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仓中鼠
见钱枫如此傲慢,黄钟意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下官,本不该来搅大人的兴致,只是近来寻到些有趣的东西,想着大人会喜欢”,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放在茶几上
黄钟意这话,说得是阴阳怪气,钱枫身为帝师,位列三公,正一品位,又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但见着黄钟意似是有恃而来,钱枫压下心中不满,拿过那册子,皮笑肉不笑道,“如此,本官可要多谢黄副将了!”
那册子,钱枫刚翻了两页,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待继续翻下去,到一半时,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到底在官场浮沉了数十年,大风大浪也不是没见过。那册子上的东西,虽然要命,可既然黄钟意没把它交给萧玄,而是拿给自己,那就还有转机。他想明白了,心也就放下一半,赞道:“好,果然有意思!”
黄钟意‘牛嚼牡丹’似地把一杯茶一口气灌了下去,暗骂:这老狐狸,果真不简单!面上却笑盈盈道,“钱大人,您是明白人。我也不跟您扯犊子,下官此来,有一事,相求”
他嘴上说着有事相求,面上却没有分毫求人的意思,从袖中抽出张纸,递给钱枫。
钱枫盯着那纸上仅有的一行字,眉峰微皱,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简单!
黄钟意见他迟疑不定,道,“既然钱大人,信不过在下,那在下便不打扰了”,说罢,起身就要走。
这下,钱枫是真慌了,虽说做皇帝的,没几个脾气不怪的,可像萧玄那样怪到让人无法琢磨的,却也是少数。平日里,不出什么事,对着萧玄,他就有够提心吊胆的,这要是让萧玄知道了,自己哪还有好日子过。思及此,他连忙喊住黄钟意,“黄大人,你这是说得哪里的话。老夫怎么会信不过你呢?”
黄钟意闻言,停了步,道,“钱大人,信得过就好,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人若出了事,在下也脱不了干系。当然同样的道理,大人也不会不懂,告辞!”
望着黄钟意大摇大摆走出太傅府,钱枫气的牙痒痒,一甩袖,一壶好茶全孝敬了土地。
杨珏马不停蹄,赶了数天路,入了京就直奔皇宫。他被内侍引入御书房时,萧玄正在看奏折。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呼了声万岁。
萧玄放下手中的奏章,笑睨着他,道,“阿珏,快请起,朕都说了你我之间无需这样”
杨珏应了声“是”,刚起身,萧玄又道:“朕看奏章看得有些累,阿珏陪朕出去走走,可好?”
他说的虽是询问的话,用的却是睥睨命令的语气。杨珏只得说“好”,跟着他出了御书房,向后花园走去。
萧珏在花丛里慢悠悠地走,不谈正事,亦不赏花,只拉着杨珏闲谈,“阿珏,朕可是听说你身上的伤一月前就好了,怎得回来这么晚?”
做皇帝的都多疑,杨珏料得他会问,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看起来要多忠厚就有多忠厚:“臣之前不知边关有事,想着好不容易能偷个懒,不觉就多待了些时日,还请皇上恕臣玩忽职守之罪”
“这又说的什么话。是朕没有及时通知阿珏,阿珏又何错之有?”言到此处,萧玄话风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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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道,“不过,依朕看,阿珏怕是被这清平县的美景给迷住了,毕竟古人有言‘秀色可餐’”,说罢,他全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杨珏叹了口气,正色道:“臣只是见那地方民风淳朴,景色相宜罢了,皇上,您就别拿臣寻开心了”
两人闲谈着,不觉就到了沁心湖。此时正赶上日落,红彤彤的日影落入湖中,随着湖光起落,景致尤为壮观。
望着水中摇曳的日影,萧玄有些出神,弯下身,掬了捧湖水,似是思念又似怅然,道,“阿珏,朕记得三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你救了朕一次”
“保护陛下,是臣的职责”
瞧着杨珏一本正经的样子,萧玄轻笑:“你啊,总是这样,朕把你当兄弟,你又何需一口一个‘臣’的。朕小时候就爱极了这沁心湖的景致,常常带着书在这一坐就是一下午”讲到这儿,他不自觉地弯了眼眸,“偏偏我这人还晕水,那日在这看书看得久了,猛一起身,觉得四周景物都在围着我转,晕晕乎乎地就往水里栽。我看书一向不喜人打扰,宫女侍卫都被我赶得远远的。要不是我哥,正巧路过,一把拉住我,真不知现在我会在哪里。”
“陛下,乃天命之人,自会有神明护佑”,杨珏话到此处,脸上尽是疑惑,道:“只是,臣不记得先太后还为皇上生了个哥哥”
他这话,委实有些僭越。萧玄面上无碍,淡淡道:“这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阿珏不知道也不奇怪。朕这哥哥确实不是朕母后所出”
说话间,两人不觉走到湖的尽头。杨珏心有挂碍,朝西北望了一眼,正欲言出征之事。
萧玄回头看了眼水中的残阳,睨着杨珏道,“朕这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尽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倒把正事给忘了。今冬极冷,胡人的牲口冻死过半,又动起了南下的心思。本来朕想着派些将士在边关守着,就行了,怎料得他们这般没用,最后还得让阿珏出马!”
