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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别笑话我!罗四娘当年与我有仇,她倒好,临跑了还要陷害我!回头又要有迂腐之人到哥哥那儿说我!真是气,江言欢不是个好东西,他看上的小娘子也未好到哪儿去!”
“江言欢的新娘子跑了,你去求陛下为你赐婚哪。”
“出的什么馊主意!”赵宗宁一拍桌子,便赶他走。赵世来这儿,就是想看看赵宗宁好不好,毕竟上回赵宗宁气得都哭了。此时见她还能训他,便知道不受影响,他也好回去跟赵琮说。
既如此,也不用再赶,他起身便走。
临走前,赵宗宁又叫澈夏去拿来一个锦盒,递给赵世:“替我带给淑妃。”
“给她?”
“她给我做了个扇套,据说是连夜赶制的,回礼。”
赵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撞见钱月默哭的那晚,便话中有意地说:“你跟她相处得倒是不错。”
只可惜赵宗宁没有意会,随意地“嗯”了一声,继续赶他走。
赵世回到宫中,把锦盒送给钱月默,他观察着钱月默的表情。
钱月默已是尽力敛,嘴角却还是不住上翘,当着他的面便打开了锦盒,里头是根金簪。镶的红、绿宝石恰好打成樱桃模样,仿若淋了水的樱桃,令人看着都想要吃一口。
“外头还有一筐樱桃,也是公主给的。”
“谢谢十一郎君。”钱月默立即行了个礼,手中却舍不得放下金簪。
赵世又瞄到桌上的皮毛:“大热的天,娘子拿这些出来做什么?”
钱月默立即道:“我为陛下缝件披风穿,我手慢,这会儿做,天凉了才好赶上穿。”
赵世如今看她顺眼了不少,勉强能够接受她为赵琮制衣赏。他伸手摸了摸那些皮毛:“料子不错。”
钱月默此时心情好,便笑道:“都是西夏那处送来的。”
赵世的手一顿:“西夏那处常给娘子送这些?”
钱月默巧笑:“是啊,陛下也知道的。”她当年还曾为西夏使官传过话呢,也是靠这事儿才能取得陛下信任。这些年来,西夏但凡往宫中送东西,其他嫔妃没有,她这儿的一份都是少不了的,她也早已告予陛下知道。
钱月默独自高兴地看金簪,赵世低头看着皮毛料子还在沉默。
西夏这也太过了,似乎对钱月默太过殷勤?要么是钱月默曾替西夏做过什么,要么便是他们有求于钱月默。
可是钱月默不过一介宫妃,有什么值得西夏去求的。
再者,这常给钱月默送东西的西夏人,又是属于谁的势力?
他回视线,见钱月默高兴成这样,心想再送她一份大礼。
他道:“娘子是否知道,江家大郎被罗家退亲的事儿?”
“啊?”
“罗四娘不愿嫁予江谦,逃了。”
“……”
赵世说完想说的话,便出门离去。刚走到门外,便听到钱月默痛快拍桌子说“活该”。
赵世嘴角露出笑意,他若是没猜错,钱月默是喜爱赵宗宁吧?
他能喜爱男子,钱月默为何不能喜爱女子?
这可就十分有意思了。
不过他有素养,不会将此事告诉他人,好歹钱月默也是真心实意地给赵琮炖汤水喝,尤其钱月默若真喜爱赵宗宁,他更该高兴。
说明钱月默的确对他们陛下没有一点儿奢望哪。
出宫走了一圈,有遗憾,倒也有所得。他瞧了瞧日头,已是快到赵琮回福宁殿的时候,他索性去崇政殿等人。
门口的守门太监很熟悉他,见他过来便笑眯眯行礼,他现在身上常带着银子,解了荷包便给小太监。他还未走进正殿,忽然身后急急走进几人,他回身一看,是当初派出去跟着杜诚的侍卫。
侍卫也见到了赵世,立即行礼并激动道:“郎君!下官有要事禀报!”
“快进来吧。”赵世也不拖延,带着他就进去。
赵琮在独自看奏章与信件,见赵世眼中一亮,刚要说话,又见到眼熟的侍卫,他立刻先问:“你们钟大人有事派你回来向朕禀报?”
侍卫跪下,抬头高兴道:“陛下!咱们跟着杜诚跟了这么多日子,跟着他去青州,再去海州,这些下官们都写在信中禀告陛下的。陛下也知道前些日子,杜诚又往应天府的方向返,钟大人接到陛下的信,原已打算将他抓回来。只是咱们也没想到,他在应天府待了半日,竟然自己就回开封来了!钟大人依然带人暗地里跟着,派下官回来先报予陛下知道!”
