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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的欧石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空无双
他的猜测还真是正确的。
但并不是之前以为的爆炸后遗症。
希瑞尔大脑的片子经过很多人之手,诊断会议上经历了一系列的争执辩论确信存在问题,暂时判断是病毒,但针对这种情况,不打开大脑谁都不能确定导致这样的阴影出现的到底是什么。病变是持续的,蚕食情况会随着时间的加深逐渐扩展,但由于这位病人的身份实在是很尊贵,所以任何诊断与治疗方式都必须小心翼翼,会议继续争吵。最后出来的是亚特兰蒂斯中在罗奈尔德手上幸存的一位专家。他私下把自己的论断告诉了希瑞尔,在获得希瑞尔同意之后,将可以拿出来的迷岛病毒资料给同行们共享了。
关于迷岛病毒,实验体也好病原体也好,大部分都随着亚特兰蒂斯海底基底的坍圮而毁去了,罗奈尔德的死进一步将其陨灭,实验室里还留下的资料不多,但比起外界确实要丰富得多。梅提亚有人接手了对此的研究,但那纯粹是科研性质的了就像一直科学家对超级病毒的研究始终没中断过一样这些东西很危险,但某种程度上又是促进人类发展的必经之路。
希瑞尔初初得知自己或许也感染了迷岛病毒的时候,很惊讶,但想过后又觉得了然。估计这也算是罗奈尔德的后手?他一直觉得这疯子覆灭得太过于悄无声息,有尤利西斯出卖他的原因也有唐的团队快速摧毁小岛以致没反应过来的层面在,那么是什么导致他如此自信?原来是将后手下在了希瑞尔身上……只是因为他死得太过猝不及防,来不及主导这一切?
“如果死没事……一切又按照他的设想来的话……”凯里冷汗直冒。
尤利西斯是去复仇的,他手上带着病毒,就算尤利西斯死了,病毒也会在西班牙扩散开,而唯一掌握着抗体就只有他而如果希瑞尔也感染了病毒的话,他的势力必定投鼠忌器,罗奈尔德所在的小岛根本就立于不败之地有恃无恐,最恨不得他死的反而不得不保护他……
如此一想,那个疯子不但压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抛却了那些命运的因素,或许他原本能成为最可怕的魔王。只可惜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下了地狱当然,他显然并不甘心就这么下地狱,他就算死亡,留在人间的东西依然会成为噩梦!
下一轮会诊希瑞尔依然去旁听了。那些专业的名词与术语他听不懂,坐在旁边,表情镇定,满脑子的思绪错综复杂。
无论是最坏的可能,还是最好的可能,这个变故都提醒到了他,人的生命有时候是很脆弱的,人生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不任你控制,也不由你反抗,你所能做到只有接受。然后他就想,他还有哪些需要做的事,哪些想要做的事。
拜这段时间的神状态所赐,这种时刻心情竟然还能保持意外的平静与坦然。
让奈登去处理了萨拉曼卡未完成的学业,然后亲自跑了趟法兰西,在莱欧克与弗雷德里克长谈一夜,面对着老人的眼泪他也只能苦笑。
抱歉到最后还是没能娶回一位合适的新娘留下最重要血脉。希瑞尔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不赞成用医学的手法得到子嗣,但他给了他最爱的人们授权……如果最后真的不幸,那么艾尔玛与莱欧克都有权力用他留下的东西得到一个他的孩子……不拘男女,就算是一位女公爵或者女伯爵也未尝不可,只要能延续下家族的传承。
重新确定遗嘱。艾维去帮忙统计所有的产业了,大概统计完之后,遗嘱还需要变更,这不是一夕就能做完的。按照原先设想,蓝魔需要改组,在他的计划里他想把这个组织变更成跨越白灰世界的半慈善性质的团体,凯里忙着去完善这份设想了。
希瑞尔回了趟白色城堡,在盛开满欧石楠的原野上徘徊,看着那个湖那些山,看着他的葡萄园他的庄园,整个领地美得一如昨日。然后在家族的墓地里坐了很长时间,沉默并无言语,最后也只是笑笑转身离开。
然后他离开领地去美国接受治疗。
第159章五朵黑玫瑰
迷岛病毒有相当多种类的变异。
除了主导病毒研究的罗奈尔德之外,没人知道它产生了多少种变异甚至每种变异会有怎样的性状发生怎样的反应。他的助手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跟他死在了一起。迷岛病毒如同罗奈尔德的禁-脔一样,他不会允许它有一丝一毫脱离自己的掌控,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干预且插手他的研究。于是在这个人死后,亚特兰蒂斯还剩下的研究人员与梅提亚的一样,对这个病毒都一筹莫展,只能根据幸存的资料重新开始研究。
谁都不知道希瑞尔脑子里的病毒是哪种变异,它的性状又是怎样的。它有一定的潜伏期,最初大概是罗奈尔德需要控制它作用的时间,可为什么是在大脑中?它对神经的干预又会到什么地步?