听罢,杨珏道,“陛下,这也怨不得他们。胡人本就彪悍,又逢霜冻,不战即死,自是全不顾地拼了性命。他们抵不过也情有可原”
“你啊,总是帮他们开脱。要朕看,要是之前去的是阿珏,边关现在定是固若金汤!”谈到边关事务,萧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凝重里掺着几分生气,几分懊恼,“说来,这事倒是怪朕,找谁不行,非让你在那时去查贪腐案。幸好阿珏有勇谋,查出了个所以然,否则朕都要后悔死了”
他话刚落,杨珏沉声道,“边关之事,陛下忧心,臣亦恨不得即刻飞去边关,臣心似箭,愿为陛下分忧。”
“如此,阿珏你去军营挑几个副手,即日出征”说着,萧玄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递与杨珏,“阿珏可要好了,朕是真的拿你当兄弟!”
“是”,杨珏接过令牌,抱了下拳,刚行出数步,又被萧玄喊住。
他回首望去,只见萧玄一身元青色龙纹长袍,被笼在在夕阳里,金色的余晖打在他鸦羽般的眼睫上,优雅贵气的身形沾染了几分神秘。
见他回头,萧玄笑望着他:“正兴六年春,朕记得那时阿珏在岭南,镇压叛乱”
萧玄这话来的突然,又全不着边际,杨珏应了声“是”,便没了下文。倒是萧玄饶有兴致,接着道:“真是可惜了!那年的探花郎,真是好个惊才绝艳,人比花娇”
他这一言出,杨珏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露,打哈哈道:“都是缘分,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残阳似血,萧玄微微抬头,眯眼笑了笑,“也是,你去吧”
“那臣,告退了”
怎么说,杨珏也管了三年的禁军,哪个人能用,自己还是知道的。不消多久工夫,人便挑好了。说是点兵,其实也没什么好点的,北疆不缺兵马,此来不过是挑几个得力的助手。皇帝说让你挑几个副手,你就得懂这‘几个’的内涵,挑多了显然不行。再则帮手,光有能力也不行,关键得听话,若是给你倔着来,那还不如没有。把这一合计,最后杨珏也就挑得两人。一人名叫沈雁,为人忠实,有肝胆,曾在杨珏手下待过,是把好手;另一人叫黄钟意,处事果断,有勇谋,是个副将,杨珏与他共事过,颇有默契。
简单拾了行装,杨珏一行带着任命书,就快马加鞭往边塞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两年前这时仓鼠内心无比辗转,不管怎样,愿众学子各尽其能,各得其所
双更
第19章捕蝉计贰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喂,喂,喂,迟澜,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幽会唉”,岳寒星伸手向眼前悬着的萤火虫点去,“哎,又落空了。有道是‘烟花三月下扬州’,这都两个三月了,啧啧”
牵马走在前方的迟澜闻言,侧身一笑,眸子蕴着宠溺:“那既然小星不喜欢,那就不去好了”
“才不!”岳寒星故作生气地把刚从包袱里掏出的苹果向迟澜怀中砸去,“扬州还是那个扬州,是不是烟花三月,我才不要管。当初可是说好的,到扬州,在那寻一处竹舍,一面是金粉楼台、桃柳争艳,一面是竹篱茅舍、桑麻遍野。我们开家书店,谈谈文章,煮煮茶,好不风雅快活。”
“咔哧”,迟澜咬了口脆声声的苹果,“这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只是苦了你,咱们这样夜晚不紧不慢地走,真到扬州,只怕已入了秋,好在那里遍中荷花,到时咱们再寻一方池塘,‘留得残荷听雨声’,想来甚妙。”
“哈哈,我坐在马上,你牵着马儿,反倒说苦了我。那你放着好好的侍郎不做,陪我在这闲聊喂蚊子,那我岂不是惑人子弟,罪大恶极了?”
