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毓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宫哲c
顾寒清说到此处刻意将视线落在怨气逼人的太子身上,眸色深重地聚拢了眉峰。
停顿少顷之后,这才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恨意入眼帘,继续不疾不徐道。
“去年草民因为官银旧案一事被关进屠灵司时,风无极就已经有所耳闻。而据草民所知,殿下在西郊那座别院里为了栽培极难种植的九叶昙花,特别铺设了一种叫做十锦土的珍贵土壤。这种十锦土甄选多种罕见的土质混制而成,是历年来西域小国进贡于我大周的贡品之一,是为土种极真。若非皇亲国戚中的上乘人物,恐怕极难得到。而纵观京城上下,除了皇宫的御花园之外,就只有太子殿下的别院里有这种土壤。而这个木箱上所附着的这种泥土痕迹,草民已经刻意找人看过,确实就是这万里挑一的十锦土。”
顾寒清一面说着抬手一面抬手从木箱上刮下了少许的土渍放在手掌中,凝目而视,神情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陛下和太子殿下若是觉得草民此话有假,大可再找宫中专事园艺的皇家园丁前来察看。如有半分捏造,草民这条命,甚至是草民背后的这整个家族,都任凭陛下处置。”
话音刚落,只见顾寒清敛神色,很是郑重地向着周帝俯身埋头,俨然一副视死如归之态。
而他这番有条不紊,且思虑缜密的证言,也让太子脸色煞白,心中猛然一沉,连抱着周帝大腿的手都突然间松弛了下来。
原本恨意昭彰的眼神,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底气,变的涣散而无措。
因为当时将这种十锦土赏赐于他的人不是的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的周帝。
“呵,好一个十锦土。”
太子惨然一笑,整张脸因为败局已定而变得狰狞扭曲,眼中更是血丝密布,让人不敢直视。
“高珩,你为了整垮本宫真是尽心机,竟然会想到在这土上下功夫。”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多行不义,必自毙。”
高珩神色漠然地注视着他,每一个字都说得不带一丝温度,眼中却并没有分毫的喜悦。
照理说,此刻看到被自己所仇恨的敌人成为众矢之的,终于让周帝心灰意冷,他本应该感到一种大仇得报的高兴与欣慰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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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为何,高珩心里却反而溢满了一种复杂且沉重的情绪。
除此之外,他隐隐意识到,现在还绝不是如释重负的时候。
而正当这样的念头从他的心底刚刚升起,与此同时,只闻从殿外传来了一名宦官急切而略显激动的声音。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和莅安侯赵侯爷在外求见!”
第三百九十四章深不可测
太子在宫内眼密布,他如今独自在御书房受此困境,自然会有人想方设法去替他联络外援。
赵皇后作为正宫之主,又是太子生母,在他身边倚仗助力多年,对太子而言本该是一场雪中送炭的及时雨。
只是这一次周帝确实对太子大失所望,赵皇后又犯事在先,如今还尚是戴罪之身,就算声泪俱下,哀求哭诉,却也未必能动摇周帝的心意。
然而高珩没有想到,赵皇后此次竟然会带着她久未露面的兄长,莅安侯赵信之一同前来。
而听闻赵信之的到来,原本几乎已经万念俱灰的太子浑身一震,像是在即将沉入湖底的危急关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眼中更是爆发出了一种炽烈且喜悦的光芒,猛然将深埋在地上的抬了起来。
在这大殿之上,高珩比谁都清楚,这个人的出现,对现在的局势而言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赵信之虽已经退出朝堂,闭关多时,可他毕竟身为国舅又有尊容的侯爵加身,在朝中的地位时至今日依旧难以撼动。
当然,不仅是因为和尚为皇子的周帝年少相识,交情深厚,更是因为他当年助周帝登基功不可没,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功臣。
可以说在周帝心中,他有着他人不可逾越的位置,绝非能与一般的大臣相提并论。
此次虽然入宫觐见,可赵信之并没有像其他臣子一般朝服加身,只是穿了一件有别于居家常服的鸦青长袍,整个人仍旧显得很是意态闲适。
他与高珩等人擦肩而过,没有去理会任何人诧异的目光。
