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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仓中鼠
朱锐钊说完,宴上人多应和,什么‘混账’‘王八’‘龟儿子’,一个个往外蹦。张睿自觉一生没信过什么,自不会迂到,拿酒醉之人的愤懑话当真,他只浅浅笑,时而吃口东西,时而又被拉着灌酒,不吃东西不灌酒时,他就晕乎乎打量杨珏
他真是个好将领,庄重又不迂直,蕴藉不立崖异,做事有轻重,知缓急,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甩开手,真的让人佩服!
散了宴,张睿走在前面出了营帐,外面地方大,安静的多,他醉了酒,身子摇晃地厉害,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冷风扑在脸上,皮下滚烫热烈,脑袋晕晕乎乎,心清醒的难受
乱七八糟的想法顺着酒气,一股脑儿窜上来,他突然很想他,桃花眸,一勾便是三春
他那样好,张睿觉得自己应该笑,可眼一热,泪珠子顺着面颊坠下去
北方人待客,总爱将人灌醉,他们觉得喝醉了,便是喝高兴了,把人喝高兴了,他就尽了地主之谊。可酒醉不等于酒酣,他醉了却不开心,以前他常和狐狸一块小酌,以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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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酒,时而谈谈趣事,一起骂骂‘王八’,乐兴之至,分榻而卧,却如相拥而眠
“唔哇”,张睿胸中翻腾,再忍不住,胃中之物顷刻吐个干净,酸辣苦汇集口中,痛苦得想死
一方手帕恰到好处递到他跟前,张睿捉住那人手臂,喃喃中流露喜悦,“狐狸?”
“什么?”杨珏问。人真是奇怪,不认识倒罢了,一但认识了,了解了,喜欢了,就跟着了魔一样,恨不得把他的前世今生,祖宗八代扒个干净,狐狸,呵,他记得那是他的一个什么人
张睿恍然,纷扬的冬雪触在脸上,他淡淡一笑,“谢谢你,阿珏”
张睿是真晕乎了,稀里糊涂被抱进营帐,迷迷瞪瞪被脱了衣服,按在水里洗濯。他的手很大,厚厚的茧,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若不是看在他好心帮自己清洗的份上,张睿准挂着泪嚷他,“日啊,你以为是洗衣服啊!”
令张睿解的是,杨珏把他从水里捞出后,竟细细慢慢地给他擦身体,虽然烧酒把他暖的很热,虽然他每个毛孔都蒸着热气,可外面大雪纷飞,白茫茫,看着还是很冷
“喂”,张睿睁圆了眼,轻轻戳他,“你不怕我冻着啊”
“我会死的!我告诉你我会死的!”张睿嚷着滚进杨珏怀里,将身上的水在他身上蹭干净,戳着他的胸口,“我会得风寒啊,外面那么冷”
“我要是死了”,张睿仰头,看着他痴痴的笑,“我死了,就没办法想你了”
“想是什么?”杨珏冷声问
“想?你真是讨厌死了!”张睿在他唇上咬了下,轻蹙眉头,“想是依赖啊,不是你告诉我的?”
杨珏无言,张睿更来了劲,扯着他的衣服笑个不停,“阿珏,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嘻嘻”,张睿头埋进他的胸口,鼻子轻哼,“嗯,我想你”
他说了那么多‘我想你’,杨珏想过这样的场景,他以为他会很高兴,可现在他直想把他按在身下,狠狠地,让他再说不出一句
“啊!”,他猛得闯进来,张睿惨叫出声,抓紧他的臂膀,急喘着气,鼻息撒在他耳后,热乎乎痒丝丝
他说,“阿珏,我喜欢你!”
他说,“阿珏,你抱我的时候,这里满满的”
他笑,他指着胸口,说,“很安心,不,是快乐,是快乐!像鸟儿回到巢穴,像游子依恋故乡,像冬日杏花灼灼!”