最初的时候很多人还对此抱着乐观的态度。想着罗奈尔德既然想借这个后手来保命,那必定是有控制病毒的方法的。无论是抗体还是抑制剂,既然他能研究出来,那么集合那么多人的能力与经验,想来找到方法也不难。
奥萝拉赶到医院的时候,在走廊上见到一个抽烟的男人。金褐色的短发向后梳起,发蜡上得并不多,所以看着有种凌乱的美感。饱满的额,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很淡,侧脸的弧线完美得像是刀凿斧劈的希腊神雕像。看不出年龄,沉郁而冷漠的气质叫他予人的感官带着惊心动魄。这惊鸿一瞥的容貌叫她忍不住怔忪,下一瞬间才记起自己目的,回过神转身飞快往走廊一侧跑去。
在外间与管家奈登打过招呼,她见到希瑞尔之时,她的阁下正好醒着。
比套房更豪华的病房,因为各式医疗仪器的存在显得稍微有些怪异,病床上的人身着宽大的病号服,身材瘦削得还不明显,他似乎在看窗边花瓶中怒放的黑色玫瑰,长长的睫毛掩着冰蓝的瞳,容色除了一贯的苍白外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奥萝拉的视线移到他裹着绷带的脑袋时,手捂住嘴巴,眼泪倏地就淌了下来。
希瑞尔转过头,动作很缓慢,却没有迟钝,思维也很清晰。他注视着奥萝拉,平静道:“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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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萝拉放下手抹了把眼泪,想保持镇定,忍了忍没忍住,捂着下半边脸蹲在床尾哭了个稀里哗啦。希瑞尔很耐心地等她哭完。是个大姑娘了,当年从艾萨克带出的小女孩已经有着再成熟不过的身体与思想,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撑也能立得很稳很美丽。
他知道她从哪里来。罗奈尔德把奥萝拉称为神赐,因为她身上与生俱来有这种病毒的抗体,无论哪种变异都无法感染到她。医生开颅从他的大脑中取出一些病毒,一边分析它的蛋白质外壳与遗传物质,一边尝试从奥萝拉体内找出抗体,尝试着能不能得到这个病毒变异体的特效抑制药物。
现在的希瑞尔还挺好。或许是因为病毒尚未完全爆发的缘故。他现在就略微有些害怕这种病毒会是类似狂犬病毒的那种噬神经性病毒,狂犬病患者发病时丧失意识、发出狗叫、咬人而它是不是也会附着在他的神经上面,摧毁他的意识并且控制他的行为,最终使他变成传染的载体?那种控制不住身体并且五感变异的感觉真的挺糟糕的,现在回忆起来还像是一种噩梦而这噩梦出现了不止一次。
“对、对不起,阁下……”奥萝拉总算哭得差不多了。然后开始觉得自己的反应很丢脸。
她站在他面前,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眉眼都低着,不敢看希瑞尔。两只眼睛还很红,沾有泪珠,可怜巴巴的模样。
“很难看吗?”希瑞尔平静地问。
“不!”奥萝拉条件反射摇脑袋,有些慌张又有些脸红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冰蓝的眼瞳时讪讪说道,“还是一样好看……”真的,就算没有头发,还是很好看!
奥萝拉这么看着他,然后慢慢的眼睛里又凝聚起了水色。
“怎么会这样呢……”她偏开视线抽泣道。
从得知消息开始,她的脑中至今还存在着一系列的不确定与荒谬感。为什么这样的厄运会降临到希瑞尔的身上?她的神明她从未动摇过的信仰,她怎么能想象到有一天,她会眼睁睁看着他陷入绝境,而她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也无法将他拉出这方泥沼。如果单纯的能以命换命那她会毫不犹豫,可是那些研究人员让她离开时,她看到他们眼中不加掩饰的遗憾与急迫感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怎么敢信。
“最近怎么样?”希瑞尔问道。
奥萝拉拼命擦干净眼泪,现在站在他面前还是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紧张不知所措。“挺好的。”她连忙说。然后强忍着眼泪讲述自己这段时间来的经历。
希瑞尔并不会应声,他就靠坐在床头,注视她,安静地倾听着。
忽然有人进来的时候,被打断描述的奥萝拉回头看了眼,然后几乎是跳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那个在走廊口吸烟的男人!
