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毓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宫哲c
“是啊,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很伤心的。”
程金枝抿了抿嘴,顺势接过慧妃的话头,故意装作对高珩那番话不明所以的样子。
当视线接触到高珩那深邃瞳仁中那抹清晰可见的深情时,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语气认真地开了口。
“你说过,我们即使失去了过去,却还有很长的未来。我和慧妃娘娘一样,都不想看到你出事。”
第三百四十九章
“岑风,你应该知道,朕单独召见你,所谓何事?”
御书房内,周帝立在熏炉前微闭双眸,神色凛冽地看着面前的岑风。
眼底深处更是笼罩着一股意味深长的迷雾,幽邃而深沉。
“臣知道。”
岑风闻言微微颔首,当目光接触到周帝眼中那升腾而起的雾气时,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对他的意图,已然清晰明朗。
他身为屠灵司的长官,这些年私下里为周帝秘密调查和处理了许多事,包括屠灵司这整个机构,都是周帝威严皇权之下所安放在宫外的一双明眸。
此次这场谣言来势凶猛,事关重大,其内容更是直指九五之尊和当朝太子,站在周帝的角度,绝不能坐视不理,就这样听之任之。
若是不能尽快加以平息,再抓到造谣者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对于整个大周皇室而言,都是一种挥之不去,甚至会为后人所嘲笑的耻辱。
所以岑风深知,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周帝也定会亲自下令,让他揪出流言背后的罪魁祸首。但是除此之外,他却并没有将这件事单纯看作是某人口无遮拦的一场恶行。
他素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重大阴谋。
“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朕查清楚。”
周帝眯着眼睛重重地沉下一口气,没有注意到岑风眼中疾闪而过的狐疑之色,额头上的抬头纹因为眉宇的紧皱而加深了几分。
“朕倒要看看,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胆狂徒,竟敢在民间散布这种于我大周皇室而言乃是奇耻大辱的无稽之谈。无论是什么人,一旦抓住,朕都要将他碎尸万段!”
周帝前一秒还在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怒气,装出一副沉静的平和之态,可在说到这个造谣之人时,却脸色骤然一沉,随即用力地甩过衣袖到背后,眼中俨然是一片森然怒意。
但那抹让人难以看透的,那层迷离深邃的氤氲,却还是弥漫在眼底深处久未消散。
“陛下息怒,臣一定竭尽所能替陛下找出此人,请陛下放心。”
岑风见状匆忙躬身领命,然而沉吟片刻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
“只是......”
“只是什么?”
见岑风似有难言之隐,周帝眼波流转,稍稍平复下胸口起伏的情绪,继而紧了瞳孔。
“你和那些于世故的臣子不同,说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何况现在这里只有朕和你两个人,有话就直说吧。”
听闻周帝此言,岑风也就不再多加犹豫,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臣斗胆,陛下难道不觉得,这场谣言传得很是蹊跷吗?”
“蹊跷?”周帝闻言眉间一紧,似乎对岑风这句问话很是在意,“你是指哪里蹊跷?”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在臣看来,即便是捕风捉影的谣言,之前也必然是些蛛丝马迹可循。否则,未太过突兀了一些。”
“那你的意思是,那些大胆刁民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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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太子身世有疑一事,难道还是真的吗?
周帝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岑风,在气氛凝固三秒之后,只见他骤然转过身去,抬手对着几案就是重重的一掌,险些将上头的茶水都震翻在地。
“荒谬!简直荒谬!太子是皇后十月怀胎所生,他是朕的亲子,是大周皇室毋庸置疑的血脉,更是将来的帝王之尊,朕从小看着他长大,亲自教他射箭骑马,读书写字,他是不是朕的儿子朕最清楚,岂容你们胆大包天,胡乱猜疑!”