他说:“阿珏,情爱植于骨中,便连骨头都酥掉了,我啊恨不得……恨不得烂在阿珏怀里……”
他很配合,嘴里不断吐着情话,听之任之,放浪的如同他见过的娼妓
他紧缠着他,贪得无厌地索取,“阿珏!阿珏!阿珏!其心可证哈,我喜欢你”
他每吐出一句情话,杨珏心便沉一下,可怕疯狂的念头,在脑中叫嚣,他想,他要是死了,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咳π_π,‘冬日杏花灼灼’那句,虚实相生,手法上与王摩诘‘大漠孤烟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寓意上与《上邪》‘山无陵,江水为竭……’相似,溜了……
窝已经很注意了t^t
第50章返京
那念头让他莫名振奋,他死了多好!死了,就不会想着别人,死了,就不会想着别人还缠着他,杨珏想着低低笑开,手抚上他的脖颈,缓缓紧
“阿珏”,张睿挂着泪轻轻摇头,无助的可怜
杂乱的声响从外传来,热闹的不太平,杨珏深深看了身下人一眼,或许他真是命不该绝
杨珏起身,穿上衣甲,长期军旅生活,让他反应很快,当他要走出营帐时,仿佛只是一瞬
“阿珏”
他下意识回头,张睿软躺在床上,嘴角挂着白/浊,见他回头,弯了弯嘴角,声音沙哑,他说,“保重”
冷箭嗖嗖地射进来,以前总觉得营帐挺小,如今方知空荡荡的可怕,张睿撑起身,想了想不知该去哪儿,脑中寻思,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寻思未果,一支箭倏地朝他射来,直导胸口,他避无可避,闭上眼,竟觉得有些好玩,也不知自己这算不算为国捐躯
真奇怪,张睿凝了凝眉,一点都不痛哈
“睿”
喂,他怎么听到了曾穰的声音,张睿猛地睁眼,只见曾穰撑在床边,胸上的花越开越艳,他吓得忙用手去捂,曾穰却笑了,笑得他想抽他
他说:“小睿,这次我说快马加鞭,你还说鞭长莫及好不好?”
张睿气得都哭了,小屁孩儿,比他小恁多,‘小睿’也是他叫的!
“有人吗?来人,来人啊!军医!军医……”
他喊得声嘶力竭,眼泪横流,跟傻子一样,结果外面没一会儿就太平了,顺带被一身血的杨大将军告知,那箭射偏了,过个十天半个月,曾穰他又能活蹦乱跳。张睿觉得他眼泪白流了,真的
那晚外面的不太平,因了兵败的胡人,不甘心,落水狗一样地龇牙。至于床上的不太平,杨珏没说,他也没问,哼,杨珏能说什么?是说就是想他死,还是酒醉所致?毕竟他醉酒时,可没想过把手环在杨大将军脖颈上玩
张睿还没想好,等曾穰好了,怎么抽他,皇帝召他回去的诏书就送了进来。这些时日,杨珏不知怎么把自己搞得欲/火焚身,又拉着他泄了几次欲
启程那日,张睿走到马车前,正欲上车,却被杨珏挡住去路
“簪子望带了”
“哦”
“记仇?”
“没有”
杨珏居高临下,将簪子插到他发上,“一会儿,把那件袍子带上,暖和,簪子防身,不要取下来”
张睿不耐道,“你怎么跟我爹一样!”
杨珏听了,垂首附在他耳边,面无表情,“你要在床上也能这样叫就好,我呀最喜欢你没羞没臊的下流样儿”
“你!”张睿举手要打,狠咬了下唇又放下,绕开他进了马车,扯下那簪子,甩向车壁,入木三分
杨珏掀开车帘时,他正使了劲得拔镶在木头里的簪子,见是他,怒目相对,一字一顿道,“下流胚!”
他虽是怒容,却有几分真,杨珏展颜一笑,握住他的手拔下簪子,其声温文,“保重”
他复把簪子给他戴上,马车转动,就此别过
张睿到京时,已是正月中旬,恰过上元佳节,百官休沐
回到住所,火炉上正温着清粥小菜,只是没见施影子。张睿在北疆数月,虽没饿着,吃的却多是干饼子,咸菜都是奢侈,哪还来得清粥。见炉上的食物,阔别已久,好像还不是自己的,端起来吃的格外香
张睿吃饱仰躺在床上,思考施回来,该怎么给他解释饭菜没了。可等来等去,直到夜深,施都没回来,更难过的是,他在拾案上笔墨时,在砚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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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张纸条,上书仨字,‘我走了’,简单、爽利
现在要是有人对张睿说,施是什么山什么洞的狐仙鬼魅,他是一点都不怀疑。首先查无此人,其次来得蹊跷,重要的是还会卜卦,张睿觉得施诚心的,丫的,算准了他的归期。张睿想他上辈子一定对施有天大的恩德,下次再碰到那厮,一定要加倍使唤他,哼
