我去北海取一样东西。”
李方熟练地搭着顾云深的肩膀:“你来的正好,前几天严将军带人去了兀烈王城,正好今天回来,就让你赶上了。”
顾云深笑容有些僵硬:“严将军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搅了。等战事平定再来请各位兄弟喝酒。”
李方不依不饶:“那怎么行?严将军要是知道我没把你留住,非要罚我不可。走走走,我们去北门迎着他去。”
顾云深无奈,只得跟着李方去了长秦关北门。
关外的大雪尚未融尽,只露出一片片枯草与新叶交织的颜色。
苍茫天地间,一队人马赤旗玄甲踏雪而来。
严邵刀削剑刻般的容颜上带了些北地风霜,厚重铁甲透着寒气。他在城门前勒马,有些惊愕地看着等候在此的顾云深。
顾云深微微苦笑,不语。
严邵翻身下马,站在顾云深身前。
两人在朔北寒风中无言相望。
他们二人从蹒跚学步时便已经相识,剑圣山庄数十师兄弟之间,唯有彼此最为亲近。
可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之间有了说不出口的隔阂。最初只是薄薄一层窗纸,经历了数载沉浮变故,如今再见面,竟已经有如相隔着天堑。
或许是江湖沙场不同路之后渐渐疏远,或许是世事变故人心不再。
又或许,是那年江南烟雨中裴扬风肩后的美貌鲛奴对着他们得意一笑,严邵丢了魂,顾云深死了心。
顾云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迎着寒风笑意温柔和煦:“我路过此地想去北海,没想到正遇到你回长秦关。”
严邵脸上稀薄的惊愕神情很快散去,冰冷的声音裹挟着北风响起:“你现在要走?”
顾云深点头,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有心事?”
严邵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没有隐瞒:“我在兀烈王城里看到月白了。”
潺塬城里还是飘着细细的雨丝,枝头繁茂的花骨朵挤挤攘攘,懒洋洋地吐着芬芳。
裴扬风倚在窗边品茗,漫不经心地偷看狮子桥上钓鱼的叶栖华。
随从捧上一叠密信。
裴扬风懒得看,问:“京城来的?”
随从面带难色:“殿下,陛下已经数月不曾上朝,您又不再京中。饮龙阁里那群老臣轮流日夜跪在宫门外求见陛下,朝野之中议论纷纷。”
裴扬风嗤笑:“怎么,本王又被编排成话本了?这次又是用的哪朝哪代大奸臣来映射本王啊?”
随从苦笑:“前朝三千年的奸臣权宦都被拉出来鞭尸不说,前几日京中士子办桃花诗会,做东的九州才子杨君素公然出题曰‘议翡’。刘统领为此特意传信给殿下,询问是否要抓捕杨君素。”
裴扬风说:“抓起来有什么用?等那些读书人闹事,朝中文士老臣又要求情又要以死相逼,不还是要放了他。就让他吆喝吧,读书人嚼的那点舌根,对本王来说不痛不痒。”
他现在有更在乎的事情要做。
一名黑衣人跪在了门口:“殿下,任务完成了。”
裴扬风向窗外侧头:“很好,把狮子桥上钓鱼的那位公子请来,本王想和他聊聊。”
这几日裴扬风跟在叶栖华身边说学逗唱用了个遍,叶栖华还是对他充满警惕一见面就竖起浑身防备,半句软话都不肯说。
裴扬风在江南耗了太久,耐心已经用尽。既然一时半会哄不好,他就只好先把人绑在身边再说。
片刻之后,叶栖华已经被绑在了裴扬风对面是椅子上。叶栖华嘴里塞了一团布,只能对着绑匪头子怒目而视。
土匪头子裴扬风笑意温和:“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
叶栖华又惊又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仰头示意绑匪们把他嘴里的布团拿出来才能做生意。
裴扬风轻轻抬手。
随从把叶栖华口中的布团拿出来,立刻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叶栖华声音还有些颤,但他已经努力保持镇定了:“你一直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裴扬风说:“本王遇到了一个小麻烦,希望你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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