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卫家厚积薄发,无论是卫景安还是卫庭煦都极具杀伤力。
而谢扶宸嫡出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死了,女儿阿歆二十岁之后便和他疏远了,其中的原因和李延意有莫大的关系,谢扶宸知道,他也从未责怪阿歆任何。甚至在他知晓冯坤为了挑拨李延意和卫庭煦,居然以阿歆为棋子时大为光火,借着卫庭煦的计谋彻底把冯氏一族斩杀,不过,对于他来说并不算解气。
除了嫡系之外,庶出的子女们大多都不够聪明,并不让谢扶宸满意。他的夫人去世得太早,只留下两男一女,而之后相遇的阿穹……
春天即将走到尽头,天空中的星星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坐在庭院中的谢扶宸手里不断地翻动那片小小的竹片,竹片上写着李举重伤的消息。
面前一杯冷酒形单影只,如同杯中残月。
其实还是有一个机会的,还有一个办法能够瞬间扭转现在极其被动的局面。只要他开口,卫庭煦会死,李延意缺少了这个重要的智囊想要将她扳倒并不算难事。
这当然是最好的情况,可若是有意外呢?若是最终他没能将局面彻底掌握在手呢?就像他在入局之前以为自己已经考虑到千万种情况,策无遗算,谁知到了今日即将面临满盘皆输的情况。
他摊开手掌,仿佛又看见那只常年征战已经被晒得黝黑的手指顺着他的掌纹道:
“脑纹细若蛛丝,当真是才高八斗聪明绝伦。不过……”
“不过什么?”谢扶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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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含着蜜一样甜的笑意凝视眼前的女子,女子戳了戳他的手掌道:
“不过命短。”
谢扶宸哈哈大笑:“不过是昨日偷你的剑耍了一番,今日便咒起我了?”
“不啊。”女子将自己的手掌摊开,“我是说真的。看,我的生命线比你更短。”
当初以为只是一句玩笑,早就抛之脑后,竟在家今夜又想起。
没想到阿穹除了拥有旷古烁今的智勇外,居然还真的会看手相。
谢扶宸呵呵地笑,笑一次喝一杯,孤夜长风,一壶酒很快喝完了。
就在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等待李举真正断气,要将他的死讯死死包住先打退冲晋大军再说,亦或者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驾崩一事挖出来昭告天下以达成己方目的的时候,李举忽然起身下床了。
一直守在外的夏菁和阿歆听到动静立即进屋,看见李举身上挂着件薄薄的单衣,站在满是药味的屋子里,正打算开窗。
“陛下!”夏菁急忙道,“陛下重伤未愈不能开窗!若是再着风寒恐怕有损龙体!”
李举回头看他,夏菁的脸和庚太后的脸重合在一块儿。
庚太后也是这样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许他做这个不许他做那个。
“寡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李举轻轻地问道。
“臣不敢。”夏菁被李举堵得哑口无言,跪在门口也没走,错愕地看向阿歆。阿歆什么也没说,就仔细看着李举。
李举将窗打开,风依旧很凉,但他似乎嗅到了些花香。
“寡人昏迷了多久。”李举问道。
“已经有……二十日。”见李举突然有了神,夏菁内心非常恐慌。
这乃是回光返照之相,怕天子随时都有可能晏驾。
“居然已经昏迷了这么久……谢氏。”李举指着阿歆道,“你不去守卫孟梁,在此盯着寡人作甚?咳咳咳……你,快去,不必担心寡人!”
阿歆和夏菁都很疑惑,李举的伤莫非真的误打误撞被李延意的倒霉大夫给治好了?
