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阿歆回信给谢扶宸,说她早和李延意恩断义绝,此事不必再提。成王败寇,有什么好怕。谁要杀我便来杀就是,我谢氏阿歆就在北疆守着大聿的关口,不会因为任何事退却半步。
谁也劝不动阿歆退回南边的决心,因为阿歆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
据哈尔茨自己放出的消息,他已经手握三十万大军即将南下,这一次他一定会血洗孟梁,碾碎大聿,让卫景安洗干净脖子等死。
卫景安抓壮丁抓到“脱臼”,连同十二岁孩童都算上,一共也不到六万人。人数如此悬殊,有人问他怕吗,他应该怕,但他并不怕。
他曾经身为小卒上过战场,积累了不少经验,更是在之后任司康校尉从事时韬光养晦。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士兵,同时也是年轻的将领。他不想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害怕应该后退,他只知道在他身后乃是大聿脆弱的山河以及家中的妇孺。他若是害怕,谁来保护这些人?
他给哈尔茨寄去一封战书,直接送到了冲晋大营之中。
“下次再遇送汝见汝小子!”
哈尔茨大怒,立即下令,全军整装待发,十五日后攻往孟梁!
大战在即,此战关乎的乃是整个大聿的命运。大聿举国上下最后一点点绵薄的兵力都被送往北线,黄土义士在境内气焰陡然嚣张,李延意只能暂时不予理会,纠集民间之力和黄土义士迂回作战。
冲晋人饱含愤怒的铁蹄从北方而来,李延意和众大臣们来到望君山祭祀天地宗庙,希望祖宗神灵们能够保佑大聿,度过此难。
站在汝宁的最高峰,李延意举目北望,心内忧愁。
她仿佛可以听见冲晋兵马踏在大聿国土之上发出的震天响声。
大聿将要迎来国祚之危,如果前线不敌,山下的万家灯火将会毁于一旦。
子炼子卓文君,还有阿歆……你们都要活着回来。
就在开战之前,孟梁守城的军中还有关于天子已崩的传言在持续流传,甚至直指镇北大将军的亲妹妹卫庭煦便是弑君的罪魁祸首。本就以寡敌众的将士们心中布满了疑窦和恐慌,有种即将亡国的感觉萦绕在心中,十分不利于作战。
正当此时,李举出现了。
在一众虎贲士兵的守卫下,李举站在孟梁刚刚修复的城墙之上,一身翩翩宽袖龙袍犹如天神降世,高声一喊令所有将士齐刷刷地跪在城下。
李举一番踔厉风发的鼓动之后,三军士气大振,誓要与胡贼殊死一战,保家卫国。
站在暗处的甄文君和卫庭煦一直在观察着城下的动静,见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异样,真以为城头上那人是李举,将他当作天子一样崇拜,又得意又好笑。
“妹妹,鹤道之上可已经布置好了?”卫庭煦问道。
鹤道乃是从北方三郡通往孟梁的唯一道路,无论哈尔茨如何排兵布阵,冲晋三十万大军大部分都要从鹤道上走。
“放心吧姐姐!我和步阶、阿希已经全部布置妥当!”
“好。如此一来便看冲晋军如何前赴后继前来赴死。”
甄文君早就跃跃欲试等着冲晋人杀过来,以检验自己这回巨大陷阱的作战能力。若是成功,或许能够迅速让冲晋三十万大军人数锐减。到时候镇北将军再出马,何愁劲敌不破。
黎明时分,出征号角吹响,甄文君穿上卫庭煦大老远从汝宁带来的锁子甲和战靴,长发高高束在脑后,犹如一条神采奕奕的游龙,手中拿着的依旧是那柄生锈的长矛。如今此矛已经被她打磨得寒光四射,重新系上了红穗,不逊于其他刚刚运上北线的兵刃。她觉得这长矛和她极为有缘,一定会带给她幸运,便不离不弃地一直带着它。
灵璧和小花都没有加入战事,卫庭煦身边始终要有人照顾着。而甄文君肩上有更重的使命。
灵璧起了个大早为她下了一碗汤饼,汤饼里加了两片厚厚的猪肉,知道甄文君的口味,特意放了花椒调和味道,让她吃得万分过瘾。
“怎么总觉得老是在送你离开,去这去那的,总是有性命之忧……”灵璧帮她拾碗筷时惆怅道,“你说何时咱们才可以一块儿好好待着,什么也不做,像在南崖时那样喝着凉茶吹吹凉风?”
