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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谢扶宸这老奴行事一向出人意表,连当今太后的亲弟弟都敢下手,焉知洪瑷自尽这件事其中没有别的算计。此事颇为紧急,当先与子卓提及。
李延意另抽了一片新的竹片,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待墨迹干燥消失之后又用浅浅的墨色在上面题了一句:粽米清香,盼君归。
“文君。”李延意招手示意甄文君上前,问道:“你可会变换字迹?”
自从甄文君救下她和长孙曜之后,李延意算是真正注意到这位小娘子。和她彻夜长谈之后发现此人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奇才,卫庭煦当初并未夸口,甚至还有些谦虚。
她知道不仅林权,她手中诸位能臣都被人下毒,十位之中死了七位,其他三位命大躲过一劫。而那日林权中毒之时庖厨还做了谋士们的午膳,一共八百六十位谋士,但凡吃了饭的全死了,剩下一百多名不是在外办事就是错过了开饭的时刻,侥幸躲过一劫。
这是谢扶宸丧心病狂的报复。卫纶说得没错,一旦谢扶宸回到汝宁,先前再稳固的胜局都有可能被他逆转。据说谢扶宸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位绝世高手,这位游侠一夜之间闯入七个戒备森严的府邸,妻妾还睡在身旁,第二日一醒来枕边人的人头不见,府里大大小小的护卫和家奴竟无一人看见,其骇人程度犹如鬼魅。
此次谢扶宸一回来就弄得整个汝宁朝堂人心惶惶,或者说李延意这方的支持者心神不宁。他们都害怕谢中丞绝不考虑后果的出击,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这几日来李延意府中人明显少了,就连她养了多年的门客谋士潜逃者众多。现下正是用人之际,就算甄文君十分年轻,很多想法暂且稚嫩,李延意也只能启用她试试。
甄文君这回才算是真正走到了李延意身边,开始帮她探查情报。而洪瑷的死便是她第一时间探查回来的消息。
被问及是否会变换字迹之时,甄文君心里还略略地心虚,想起当日模仿卫庭煦的字迹一事。
点头称是之后,李延意满意一笑道:“甚好,你将此信以不同的字迹誊抄十遍,按照十个方向一齐放出去。而这片真的待明日夜里再往外送,可记住了?”
甄文君将竹片接过来,应道:“喏。”
“你这几日替我牢牢盯着廷尉署,关训一旦离开廷尉署去禁苑立刻来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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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派人去一趟庚府,请舅舅过来一趟。”
“喏!”
这边李延意的密信借着夜色的遮掩如候鸟一般地飞了出去,那边廷尉关训连夜捧着血书去面见天子。关训的车架刚刚抵达宫门,便有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悄无声息地四下散去,消失在汝宁夜色之中。
李延意舅舅庚拜已经五十有七,几年前从朝中退下来,干脆就在家中莳花弄草逗猫养鸟。
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蓝一绿两只孔雀,跟白鹤养在一起十分悦目。这几日他没事儿就待在凤鸟院里喂这两只孔雀,听闻奴仆来报说长公主的车架候在门前,他将手里喂鸟用的豆饼一把撒了出去,擦了擦手慢悠悠地往外走。
长公主车驾按制应该是四匹毛色匀称的红马,车宽不能过一丈,华盖旌旗使用红白两个颜色,车辕和旗杆雕刻孔雀。而此时李延意派来的马车却用了六匹皮毛亮泽体态匀称全身乌黑没有一丝杂毛的御马,车宽在一丈之上,车辕跟旗杆也都将孔雀改为了麒麟,华盖和旌旗都用了天子才能用黑红二色。庚拜看了眼来接他的马车一角上偌大的一个“李”字好不招摇,便没上去,叫奴仆把自家的马车装上,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挂了一个更大的木牌,上面用金漆写了一个“庚”字。
奴仆不解道:“庚公怎么不坐长公主安排的车驾?岂非不敬?”