周帝赫然抬高音量,那只手紧紧地扣住几案边缘,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激动。
语气虽然斩钉截铁,但心思锐利的岑风却还是能看出,他正是在利用这股巨大情绪波动,去
极力掩盖眼底那抹不肯轻易流露的疑虑。
无论他表现得如何气愤,如何激动,对于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面前这位从来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君主,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有所怀疑的。
只是在事情尚未有所眉目之前,他不肯承认,也不想在臣子面前表露罢了。
毕竟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接受自己血脉身世有疑,甚至被戴绿帽子的糗事。
更何况,他还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
“的确是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岑风不紧不慢地说着,却并没有被周帝方才的一番龙颜大怒所震慑,仍旧容色认真地继续道。“只是,臣身为大周的子民,陛下的臣子,就有义务也有责任为陛下和大周的家国安危思虑周全,即使殿下真的降罪责罚,臣也还是要说出心中所思。”
“家国安危?”
周帝皱起眉头,脸上的怒意逐渐散去,转而用一种很是诧异且古怪的眼神盯着岑风。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臣刚才说过,这场谣言事发突然,很是蹊跷,实在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在臣看来,即便是再口无遮拦的人,也不会大胆到去拿皇家的声誉和太子的身世来做文章,开玩笑。毕竟这可是随时会丢了性命却又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极险之事。”
岑风语气着重地说着,徐徐聚拢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了周帝疑云密布的凌厉双眸。
“所以臣猜测,这个在背后散播这场谣言的人,一定不是身份寻常普通人。而他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引起舆论风潮,或是让大周皇室和陛下蒙羞,而很有可能,是怀有异心。”
“你说什么……”
听闻岑风提及“怀有异心”四字,只见周帝眉棱猛然一跳,显然对他的话感到了几分强烈的震惊。
“请陛下细想,此人为何谁的谣都不造,却一定要选将来要继承咱们大周皇位的太子,作为这场谣言的中心人物呢?”
望着周帝眼角猝然显出的惊讶神采,岑风敛神色,眼中厉芒闪烁。
“臣猜这个人,一定是想借太子身世一事动摇民心,使我大周国本受挫,最后,好趁虚而入。”
第四百五十章时过境迁
在御书房与岑风议完事之后,周帝的心情很是复杂繁乱,本想回承华殿小息片刻,可龙驾刚出御书房,他却突然心生一念想要四处走走,于是便吩咐身旁的宦官改了道。
对于这场谣言风波,他一心惦记于皇家的声誉和自己这个帝王的千古名声,一时间被痛恨造谣者的怒意蒙蔽了双眼,没有像岑风那样思虑周全,思考长远。
况且除此之外,在周帝从不袒露的内心深处,也同样相信“无风不起浪”这句话。
即使在心里一再劝慰自己太子的身世绝无可疑,这凭空造谣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可每当他独自一人静下心时,那些关于此事,有意被他所藏起的疑虑,却总会像一根根细长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头。
虽然并无什么特别强烈的感觉,却让人无法忽视。
加上岑风方才又将谣言一事与南楚扯上关系,更是让周帝震惊之余,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焦虑。虽然因为官银旧案一事对太子大失所望,但他既然还身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储位之上,那就是大周江山未来的继承人。
可常言道,有些话一旦说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如果这场谣言愈演愈烈,太子的身世就会遭到万民质疑,使他们难以信服。即使将来继承大统,也会受人非议,留人话柄,甚至还会惹得后世诟病。
反之,就算周帝最后真的下定决心废除太子,可一旦储位动摇,必然会使得朝局动荡,国本受挫,对整个大周江山而言都是一个祸端。
且这样一来,那些早就对大周虎视眈眈的各路权力都会闻风而动,意图趁虚而入。
而这其中最该防范的,就是表面上和善友好,百依百顺,实则早就野心勃勃的南楚。
这也是为何,周帝却还是没有力排众议,不去理会赵信之所求,坚决废除太子的原因。
如果真如岑风所言,是那批楚人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正说明他们已经开始不安现状,蠢蠢欲动。
这场流言之风恐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往后可能还有近一步行动。
倘若不能及时控制谣言,压制住这股暗流,在趁其尚未演变成滔天巨浪时斩断后路,对大周而言必然会是个巨大的威胁。
因此,此时的周帝不再像之前那样怀着一腔怒火,执着于于去寻找和严惩造谣者。
他很快就意识到,想要让这场谣言最快烟消云散,让众人以信服的办法,就是证明他和太子的血亲关系。
只有见招拆招,让敌人出师不利,无功而返,他才能留出更多的时间去部署下一步。
“陛下,咱们还是不要往前面走了吧?”