甄文君知道灵璧是在心疼她,可她不想让气氛太沉重尴尬:“南崖时那样?我在南崖时可忙了,只有你闲着吧灵璧姐姐。”
灵璧:“……”
“何况大家都想着安逸的话谁来保卫大聿疆土和百姓?谁来保护姐姐们?”
“你说的我都懂。”
“我会平安回来的。你看这么多次,我哪次没回?”甄文君将手里长矛一舞,英姿飒爽,“看我胜利凯旋吧!”
第110章神初十年
自古以来鹤道之险经常被中原诗人们写入各种诗词中以寄情咏志。
据说沿着鹤道古道一路往东,走到道路的尽头,便能攀上大聿境内最高峰麦昆山之巅。从古至今能攀上此峰的人少之又少,能够欣赏到峰顶璀璨壮阔之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鹤道是诸多大聿文人武将心中一块圣地,除了情怀之外还伴随着浓浓的征服欲。
如今甄文君竟踏上了鹤道,只不过她不是来欣赏美景的。
鹤道是一条狭长的古道,这儿地势险要盘旋在崇山峻岭之间,人行走都十分困难,更不用说修路。这儿的路都是古往今来所有行者一脚一脚踏出来的,也就形成了孟梁易守难攻之势。
虽然孟梁难攻,可冲晋大军已经拿下了一次,这回更是召集了三十万大军,若是让他们全部杀到孟梁城下,当日被破城的悲剧或许还会重现。
实力悬殊的一战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甄文君便是要在鹤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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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减冲晋军队的人数。
左达率领三百轻骑兵在前方探查军情后返回,说冲晋大军离鹤道还有十里地,即将抵达。
“好。”甄文君一声令下人,让所有士兵就位。
冲晋军队走过一次鹤道,他们肯定明白此道的危险,若是敌人藏在山上往下落石的话他们只有被砸扁这一种可能性,所以冲晋大军进入鹤道之前全副武装,所有车马都走在道路正中,即便有巨石沿着山体滚落也不易直接砸到士兵身上。哈尔茨命令所有兄弟都穿上铠甲手持铁盾,连马也都穿上了坚硬的战甲,以防聿军虎骑突袭。
哈尔茨小心翼翼地推动大军前进,甚至派出了现行兵在道两旁的山路上探查大聿伏兵的影子,只不过连绵青山想要探查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阿希也跟在甄文君左右,虽然没有登上过麦昆山,可鹤道她是走过上百次的,对于这附近的山脉地形非常熟悉,知道哪儿最适合埋伏,也知道哪段山路最狭窄最适合伏击。
甄文君她们埋伏在山上,穿着伪装并不容易被发现。
她们就等在那儿。
来了。
从山上望下去,冲晋大军如同蚂蚁一般走在鹤道上,长长的一溜望不到边,看上去起码有五万人以上。
“这不是他们全部兵马。”左达说,“之前归降呼尔击的一个大聿人对兵法也略知一二,他告诉哈尔茨不可让大军在同一时间渡过鹤道。将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若是篮子翻了定是损失惨重。”
“没关系。”甄文君嘴角一扬:“能一口气灭掉他们五万人也足够了。”
冲晋先锋部队将领马尔和骑在马上,边走边往四周查看。虽然山野寂静只听得到他们马队前行之声,可他直觉有些藏在暗中的危险。
当马队进入到鹤口时,马尔和忽然感觉身下的马有些异常。
马低低地嘶鸣了几声,脚步越来越凌乱,仿佛醉了一般一直往左边山壁偏去。马尔和勒紧了缰绳想要将马控制回来,可马非但驭不回来,甚至如同着了魔一般向山壁移去。马尔和发现不仅是他,进入到鹤口中的所有马匹都被两旁的山壁吸了过去,一时间人仰马翻,躁动之声乍起。
马尔和惊魂难定,这山路上究竟是闹了鬼还是中原人施了什么妖法?
他当机立断弃马下地,就在这时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股巨大的无形之力犹如一只巨手死死地抓住了他,拼命将他往山壁上拖拽。马尔和刚脱开了马镫,整个人便从马上拔了起来,直接凌空飞向山壁,重重地砸了上去。
马尔和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无数的马匹和将士都和他一样被吸到了峭壁之上,在地上被拖行着的,天空上飞行着的,花了他的眼。如此诡异的场景当真让他终身难忘!