庚拜坐上马车,闭眼养神并不言语。
到了怀琛府,李延意亲自出门来接他,看到庚拜没坐她安排的马车便问道:“舅舅怎么自己驾车来了?”
庚拜说:“殿下叫我来为的是洪瑷自尽一事吧?来,我们进去说。”
到了书房,李延意屏退左右道:“舅舅,依你看此事是否有陷阱在其中?”
庚拜道:“殿下可曾着人去打探一下,那洪瑷临死之前可曾留下了什么?”
李延意摇头:“廷尉署那帮小子嘴巴倒是闭得紧,只说能说的,不能说的半个音儿都不透漏。只打听到洪瑷临死前见过谢扶宸,我猜是为了弃小保大。我怕的是林权刚死左旭又未能救出,这洪瑷临死之前若是再咬上我们一口可就麻烦了。方才护卫们来报,说关训去面见李举了,我想这洪瑷定是留下了什么关键之物。”
庚拜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左旭入狱尚书令位置悬空,而天子已将大司马一职授予谢扶宸。如今谢扶宸身兼大司马和御史中丞两个要旨,尚书令一职或许会让谢扶宸的旧部严震接手。以我对谢扶宸的了解,此时舍去他们苦保的洪瑷所图一定不小,反咬一口……不是不可能。”
庚拜之言让李延意心窝里发寒。
“况且大雨马上就要下到汝宁,荒年之中突降暴雨象征着祥瑞,这件事对李举万分有利,乃是他一举反击的大好机会。殿下当立即潜入禁苑,我担心明日早朝之上恐会生变,除了殿下外没有能阻止谢扶宸和李举的联手。殿下需提前准备,否则一旦事变,那时殿下想要再进去恐怕已经没有机会了。”
李延意顿时了悟:“难怪舅舅不肯坐我的车驾,原来如此。”
李延意叫人给自己更衣,换了一身下奴的衣服,与庚拜一同上了庚家的马车,趁着夜色往禁苑去。
第81章神初九年
卯时将到,关训从御书房中出来,脸色如铁。
在门外一直候着的姜妄手里抱着关训来时所披的薄衫,关训一路低头走着并未停步,姜妄跟在他身后,准确无误地将薄衫覆在他肩头,随着他一路至宫门外的马车上。
关训脸色不太好看,姜妄大抵能猜到李举会跟他说什么。
关训来向天子汇报之前特地询问了狱吏,得知洪瑷自尽前夕谢中丞曾持天子令牌和他的官印来访,让人提审了洪瑷。两人谈了不到半个时辰后谢中丞就走了。待他走后狱吏便没再去过洪瑷的牢房。至于他是什么时候自尽的不得而知,验尸结果是中毒而亡,此毒乃是□□,服下后呕血两日才会死。
“毒药自然是谢扶宸带给他的了。”姜妄摸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夸张地哀叹了一声,“这光禄卿沾了自个儿呕出的血,在囚衣上写满了血书该是什么心情。为了保住阖族性命和天子的利益死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被赐了毒药又是什么心情。只不过这回他保住了国丈却将咱们廷尉署给害惨了,犯人罪名未定没查清楚背后关系,也未画押却突然死了,此事咱们廷尉署难逃责任。奉典,天子老早就看咱们不顺眼了,恐怕这回会借着洪瑷一事对廷尉署大动干戈,甚至将咱们连根拔起也不是不可能。”
姜妄说的话依旧让人不喜欢,他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正因此关训才会提拔他出任廷尉史。这回他的话依旧梗得人心难受,关训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四十六天的酷刑之后洪瑷自尽而亡,关训执掌廷尉署多年,此人算是少有的硬骨头,几乎熬遍了诏狱中所有的刑法,却一直咬紧了牙关不曾吐露一个字。别说全套酷刑,关训见过不少征战沙场的猛将一身腱子肉,还没走两套刑具就受不了哇哇大叫求饶的。无论洪瑷其人如何,这身铮铮铁骨让关训佩服。