回京后上朝,皇帝非但没质疑他因私废公,还赏了他块砚台,这对张睿来说实在惊喜
那砚是端石做的,雕着海棠,骨子里浸着潇洒,艳丽中藏着墨香,张睿虽有感海棠艳名太过,砚却是好砚,况龙恩浩荡,他该常乐
下了朝,张睿在路上,尚未想清楚是该把那端砚供起来好,还是每天三炷香地供起来好,就被柳安招呼了去
柳安其人吧,对人都挺客套,唯独对他直白,张睿想他大概不在六道中
“这砚台,我前儿也得了块,不过那雕得是青松,用的是歙石”,柳安瞧瞧砚台,瞧瞧他,满眼笑意
端砚、歙砚同属三大名砚,实为伯仲之间耳,因北冥院长素爱歙砚,当世文人多以此为最,张睿想到此,掩唇一笑,“砚上的青松与梓言很配”
张睿笑盈盈望他,手下扯着衣料,他那样的人,配青松当真滑稽
“子轩这衣上的,看着是越发呆萌了”,柳安说着,手指在他的小上流连
那手白皙,修长,多事得跟柳安人一样,张睿退开一步,笑言,“梓言的云雁真是……”
见他脸色不好,张睿莞尔,“真是越看越像仙鹤了”
“翰林院无事?”柳安冷声问
张睿嘿嘿一笑,漏出两排牙齿,脆生生道,“无事”
“我见与你相好的几位同僚都回翰林院了,你也赶紧去吧”
如此,张睿还未损他损尽兴,就被脸色黑惨的柳安不怎么顾及情面地撵走了
虽然张睿嘴上讨了便宜,可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悒郁得像心上压了块石头。
他想柳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时候吧他像根刺,扎在心窝里,让你疼得抓心挠肺,等难受得想拔掉他时,他忽地又变成一湾水,不但抚平了伤口,还帮你清清尘埃,可等你感动得稀里哗啦,要珍视他时,他娘的又变成了一根刺!
除却这件不快,张睿回来的日子过得挺顺心,写写分内的东西,和亦舒、灵毓打闹玩笑,果然文人和文人更易相谈甚欢
“睿睿,这规格,边角都帮你弄好了”
“嗯”,张睿放下,乐滋滋地接过,“我就知道亦舒最好”
近来杜瑾岳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弄了一堆往年的科举试题,翰林院的人一人一份,还有模有样发了模板,要求按着模板把答案做好,以他那说法,等弄好了,印制成册,定能惠泽后人,百世不朽
林亦舒显然喜欢张睿的反应,补充道,“枝蔓我都弄好了,你把你想好的文章补进去,就没事了”
“嗯嗯”,张睿忙点头
“明日休沐,我想回老家,下班陪我买点东西哈”,亦舒笑着激动得做出‘来,抱一个’的姿势,好像他答应了似的
或许张睿平素行事,总透着‘不靠谱’仨字,亦舒灵毓本能多对他照顾些。亦舒一是觉得张睿小,二是确实欣赏他的才气,照顾得更甚,这些张睿清楚,所以亦舒邀他出去,他几乎不拒绝,这次亦然
两人到了芳馨斋,这是他们常去的点心铺
“睿睿,我是多拿些桂花糕好,还是马蹄糕好?”亦舒歪头瞧着面前的糕饼,犹似自语,“祖父他喜欢吃马蹄糕,可上次我带了些桂花糕,他也很喜欢吃”
“都多拿一些呗,反正咱们穷惯了,也不差这点钱”,张睿笑他,眼睛却有些热,他竟有点想家
张睿真不知该怎样形容亦舒,明时吧比白珩还狐狸,可偏偏这狐狸恋家,护短,对他画了圈的人,好的不得了
送走亦舒,张睿原想到郊外溜达,感受一下‘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早春景像,不想竟碰到同窗挚友
那人一身直裰,衣袂翩翩,若不是气质愈加出尘,张睿肯定以为两人还在同窗
两人相见,具感慨万千,相约吃酒,酒到酣时,彬惠举杯望着他笑,哼了一阙歌
那歌张睿曾经很喜欢,他想彬惠一定是想问他,知不知道这首歌
他微笑,“早听过了”
“我知道”,彬惠饮下酒,“之前你给我唱的”
张睿哈哈大笑,将那歌又唱了遍,“来,重温旧梦,今日只想与你把酒话同窗”
他的话一如当年,逗得彬惠捂着肚子乐。张睿有时觉得自己挺凉薄,交情再好的朋友,一分开,就没然后。像彬惠,未来淇奥前,书院里两人形影不离,连上茅房都一块,一度戏称对方为‘尿友’,可见不到,就好似和自己没了关系,这么多年,竟没主动联系
两人谈了很多话,从冷得见鬼的早春说到各自安好,可最深刻的还是那句,‘我知道,之前你给我唱的’
原来,他微不足道的过往,已经有人帮他记住