“他在开封府哪处?”
“在城郊。”侍卫说了个地方。
赵琮挑眉,赵世说道:“这不是陛下春日时,亲耕的地方?”
“正是!”侍卫拱手。
赵琮挥手叫侍卫先下去,回头看赵世:“你说这杜诚什么想头?害了自己的亲叔叔,竟然还回开封府,又去了这么个地方。”
赵世思索一番,说道:“他怕是生起了悔意,有意弥补?陛下当初逐他出东京城,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回来,便躲在这个地方,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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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春日您再去?”
弥补?
若真是,那就好了。赵琮早就想把郑桥给撤了,只是他再是皇帝,也不能一点儿差错也没有就把好好的一个副相给撤了。既然杜诚已回来,赵琮也不再拖延,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要去这一趟,把杜诚的嘴给撬开。
赵琮笑问:“明日可想出宫?”
赵世的眼睛立刻一亮:“陛下要和我出去玩儿?”
“成日里就想着玩,朕是去看你的醋坊!”赵琮故意道。
“啊?”赵世做出一副不解样貌来。
“小呆子!”
赵世这才起那番刻意的不解,笑道:“陛下是要去见杜诚罢。”
“就你知道。”
赵世拉住赵琮的手,忽而浅笑:“陛下,我是最知道你的人。陛下呢?”
赵琮反手握住他的手,并未说话,只是对他一笑。
但那一笑,已能言明一切。
第160章“就是诱惑你啊。”
趁两国使官还未来,他们俩也不拖延,恰逢两日后有时间,他们俩便往城郊去。
不便暴露行踪,赵世也未骑马,与赵琮一同坐在马车中。原本总是陪赵琮的染陶,坐在后一辆的马车里。
多年已过,赵琮的身子到底比从前好了些许,不至于坐一回马车便要再晕一回。但是坐在马车中,来回几个时辰难还是难受。马车内空间大,其中摆了张固定的矮榻,刚好够一人躺着。赵世坐得靠角落,赵琮初时还坐着,坐了会儿有些难受,赵世便将他的双腿抱上榻,给他身上搭了条薄被,再将赵琮的上半身与脑袋揽在怀中。
赵琮调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他闭上双眼,也不说话。
赵世得意道:“陛下,与我一同坐马车舒适吧?我能这般抱着你。”
赵琮往后仰去,睁眼看他。
赵世见他不说话,还又得意再问一遍。
赵琮笑:“幼稚。”
“啊?”
赵琮索性伸手掰下赵世的脑袋,亲了亲他,亲完正要松手。赵世的眼睛一眯,迅速反客为主。赵琮的嘴角一翘,落得轻松,手也渐渐松开。赵世却将赵琮的身子一转,直接抱到怀中亲吻。
两人,一个十六岁,一个二十一岁,都是已经尝过滋味儿的人,又都是心爱之人,本就是最不能诱惑的时候。偏偏赵琮是那副身子,赵世从来不敢轻举妄动,近来连亲吻都少,赵世就怕亲上火,自己出了差错,伤到赵琮。
只是此刻
赵世离开赵琮的唇畔,望进赵琮眼中的最深处,眼神也变得深远。面上哪还有方才的乖巧与讨喜,已变为凶狠,甚至带着几分侵略。赵琮看到他的这份神色,并不害怕,反而露出几丝揶揄。
都是男人,谁对谁没有控制欲?