根据现已查出的暗线,有个不愿意透露身份的神秘人说那三万两赃银乃是此前一位心悦洪氏阿忆的俏郎君所赠。可事发之前这位阿忆娘子已不知所踪,关训派人追查多日,一丝线索都没有。这位阿忆娘子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洪瑷口中的女胡商更是无人听闻。天子迫切想要为洪瑷洗脱嫌疑再明显不过,一心想要廷尉署再去洪府搜查,估计是已经藏好能为洪瑷洗脱的证据。没想到天子想要的证据没搜到,反而从封禁多日的私宅中查获了诸多通敌谋反的罪证。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洪瑷,在谢中丞离去后突然认罪自尽,留下一封指认谋首的供述。
关训从来不多言只办事,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将这些光窍线索全部连在一块儿看,若是还想不到此间暗藏的汹涌,那他这些年的廷尉算是白当了。可就算他明白也没办法追查,就像他的官印如何落入了谢扶宸的手里,他心里有数,但不能说。
天子与长公主之争,在朝堂上早不算是秘闻,而现如今已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洪瑷贪污赈灾粮款一案牵扯出的通敌卖国之罪乃是诛九族的重罪。本来这事就让关训隐约有些动摇,现下洪瑷以命写就的血书更是将局势又一次彻底反转。今日面见天子之后关训明白,接下来整个朝堂和大聿的走向已不是廷尉署能够左右的了。自姚唯之后朝中掀起一股致仕风潮,不想卷入夺位之争的群臣们纷纷告老还乡,求一个安稳保一家性命。剩下的除了保皇党的谢家一派和野心昭彰的卫氏一党,如关训这般不愿卷入其中一心只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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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和百姓们谋划的中立之臣所生存的夹缝已是越来越狭窄,现在连一向自诩刚正,想成为骨鲠之臣的关训都忍不住心生退居田园之心。
洪瑷的供词必定会在今日的早朝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最后究竟会有多少无辜之人被牵连枉死?不得而知。
关训看着天上即将沉下的弦月,清清冷冷地叹了一声。
太极殿外的候君厅内,等着殿门大开的群臣们三五一堆的聚在一起,所谈论的大多是关于绥川流民之患和北线的战事。卫纶和谢扶宸前后脚进来,于众人之间看到了对方,谢扶宸立即温和一笑,拱手向卫纶施礼道:“卫公平日里最是勤勉,今日倒是来的晚了,可是有事耽搁?”
卫纶不露形色还礼道:“比不上谢公辛劳。才回汝宁连府门都还没入便先去了诏狱,勤勉之称当属谢公。”
谢扶宸笑容未变似乎没听出来卫纶言下之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卫司徒对下官真是关怀备至,真教人感激涕零。”
卫纶沉声道:“客气。”
通知上朝的小黄门进来请诸位大臣:“诸君该上朝了。”
谢扶宸谦让道:“卫司徒,请吧。”
卫纶道:“谢公先请。”
谢扶宸也没再客气,先行一步出了候君亭,往太极殿中去了。
早朝开始,歌功颂德了一番后,李举看着朝堂下面站着的群臣们问道:“洪瑷在狱中自尽,留下血书一封。诸君有什么看法?”
御史台监察御史王铮率先站出来道:“陛下,臣听闻前些日子廷尉署从洪家搜出来通敌卖国的罪证,想那洪瑷是想以畏罪自尽保全阖族性命。此人先前贪污赈灾的银两已是罪大恶极,如今竟然还勾结胡族以图我大聿,此等恶贼陛下切不可姑息!若是不再深究岂非以后人人效仿?还有何国法可言!”