与此同时头顶之上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马尔和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山顶上早就藏好的大石被推了出来,随着甄文君一声令下,巨石沿着山壁滚落,地动山摇间惨叫声震彻整个山谷。冲晋大军虽然对落石伏击早有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竟会被妖术贴在了山壁上,没有任何逃跑的余地。
巨石将冲晋五万先锋砸成了一片血泥之海,待扬起的灰尘渐渐落地时,仅有不到两千人侥幸活了下来。但他们并没有真正捡回性命。
惊魂未定之时喊杀声四起,甄文君和左达率领五千兵将他们围杀,生擒五百多降兵还有三千多匹战马,可谓大获全胜。
先头部队乃是冲晋锐,马尔和更是哈尔茨给予厚望的年轻将领,没想到还没抵达孟梁就被活活砸死,五万人一个都不剩,这让哈尔茨大惑不解。
他们在出战之前不是已经制定过对抗落石和箭矢进攻的策略了吗?为此他们特意分段前进保持队形,不靠近山壁还全副武装,为什么还被砸死了?
“哈哈哈哈!要不是他们有个大聿谋士,前进得如此小心谨慎,说不定这回这磁山之计还不一定能成功呢。”
大获全胜回到孟梁的甄文君被卫景安请去喝酒,一众将士轮番过来向她敬酒。酒席之上万分热闹,大战开了个好头对于大聿军队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喜事。
甄文君非常开心,不过她记得自己酒品如何,酒后失态实在可怕,何况卫庭煦还在场。
兴奋地喝下三杯之后,看了眼坐在角落中挂着和蔼安详笑容看着她的卫庭煦,甄文君觉得自个儿有些魔怔了,现在无论卫庭煦做任何表情她都觉得暗藏玄机,都觉得下一秒卫庭煦就要抽刀出来杀几个人,明明最近杀人魔已经温和了许多。大概她的可怕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忘不了。
乖乖地将酒杯放下,不敢再喝,甄文君将阿希领了出来。面对一帐篷方才夸赞她乃是女中豪杰是大聿英的将士,她告诉大家,其实这个磁山灭敌之计没有阿希的话她是不可能完成的,甚至连想都想不到。
在她来前线不久时,阿希就跟她说过了关于参三峰“如今只有两峰”一事。原来参三峰有三座三峰,但其中一座布满磁石非常不利于走马过车,所以被人给挖走了,挖出的磁石全都填到归心谷之中。一个月前甄文君和阿希就在归心谷之中找到了当初被挖走的磁石,在发现的同时甄文君后背上背的长矛就被狠狠吸了一下,让她差点儿被带到山谷里。
看来磁石的吸力惊人,此计可行。
她们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将归心谷中的磁石搬到了鹤道中最狭窄的鹤口,切割成了一片片巨大的石片,立在两侧山壁上。因为此处的山壁本就是灰突突的,磁石掺杂在其中也不突兀,再用些杂草掩盖,冲晋人果然没发现。
此事最好笑之处便是冲晋人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他们像以往一样只穿件兽皮,马也没有套上铁甲就杀向孟梁的话,磁石根本没办法对他们造成任何损伤,落再多石头下来也不可能将五万人全数砸死更何况将巨石运到投落点也是需要耗巨大的人力,不可能准备上千枚随便乱投,必须百发百中。将敌军吸在山壁上能够把落石的杀伤力发挥到最大。
“所以这回灭敌,阿希当居头功。”甄文君很少被这样万众瞩目,此刻所有注视着她的人还都是卫家人,她有点儿腼腆,将阿希推了出来,为她挡挡炙热的视线。
阿希倒是没羞没臊,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我就出嘴皮子,所有排兵布阵调动兵马都是文君和季永的功劳,我没做什么的。”
一群人也要上来敬她的酒,她完全不客气,端着酒杯手里还握着根刚烤好的羊腿,一口酒配一口肉,吃得美滋滋。
左达也和大家攀谈正欢,幸好有这二位帮忙抵挡,甄文君才能迅速脱身,跑回了卫庭煦身边。
“帐篷里酒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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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我出去透透气吧。”卫庭煦道。
“好!”