正当周帝缓步向前,面色肃然地陷入一番沉思之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贴身宦官伍良的声音。“嗯?怎么了?”
周帝闻言微微一愣,从纷繁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宽阔幽长,空无一人的甬道,停下了有些疲惫的脚步。
凝视片刻,只见他神情感慨地紧眉宇,眼中蒸腾起一片朦胧的氤氲,掩盖住了即将溢出眼眶的伤感之色。
继而用一种沧桑的语气道出一句:“这前面,是兰妃的紫宸宫吧?”
“回陛下,正是。”
伍良神情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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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应了一声,很是在意地侧目看了一眼周帝脸上此刻的表情,生怕勾起那段痛心疾首的过往,惹得自己的主子再度为之感伤。
兰妃程氏和尚在幼年的安王高瑜当初在紫宸宫死得那样蹊跷可怖,着实是一道晴天霹雳,让周帝痛彻心扉之余,更是一连数日都夜不能寐,后来甚至还大病了一场。
加之真凶至今逍遥法外,真相成谜,即使已经过去二十载的光阴,可这件事却依旧是他心
就像是一根锋利的倒刺,再也无法轻易从心头拔出。
所有关于兰妃的一切,在这宫中人人也皆是避而不谈,三缄其口
当然,这其中除了畏惧周帝
也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敬畏与恐惧。
“一转眼,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朕也老了。”
周帝容色凝重地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不远处紫宸宫翘立的飞檐,眸色突然变得无比深重。
“朕也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去前面走走吧。”
“陛下......”
“走吧。”
周帝没有去在意伍良满目的为难和担忧,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久违之客
广陵宫内,随着周帝龙驾到来的声音响起,惊扰了原本各怀心事的三人。
尤其是正在低头饮茶的慧妃,在听到周帝猝然到来之后,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怔,恍惚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慧妃个性温和柔善,与世无争,虽然身处在这暗流汹涌的皇宫之中,却从不会像后宫中其他妃嫔那样,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勾心斗角。
久而久之,她也逐渐被周帝所淡忘而失宠,更是被皇后等得宠的妃嫔压制欺凌。
最后,甚至要被迫于自己的亲生儿子骨肉分离,眼睁睁看着他被送入敌国为质。
但慧妃表面上虽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之态,却并非是个逆来顺受的软弱之人。
相反,即使受尽冷遇,经历与亲子分别的撕心之痛,骨子里却仍旧坚韧顽强,忍辱负重,从不自暴自弃,更不会轻易向现实屈服。
而高珩也正是自小受这位母亲的影响,才没能被沉重的苦难所击倒,反而披襟斩棘,越挫越勇,最终得以逆天改命。
后来,直到高珩成年后大败西晋,屡建功勋,得到周帝赏识晋封王爵,慧妃才跟着晋升妃位,在宫中占得一席之地。
但说到与周帝的照面,却不是在大小的庆典上,就是皇室成员的各种聚会上,甚至连话都说不上一句,永远都只是默默无闻地立在人群中。
这座与世无争的广陵宫,她已经不记得,周帝有多久未曾来过了。
虽然时至今日,在慧妃的内心深处,仍旧对周帝当年对自己母子二人的绝情而心存芥蒂。
但说到底,这世上能做到心如止水的女人太少了。
尤其是这气象万千的后宫之中,即使慧妃早已看透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和人情冷漠,也早已习惯不得恩宠的日子。
可在她内心深处,又岂会不期盼能够得到丈夫的怜惜和宠爱?