金吾将军郭启也跟着站出来附议:“陛下!先帝在位之时便对贪腐之人深恶痛绝,而前光禄卿兼绥川刺史洪瑷还有通敌卖国之罪,不可不办!即便洪瑷背后之人位高权重,陛下也万万不能就此放过,否则我大聿枉死在边关的将士们如何能瞑目!”
随后又有更多的人站出来附议,要严查通敌之人,铲除大聿内患方能攘外。
长孙曜和卫纶相看一眼,站在他们身后的群臣也都面带疑色,似乎对清流一党忽然要深究洪瑷一事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洪瑷已经死了,若是要再追究必定是要追究到冯坤头上。莫非谢扶宸想要连同冯坤一起牺牲?
不可能。卫纶悄悄抬起头去看李举,见李举坐在高台之上面色如常,似乎在思考。
联想起投毒一事,如今朝堂之上气氛骤变也肯定是谢扶宸的计策。长孙曜站了出来,向李举行礼后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应在此刻继续查下去。”
李举挑眉:“哦?为何?”
长孙曜道:“如今胡族春牧也正该是我大聿休养生息的时候,眼下重中之重乃是夏种。等到秋之后兵壮马肥才能继续征伐四大胡族,这是其一。其二,入夏以来大聿连着三年年年大旱,忽降暴雨洪涝难挡,南崖自寒食之后已经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若是不快些加固堤坝只怕南崖下游的靖集平苍等郡的村落将会被全部被淹没。这几个郡的男丁们大多都在北线的战场之上,需得尽快从临县抽调人手前去修筑堤坝,否则洪水淹没村落百姓罹难,寒的将是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心!陛下现在要将人力物力投于一个不知真伪的案子里,岂非舍本逐末?”
王铮上前一步反驳道:“长孙少府此话差矣!若那些信件是真的呢?那不是一两封无关痛痒的信件,乃是一摞摞与冲晋首领密谋大聿的卖国之物!姑息枉纵,才是让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寒心!加固堤坝固然重要,难道叛国恶贼便不该及时铲除吗?!况且查证办案自然有廷尉署和我御史台全全负责,与修河堤有什么冲突?长孙少府难不成还要关廷尉和谢中丞也去河道上修堤坝吗?”
长孙曜和王铮乃是大聿中枢最灵活的两根舌头,且分属两个党派,一旦针锋相对能够一句不歇地对喷上一整个时辰。
朝堂上众臣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旋涡中心的国丈冯坤依旧没来上早朝,而卫纶和谢扶宸都没吭声,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沉着。
卫纶略觉可笑,当初想要迅速给洪瑷治罪,如今却因为谢扶宸忽然颠倒了立场,搅乱了他们的心。卫纶看着谢扶宸的侧影,琢磨着那封认罪血书之后究竟有何参不透的意义,说起来他到现在未能见到那封血书,这……
卫纶还在思索之时,谢扶宸忽然上前一步:“陛下,光禄卿一事臣痛心疾首且心下惶恐。而今日卫司徒正在此处,老臣想要问卫司徒几个问题。”
李举道:“问。”
当谢扶宸转头看向卫纶之时,卫纶忽然全部明白了。
谢扶宸捏着笏板的双手颤抖,万分痛惜道:“老夫与卫司徒同朝为官三十余载情同手足,可竟不知卫司徒心思早已不再!卫司徒,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匡扶大聿之心动荡?是权利亦或者是金钱?能让你密令你的门生洪瑷勾结胡贼,卖国求荣?老夫想不通!还请卫司徒告知!”