喝酒的时候他没哭,分别的时候也没有,可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一个人,哭得涕泗横流,慌得拿衣袖擦,幸好夜深
第51章兵变苏太子
杨珏回京的奏折递进来时,张睿既无惊亦无喜。他离开边疆时,战事已毕,接下来不过是,考虑怎么给胡人扯皮下套,定个利益最大化的条约
说来是好事,可一想到他要回来,张睿内里那口气在五脏六腑乱窜,本就不好受,偏偏拾冬衣时,碰到他的破簪子,看了看,往窗台花盆里一撂,权当松土之用
不过张睿这情绪没持续太久,因为对他来说挺肉疼的事出现了
柳暮云为陈桐生了俩胖小子,这是好事,可这意味着张睿要送两把长命锁。陈桐吧,人老实耿直,张睿估摸着跟他算得上半个朋友,礼金是一大笔开支,张睿觉得自己很穷,并且还吝啬,所以心肝肉肉很疼,不,是超疼
值得一提的是,陈桐让张睿帮忙给俩胖小子取名字,张睿觉得‘宝贝’这个词就挺好,朴实平易又富有内涵,外带着还有些反其道而行的清新脱俗,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有这样高端的审美。他一个叫‘宝宝’,一个名‘贝贝’的提议,毫不意外地被陈桐拒绝了,最后还是陈桐自己为自家崽儿想的名字,一个‘如琢’,一个‘如磨’,这名儿取自《诗经卫风淇奥》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类风雅,张睿明白,可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什么破名字,俗,真俗!
张睿这些天在自审,誓要做到少说话不揽事事不关己高高挂,因为他发现圣心太难测了。就说皇后岳寒星诞下龙子,冲当年萧玄排除众议都要娶她的分儿,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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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下,怎么都该大赦天下,结果岳寒星刚诞下龙子,萧玄就立下废后诏书,将她送到福禄寺修行
鉴于此事,朝堂近来很太平。这日,张睿照常杵在后面,强打神听各部大人汇报工作,一戎装汉子忽地穿进来,扑通跪在地上,说出来得话,让张睿心都漏跳了拍
那汉子他认得,正是老实人沈雁,他喘着粗气,显然事情紧急,他说:“镇北将军杨珏,擅自领兵回朝意欲谋反!”
那话一落,一方朝堂炸开了花,张睿顿时成了众矢之的,他与杨珏那些破事儿顷刻翻个干净,好似那破事儿才发生一样
沈雁为他说了几句公道话,这点张睿很是感动,难为他屁股被杨珏抽开了花,都没暴露他这个老实人
反正张睿心是拔凉拔凉的,怎么死都想好了,倒是要被反的萧玄气定神闲,淡淡道,“此事尚不明了,委屈张卿赋闲几日”
赋闲,说白了就是停职查办,可就自家圣上这态度,张睿怎么看怎么觉得跟玩的一样。谋反自古都是相当敏感的话题,莫须有都能把人弄死,他这证据确凿的,竟没被关大牢,运气简直太好了
张睿被送回去,他那小院就被重兵围了起来。张睿觉得此时此刻,他该痛哭流涕应一下景,结果细细想想似乎也没啥伤心的,午饭吃了满满一碗面,呃,味道不错,实话说见不到棺材真的落不下泪啊
他刚躺床上准备午觉,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接着’哐当‘一声,他的门被踹开了
他侧身一看,钟灵毓打头,林亦舒殿后,合伙儿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喂,你们这是犯罪唉!”
“哎呦,疼,疼,钟灵毓!”
“啊!你他娘的下那么大劲干嘛!”
被钟灵毓强行抽出被窝,这种事是很不美好的,灵毓天生断掌,向人表示友好,没个轻重。每次把他哄开心,他不是兴奋地给你搭肩,就是拿小拳拳捶你后背,张睿每次夸完他,总会被他弄得嗷嗷叫。不过也不是没补偿,反正大家都熟得脸皮堪比浮梁木,钟灵毓知道犯了错,撅着屁股让张睿回打,张睿每次打了都觉不尽兴,捶胸顿足。按林亦舒的话说,“小睿就是不舍得打,要是我非把他屁股抽开花,让他还敢!”
显然这次,钟灵毓没打算撅好屁股让他打,他一被拖起来,就对着他吼,还边吼边跌脚,“你是不是傻啊!”
“你他娘的就是傻!”
“气死小爷了!”
