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匿名青花鱼
裴扬风看着叶栖华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心里一凉。顾云深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上前握住叶栖华的手,一笔一划写下:“栖华,你的嗓子暂时发不出声音了。”
叶栖华长长的睫羽轻颤,抓住裴扬风的手,在男人掌心写:“舅舅,是你吗?”
裴扬风疑惑地皱眉。叶栖华的反应太奇怪了,让他心里发慌。
叶栖华继续焦急地写:“舅舅,我怎么了?”
裴扬风心里越来越沉,对门外的侍女说:“去请顾盟主过来!”
叶栖华茫然无措地睁着已经失明的眼睛,他很奇怪,自己只是偷偷跑出宫在将军府里睡了一个午觉,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什么时候了?母后会不会很着急?天都这么黑了,他如果再不回宫,又要被父皇训斥了。
叶栖华在裴扬风掌心飞快地写:“我今晚回不去,明天又要被父皇骂了。”
裴扬风愣住。
先帝驾崩已经四年了,叶栖华……叶栖华他……
裴扬风手指冰冷,在叶栖华掌心写:“无妨。”
叶栖华开心地笑了:“那舅舅可要替我挨骂去。”
裴扬风胸中闷得呼吸困难,捧着叶栖华的手写道:“好。”
长秦关。
严邵在看沙盘,侍卫匆匆进来,低声说:“严将军,都处理干净了。”
严邵抬头,神情冷淡:“衣服呢?”
侍卫说:“他们的衣服由我方士兵换上,明天一早出关,走到野马沟一带再换装返回。”
严邵说:“派信使速速回京禀报宣王殿下。”
侍卫迟疑着说:“严将军,我们在一个战俘的衣物里发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的。”
严邵随口说:“一并禀报给宣王殿下,询问是否要调查战俘营。”
他把战旗插在了兀烈国新建的王城之上。只要兀烈公主与宣王殿下的完婚,长秦关十万大军就会挥军北上,直捣兀烈王城。
北荒草原上,兀烈王城刚刚建起外城的轮廓,城中唯一完工的楼阁就是王宫。
王宫中的林月白脖子上还缠着厚厚纱布,脸色惨白如纸。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又疲惫地闭上了。
拓跋琛坐在床沿沉默许久,才低声说:“本王答应你,只有你养好伤,本王就送你回中原。”
林月白声音嘶哑:“你说话要算数。”
拓跋琛咬牙切齿地举手起誓:“本王以北荒天神的名义发誓,若再禁锢美人自由,罚我遭受天雷而死!”
林月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沉沉睡去。
中原的山川清泉,繁华盛景,在被囚禁在草原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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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后,他终于可以真真切切看到了。
终于……可以再见到公子了。
公子他现在,还好吗?
林月白在睡梦中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京城,宣王府。
叶栖华被大夫捏着手腕捏了一刻钟还要多,他胳膊都要酸了,又不想在舅舅面前乱发脾气,委委屈屈地喊:“大夫,本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
可谁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有破碎的喘息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听得人心惊胆战。
顾云深喂他吃了一颗药,对裴扬风说:“殿下,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带陛下去一趟剑圣山庄。”
裴扬风微微皱眉。
顾云深说:“方才听陛下所言,他的意识可能是回到了数年之前,这是碧海青天水毒性入脑的症状之一。我已经无法用药物给陛下解毒,若想保住陛下的性命,唯一的办法是让陛下在剑圣山庄的寒潭玄地中居住一段时间,看看是否有效。”
裴扬风说:“要住多久?”
顾云深看向依旧面带茫然的叶栖华,心中不忍地轻声说:“要看陛下还能撑多久。”言下之意,寒潭玄地只是可能延长叶栖华的生命。碧海青天水侵蚀如此严重,若想痊愈,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叶栖华摸索着去拽裴扬风的手,忐忑地写:“舅舅,我到底怎么了?”
裴扬风沉默许久,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你会没事的。”
裴扬风问顾云深:“他还会继续忘记更多事情吗?”