在向周帝躬身施礼之后,便面色安然地直起身子,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亦如从前那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那样,依旧让人觉得深不可测,难以琢磨。
赵信之身为当朝皇后的兄长,又是太子的舅舅,按理说应当和这母子二人的关系最为亲近。
但是太子在储君之位的这些年,无论大小事宜,他都未曾露面插手,也从不过问。
甚至和赵皇后的兄妹关系也恬淡如水,俨然扮演着一个局外人的角色。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为了稳固地位而不断拉拢朝臣,勾结外戚的原因。
即使关于此事未曾有确切的风声入耳,但无论是朝堂还是宫中,人们私底下都在猜测议论。
赵信之和皇后,甚至还有周帝之间,一定发生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可不知为何,高珩每每想到赵信之,却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让他总觉得,这个看似已经不理红尘,闲散度日的侯爷。
心底深处的光景,却远不似表面上所看到的那般风平浪静。
“赵爱卿,你已经不问朝政,闲云野鹤多年,说起来朕也许久未见你了。”
周帝将视线落在容色平和的赵信之身上,凝目而视,像是一时间忘记了刚才还因为斥责太子充盈在胸的愤怒与失望,眉宇间溢满了一种复杂的神采。
默然少顷之后,这才怔怔地敛神色,转而目光凛冽地瞟了伏在脚边的太子一眼。
“没想到,今日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你倒是愿意出来见朕一面了。”
周帝此刻虽然是以一个君主的身份在居高临下地与臣子说话,可言辞之间听起来却更像是两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在互相寒喧。
只不过谁都听得出,这二人之间分明少了那种友人之间久别重逢的亲切。
反而多了一层怨责已久的嫌隙。
但是同样谁也不知道,这层嫌隙究竟为何而生,又是从而来?
而元鹏和元熹公主初来乍到,对于退隐已久的赵信之只是略有耳闻,并无了解。
不过元鹏很快就意识到,纵然自己已经无力控制局势,替太子挽救危局。
可赵信之既然随炸赵皇后一同到来,又身为国舅,对此刻无路可退的太子来说,很可能是一次巨大的转机。
“得陛下多番挂念,老臣惶恐。”
赵信之语气淡然地行执手作揖,似乎有意不想去体会周帝这番话中的深意。
“老臣也是听皇后娘娘说,今日宫中似乎有变天之兆,山雨欲来,臣担心陛下龙体欠安,所以特地前来给陛下请安。”
“变天…是啊,是要变天了。”
周帝语气古怪地说着,抬起疲惫的眼帘望向了殿外那片不知何时已经浓郁蔽日的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半晌之后,这才缓缓移下眼皮,看向了站在一旁神色各异的元鹏和元熹公主。
“衡王,公主,你们刚才说的朕都已经知道了。如今天色不早了,二位在宫中已经耽搁多时,就先退下吧,若再有需要之处,朕自会传召。”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元鹏和元熹公主到底是外人,况且处置太子是朝野大事,又关系皇家颜面,周帝自然不想太过张扬,更不想让这些怀有异心的楚人看了笑话。
而听闻周帝此言,元鹏便心领神会,躬身领命,在各种目光的交错之下,和元熹公主领命退了出去。
毕竟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自己作为远道而来的外臣,的确不该牵涉其中,徒增麻烦。
在生性多疑的周帝面前,尽力做一个置身事外,不闻不问的旁观者,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见这对楚人兄妹已经离去,周帝这才调转脸色,目光幽邃地看向了刚才被他刻意忽略的赵皇后。
“皇后,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朕还没迈出这扇门,你一个被禁足在深宫的妇人,倒是已经能够参透天机,预知风雨了?而且朕记得,朕好像还未解除你的禁足之令,你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跑到这御书房来,看来是想要告诉朕,朕的话在你心里,权当是儿戏啊。”
周帝的语气不疾不徐,很是平静,平静到让人听来不禁心生寒意。
他一面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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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朝赵皇后走近两步,眼中的幽光突然黯淡下去,转而翻滚上来一阵扎眼的怒火,突然一掌将赵皇后掀翻在地。