赵琮其实很喜爱看到赵世这份神色,凶狠、侵略,夹杂着少年特有的情欲未满而起的诱惑感,这些于赵琮而言也都是巨大的诱惑。赵琮下意识地又去亲赵世,赵世被他吻住,勉强再离开赵琮的嘴,哑声道:“陛下,不要诱惑我。”
人胡闹起来是没有边界的,也是没有预告的。
赵琮也不知为何,不受控制地再贴上赵世的脸,轻声道:“就是诱惑你啊。”
“……”
赵世往前扑去,将赵琮扑到榻上。
赵琮身子一跌,往后仰去,还未回过神来,赵世的身子便已覆盖住他。与此同时,赵世的手掌牢牢拢住他的后脑勺,他的脑袋一点儿也没磕着。赵世的掌心暖融融的,赵琮不仅后脑勺在暖,连带着整副身子都暖融融的,尽管这是夏日。
赵世撑起另一只手臂,眯眼看赵琮。
赵琮轻声道:“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办,不可以。”
赵世依然眯眼。
赵琮再笑:“但是除此之外,都可以。”
赵世也不再忍,再度压下身去,慌乱而又直接地去轻咬赵琮的鼻尖,赵琮略疼,赵世再轻舔他的鼻尖,随后便一路吻下去。
赵琮伸手轻抚赵世的后背,声音也渐渐变哑,他叹气道:“朕的乖十一啊。”
赵世的后背一僵,随后行动更为凶猛。
赵琮轻声笑。
到城郊后,染陶急急下马车,刚要到前头去扶陛下,福禄弯腰将小板凳放到车旁。
赵世却先跳下了马车,回身伸出双手穿过赵琮的腋下,直接将赵琮抱下马车。
染陶与福禄:“……”
赵琮笑眯眯:“进去吧。”
“是……”染陶、福禄带人一同进去。
赵世的脸上这也才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杜诚是个正经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压根不知道这些日子不仅有人跟着他,还有两方人马为他这条命来回打了几回。他心中有愧,也有鬼,在外绕了一圈又悄悄回来,打算等明年春天见了陛下,为叔父伸冤。
他身上有些许盘缠,向村民赁了个空闲的屯粮的屋子住。这日到了午时,他肚中饥,打算出去换些饭来吃。哪料他刚出门,便见有一拨人往他走来。他定睛一看,为首的人是陛下啊!
他此时胆子甚小,往后一退,本想溜,脚底板却软得很。
不待赵琮他们走近,他自己倒先哭着跪下来,连连说道:“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啊!”
杜诚招得干干净净,将郑桥是如何诱惑他,许诺他多少东西,又给了他多少银子都说尽了。只是他并不知郑桥背后还有人,他也想不到这一点。他招干净了,还惦记着杜誉,哭着求陛下严惩郑桥,求陛下还他的叔父清白,还说自己不配为人。
这样倒叫赵琮还勉强觉得杜诚尚有救,最怕那些做了恶毒之事后还不知悔改的。
赵琮将杜诚带回宫中,翌日的朝会上,令他出来指正。
郑桥怎么也没料到杜诚竟然回来了!他跪到地上,再无话可说。压着郑桥,赵琮当场派人去他府上搜东西,搜出来许多金元宝。郑桥的夫人虽不知丈夫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常见丈夫往家中的庄子里头藏金元宝,便猜测那是贪污而来。她不敢反抗,且也贪恋金银,一直帮着保密。
此时看到禁兵上门,吓得把这些都给招了。
禁兵们搬了十来箱的金元宝回来,赵琮就令他们将那些箱子摊在殿前,夏日耀眼阳光下,金元宝似乎比日光还要耀眼。
赵琮亲自走到殿前,指着那些金元宝好好地发了一通火。
赵琮不是装的,是真气。
郑桥还不是主谋,却能搞到这么多的金子,他背后又是谁要搅乱朝堂这池水。赵琮眼中生起一丝狠厉,他总会抓出来的。
赵琮直接判处他死刑。
郑桥为相多年,身份不比寻常,即便如此,也没人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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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情。
陛下鲜少发这样的火,再者郑桥这也太过了,贪得太多了,堪称大宋建国百年来头一例。
赵琮也不等,就定在三日后处刑,再发文昭告天下。
耶律钦进开封城的那日,恰好逢上郑桥被判处死刑。
耶律钦还恰好看了场热闹,他亲眼见着郑桥是如何脑袋落地,“啧”了一声,爬上马车与顾辞道:“百闻当真不如亲眼所见,宋朝皇帝如今真是狠厉。都说宋朝文官当道,杀谁也不能杀官儿,就是个小知县都金贵着呢,到了这位皇帝啊,啧啧……”