那个人在门口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把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奥萝拉看出那双深邃的眼中拒绝的意思,犹豫地看了眼希瑞尔,见他没有说话,拎起裙摆微微欠身,试探般地说:“我先……出去了,阁下。”
她离开时还偷偷回头看了下,那个人除了最初的一眼外,再没将任何注意投注在她身上。奥萝拉的心砰砰直跳,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与后怕,见到奈登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在冒冷汗,忍不住开口问:“那位……是谁呀?”
阳光透过窗子洒下明媚的光线,黑玫瑰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病房中消毒水的味道并不浓,如果忽略那些明显的医疗仪器,看着正如寻常的房间一样普通温馨。
蓝斯紧紧盯着他,向来从容的眉宇在面对着这个人时,无法控制地蹙起,他的瞳眸之中,那些翻涌如波涛般的情感实在过分复杂,然后所有的惊涛骇浪在正对上死水般的静寂无波时,一切都变得那么荒谬又可笑。
“只有死亡能将您从我身边夺走……”蓝斯忽然笑起来,带着自嘲与厌恶一般的口吻,“真的只有死亡。”
他慢慢走到床边,居高临下注视着这个牵动着他灵魂叫他既痛苦又甘之如饴的存在,忽然又出离愤怒,恶狠狠盯着希瑞尔的视线几乎是想将他整个人都撕碎:“我不信!我不会放弃!死神?呵,死神也要遵循我的意志!”
至今为止,希瑞尔还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与行为。他很镇定甚至是平静地在迎接着任何降临在他身上的命运,这把压在他脖子上的屠刀反倒是将他身边的人都快给逼疯了。
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呢。有时候他会这样想。但更多的时候,在等待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时,他能感觉到他内心隐约的不甘,究极的不甘。他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他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立在阳光下,为什么非要给罗奈尔德陪葬呢?
蓝斯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他的脸,但是在刚伸出手的瞬间又停顿,慢慢地又回。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置一言,转身离开了。
*
所有人都在为他努力,所有人都在替他抗争,可他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衰败。
希瑞尔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明明清醒着忽然就觉得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大脑无法指挥他的手脚移动,无法控制任何动作。他能听到克洛恩凄厉的叫声,闻到它衔来的花的香味,但是意识与视野就是这么一块块错乱起来,像是清晰地置身一个混乱且光怪陆离的世界,天地颠倒,世界破裂,一切都扭曲了。
大概这就是病毒在他身上呈现的性状。
它没有一下子就掀开最可怖最惨烈的病态,而是叫他的器官缓慢地衰竭,一点点剥离他身体的活力,然后用漫长的神经变异折磨着他仅剩的生命。
有一回醒过来的时候他浑身都在发抖,蓝斯死死抱着他的身体,控制住他发狂的双手双脚,束缚带凌乱地散在床上,医生在给他打药,他像是陡然从濒死的状态抽离出来,大口大口吸着氧气,意识还未清明,只知道紧紧抓住蓝斯的胳膊,像是紧抓着救命的稻草,除此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后来他在蓝斯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丑陋得难以辨认,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吐出几个词:“我恨你……”
蓝斯却因为他开口说话而露出激动的表情。他用被子将他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用力抱着他,亲吻他的额头他的脸颊,所有的眼泪都打在他的脸上,希瑞尔要花了很长时间意识到这些水珠是眼泪,然后又用了很长时间才想到,原来这个男人也会落泪。
“我的心哪,你要称颂耶和华!凡在我里面的,也要称颂他的圣名!我的心哪,你要称颂耶和华!不可忘记他的一切恩惠!他赦你的一切罪孽,医治你的一切疾病……”
这个从未信仰过神明的男人竟然在反复吟诵圣经,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他救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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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脱离死亡,以仁爱和慈悲为你的冠冕。他用美物使你所愿的得以知足,以致你如鹰返老还童……”
落在脸上的水珠越来越多。
第160章六朵黑玫瑰