“你果然和你这个孽障儿子一样,简直太胆大妄为,都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置之死地
周帝这一巴掌突如其来,打得赵皇后登时伏倒在地,眼眶中已然噙满了泪水。
但是有别于从前任何时候,此刻的赵皇后虽然容色极是哀伤凄婉,却没有声嘶力竭的声泪俱下,更没有冲到周帝脚边牙尖嘴利的奋力辩解。
而是紧紧地抿着泛红的唇角,强忍着没让泪水夺眶而出,略显削瘦的身子轻轻颤动,脸上更是煞白一片,似乎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这种无声无息的默然,比起从前声势浩大的哭诉,却反而更让人在意,也更加沉重有力。
只是高珩很清楚,这不过是她为了能够让周帝对太子网开一面,所使出的另一种手段罢了。
周帝显然也注意到了赵皇后不同于以往的态度,不禁拧起眉角神色诧异地注视着她。
刚想开口,却见太子已经哭哭啼啼地跪着身子挪到赵皇后身边,一把将自己的母亲给扶了起来。
“母后,母后你怎么样了?”
他万般担忧地看着赵皇后,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俨然是一副令人动容的孝子之态。
凝视片刻,又万般委屈地转过身来,用力地抱住了周帝的大腿。
“父皇,您要打就打我吧,母后这些年为了父皇,为了儿臣,为了这后宫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周帝强压下胸口起伏剧烈的气息,指着赵皇后厉声道,“她替我大周江山教出你这样的儿子,这难道不是个天大的错吗?”
“琛儿,别说了,母后没事。”
听着周帝这番勃然大怒的斥责,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皇后眉睫微动,眼角流下一丝浓重的失望与凄然之色。
在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将泪水咽下喉咙之后,终是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母后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登上皇位,励图治,造福天下百姓,不要辜负你父皇对你期望和厚爱。可是现在,母后却宁愿你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不用在这尔虞我诈的纷争中
命悬一线,更不用像现在这般遭人陷害污蔑至此,最后竟让你父皇都对你心灰意冷。你这些年如何努力去做你父皇心目中所希望的太子,母后都一一看在眼里。可是母后是这大周的皇后,却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作为母亲,母后希望你平安康健,更胜于你建功立业,指点江山。”
赵皇后说到此处突然以手掩面,从鼻腔里溢出了一丝无比痛心的哀嚎。
“母后现在,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母后……”
听着赵皇后这番话,太子整个人怔在一旁,双眼殷红,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感动是一部分,更多的,却还是震惊。
虽然赵皇后这番话虽然恳切万分,触动人心,可字句之间皆是大逆不道之言,每一句都足以撼动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储君之位。
在如今本就怒气冲天的周帝听来,无异于雪上加霜,更有可能动摇他自己正宫皇后的位置。
“你…你说什么……”
听着赵皇后这番字句惊心的话语,周帝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一靠,被身旁的宦官及时扶住。
他抚着胸口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恍然无措之间,用着几乎颤抖的声音道出一句。
“你身为大周的皇后,竟然敢在朕面前说出这种话。”
他说着抬手甩开身旁宦官的搀扶,一步一顿地走到赵皇后面前蹲下身,来抬手用力掐住了她的下巴,整个人一时间显得有些狂乱。
“他是太子,可你更是她的母后!若不是你这教他争权夺势,教他旁门左道,教他暗箭伤人甚至为达目的去盗取灾民救命的官银,弑杀手足兄弟,教着他一起蒙蔽欺瞒朕...他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望着周帝眼中无比摄人的腾腾杀气,赵皇后依旧凝目直视,那双曾经万种风情的盈盈秋水,
此刻却只剩下无尽的凄凉与惨然。
可除此之外,却还分明充斥着一抹视死如归般的坚毅。
在漫长到几乎足以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只见周帝猛然回掐在赵皇后下巴的手,用尽浑身的力气站起来身来,颤颤巍巍地背过身了去。