谢扶宸这番言之凿凿的话说完,长孙曜和一众盟友陡然变色。卫纶心中也是一沉谢扶宸果然反咬他一口,还咬得这般狠。
洪瑷在那封认罪的血书上,不仅将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更是直接言明自己乃是受昔日恩师之威逼利诱才铸此大错,卫纶,便是那幕后黑手。所谓的亲近之人、当朝重臣指的不是舅舅冯坤,而是三公之一的卫纶。
洪瑷的确是卫纶的门生,他自小就拜卫纶为师苦研经学。那时候冯徙倚还未嫁给李举,冯坤也并不是国丈,洪瑷更只是个仰慕恩师的小小读书郎。谁知而十多年间风云变幻,自从卫纶公然力挺李延意夺权之后,虽没有明面上说过,但不屑与奸臣为伍的洪瑷早就与卫纶断了联系,即便在朝堂上相见洪瑷也未曾正眼看过卫纶一眼,卫纶自然也不搭理他。
这两人的旧日瓜葛和现今的形同陌路是满朝堂都知道的事,可师徒的身份却是无论如何都刮除不了的。就像洪瑷这么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绝口不提,就是想要把卫纶的印记从身上揭去,可惜一直未能成功。
“元玢,你既要就义,不若将卫纶一块儿拖下。”那夜湿冷的诏狱之内,谢扶宸抚摸着洪瑷的脸庞,手有些颤抖,万分不舍道,“他日李延意一党消亡,你便是英雄,你的名字将会永远留在史册中,受后世万代敬仰。”
给事黄门侍郎将血书丢到卫纶面前,一字一句都映在卫纶的眼睛里。
卫纶不知道他这位学生在临终前是以怎样的心情又认他为“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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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要刮除的污名却在死时主动揽了回去,就为了诬陷他人。
卫纶抬头看着红了眼睛的谢扶宸,此刻他是佩服谢扶宸的,他玩弄人心之术愈发让人不寒而栗。
谢扶宸并未在上朝之初就将血书拿出来和卫纶对峙,而是以确认血书为真的语气反问,仿佛卫纶卖国一事已经盖棺定论了。
“卫司徒,此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李举提声道。
卫纶伏地:“臣从未指使洪瑷通敌!望陛下明察!”
“查是肯定要查的,先押入诏狱再说!来人!拉下去!”
“喏!”
明摆着是诬陷,若是真的被打入诏狱,等待卫纶的是什么在场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护卫就要上来拿人,长孙曜大呼“不可”,一群盟友立即跪地呼喊“陛下”,想要为卫纶伸冤。李举等着就是这一刻,他指着长孙曜等人道:
“大胆!寡人看看还有谁是卫纶的同谋?!来啊!将帮卫纶求情的这些同党一并押入诏狱!”
“喏!”
李举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他终于亲眼看到李延意的党羽被一根根地剪除。就在几日前他还在绝望的深渊以为再也没有胜算,他的皇权就要拱手让人,谁能想到转眼之间谢扶宸就扭转了乾坤将一切化险为夷,如今被打成落水狗的是卫纶!是李延意!
李举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的肌肉,马上就要笑出来。
来吧,卫纶,长孙曜,来几个我便拿几个。这都是你们为虎作伥的代价!
就在长孙曜等一干人等都要被抓走时,李举忽然看见了李延意出现在朝堂之上。
他以为自己眼花,早在昨夜关训来时他就下达了命令各处宫门皆不可放李延意进宫,可眨眼之后再去看,的确是李延意。她是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宫?
李延意特地穿了她一向嫌弃麻烦的长公主服制,五色孔雀在她身后竟生出几分威严,她径直从外走来,守在门口的侍都傻了眼,想要将她拦下,却反被跟随在她身后的虎贲军挡了回去。
李延意根本就没有去注意有谁挡在她面前,心中早也笃定她的护卫会将所有障碍扫除,脚步未曾减缓,大踏步地踏进了太极殿内。方才乱成一团的殿宇霎时安静了下来,包括谢扶宸在内都没人能想到李延意会出现在此,如此大胆!
“见过陛下。”李延意微微一弯腰,并不行大礼,她声音不卑不亢万分平静,“敢问陛下,按照大聿律法,三公九卿一众重臣的疑罪该由谁来审查?”
李举握紧了拳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大怒道:“荒唐!后宫不可干政,你来此做什么!”