“待大人见了宋朝皇帝再说。”
耶律钦以为顾辞十分谨慎,高兴道:“正是,我与他五年未见,也得先叙叙旧情。”
辽国使官来开封,都是住在城中都庭驿。
鸿胪寺早有官员前来,将他们引至都庭驿,到的时间不巧,已是傍晚,也不便再进宫。索性定下明日再进宫拜见宋朝皇帝,这也很合耶律钦的心意。鸿胪寺要宴请耶律钦,耶律钦婉拒,鸿胪寺的官员再与他交谈许久才归家离去。
耶律钦此人还有个毛病,那就是好色。
宋朝女子与辽国不同,在辽国内乱之前,耶律钦几乎年年来宋朝,他十分喜爱宋朝女子,常去的花楼甚至有个相好的。这下五年没来,他早就想坏了。鸿胪寺的官员们一走,他立即去换了身衣裳。
他倒也没有拉上顾辞。
他长顾辞二十岁,却的确当顾辞为好友,知道顾辞不喜好这些,自个带着其他使官与侍卫便喜滋滋出了门。
他们一走,顾辞轻松许多。
要说他与耶律钦成为好友也真是无心之举。当年他应宝宁公主之意,与谢文睿同去辽国。谢文睿是副使,每日均要与辽国官员见面,无法处处照看他。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日都去逛大街。
恰巧他们去的时候,辽国大旱,多日不曾下雨。
顾辞博览群书,早就知道辽国之人很信天神,这份信,与他们大宋的还格外不同。大宋之人虽拜佛求道,更多时候却都是脚踏实地辛勤劳作的,大宋之人求的更多是心中安慰。更何况是顾辞这种明事理的读书人,他连佛道都无兴趣。
辽国既多日不曾下雨,宫中便打算行“瑟瑟”之礼。
其实就是向天祈雨。
顾辞自然要去凑热闹,他还从未看过呢。他到的时候,辽国皇宫中之人正搭天棚,也就是几日之后行“瑟瑟”礼的地方。他因好奇,穿了身辽国服饰,嘴中吃着上京城内独有的奶酥,围在一旁与老百姓们一同看。
不久便有巫师打扮的人来,手中拿着柳枝,嘴中念叨,还跳了起来,其他百姓们虔诚极了,纷纷跪下来。那巫师打扮怪异,却又长得格外高壮,跳起来时,身上的肉直颤,顾辞还真怕他一个不小心便要摔倒在地。没忍住,顾辞笑出声,自是惹来众怒。
顾辞从来不怯场,跳出来就笑嘻嘻地说那巫师瞎跳,跳上一年都跳不出雨来。
巫师虽不是大巫师,不能主持几日之后的“瑟瑟”礼,却也是大巫师的亲传弟子,怎能忍受被当众嘲笑?众人见巫师被污蔑,自是一同声讨顾辞。声讨中,当年还格外活泼且不按套路出牌的顾辞很不服气,跳得不好还不让说了?跳得好笑还不让笑了?
愚昧!
他在乡野中长大,常有人家跳大神驱鬼驱魔的,他从小看到大,学得特别。他索性扔了手中奶酥,跳起了他自创的“大神”来。
他长得俊俏,又讨喜,跳起来肯定比胖巫师更令人赏心悦目,霎时便吸引足了目光。本来他跳完,溜了,也就没事儿了。偏偏他还没跳完,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顾辞呆了。
他被众人围住,再也不让他走。
之后再也不由他,负责“瑟瑟”一事的皇子要讨好父皇,更要为自己谋好处,听闻上京城来了个真能跳出雨来的大神,亲自来见他,请他出面主持几日之后的“瑟瑟”礼。
顾辞哪知竟能遇到这种糟心事。
也幸好他读书多,等雨晴了便盯着天上的云使劲儿瞧,更是观察柳枝飘起的方向,用尽毕生之杂学,以及家乡村民的经验,推测出四日之后最可能会下雨,也只是可能,他又不是龙神,哪里能控雨。
他是大宋人,还又不能暴露身份,被皇子带回家锁了起来,更是溜不了。谢文睿等人满城里找他,怎么也找不到,毕竟即便是谢文睿,也不能将顾辞与那位名动上京的巫师给联系到一块儿。
顾辞得自救,索性豁了出去,请皇子将时间改成四日之后。四日之后,跳完就跑吧!他想。毕竟,行“瑟瑟”礼时,谢文睿等人作为大宋使官也是要出席的,见到他,定会帮他逃。
至于后来的事,顾辞摸着下巴想这大约也是命运。
总之,四日之后,他跳完,过了一个多时辰,真的下雨了。
顾辞化名“阿辞”,自称辽与汉人的后代,在上京城红了。
之后的日子,他倒也有机会溜回来,只是谢文睿给他写信,表白心意。他给吓着了,彻底不愿回来。耶律钦当时也想着讨好辽国皇帝,便去笼络这位很厉害的阿辞巫师。时日久了,两人渐渐成为好友。
顾辞虽说一心在大宋,却也的确是真心将耶律钦看做好友。
一晃就六年已过,顾辞再度回到东京城,心中感慨良多。
他从前是个活泼性子,耶律钦最爱去的春风楼,他从前也常去的,却也不做那风月事儿,他喜欢给里头的美娇娘们画画儿。美娇娘们喜爱他,画一幅便要给他许多银子。如今,活泼的他,在异国,终究也将性子磨了下来。