可是赵皇后此刻却看得分明,周帝眼中怒火未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但是多年的夫妻让她隐隐感觉到,面前这位帝王即使表面上怒不可遏,心里的想法却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比起像从前那样声泪俱下的哀求和辩解,周帝早已见怪不怪,自然也不会多加在意。
可如今自己突然转变态度,反其道而行说出这样一番看似是自取灭亡的绝望之言。
却反倒会触动周帝心弦,思索太子在此事中或许真有冤枉之处,从而重新决定对太子的处置。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是极险之棋,在赵皇后看来却也是最有可能逆转局势的。
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为今之计,赵皇后并不想为太子重新去争取周帝的信任。
她只想保住自己儿子的储君之位。
而赵信之仍是面容沉寂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出出闹剧,不动声色,似乎对此刻发生每一幕都早已有所预料。
眼神松动间,有意无意地瞟了高珩一眼,却正好对上了高珩满是猜忌与戒备的深眸。
然而即使四目相对,高珩却从他眼中找不到一丝除去淡然从容之外的其他任何情绪。
他仿佛就像是一堵无缝可入的铜墙铁壁,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试图窥探他的心底,却始终连渗入皮毛都无法做到。
“陛下,臣妾自知罪无可恕,要杀要剐,臣妾都无可说。可是,琛儿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想到此处,赵皇后终于使出浑身之力从喉咙间扯出一声震人心魄的哀嚎,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地上。
默然良久,只问头顶一声疲惫的长叹过后,传来了周帝极其无力的声音。
“皇后,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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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你的儿子做一个普通皇子,那朕就成全你。”
第三百九十六章前功尽弃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可周帝这句话落在众人耳中,还是如同一道惊雷炸响,使得书房之内的空气突然在瞬间被人抽干,气氛一时间降至冰点。
而听到周帝此言,高珩微闭双眸,仍旧容色冷峻地低着头,让人无法窥探他如今的心中所想。
这明明是自己满心希望能够听到的一句话,可是如今,当快意恩仇的畅快淋漓之感从心间极速蔓延而过,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反倒汹涌而来。
尤其是当高珩微抬眼帘,眼神一一从神色各异的顾寒清和岑风身上掠过,再度移至立在身旁的赵信之时。
他那种胸有成竹的淡定从容,更加让高珩觉得,太子今日这一劫,只怕还是会侥幸躲过。
“陛下......”
“父皇!”
在片刻的沉寂之后,只见太子先是像浑身的骨头全都散架一般瘫倒在地。
少顷之后,便哭天抢地地扑上前来摇着周帝的大腿。
像极了一个蒙受天大冤屈,却即将要被行刑的犯人,泪流满面地哀声恳求着。
周帝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声嘶力竭,储君威严尽失的太子,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绞了一下,传来了一阵清晰且剧烈的痛感。
继而眯起眼睛眸色渐深,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高珩身上。
无论何时何地,有别于太子的狡猾世故,能言善辩,高珩永远都是这般沉着冷静,喜怒不形。
有时候从他身上,似乎更能够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恍惚间,在周帝脑海中,那段被岁月尘封已久的回忆突然开启,浮现了出多年前那个天寒地冻的雪天。
自己走进广陵宫中,将送高珩入西晋为质的决定告知慧妃便无情离去后......
在庭院里碰见了许久未见,正在独自堆着雪人的高珩。
他注视着自己这个父亲时,那双深眸中所充斥着的,与年纪不相称陌生与寒意,此刻又慢慢浮上心头,让周帝至今都记忆犹新。
纵使高珩这些年为了大周江山建功立业,安分守己,也对自己尊敬有加,常常慰问关切。
可在周帝心中,总觉得和他之间仍旧隔着一道若有似无,却难以逾越的沟壑。
他甚至有时候会去想,从幼年至今,高珩对他这个身为帝王的父亲,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吗?