顾云深说:“是,陛下的记忆会越来越少,直到记起常人记不住的婴儿时的记忆,到那时……”到那时,就是叶栖华的死期。
裴扬风说:“本王会安排人护送陛下随你去剑圣山庄。”
顾云深说:“我去准备些东西。”
送走了顾云深,裴扬风到了长秦关加急送来的密信。
严邵在信中说那一批俘虏已经全部处死,在其中一个俘虏身上发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于是和密信一并送回京中。
传令官捧上一个粗糙的木盒,裴扬风忽然心如鼓擂,手指轻颤着按在了木盒之上。
裴扬风十四岁从军,征战沙场二十年,遇到过无数死境绝地。可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从来没有心慌到痛楚的程度。
木盒打开,一块羊脂白玉静静躺在里面,歪歪斜斜的“月白”二字像一把利剑猛地捅穿裴扬风所有的执拗和疯魔。
叶栖华根本就没有扔掉那块玉,他只是……他只是再也看不得裴扬风深陷在早已灰飞烟灭的往事之中!
铺天盖地的愧疚与悔恨席卷而来,狠狠冲击着他被旧事纠缠的四肢百骸。
裴扬风曾经歇斯底里想要找到的玉佩,如今竟成了他此生弥天大错的可笑证据。
他颤抖着握住那块玉,圆润的玉石却刺痛了掌心。
侍女脚步匆匆而来,惊慌失措:“殿下,殿下!陛下失踪了!”
第十二章
叶栖华对将军府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知道哪里有门,哪里有花。还有一个他很讨厌的林月白。
叶栖华不太明了自己对林月白的厌恶到底是从何开始的,好像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凤宁皇后回娘家省亲,温柔地摸着一个小鲛奴的头,问裴扬风:“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叶栖华那时好像只有五六岁,看着那温馨一幕,不开心地想:一个鲛奴而已,需要有名字吗?
可他还是知道了,那个小鲛奴叫林月白,是裴扬风起的名字。
五岁的叶栖华端着小皇子的架子,没人的时候才不乐意地小声对舅舅抱怨:“舅舅,你为什么要给一个鲛奴取名字?那不是鲛栏监做的事吗?”
裴扬风那时正任劳任怨地坐在树枝上给小外甥摘桃子吃,随口说:“那我总不能一直叫他‘喂’吧。”
五岁的叶栖华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张开手臂接住了舅舅从树上扔下来的桃子,傻傻地咬了一嘴桃毛。可他心里却模模糊糊觉得,月白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太美好了?
叶栖华讨厌林月白,没理由的就是讨厌。他总觉得那个小鲛奴,会抢走他的一切。
可是那怎么会呢?他是当朝唯一的嫡皇子,林月白是个二百两银子就能买卖的鲛奴。
不过叶栖华还是不想在将军府里遇到林月白,特别是在他这么尴尬又难堪的时候。
摸着熟悉的院墙,叶栖华一个人偷偷跑到了将军府的小角门。这扇门是他磨着裴扬风单独给他开的,为了方便半夜从宫里翻墙出来的小皇子进将军府的时候不用再翻墙。
推开小门,叶栖华坐在将军府的院墙外深吸了一口气。
奇怪,现在明明的管道上的梧桐盛开的季节,为什么一点梧桐花的香味都闻不到,难道他鼻子也坏掉了?
叶栖华抓起一把草叶嗅了嗅,稀疏的嫩芽确实散发着青草的味道。
叶栖华迷迷糊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他茫然地仰头看着天空,眼前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他身上那么疼?为什么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为什么明明他今天来将军府的时候官道上的开满了香气浓郁的梧桐,只是睡了一觉就没有了?