这话惹得迟澜忍俊不禁,反手在她额上轻扣了一下,笑言,“照你这样说,我迟景兰岂不是诱拐公主,其心可诛?”
“我不就是说说嘛”,岳寒星捂着脑袋,笑地一脸献媚,“我说,迟国公一向反对你我在一起,你是怎么搞定的?”
迟澜目光温和,笑得浅淡,“我爹素来是个嘴硬心软的。我小时候不喜读书,他说要打断我的腿,可我这腿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只是……有些困惑罢了。”
“困惑什么?”岳寒星来了兴致
“也没什么……就是……”,迟澜神色略有些黯然
“爹,寒星知书明礼,孩儿不知您为何……”
迟国公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可她是公主,我迟家断不想和皇族扯上关系”
“寒星,她终不是皇室血脉,父亲未多虑。”
“就是因为她不是……”,迟国公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自家儿子,言辞闪烁,“哎,当今圣上……”
“孩儿和寒星皆是真心,陛下也恩准了,为何爹就是不同意?”迟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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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看迟澜一脸不解,迟国公长叹,“我迟均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开窍的!”
岳寒星见他迟而不答,催道:“快说,别磨磨蹭蹭的”
见寒星凑了过来,迟澜敛了眸中的黯然,笑得狡黠,“我爹说做公主的都娇生惯养,怕你欺负我。我呀,偏不这样想,小星,你说你这么好,怎么会欺负我嘛;我那么好,你又怎么会舍得欺负我”
这话逗得岳寒星咯咯直笑,“油嘴滑舌,该打”
“打吧”,迟澜一本正经道,“有道是‘打是亲,骂是爱,又亲又爱,用脚踹,站着任你打,我心里快活着呢”
岳寒星作势要打,猛一抬头,眸光撞上一众手持长剑的蒙面人,眼睛蓦得圆睁,斥道:“什么人?”
迟澜心中一惊,回转过头,只见一群蒙面人似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悄无声息。月光打在长剑上,冷而明晃,分外刺眼。迟澜心下一紧,蒙面人既能悄无生息地出现在他眼前,武功定不会在他之下。见蒙面人暂时没有冲上来的打算,迟澜定了定神,回转过身,替岳寒星理了理鬓发,云淡风轻道,“小星,你澜哥哥我要跟这些兄弟谈人生,你先回去,寻个地方等我”
岳寒星虽不通武艺,但也晓得出几分不寻常,断然道,“我不要!”
“调皮,你在这里,我怎么施展的开,听话”他说着,把马头调转,朝马屁股上一拍,马儿载着岳寒星窜了出去。
迟澜手持长剑,满身戒备,望着马儿消失在夜色中,才放心转过身,提剑迎上蒙面人的剑锋。
“吁!吁!……驾!……”待岳寒星制住马儿,奔回来时,只见得迟澜躺在血泊中,恬静极了,惨白的月光打在他脸上,衬得愈发苍白。
她跌跌撞撞下马,一把搂住地上满身血污的迟澜,手颤巍巍地求证似地在他胸口处流连不去。
“迟澜,迟澜……澜哥哥…………”,她一声声的轻唤着,似想唤醒怀中沉睡的人,又似怕吵醒怀中人的甜梦。夜,空洞,寂静的可怕。
血,浸透他的衣衫,殷红的,说不出来的瑰丽。她小心地揩着迟澜脸上的污迹,已是哭不出来了,只觉得眼睛干得生疼,微闭上眼,再睁开时,一枚令牌闯入她的眼帘。
那令牌她并不陌生,正因此惊得木在原地,脑中嗡得直响,“禁军!”她还未从惊诧中恢复过来,后颈就猛然受到一记重击,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京都僻巷的某间茶馆里,“小二,再来壶茶”
“好嘞!”
见上了茶,那厅中作道士打扮的灰袍青年开了腔,“哎,要说这当今青年才俊,落拓不羁有之,儒雅冲淡有之,风流倜傥有之,最稀罕的是那神秘莫测,贵气逼人的。”
闻言,一人嬉笑道,“有之,有之,你这道长倒要好好给我们说说,这‘有之’到底姓甚名谁,别竟在这耍嘴皮子,骗茶钱。”
那灰袍青年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淡淡地望了角落里一脸兴味的青年公子一眼,笑得跟猫一样,“这有之,自然是我了,不然还是他人不成?”