李举的确命大。
那倒霉大夫本来就只会开些调理妇女身子的方子,一上前线遇到了重伤的天子可当真吓坏他。硬着头皮连猜带蒙下了几服药后李举病得更重,大夫一摸他的脉象已经弱得无力回天,想着反正都要给他陪葬,不如最后搏一把,生死看天。
大夫又是一大顿的猛药灌下去以针灸给颅内放血,让李举吐了三天三夜头疼欲裂,还真将毒素吐出不少,又用诸多珍贵药材吊着气儿,以毒攻毒,活了下来。天子的命是保住了,可惜大夫本人已经看不到今日。
阿歆又在解县守了两日,见李举的身体越来越好,乃是稳定的康复迹象,还有夏菁等虎贲军守候在旁,伤好得七七八八的阿歆立即赶往了孟梁,和哈尔茨决一死战。
甄文君知道阿歆离开解县去了孟梁,卫景安也在那儿,此刻的孟梁是怎样的龙腾虎跃完全可以想象。甄文君非常想要去孟梁助卫景安一臂之力,痛杀胡贼。这事儿若是跟卫庭煦说的话她应该会答应,毕竟帮助卫家人立功杀贼那是一等一的好事。
未成想孟梁还没去,她便在无意间撞见了天大的阴谋。
卫庭煦来到北线,随行不仅将甄文君的战马小雪给带来了,还带了几大车的米和肉。这几个月来甄文君已经将这儿的树从树皮到树根,里里外外吃了个遍,嘴都要吃烂了,几乎都要忘记肉是什么滋味。卫庭煦特意煮了一大锅焖猪手,百步之外甄文君就闻到了香味儿。
“文君,我是不是饿昏了头产生幻觉了?”和她一块儿闻到肉香的阿希紧紧扒着她,鼻孔一张一合。
“不,绝对是肉!”
“还是猪手!”
“放了香料!”
“又油又糯!”
“我的阿母哟!”
两人跟杀胡贼似的杀红了眼寻着香味飞奔,没想到跑着跑着跑到了自己家门口。她俩不解地看了一眼,小心地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肉香差点儿让她们魂飞魄散。
熟悉的小破屋子在灵璧和小花的手中焕然一新,破损漏风的墙角和裂纹全部被补好,左高右低的桌子缺腿的椅子全都被修好了,连床上的被褥都被叠得整整齐齐。卫庭煦坐在正对着大门口的木桌之后,面若美玉一身紫貂大衣,正对着她们笑。
“哎哟喂。”阿希往后一仰差点儿摔回去,“哪儿来的仙女姐姐。”
其实小屋只是整齐了而已,陈设基本没变,只因为卫庭煦的到来让此处实打实的蓬荜生辉。
甄文君看了眼灶台上那口不停冒烟的锅,小花和灵璧正在添柴。
就是这锅散发的香味!
甄文君就要伸手掀锅盖,被灵璧一柴火给打了回来。
“谁让你伸手了?还没煮好呢!”灵璧嫌弃道,“而且女郎在这儿还没发话你就扒食儿,成何体统!”
甄文君万分委屈:“我我我就想看看里面是不是猪手!我都快饿疯了!”
卫庭煦柔声细语道:“灵璧,别逗她了,本来就是煮给她吃的。”
没想到卫庭煦一改往日的阴冷,言语间相当宠溺,让甄文君受宠若惊。不过甄文君还是有些担心的,试探道:
“姐姐,这锅猪手不会是……嗯,不会是你亲自下厨的吧?”
卫庭煦笑容不改:“好,这锅小花亲手炖的猪手就拿去分给其他的将士们吧。大家都很辛苦,肯定也想尝尝肉味。”
“别别别,姐姐,是我错了,千万别分出去,我好不容易捞着点儿荤腥。”甄文君认错的速度倒是飞快。
猪手煮好出锅,端上来时肉已经被煮化了不少融在汤中,让汤也成为白色的。一大锅香喷喷的猪手和许久不见的心上人就在眼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么?
甄文君吃了一口软糯的猪手,肉入口即化带下来甄文君两行眼泪。
活着真好,活着真好啊……
阿希躲在墙角直吞口水,甄文君发现她没过来,一边啃猪手一边道:“做什么呢阿希!快来吃猪手!好吃到你能将自个儿的手都吃下去!”
“我……我我不太合适过去吧。”阿希嘴上这么说,腿已经往前迈了好几步了。
“没什么,你是文君的朋友那便是我们的客人。”卫庭煦今日难得的和蔼,“来一块儿吃点……”最后一个“吧”字还没说完阿希就飞到甄文君身边,兴奋地两眼冒星:
“那我就不客气了?!”
甄文君给她夹了一块大的:“吃吃吃!甭客气!”