血腥的肃杀之气猛地靠近,叶栖华汗毛倒竖,下意识地起身想逃回将军府里,却在一片黑暗中晕头转向,被脚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了。
摔倒的瞬间叶栖华下意识地护住脸,却被一道蛮横的力气揪住后颈轻松拎了回去。
谢春行有点尴尬地抹了抹脸上的血污:“你别怕,我不是随便杀人的。”
可是被他扶起来的小美人仍然惊慌失措地僵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双湖蓝的眼珠一转也不转,茫然地盯着谢春行胸口的血迹。
谢春行被小美人盯得莫名心虚:“你是宣王府里的鲛奴?怎么偷偷跑出来了?”他看到了没人白皙脖颈上的青紫指痕,顿时心生怜惜,“宣王看上去倒是翩翩君子,没想到这么能折磨人!”谢春行觉得自己已经展现了足够多的关怀和善意,可小美人还是一脸惊慌和茫然,对他的笑容和声音都毫无反应。
谢春行心里一凉,他忽然想起了刚杀的那几个黑市鲛商,那群丧尽天良的伤人为了牟利,用药水把普通奴隶的眼睛染成蓝色贩卖,药水会慢慢侵蚀奴隶的其他感官,让人目不能视,而不能听,口不能言。
宣王权倾天下坐拥金山银山,怎么会买这种残忍手段做出来的假鲛奴?
叶栖华闻着来人身上的血腥味,头中越来越痛,他忽然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何在此地,他在等谁?
官道上的梧桐花……为什么不开了……
谢春行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小美人的身份,就看到美人脸色惨白痛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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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倒在了石板地上。
此时刚刚立春不久,路边的梧桐都没有开花,石板地很凉。
谢春行稍微犹豫了一个弯腰的时间,抱着昏迷的美人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医馆。
无论如何,要先把人救醒了再说吧?
谢春行发誓自己真的不是见色起意,只是……只是这个美人看上去,真的太可怜了。
听到叶栖华失踪的消息,裴扬风匆匆赶回房间。
房间里空着,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被子被堆到床尾,确实是叶栖华起床后的习惯。
侍女哭着说:“奴婢……奴婢去厨房催给陛下熬的参汤,回来就看到陛下不见了……”
裴扬风说:“陛下可能是嫌屋里闷去散心了,多派人在府中找找,他不会走太远。”
裴扬风坐在床边摸了摸被褥,里面还有余温,叶栖华可能刚刚才离开。他一个人,又看不见又听不见,肯定不会离开王府。
他走出房看着院中那棵桃花树,风拂过花苞时也裹挟着一缕浅香。
裴扬风忽然想起了叶栖华少年时常常偷跑出宫来这棵树下玩,来的时候,总是走那扇他专门为叶栖华打通的小门。
裴扬风快步冲向那扇小门。
门开着,快要腐朽的木头在风中摇摇欲坠。
门外的石板路上,留着一堆凌乱的血脚印,越来越淡地延伸向东边。
裴扬风脸色铁青,回到府中召集侍卫和亲兵:“从后街的血脚印开始查,全城搜捕!”
是谁把叶栖华带走了?
朋友?路人?还是敌人?
不管那些血是谁的,带走叶栖华的都是个危险人物!
不能等,一刻都不能等!晚一刻找到人,叶栖华就会多一分危险。
叶栖华现在五感基本全废,神智也不太清醒,如果……如果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后果……后果……
裴扬风不敢再想。
不过现在的叶栖华比他想象的安全多了。
神医余一命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握秤杆在医馆里追杀谢春行:“谢疯子你又发什么疯把人折腾成这样的!我我我老头子我要报官了你信不信!”
谢春行被个半老头子追得抱头鼠窜,嘴里直嚷嚷:“余半死我说多少遍了这人是我从街上捡来的捡来的!捡到是时候他已经这样了!”
余一命跑累了,气呼呼地扶着案台喘气:“谢疯子你……呼呼……别跑……老头子我……呼呼今天要为民除害。”
昏迷的病人缓缓醒来,痛苦地皱眉抱头,喉中发出嘶哑的喘息声。
余一命一秤杆敲在谢春行脑袋上:“煎药去!”
叶栖华在药香弥漫中醒过来,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母后的寝宫会弥漫着如此浓郁的药味。母后的身子总是不好,一年四季泡在药罐子里。太医说母后是郁结于心导致的气虚体弱。叶栖华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愁绪,让他风华绝代的母后一年又一年地展不开眉头。
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心事,于是也开始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皱眉叹气,被一些很小的事情折磨得心口生疼。
黑暗和安静都让人觉得无比恐慌,叶栖华在一片混乱之中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他忍不住大喊了几声:“母后!你在儿臣身边吗?母后!”可摸在喉咙上的手指却连一点震动都感觉不到。
叶栖华胡乱摸到身下的被褥,粗糙的布料上没有凤宁宫的熏香味,这里不是母后的寝宫!