“父皇,求父皇宽恕母后,儿臣愿意承担一切罪责,父皇……”
太子凄厉的叫喊声回荡在耳畔,时时牵动着周帝本就繁杂不已的内心,催生着鬓边的华发。
这时,原本手中还持有几分把握的赵皇后也登时懵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瞪大了瞳孔,满是泪痕的花容更是惨白一片,似乎并不相信这是周帝的决断。
她抓紧迤俪在地上的衣摆,一双纤纤玉手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她身为六宫之主,浸淫后宫数十载,又有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明枪暗箭不曾经历?
可是一想到寄托自己毕生希望的儿子要断送储君之位,这对于一心想看着太子坐拥天下的赵皇后来说,可谓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更何况她很清楚,一旦太子被废,那在周帝心中,高珩俨然就成了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她甚至宁愿失去这个正宫皇后的位置,也绝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事到如今,她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眼前这位久未出山的莅安侯身上了。
“陛下,老臣认为,太子殿下或许真有过错,但依照老臣看来,这一桩桩事件看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中间时隔多年,而这些所谓的证据和证言却全都在今日浮出水面,未过于巧合,仍有疑点可循。”
就这样沉寂了少顷,只见赵信之眉睫轻动,眼中微光乍现,朝着周帝作揖为礼。
语气相较于之前的恬淡如水,已然多了几分认真。
“更重要的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又逢西边战事焦灼,可谓内忧外患。若是冒然动摇储位不仅会让国本受挫,朝野动荡,更会让外敌闻风而动,有机可趁,绝非是合适的时机。老臣恳请陛下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三思而后行。”
见赵信之终于开口相助,原本情绪激动的赵皇后和太子像是重见希望般止住哭声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平静了下来。
别人这几句劝诫之言在周帝听来可能无足轻重,可是这番话从赵信之口中说出,却着实让周帝心底涟漪微浮,竟然产生了些许的动摇之意。
正如赵信之所说,无论是当年的官银旧案,周楚和谈,还是这几日的程金枝被劫一事。
所有的矛盾和罪责全都直指太子,即使证据确凿,却未过于巧合了一些。
虽然周帝心中确实对太子的所作所为大失所望,也相信他确实参与了这些事情,但也难会觉得这些指证太过众口一词,心中略有迟疑。
而赵皇后刚才那番犀利之言看似大逆不道,可恰好是这样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反让周帝动了踌躇之意。
只因为被怒气和失望冲昏了头脑,又因为此次指证太子的罪名是在太大,他必须在没有偏私的情况下作出决断,才能让众人心服。
然而如今听完赵信之所言,周帝却开始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没有理会太子和赵皇后这对母子的哭诉,面色沉重地转过身去,陷入了一阵漫长而又艰难的思考之中。
本来这个时候,既然赵信之有心出来搅局,高珩应该趁势出面反驳,替自己增加胜算才是。
但是他没有。
他知道赵信之为何而来,也知道他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
更知道他手中握着怎样一番志在必得的胜算。
“老臣斗胆,不知陛下还记得,当年老臣封侯之时,陛下的那个许诺吗?”
赵信之的语气不温不火,紧接而上,适时地传入了周帝的耳膜中,也在众人心中激起疑云一片。
但因为他此刻正背对众人,所以没有人能够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终是做出了一个让高珩心寒彻骨的决断。
金枝毓秀 分卷阅读398
“从今日起,封禁东宫,一干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太子高琛,即刻启程前往骊山裕陵守孝,无诏,不得回宫。”
第三百九十七章翻手为云
周帝的决断虽然令高珩心寒无比,却没有让他觉得有多么意外。
换句话说,其实早在赵皇后携赵信之步入书房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会是这样讽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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