顾辞迈出都庭驿的门,往西大街走去。这也是他从前常来晃荡的地方,他从来不求当大官,在辽国时,因祈雨成功,辽国皇帝还要予他官位,他也给辞了。他只想游戏人间,不料因当初那位宝宁郡主的一句话,他的一生也就变了。
他虽不为官,却也的确做着为官的事儿。
他如今虽不担着细作之名,也的确行着部分细作之事。他心在大宋,却也不忍伤害耶律钦。好在耶律钦此人也的确是朵奇葩,所求的也与常人不同,不至于让他背叛好友太多,也才能让他舒心许多。
但他这些年过得不甚痛快,心无所向。
此时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头,他心中才能舒坦些。夕阳方落,灯火已起,街上昏昏暗暗,搅着夏日特有的暑气,行人不愿久待。他却贪婪地呼吸着这股气息,他甚至闭眼。
正待此时,一阵风从他身旁经过,劲风。
他皱眉睁眼,却又听到身后传来马的“嘶鸣”声,随后再是马蹄声,是有马经过,又再停下。
顾辞下意识回身望去。
几尺外,一匹黑色骏马急急回头,马上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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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英武郎君,手拿缰绳,不可置信,而又惊喜地看着他。
“向莱……”那人轻声叫他。
身边人声鼎沸,其实根本听不到那细弱的声音。
顾辞却觉着自己还是听到了。
向莱是他的字。
他家中贫穷,无父无母,幼时便是吃村中百家饭长大的,很多次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一次次地活了下来。正如荒地中忽然生出的莱草。他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字,天底下除自己之外,仅有一人知道。
他从前是当此人为知心好友的。
只是好友过了界。
好友过界,他却不能过界。好友世家子弟,如辽国皇帝爱养的海东青一般,本该翱翔于宽广天空。他只是老家荒地中忽然生出的杂草,不该与之搭上关系。
海东青伤了翅膀还能再飞,飞得更高。草枯了,再生出来也不是原本的草。
不管是五年前活泼的顾辞,还是如今心事重重的他,都清晰地知道这个道理。
幸好,他如今是辽国的阿辞。他冲那人微微一点头,转身走了。
“大人?大人”
身旁的人叫了好几声,谢文睿才回过神,顾辞的身影却已渐渐没入灯火与烟火中,再也不见。
谢文睿叹气。
如今身份有别,即便认出也不能相认。
换言之,即便无身份之别,他相认,顾辞又怎会应他?
他苦笑。
只是苦笑过后,他又欢笑起来。
他急急赶回东京,原以为还要过几日才能见上顾辞一面,不料一回来便见着了,虽终难解六年相思之苦,到底是见着了!
第161章赵琮出手十分大方,甚合他意!
谢文睿也是傍晚时分归来,却是直接去宫中见陛下,赵琮虽已在福宁殿中准备用晚膳,听闻他回来了,立刻高兴地传他进来。
几个月不见,谢文睿黑了不少。
他进来,便给赵琮行礼,面上全是笑。
赵琮也笑:“文睿兴致不错嘛!”他上下打量,“黑了不少。”
“常在海边练兵,便晒黑了。”谢文睿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笑。
赵琮知道谢文睿面皮薄,也不再逗他,将他叫起,问了些路上的事。谢文睿大致说过,便道:“陛下,臣匆匆进宫,实在是此事拖不得。”
“你说。”
“不知陛下对女真完颜一族知晓多少?”谢文睿先问。
女真一族是近十年才突起的,近五年才渐渐为部分宋朝人民知晓,再往前,这一族人甚少与人打交道,不臣服于辽国,却也游离于辽国边境处。辽国既想编他们,却又不了。
女真族的人很是凶悍,于辽国而言,硬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况且,女真一族一直平平,并没有显出特别的能耐。直到几年前,辽国皇室开始内斗,女真一族才开始迅速发展,辽国无暇顾及,等到如今想要顾及时,女真虽还是不如辽与西夏,到底已不再是当初的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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