听他这话,众人蓦地笑成一片。
其间一人打趣道,“你这道长好没脸皮,那你说说这神秘莫测,贵气逼人是何人?该不会又是你吧”
“这,自是当今天子了。上位者的心思素来难猜的,至于贵气,放眼天下,能有谁比天子更贵气。”
角落里,青年公子淡定地端起桌上的茶碗,嘴角微微上扬。
“切,说了等于没说”,众人不无失望道
“这在后面呢,嘿嘿,当今天子如今二十有六,正值壮年,后宫却还空着,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
“哦~”
此话一出,整个茶馆回荡着暧昧的明了声。角落里,青年公子眼角忍不住地抽搐,半响,才扯了扯嘴角,对站在旁边一脸便秘色的钱枫道:“走吧,这民情也看过了,百姓无饥无寒,还有时间关心朕,朕也就放心了!”
钱枫眼观鼻,鼻观心,最终默默跟着自家皇帝走出茶馆。看着萧玄无悲无喜,‘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冷漠脸,钱枫心里直打颤,走了半响,见四下无人,掬着笑提议道:“臣听闻淇奥书院正举办诗会,聚了不少名士,青年才俊更是不消说,甚是有趣,不知陛下可有……”
“青年才俊?”萧玄打断钱枫的话
想到茶馆里那一出,再试着回忆了下萧玄‘无风无晴’的脸,钱枫沉痛地闭上眼,选择沉默。
见状,萧玄正色道:“朕觉得太傅……的提议甚好!”说完,大笑着向巷口走去。
钱枫闻言暗舒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慌忙追了上去。
看钱枫挺着肥硕的身子,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萧玄应景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老师,这谢朗琰一向爱清净,自持清高的很,淇奥书院办诗会,倒真是一件奇事”
“陛下说得是,谢朗琰云游去了,这不,才有了这场诗会。”闻言,萧玄轻笑,钱枫似无察觉,接着道:“据说诗会聚了不少名士,又加上淇奥莲池的荷花开得正好,赏荷赋诗,当是最风雅不过的”
“想来这诗会是顶有趣的”,萧玄眼眸弯如新月。呵,名士?世间熙熙攘攘,不外乎名利,若真是风雅淡泊……
见萧玄一脸兴味,钱枫只当是他对诗会感兴趣,定了定神,更加卖力地给自家皇帝讲解。行到巷口拐角处,地上一抹红色倩影闯入两人视野。萧玄优哉游哉地摇着折扇,显然没有助人为乐的意思,倒是钱枫直奔过去,俯下身轻唤:“姑娘,姑娘……”
“真没想到,太傅竟是个怜香惜玉的”,见钱枫那么紧张地上女子,萧玄打趣道
岳寒星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唤,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唤了许久,见女子没有反应,钱枫道了声‘得罪’,抚去遮住女子脸部的水红衣袖,待他看清女子的脸,眼睛蓦地圆睁,惊诧而又惶恐,颤声喊道:“是……寒星公主,皇上……是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20章捕蝉计叁
“知了,知了,知了……”
“啊~~~~~”五月不努力六月徒伤悲的张睿又打了个哈欠,瞅着案上堆成山的清平县历代各版县志,笔空悬在纸上,默默流泪。
“知了,知了,知了……”书房外,蝉声欢唱。
“烦死了!”张睿望着纸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墨迹,恨不得抡自己一耳刮子,再看看屋中‘疑是地上霜’的众纸团,以手扶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莫如是!算了,我还是洗洗睡吧
话说萧玄让张睿重编县志,什么时候编完什么时候回京。张睿还想等着吃陈桐九月份的喜酒,自是不急。哪想悠哉悠哉地晃了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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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一封诏书下来,限自己八月底编完。这一整,浪脱了的张睿整个人都不好了。
翌日清晨
“知了,知了,知了……”
“嗯~吵死了~”张睿梦梦铳铳地嘟囔着,把头蒙进被子里