哪怕只是一句温暖人心的关切之语也好。
而程金枝突然听闻周帝前来,心中一慌,一时间手忙脚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失忆的她而言,见到身为执掌江山的当今圣上,今日可是头一回!
“那个...我还是到里头躲躲吧,见皇帝这种事,我害怕,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金枝有些紧张地扯了扯高珩的衣袖,眼神正在快速寻找殿内可以让她躲藏的地方。
然而还未等高珩答话,周帝就已经神色平和地缓步跨入殿中。
程金枝眉间一跳,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高珩和慧妃一同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听到周帝浑厚有力的声音,稍稍抬头瞟了他一眼。
在匆匆瞥过周帝威严肃穆的面相之后,心里不由觉得更加紧张。
“真是巧了,原来今日珩儿和金枝也在啊。”
周帝的语气很是亲切善意,他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眼中少了一分帝王之威的肃然,多了一分看待亲人的柔和。
“回父皇,自金枝昏迷以来,母妃一直日夜牵挂,夜不能寐。如今金枝大病初愈,便带她来宫里走走,也好让母妃暂且放心。”
高珩闻言神色平静地出言回答,对于周帝的到来,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心里却也多少感到了几分意外。
而在看到慧妃眉宇间那淡淡的欣喜之色后,心里更是翻滚上来一阵黯然的惆怅之感。
他很清楚,虽然慧妃从未出言怨责过周帝,在他面前更是对周帝的恩宠和冷落皆毫不在意,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却也时时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之中,时时与孤独寂寞为伴。
“金枝,自你虎口脱险卧病在床之后,朕虽然一直挂心你的病情,却一直没有去看望你。不过今日看来,你气色不错,想来身子恢复得显有成效。朕早就说过,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周帝笑吟吟地看着程金枝,无论是神态还是言辞间,皆流露出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关切之意,让程金枝听来觉得很是亲和,心中的紧张感也随之散去了大半。
“是…这都是因为借了陛下吉言。”
然而面对周帝这番关心之言,程金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沉吟片刻,只能语气生硬地吐出了几个字,下意识地瞄了身旁的高珩一眼。
见程金枝这副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周帝有些诧异地眯起双眼,只以为是她久病初愈,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金枝,你这么拘谨小心的样子,倒不像是朕印象中那个能言善辩,胆大妄为的丫头了。”
“啊?是吗?”
程金枝别扭一笑,心里却完全记不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会给周帝留下这样的印象。
“父皇,金枝她才刚刚恢复一些,身子尚未好全,因为之前打击深重,以致有些记忆出现了缺失,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哦?怎么会这样?太医怎么说?”
听闻高珩此言,周帝皱起眉头面露肃然之色,似乎对此
“太医说,只要安心静养,按时服药,假以时日应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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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珩不紧不慢地说着,出于担心周帝会提及丧子之事勾起程金枝伤痛的回忆,还刻意有心地加了一句。
“何况有些事,金枝不记得也是件好事,儿臣也不希望她再想起。”
“唉,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不过你说的也对,有些事情,忘记了更好。”
周帝对高珩的暗示心领神会,自然也不再多加言语,而是眸色深重地慨叹了一声。
尤其在想起程金枝之所以会有这番遭遇,极有可能是太子一手造成时,心里不禁生出了几丝惋惜和内疚之意。
他本来还想待程金枝苏醒之后,就此事再向这位当事人求证一二
可偏偏如今,程金枝却已经忘记了这段惨烈悲伤的过往。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提?顺其自然便好。
“朕许久未来这广陵宫了,比起那些妃嫔富丽堂皇的宫殿,你这里倒是朴素清雅了许多。”
周帝想罢,便从程金枝身上移开视线,转而抬头环顾四周,迎上了慧妃芒微闪的眸子。
第四百五十二章不依不饶
“你急着拉我出来,是不是不想打扰你父皇和慧妃娘娘二人世界啊?”