“你就是傻!傻!那么多道理读狗肚子里了!”
灵毓对着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脸涨得通红,整得比他这个摊上事的,还像摊上事的
“你没别的词啦?”张睿斜靠在椅背上,不客气地白了眼钟灵毓
“谁说我没有,傻子!傻愣!白痴!呆货!脑子被门夹了!被驴踢了!被狗吃了!被……”,他说着,哗的眼泪掉得跟糖豆似的
纵张睿没心肺,也不伤怀,叹口气,笑得和暖,扯着亦舒安慰了钟灵毓好久,他才稍好些。那眼睛肿得跟鱼泡似的,张睿想要是碰一下,他那鱼泡准‘啪’得爆掉
守门的小吏催他们走,灵毓死拉着他的手不放,鼻子一把泪一把道,“别慌,我会想办法,我会想办法……”,,这点他就不如亦舒,蠢!
柳安是隔日来的,外面没闹腾。柳安进来时,着实吓了张睿一跳,新冒的胡子乌青拉碴,和着眼下的淤痕,颓然的宛若丢了性灵的浪游人
柳安来时,张睿正用簪子给窗台的蕙兰松土,见他来,张睿微抬眼,手下更使了劲,不知是跟土过不去,还是跟花过不去
“子轩”
“嗯”
“没事的”
“嗯”,张睿对他笑
“一定不会有事”
“嗯”
“总会有办法”
“对,总会有办法”,柳安神色恍惚,念叨得似乎不是说给他
“你喝茶吗?”张睿笑得愈发没心肺,丢了簪子,拍着手道,“老规矩,自己弄”
柳安没应他,深看了他一会儿,跌跌绊绊地走了
要张睿说,柳安这人平素怎么都好,待人周到,处事活变,趋时且不失风韵,算得上一剂上好的甘草汤。可真遇到事,他就犯傻,圈圈道道看不尽摸不透,机灵里窜着傻,像极了甘草,可入百药,却治不得病,救不得命
就拿这事来说,除非杨珏他不想谋反,不然无论是玩忽职守,徇私枉法,还是与逆臣勾搭成奸意图叛逆,既一开局,他就别想囫囵出来……
“不好!不好!”
前方一骑飞驰而来,杨珏挥手示意军下止步
那人未及近前,便跳下马,像杨珏这方奔来,脚步趔趄,飞扑到杨珏马前,嘴中仍是那句,“不好!”要非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多加了个‘将军’的称呼
“什么事?”杨珏身子前倾,眼睛似惊愕睁大,一身肃杀
“钱……”,那人声音抖嗦,上下两排牙磕磕乱碰,“钱太傅遣小人来告知众将军,沈雁小儿在圣上面前挑拨是非,构陷众将军,圣上大怒,要诏众将军回京问罪,望众将军小心为上”
“你说什么!”朱锐钊怒不可遏跳下马,面似钟馗,一脚将那传信人踹倒在地
那人顾不得喊疼,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见杨珏等人俱神色凝重,作揖道,“事情紧急,小人不能久留”
那人说完,抬头打量了众人颜色,作着揖小心翼翼转身,箭似地飞走
“唉!”,黄钟意长叹口气,手猛地举起,又打着颤放下,恨声道,“咱们在沙场上抛血抛命,到头来图个什么?”
“我都说那皇帝小儿是个混账没脸的东西,他既信那小人谗言,难道我等要坐以待毙?”朱锐钊手捏的磕巴响,转身对杨珏道,“将军对我等有知遇之恩,此事全凭将军决断”
杨珏一向待人亲厚,手下无不敬仰信服,朱锐钊话一落,十数万将士皆响应高呼,“全凭将军决断!”
“都做什么?”杨珏掉马怒斥,“我等在外,军中粮草不曾缺过,圣上待我等甚厚,小人离间挑拨,欲使君臣心生罅隙,纵圣上有不当之处,我等食君之禄,亦当忠义待之”
杨珏慷慨陈词,众将士虽为他不平,亦不垂了脑袋,暗自叹气
“报!”
杨珏闻声,掉转马头,只见一文官模样的人下马,走上前来,道,“圣上急诏众将军回京”
他这话一出,朱锐钊冷笑出声,“何事?”
“小人不知”,那人两股战战,显然吓得不轻
“锐钊!怎么跟传信使说话?”,杨珏轻斥,转而笑问那人,“我等可能带近卫回京?”
“诸位将军需先回京复命,至于兵马,圣上自会派人接管”
“真是折煞我也!”朱锐钊说着提起□□,向那人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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