“知了,知了,知了……”蝉声连绵不绝,大有随风入梦之势
忍无可忍的张睿一把掀开被子,直挺挺坐起,朝窗外望去,正巧瞥见窗边悬着的一幅咏蝉的字画。这幅字画,是杨珏在时买的,画上的字极好,只是没有图章,亦无署名,不知是何人所作。按杨珏的话说,张睿的字忒丑,送他这个以资其学习。想当时,张睿一副老子最的样子,淡定回道:“我字这么丑,还能进士及第,尔等还不快去反省”
那纸上是他最爱的行书,最俊雅飘逸不过,他嘴上虽那么说,确是对那幅字宝贝的不行,当即挂在了卧室里。今早这一看,瞧到那字画里极写蝉栖高饮露,生性高洁,起床气全发在了这上面,走上前,‘碰’的一声关了窗子,骂道:“生性高洁个屁,我看是生性聒噪才对!”整个过程,全无斯文可言。
经这一番折腾,张睿醒了个彻底,躺在床上望了横梁许久,终于接受了自己未到日上三竿就醒了的事实。
“咚咚咚……咚咚咚……”
张睿猛地从床上弹起,箭步上前开了门。赵玖见自家大人一脸‘宝宝没睡好,宝宝好气’的样子,忙把嘴裂的更大些,眼神调得更无辜些,把手中的信奉上去,万分诚挚道:“大人,这是柳大人的信。您说过,若是有柳大人的信,要第一时间拿给您的”言罢,抬眼偷偷望了张睿一眼。
看赵玖小心翼翼的样子,张睿不觉好笑,接过那信,折身回了屋子。
张睿的手伸到封口处,看到信上的落款,倏地停了下来。“工部侍郎柳安”,他缓缓念了遍,眸子弯弯,笑得真挚又落寞,淡淡自语:“我还以为你会写‘好友柳梓言’”
那封信,张睿把它夹在了《青衫客》里,到底没有开封
在忙碌的县志编制中,七月悄悄而至。张睿盯着手中目前最为详尽的两个版本的清平县县志,只觉惆怅。本来以为致敬致敬历代县志,再把这两年县里不多的大事统计统计,就行了。结果实际操作起来,酸爽的不行。先不说各版本的记载存在差异,要自己去考证。就是那县志的文风就够人受的,历代撰写此县志之人,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句一个‘之乎者也’,全他妈不约而同地散发着‘老子最,老子最有才’的仙气儿。简明的说,就是词藻过于华丽,本末倒置,忽略了县志本身的实用性。一句概之,就是不接地气。
思及此,张睿愈加惆怅,索性弃了手中的书稿,翻起了案头的那本《青衫客》。
“大人”
书房门未关,张睿一抬头,便见陈桐和柳暮云并排立在案前,满脸幸福的模样。
张睿淡定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准备选择性无视案前散发着恋爱的铜臭味的两人。
见张睿正忙着,陈桐有些不好意思,请假的话,含在嘴里,就是出不来。柳暮云在旁边心里直乐,偷偷在袖中轻轻掐了陈桐一下,加以勉励。
“大人,今天七夕,我想陪暮云去乞巧,这是今天的文书”,终于把话说完了,陈桐只觉得脸发烫。
张睿瞅了瞅案上多出来的文书,脸色微妙,艰难道,“这个……文书,就交给我吧,你们玩……开心点……”文书,老子不想批啊,摔!
见张睿一脸不情愿,陈桐本想说,还是留着自己回来批,结果被柳暮云轻轻摇了摇手,就什么都忘了,站在那里傻乐。
瞧着陈桐的呆样,柳暮云微偏过头,偷偷一笑,拉着陈桐就向外走。到了门口,陈桐方反应过来,就要折身向张睿道谢,却被柳暮云笑着拉回,“走啦,呆子”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他们看着彼此微微一笑,衣袖紧紧交织在一起,如同诗歌中悲喜与共的誓言。
望着两人的背影走过老杏树,走过青石板的台阶,走出院落。张睿移开视线,抚着书页里那封未拆开的信,只觉落寞,天地之大,又可有一人愿知我悲喜?
寒星殿里,烛光在夜色中摇曳,岳寒星一眨不眨地望着桌上的烛火……
“迟澜,你看这飞蛾,一个劲地往火里扑,傻不傻!”
“傻,简直傻透了。可人与飞蛾又何尝不同,总会有些东西,有些人比生命重要的”
“比生命还重要?会有这样的人吗?”
“有,你啊”
……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萧玄道
岳寒星转身,行了一礼,抬头望着来人,“玄哥哥,不是也没睡吗?”
萧玄见她向自己行礼,眉头轻皱。岳寒星一心想着死去的迟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径直问道:“玄哥哥,害迟澜的人,可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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