刚步出广陵宫,程金枝便像是知道了什么新鲜的八卦似的,一脸坏笑地朝着高珩挤了挤眼。
“二人世界?”
高珩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甬道,神情戏虐地剑眉微挑,一把将程金枝揽向了怀中。
“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是二人世界吗?”
然而他嘴上虽然开着玩笑,可想到周帝的突然造访,心里还是没来由地蔓延开了一抹复杂难解的古怪情绪。
他今日进宫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探听周帝对于这场谣言的知觉和态度。
可方才他明明就毫不遮掩地站在眼前,自己却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异样指之处。
若说唯一的不同,就是今日这位身为一国之君的父亲,比起往日似乎多了些平易近人的亲切和善,也多了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万千。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慧妃,料想借由慧妃之口,从周帝口中探听出风声。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金枝看着高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不自然地舔了舔唇瓣,一个矮身钻出他的臂弯,
刻意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联想到周帝方才提及自己那场遭遇时刻意隐瞒的态度,更加催生了她心中早就沉甸甸的好奇心,突然不想再这样继续迷茫度日。
随着这种念头再一次溢满整个心室,她气息一沉,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高珩对程金枝诸如此类的各种反抗早已见怪不怪,一开始心里还觉得黯然失落,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只当是一对夫妻的傲娇日常。
他容色平和地无奈一笑,见刚才还快步疾走的程金枝忽然住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想清楚了,你还是告诉我吧。”
程金枝的语气很是认真,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身心保持平和,随即转过了身子。
“告诉我,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每个人都知道,就连你父皇都知道,我也不想再自欺欺人,糊里糊涂地度日了。”
“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件事了吗?”
面对程金枝这副郑重其事的质问之态,高珩紧瞳孔,眉峰微拧,显然不想答应她的请求。
即使此刻的程金枝更像是一个处在局外旁听者,但光是这些触目惊心的字眼,就足以让她身心俱颤,甚至再度陷入痛苦之中。
“可你难道不希望我记起从前的事,记起我们的事吗?”
望着珩眼中满是为难的严峻之色,程金枝试探着走近两步,目光沉沉。
“我当然想。”
高珩斩钉截铁地道出此话,抬手覆上了程金枝仍旧打着纱布的左侧脸颊,眼底深处翻滚上来一股灼热的光芒,直射人心。
“可我更不想看到你重蹈覆辙。如果一定要让你再度经历所有痛苦才能记起所有的一切,那我宁愿你永远都忘记。”
“唉,我是不知道,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燕王殿下你这般倾尽心力?”
听着高珩这番触人心弦诚挚之言,程金枝自嘲一笑,心中动容之余,更加觉得内疚不已。
“你能让我对你动心,就足以说明你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对了,我听说御花园的石榴花开得正盛,一起去看看吧。”
为了不让程金枝继续执着于那段惨烈的往事,高珩率先迈开脚步朝前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可心里却很清楚,程金枝素来是个固执之人,即使能够姑且瞒过一时,却不能保证此次都躲过她不依不饶的逼问。
或许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善意的谎言,才能暂时让为此事画上一个残缺的句点。
“你别想岔开话题!”
程金枝见状起自嘲的笑容秀眉一蹙,匆忙跟上高珩的步伐,却仍旧没有一点想要放弃追问的意思。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该我承受的东西,无论我如何逃避,如何躲藏,最终还是要去面对。你也好,慧妃娘娘,晋王殿下他们也罢,我不想再让所有关心我的人为我担忧牵挂,我只想快点好起来...至少…至少不会成为你们的负累。”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我的负累,他们也一样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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