一个人带着浓郁血腥味的人缓缓靠近他,叶栖华惊慌失措地向后躲,可床上摸索不到任何可以防身的硬物。
谢春行像一只蹲在兔子旁边的老虎,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想摸兔子的头:“你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余一命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是个聋子,听不见你说话。”
谢春行看着叶栖华那一脸要咬人的表情,急得抓耳挠腮。
叶栖华终于从对方的僵硬中察觉到了一点善意,他犹豫了一下,怯怯地抬手,摸索着抓住了那人的手,在他掌心写:“你是谁?”
谢春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修长白皙一看就自小娇生惯养的手,写下了“谢春行”三个字。
叶栖华歪头想了一会儿,在谢春行掌心写:“景昌七年武状元?”
他记得那个人,那时他还小,圆滚滚的被宫女抱着放在观武台的座位上,和皇兄们坐成一排瞪大眼睛看比武。
景昌七年的叶栖华才只有两岁,还不如那张酸枝木椅子高。可他却清晰地记着那年的武状元叫谢春行,甚至记得那一年的椅子雕的是百花簇凤,他的母亲刚刚被册封为凤宁皇后。
那些事情都过去很久很久了,叶栖华却意外地记起来,好像那时的一草一木都被刻在了心底。
那么小的孩子哪看得下比武,叶栖华记得他看了很久的云,有一朵白云像只憨态可掬的小白狗,被风吹得尾巴渐渐摇向了东方的天空,小小的叶栖华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谢春行愣了一下,他确实是景昌七年的武状元,可那次出完风头之后他就乐颠颠回到江湖中逍遥快活并未做官。这美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居然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谢春行在美人掌心写字:“你叫什么名字?”
叶栖华犹豫了一下。他虽然觉得谢春行对他没有恶意,但还是习惯地在宫外用了假名字:“裴颢。”和京中所有世家子弟一样,叶栖华也有一个隐性瞒名浪江湖的梦想。虽然他身为唯一的嫡皇子大概没有这个机会了,但还是偷偷给自己编了一个假名和天衣无缝的假身份,盼望着若有一日……若有一日,他真的可以得到自由,和裴扬风一同纵马天涯。
第十三章
宣王府,气氛压抑。
侍卫匆匆而来:“殿下,脚印在杏花巷附近失踪了。”
顾云深脸色微变:“杏花巷?”
裴扬风看他:“你知道?”
顾云深剑眉深锁,不知道该不该说。
如果叶栖华真的是被那个人带走,那就不会有危险,反而可能……比在裴扬风手里更安全一点。
微一迟疑,顾云深说:“曾听说那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巷……”
他话音未落,裴扬风已经起身,脸色黑如锅底:“来人,彻底搜查杏花巷!”
杏花巷是京城最乱的地方,纸醉金迷藏污纳垢,三教九流的人混杂在一处,平日里连衙役都懒得来这里巡逻。
顾云深混在人群里,素白身影悄无声息地飘进了一间小院里。
院里栽着些乱七八糟的花木,顾云深彬彬有礼地敲了敲那扇破门。
门被风吹开,屋里面一张破床,桌上堆满杂物,五条不一样长的腿遥遥欲坠。几把凳子东倒西歪地仍在各处,像是刚刚被土匪扫荡过。
身后寒光乍现,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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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从天而降,猛地劈向顾云深后背。
顾云深身形恍若鬼魅,避开这一击,拔剑格挡。
重刀撞上轻剑,咔嚓一声脆响,竟是刀刃被撞出一个缺口。
谢春行大笑:“好剑!”话音未落,又是一刀横劈向顾云深前额。
顾云深虽手持神兵利器,却不敢和谢春行硬抗,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引得谢春行一刀砍在了柱子上。
支撑着破墙的柱子惨叫着断开,本就不太结实的破房子呻吟了几声之后,轰然倒塌。
谢春行愣了片刻,乐不可支地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今天黄历说异动土,果然就动了。”
顾云深哭笑不得地剑回鞘:“谢大哥,云深向你赔不是了。”
谢春行摆手:“不用不用,送我一栋新房子就好。”
剑圣山庄有钱有势,顾云深爽快地答应:“我马上派人送几份地契过来,请大哥挑选。”
谢春行笑着摆手:“我跟你闹着玩呢,这破房子早该拆了。顾大美人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知道我在家里的?”