甄文君推着她出了帐篷,夜晚清醒的凉气瞬间让迷迷瞪瞪的脑子清醒不少。
“妹妹果然是一块璞玉,乃是难得的将相之器。今晚你在众人之间如此夺目,我替你高兴。”卫庭煦的夸奖让甄文君相当受用,心里正又羞又甜,却看见卫庭煦的脸庞上有些低落的神色。
“姐姐,你可是想到了什么?”甄文君蹲下来,将她冰凉的手握进掌心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能够如此亲密,而卫庭煦也没有任何的抗拒。
卫庭煦看着满天繁星道:“我想到了我大哥。”
甄文君神情略略一凝。
“我大哥名叫卫景和,二哥卫景安,三哥卫景泰,他们的名字中寄托了阿父的希望,希望大聿国泰民安。那时的阿父还未被先帝猜忌,也不曾想过一心为国的卫家他日会遭遇横祸。如今和胡族交战多年一直未能除去此患,若是我大哥还在的话,别说孟梁,胡人想要度过前海关都是痴心妄想,又怎会有屠城之耻?”
甄文君道:“可是看见二公子沙场英姿想到了大公子?”
卫庭煦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夜空。
她不想说甄文君就陪着她,将大衣脱下来为她披着御寒。
“姐姐你知道吗,刚和你重逢的时候我很怕你。”甄文君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拨弄她的手指,“不瞒你说,那时候的你和现在完全不同,不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就是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定,前一刻还觉得咱们俩已经情深义厚了,下一刻又翻脸无情,我一直都觉得不了解你。可是最近,你能够越来越多地在我面前表露真实的情绪,就算对我耍些小脾气都好,我知道你终于将我当自己人了,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关于你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在心上,这是我现在最最关心最最重要的事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坚强,可是……如果有那么一瞬间你想要找谁倾诉的话,就找我好不好。”
甄文君非常真诚地看着卫庭煦,将她的手背压在自己的唇边,唇珠轻轻触在她的指骨上。
卫庭煦低垂着睫毛,看着眼前温柔又乖顺的甄文君,抬起另一只手从她的鬓角摸向耳尖,在她耳尖上的痣上点了点,笑道:“据说耳尖上长痣的人特别听话。”
“对,听话。不过不是谁的话都听。”
“哦?”
“我只听姐姐的话。”甄文君嘿嘿笑,膝盖跪得有些疼又很凉,可她一点儿都不想起来,特别享受卫庭煦抚摸她时的感觉,仿佛置身云端,被白云撩动,心底里有一丝微妙的快乐在不断被撩拨着。
卫庭煦指尖在她脸上一点,将她从柔软的云层中拉了回来。
“我并不回避攘川发生的一切,至今记得所有的细节。即便我不想记得,身上的伤口也会让我无法忘记。与其逃避不如接受它,接受它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是我之所以成为我所必须要经历的一切。除了体质太弱之外,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比起待在深闺只知道琴棋书画相夫教子,我明白我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且有能力做好。对于这点你不必担心,先前我让你看身上的伤痕只是想让你明白咱们的敌人人皮兽心,最擅长蛊惑人心。我不希望你被他蛊惑。成就伟业自然重要,而我们卫家也是被一步一步逼到现今地步,我们别无选择。当然我明白你聪颖机灵能够自己辨别真伪,只是,我不想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无论是二哥还是你。”
甄文君心中猛然一动,她好像听到了卫庭煦话中所藏着的重要讯息。甄文君望着卫庭煦,眉眼舒展犹如春光灿烂,嘴唇动了动就要开口,卫庭煦忽然道:
“但是千秋大业已在眼前,我们不能有任何怠慢。妹妹,这件事没人比你更适合。”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一声大叫划破了祥和的孟梁夜空。
甄文君头皮一紧迅速站了起来,她们俩都听出了叫声来自孟梁城南门。
忽然城楼上钟声大作,这是有敌攻城的信号!
还沉浸在首战告捷喜悦中的孟梁城上空浮着一层酒气,所有人庆功之后都要去睡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响起了紧急的钟声。
敲钟之人正是卫景安!