李延意接话接得极快:“后宫指的是陛下的嫔妃,她们不姓李,自然没有权利干政。可是本宫姓李,本宫是你的皇姐!这朝堂上的政事更是我李家的家事,试问朝堂之上又有哪一个比本宫更有资格说话?”
李举忿然作色,几乎跳了起来:“放肆!来人!将李延意给寡人押出去!”
“喏”的声音和帷帐内一直沉默的太后庚氏一同响了起来:
“哪个敢动我的怀琛?”
太后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整个朝堂都肃静了下来,李举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心跳的仿佛整个大殿都能听见。
已有两年没有开过口的庚太后,再次在朝堂上开口说话,站在下面的群臣心中多少有些计较。只听见珠帘轻轻响动,跟在太后身边三十年的王姑姑搀着太后走了出来。
年近五十的庚太后保养得宜,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盘起的头发上也不见白发。只是前两年的一场重病让身体大不如从前,气血有亏脸色稍显苍白。一双眼睛还算是清明透亮,她往堂下扫了一眼,冷笑道:“哀家还活着呢,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若是哀家死了,只怕我的怀琛连根骨头都剩不下了!”
李举忙道:“儿臣不敢。”
群臣也道:“臣等不敢。”
“哀家看你们没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一桩小事,你们就吵嚷个不停。皇儿,你这般沉不住气,哀家怎敢真的将江山托付给你?你们一个个的背地里没少说哀家擅权专政,可你们不要忘了,当年是先帝托付哀家看顾天子,如今先帝走了还不到十年,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逼我们孤儿寡母上路吗?”
李举心中怒气翻涌,却不敢真的去违逆太后的话。太后虽然不是他生母,但却是他名正言顺的嫡母,又深受先帝爱重,若非如此也不会临终前将大聿的江山托付到她的手里。李举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向太后认错:“母后教训的是,是儿子不争气。”
太后一出来,没人敢动李延意,倒是站在一旁的谢扶宸发话了:
“太后、长公主殿下,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公主跑上朝堂议政的,而且公主虽生于皇家,可殿下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出嫁从夫,殿下此后便只能是殿下未来夫家中人。论理实属不该,如论情,莫非殿下还要为这卖国贼求情不成?”
“谢中丞。”李延意昂着下巴,用眼角看谢扶宸,“纠察百官举劾按章乃是谢中丞的职责,对大聿律法应该不陌生,谢中丞可否回答刚才本宫问的问题,三公九卿一众重臣的疑罪该由谁来审查?莫非也只凭谢中丞一句话就能断案?”
谢扶宸本不想理会她,可按照礼制长公主发话他不可不回,只好道:“不敢。”
“谢中丞还有不敢之事?”想到他居然投毒,害死林权害死她诸多谋士,李延意就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他居然还想将魔抓伸向卫纶,想把卖国之罪反扣回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举见谢扶宸不便和李延意正面交锋,他作为天子自然有这个权利,开口道:“皇姐,此处是太极殿,是商议国家要事之地,你一个妇人抛头露面出现在此不合适,先下去吧。”
这是李举迫不得已的容忍。前有庚太后在此为李延意撑腰,后有大殿之外听命于李延意的虎贲士兵,甚至手持兵刃好不吓人。虎贲军本就是宫内禁军,即便是手持武器进入太极殿都是被许可的。一旦正面冲突兵戎相见,他肯定占不到任何便宜。先前谢扶宸派人暗杀了李延意那群谋士对她已是重创,而此刻要拿卫纶无异于是在烧得极其旺盛的碳火上再浇上一瓢油。若是真惹得李延意狗急跳墙,以他对李延意的了解她当真强行逼宫。李举担心所属自己的那点儿兵力还不等冲过来护驾自己就被她当场杀了。看她咄咄逼人竟闯入早朝的架势不是不可能,李举心中大为顾虑,说话也不敢说得太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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