顾云深沉吟了许久,说:“我此来是想问大哥,今日可曾在宣王府附近捡到一个人?”
谢春行想起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五感尽失的裴颢,叹了一声,苦口婆心地劝:“大哥知道你一直和裴扬风走得很近,但是豪门贵胄里那些肮脏事,你可不能做帮凶啊。”
顾云深心中愧疚。从裴扬风第一次有弑君之意的时候,他就该预料到之后的事。可他那时觉得宫闱之事江湖人不该多干预,才让叶栖华被失控的裴扬风折磨至此。听到大哥斥责,顾云深心中更加自责难当:“大哥教训的是。”
谢春行倒没想教训顾云深。顾云深是天下剑圣,是武林盟主,却对着他一个落魄浪子低头认错,谢春行心虚地摸着鼻子:“我送到余半死哪儿了,老头子还以为是我干的,吼着要送我见官呢。”
顾云深面露欣喜:“余前辈如今在京城中?”
谢春行点头:“老头子就住在我隔壁。”
医馆里,前来诊治的一对母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一对披甲持刀的御林军。
医馆后面的小院里,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树,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人。
锦衣华服的高大男人身形伟岸,站在树下面无表情地和余一命对视着。
余一命在摄政王王面前毫无惧色,一边哼歌一边捣鼓自己的药草。
裴扬风先开口:“私藏鲛人,可是死罪。”
余一命慢悠悠地回击:“碧海青天水,可是禁药。”
裴扬风刚要再说什么,就看到东厢的房门被打开,一个人摸索着走出来。裴扬风起身刚要过去,却看到余一命冲过去对着叶栖华的耳朵大吼:“你跑出来干什么!”
裴扬风愣住。叶栖华不是已经失去听觉了吗,这老头吼什么?
可叶栖华居然停了一下,歪头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用炭条在木板上歪歪斜斜地写:“我要回家。”
虽然他在这个老头身边确实身体好转了许多,但是他的身份实在不适合长期在陌生人身边呆着。况且,叶栖华觉得自己最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经常忽然记不起一些事情,又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小是。
当记忆都开始无法掌控,叶栖华心中的恐惧比失明失聪时更加严重。
他必须要回去,回到他熟悉的人身边去。
母后身体一直不好,他的皇兄们一个个都虎视眈眈,恨不得至他们母子于死地。
叶栖华呆不住,又不肯暴露身份让谢春行去将军府报信,心中万分纠结。他想先回将军府,再由舅舅陪他继续来这里医治。
余一命看着回家两个字愣了一下,心想难道裴颢不是被买来的奴隶,而是宣王从寻常百姓家强抢来的?
老人家心里的浩然正气直冲脑门,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宣王把人带回去继续折磨了。
可裴扬风的表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像是愤怒,愧疚,痛苦,还有一点无力的释然。
叶栖华刚刚能听到一点动静,他很珍惜耳朵里所有的声音,一旦陷入安静里就又觉得心中不安。他扯扯余一命的袖子,继续写:“为什么不说话?”
余一命疑惑地看着裴扬风。
裴扬风怔怔地看了叶栖华一会儿,轻声说:“照顾好他,否则本王诛你九族。”
叶栖华还听不到那么低的声音,他疑惑地皱眉,写:“有客人吗?”
裴扬风看着余一命:“别告诉他。”
余老头闹不明白宣王殿下这是要唱哪一出,不过初春的天很冷,叶栖华确实不该在风里多呆。他一边吼一边扯着叶栖华往屋里走:“歇着歇着去,要是不把你治好了再送回去,那岂不是坏了我余一命的名声?”
裴扬风也跟着进来。
余一命回头怒瞪,小声说:“你跟进来干什么?”
裴扬风说:“本王要看着你把他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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