卫景安在帐篷内喝了些酒之后便没再继续,让大家好好开心,他则到了城墙上将值守的士兵换了下来。
“今夜有好酒好肉还有羊腿,切莫错过!你们快去吃点儿垫垫肚子,这儿就交给我吧!”将军一开口士兵们肚子立马齐声叫唤了起来,值守的士兵留了三十位下来和卫景安一块儿在城墙上巡视,其他人都回去填肚子了。
卫景安脑中一直紧绷着一根弦,越是开心的时候越是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他难安。或许是因为当年刚刚到大哥死讯时十六岁的他正准备迎娶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过门,是春风得意之时。大哥的死讯一瞬间将卫家击垮,连带着他的人生也被彻底颠覆。在大哥去世后的一个月,他的青梅竹马也莫名染上了脑炎,很快便过世了。从那之后卫景安一直都对热闹欢腾的场合有恐惧之情,他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人冲进来告诉他谁谁谁的死讯。
所以,方才的酒宴让他心情略有压抑,不想坏了好气氛,不如出来值守。
正因此,随时都有一颗严防之心的卫景安发现了异常。
他刚登上城墙不久,看见夜色之中似乎有些黑影在晃动。那些黑影就像是黑夜里涌向孟梁的蚁群,密密麻麻又极其安静,令人毛骨悚然。
“点探灯!”卫景安所有的神经都被揪紧,他大喝一声,士兵们立即将探灯点燃,送入空中。孟梁常年刮北风,只要是南面来的敌情,探灯都能照得一清二楚。
数千探灯被风吹向南面,将黑色的大地照得发亮。与此同时卫景安他们看见了,黑影乃是冲晋军的所有主力!他们竟没有骑马,趁夜狂奔,没有任何的声响,在不知不觉中杀到了孟梁城下!这一惊非同小可,卫景安立即撞响洪钟,让所有士兵备战!
甄文君和卫庭煦也听到了钟声,甄文君立即推着四轮车往回奔。还未跑出十步,“轰轰轰”几声诡异的声响从头顶响起,似乎有什么极其庞大而有力的东西冲上了天空。她们抬头看去,见数十枚火油弹从城墙之外发射入空,将夜空映得通红,即将要朝着城中坠落。
城内立即被一片惊叫声淹没,甄文君周围的人群几乎在一瞬间就骚动了起来。
火油弹轰入孟梁城中,炸开了无数的火油,顷刻间孟梁城陷入一片火海,连搭在城内的军营都被火舌吞没。
甄文君头发被烧着,立即切断发梢,推着卫庭煦没命地跑。迎面撞上来的人、交错冲过的马、浑身着火哀嚎着的伤者让甄文君寸步难行。四轮车本就笨重,更不利于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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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眼见有个着火的男人大叫着对卫庭煦扑过来,甄文君一脚将他踢开抱起卫庭煦就跑。
一团团炸起的火油从天空落下,只要被沾上一点儿就会被烧伤。甄文君要顾着看路还要留意身后的火种,有些难以应付。一团火油就要砸中她的后脑勺,圈着她脖子的卫庭煦喊道:
“往左两步!”
甄文君想都没想本能地按照卫庭煦的指示立即左移了两步,躲开了火油。
“走!你负责看前方,我来看上面!”
“好!”
两人配合得极其默契,一路躲避很快冲到了地下水道的入口。如今火油弹杀伤力极大,城内所有房屋不是被轰烂就是被烧毁,在地面上根本没有生路,甄文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入地下水道。
将水道的盖子打开,平稳地将卫庭煦放了下去。孟梁的水道比汝宁的要浅多了,只比甄文君的头顶高一点点。
“姐姐,委屈你在这里待一会儿了!”甄文君道,“我去将其他人救下来!”
卫庭煦见她就要走了,一把将她拉住。
甄文君回头望,在她眼中看见了清晰的不舍和担忧。
头顶上轰炸声还在继续,惨叫声不断,这些都是来自于她的同胞。她不想看着这些人枉死。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放心。”甄文君反握住她的手,心里生出万般柔情,“我一定会做到。庭煦,我……我要和你回汝宁,去看你为我种的徘徊花。”
卫庭煦只能看着她松开了自己的手,再次返回地面。
水道的盖子被重新盖上,卫庭煦想着方才甄文君的改口,一时竟有些出神。
谁也没想到冲晋会突袭,更没想到他们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孟梁,居然敢舍弃坐骑改成步行。最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他们没有强攻,而是改用了火油弹,用大聿的攻城器来攻打大聿,这便是大聿叛徒的杰作。
这一场突袭让整个孟梁损失惨重,死伤无数。而几番较量之后冲晋人已经摸清了孟梁这座城池,知道南门乃是城中最脆弱之处,集中火力从此攻打胜算翻倍。
卫景安拼死抵抗,绝对不能让冲晋人杀进城中。
甄文君冲上城墙,和卫景安等人共同杀敌。
就在孟梁城摇摇欲坠之时,阿歆和郭枭突然杀到,从冲晋军背后突袭。卫景安和甄文君看准了机会倾城而出,双方大战到天明,尸首成山遍地狼烟,卫景安再次将哈尔茨击败,一枪贯穿了他的肩膀。哈尔茨忍痛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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