开始是脑神经医生,然后是病毒专家,再扩展到生命科学研究人员……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没办法阻止希瑞尔的生命流逝,已经说不清是病毒在破坏他的身体,还是各种各样的治疗手段促使了他的不断衰弱。罗奈尔德的可怕之处在于你杀了他便等于自绝后路。而幸运的是太早杀了他,否则整个世界都不变成他的玩物。
希瑞尔为数不多的清醒的安静的时间,喜欢坐在窗口看花。五感的迟钝与衰退让他并不能很敏锐地感觉到照射在他身上的阳光有多温暖,看不清楚花朵准确的模样,也嗅不出花朵的香味,克洛恩已经不敢跳到他身上或者是在他肩上睡觉,那瘦削的身体似乎碰一碰就会散架它总是趴在窗台上紧紧地注视着他,随时都准备着跃到床头按响警报铃。
希瑞尔每天都很努力地挣扎在这世上,老实说活着也挺累的,他现在都有些沉迷疼痛的感觉了,因为他怕有一天连疼痛这种知觉都消失不见,那他就真的步入死亡的永夜了。
蓝斯似乎丢下了他所有的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若非知道他偶尔会在外间联络下属召开会议又或者给予指令,他几乎以为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丢下了自己的灰道帝国但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不用想也知道杰佛里遭了大难,既然是他看中的继承人,那定然没有逃脱的机会,蓝斯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他会不遗余力把这个孩子推到他想要他达到的位置。
老实说,希瑞尔是真恨他。这个阴影笼罩了他大半的人生,始终挣脱不去,没想到都快要死了,也如影随形难以磨灭。现在他隔离外界,拒绝所有人的探望,唯一没法阻止的还是只有这个人。人在步入死亡之前大概都是难看的吧,而所有糟糕丑陋的面目都被这个人看在眼里,所有痛苦与绝望的场景尽数为他阅览,希瑞尔本就厌恶他,历经这一切之后更是痛恨。
没有办法。只有这种情感能漫长而弥久地萦回在胸腔里,叫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是能有情感的。他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丧失五感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
“我不介意您憎恨我。”蓝斯后来终于也能平静下来了,他近乎爱怜地注视着他,“这正证明了您爱着我啊。”
希瑞尔用眼神表示鄙视。胡说八道,异想天开。
蓝斯却笑了:“我的阁下,其实直到今天,您依然不明白什么是爱。”
他说:“痴迷于您的外表,这是爱,深陷于您的灵魂,这也是爱可是真正的爱,并不是短暂的心动,也不会是因愧疚而绵延的长情。”
低柔又沉谧的声音,像是埋葬了很多故事的海洋,吟咏过无数的诗篇之后,他所述说的,也像是动人的情话,温柔缠绵,刻骨铭心:“我爱您,是为您的的荣光所震慑,是为您的尊严所动容,是拜服在您不屈的魂灵之下,是屈膝于您高贵的品格。”
是小心翼翼不敢碰触,是百转千回难以吐露,是我心甘情愿折碎我所有的脊梁,卑微可怜地匍匐在你面前,而你再不能理解是叫我回顾往昔无数次地痛恨曾对你的残忍,而你现在以你的天真无畏给予我最大的恐怖。
“您赢了……这可真是,最大的报复……”蓝斯轻轻地说。
当你读懂了别人的爱时,你也会懂得如何去爱别人。他在尤利西斯身上读到了绝望又辉煌的爱恋,然后才明白自己对于希瑞尔的爱发生了怎样的变质。可惜,希瑞尔现在已经失去了情感的能力,一切的一切,都败给了命运。
蓝斯说了很多很多话,他每天都会跟希瑞尔说很多很多话。翻来覆去地背诵圣经,后来又找出那些他曾为克劳瑞丝写的诗篇,一首一首地念给他听……最先开始他觉得很烦,支离破碎的声音让五感更加混乱,后来当他对外界的感知逐渐衰弱下去后,这些声音又成了他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蓝斯小心翼翼地握着他枯瘦的手指,“我以为,我能做到……”最自负最骄傲的人既败给上帝之后,又败给了时间,当他置身阴影世界呼风唤雨挥斥方遒时,当他曾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屑一顾时,他如何能想到,后来终于找到真正想拥有的事物,却无法奢求,不能强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剥离出自己的生命,痛彻心扉,却无可奈何。
*
又一次从濒死的状态脱离出来时,希瑞尔有短暂的清醒。脑海中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之间的差距之大,叫他产生一种神奇的荒谬感。然后他听到蓝斯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绝大多数时候,其实昏迷的人并没有对外界的感知。呼唤名字这种行为除了让呼唤者心安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但希瑞尔从没有比那一刻更清晰地认识到蓝斯在痛苦着,他在恐惧着,他是多么害怕他的死亡。
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爱的话,那么是什么让蓝斯到现在还没有崩溃?希瑞尔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大脑都是乱码,意识清醒的时刻只是其中为数不多的正常字符串,在这片混乱的海洋里,也会有些清晰的念头,只可惜很多时候他并不能辨别。
真是讽刺啊,周围的人都快被即将失去的恐惧逼疯了,承受着病痛的他却因为神经意识的缺失,感觉不到任何情感上的痛苦与绝望。
这个男人的声音在颤抖,卑微到甚至有些可怜的口吻,轻细又低郁,因为重复了太多遍甚至略微有些神经质。然后某个瞬间,希瑞尔终于清晰听到完整的一句话。
“您不想看看您的孩子吗?”
希瑞尔泛着痉挛的手指死死抓着蓝斯的手臂,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将眼皮掀开,灰蓝的眼睛没有焦距说不清脑海中惊雷炸响的过程是以怎样的方式进行的,而就是在那一个瞬间,希瑞尔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存在情绪的。
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希瑞尔连嘴唇都在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蓝斯凑在他耳边:“快两岁了……与您像极了。”
希瑞尔觉得自己当场就能晕厥过去,但事实上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他死死挣扎着从黑暗的深沼里爬出来,盯着蓝斯的眼睛都流露着彷徨与痛苦。
这人到底又干了什么事!他生病才是这一年里发生的事,立遗嘱的时间都不远,所以他用了什么手段得来的孩子!头皮发麻,四肢战栗,因为极度的愤怒,他的神反倒更清明了些。
蓝斯紧紧抱着他,伸手擦去他灰败的眼睛里流出的眼泪:“别死……请别死……”就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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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那么痛苦,就算拼死挣扎着只是徒劳无功,也请你继续活下去,“您想见见他的吧……那就别死……希瑞尔,我的希瑞尔……”
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希瑞尔迟钝的大脑翻来覆去重复着这个认知,他说不出话来,灰蒙蒙的眼睛里放射出光芒,就像穿透厚厚阴霾云层的阳光他的心中确实涌起无穷无尽的勇气。
我的……我的孩子……
*
无论如何,都想你能继续活下去。
蓝斯通身狼狈地出来换衣服的时候,看到门口弯着腰的奈登。
“谢谢。”他听到艾尔玛的管家对着他低低道谢。
蓝斯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审视的眼神在奈登身上流转了一圈,平静道:“我想你大概需要一位妻子了。”
世代侍奉艾尔玛的家族,一般会在主家娶了妻子拥有继承人的差不多时间,同样结婚生子,确保同龄的孩子们可以一起长大,从小培养感情。奈登眼圈里闪着泪花,悲喜交加,悲伤的是他的主人已经步入这样的情状,喜悦的是他还能留下血脉。
“……谢谢。”他又一次道了谢。
克洛恩伏在沙发上,脑袋枕着爪子,忧郁的湛蓝的眼瞳一直望着内室的方向。蓝斯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克洛恩的耳朵上的尖尖对着自己的方向晃了晃,却依然一动不动。
蓝斯走过去,在沙发边坐下,伸手捋了捋它的脊背,长长的柔软的毛在指尖划过。克洛恩还是一动不动。
大概动物比人更敏感生老病死,克洛恩又远比一般的动物聪明,它知道自己的主人身上在发生着的是什么。可生死是神明的领域,而它只是一只猫而已。
“他不会死的。”蓝斯轻轻道,他摸着它的头,那么温柔又执拗地说,“我还没有允许,他怎么能离开我呢?”
第161章七朵黑玫瑰
蓝斯没有被痛苦冲昏头脑。
在灰道顶端挥斥方遒的那么多年,他不是光凭着自己的底气与魄力立足的,智慧与眼光同样是他依仗立于不败之地的重中之重。
病毒专业领域的事他没什么发言权,只能尽可能地参与旁听诊断与后续治疗方案探讨,但他也有他的方式在挖掘这件事背后被隐藏被忽略的层面。希瑞尔陷入病毒危机的时间不短,这种变体以一种潜伏并且慢慢蚕食的性状在希瑞尔的体内加以破坏与病变,并不具备很强的传染性,至少对于与他朝夕相处的自己与奈登来说,这么多时日来他们始终未被感染,相对于迷岛病毒的种类甚至是刚果那一个变种的高威胁性,希瑞尔身上的变种反倒是一种个体式的针对性,所以他可以断定它必然是罗奈尔德专门研发出来对付希瑞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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