看阿希吃得兴致勃勃,一桌人其乐融融,甄文君想到了阿母。
阿母你看,这些人或许是我从今往后要守护的家人。
吃饱喝足后甄文君和灵璧一块儿去城外挖野菜。
北方的春日虽然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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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是有些暖意的。在冻土之下埋了一整个漫长冬日的野草正卯足了劲儿往上冒头。她们俩越扒越起劲,从城墙边一直拔到了郊外的野林子里。
卫庭煦将她的云中飞雪带来了,她摸着许久不见的马儿颇为亲切,见灵璧走了一路没有要停的意思,似乎想要往更深处走。
“咱们还是别再往外走了,不知道野外会有什么危险。就算不遇到冲晋,遇到几只雪狼也容易没命。”她抖了抖大半竹编的野草道,“这些也够吃上几顿的了。”
“哈?这些?过了水恐怕都不够你半口的。”灵璧往林子深处探了探道,“我看那根烂木头边上有一大片,比咱们刚才拔的所有加起来都要多。咱们拔完那片就回去吧。”
“那么远?”
灵璧笑道:“你怕就先回去。”说完便径直往木头的方向走去。
甄文君知道她仗着身怀武艺平日里也大胆惯了,此时卫庭煦不在侧更没什么好记挂,为了给城中饥饿的伤兵们多一口粮食,灵璧姐姐不惜涉险。甄文君也跟了上去。
既没有胡贼也没有雪狼,她们遇到了一个飞驰而过的急行军人。
那人骑着矮小的马驹,此马跑得飞快,马蹄被裹上了布,踢在地面上发出极小的闷响。此人犹如一只鬼魂在白森森的树林里一晃而过。
甄文君还是认出了此人乃是一直护在李举身边的虎贲士兵。
奇怪。
甄文君和灵璧躲在树杈之后,纳闷不已。
李举重伤未愈,李延意的势力又进入到解县,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夏菁居然会让手下离开解县?看此人前去的方向乃是孟梁。
这虎贲士兵并不像传令兵倒是个刺客。
他要去孟梁做什么?
甄文君脑中乍现一件万分可怕的事,容不得她多想,立即将竹编摞到灵璧手臂上,跳上云中作势要走。
“你!你要干嘛去!”灵璧压低声音道。
“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甄文君没时间解释,踢了马肚子,迅速跟了上去。
第108章神初十年
甄文君小心翼翼地追在那虎贲士兵之后,不敢太过靠近,怕马蹄声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只能根据前方模糊的马蹄印艰难地跟踪。
此人果然到了孟梁。
天色越来越晚,寻找马蹄痕迹也愈发困难。甄文君随身未携带火折子,且正处湿润的春季,白雪融化万物复苏,到处都是潮湿的,她根本点不着火。幸好今夜清风明月且北方的树木还未来得及长出树叶,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月光能够丰沛地晒在地面上,甄文君硬是凭着月光和模糊的痕迹跟上了虎贲士兵。
当她将身上诸多荆棘和各种枯枝杂草拍下时,发现了最后一行马蹄印。
不远处有几缕青烟在风中左摇右摆很快消散,人声清晰,时不时能够听见中气十足的男子笑声和叫声。
已经随军征战数月的甄文君立即明白前方乃是军队大营。据前方发回的战报,在聿军主力分支支援解县之时哈尔茨杀进了孟梁城中,再次扭转了战局。阿歆已经是心急如焚,但她一直忍耐着,要确保李举性命之后才能折返孟梁。阿歆杀了回来,卫景安紧随其后带兵讨伐。他们俩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号只是从来没见过面,阿歆的骁勇整个大聿都知道,卫景安的厉害更是出乎阿歆的意料。
昨日一战,卫景安一枪将冲晋首领哈尔茨的手腕给刺穿了,生擒了他的两个王子,砍了三名先锋大将的脑袋。虽然孟梁城没能一口气攻陷回手里,可也算是大获全胜。卫景安非常大胆地将卫家军营地安扎在孟梁城外五里地,分了部曲们好酒好肉,下了军令,明日天亮之前出发,杀番狗们个措手不及。
冲晋军损失大将首领又丢了王子,正是一团乱时,聿军也死了大几千士兵,卫景安料到哈尔茨会认为聿军起码要缓几天才会发起下一轮的攻击,若是连夜杀入城肯定能将狗贼们杀个手足无措。
阿歆知道了卫景安的计谋后感叹他不仅是位勇猛的沙场神龙,更是血气方刚的将帅之器。她愿将自己的军队暂时编入卫家军,想与卫景安一块儿将孟梁夺回来。
卫景安知道阿歆是谢扶宸的女儿,更知道她为保卫大聿做过诸多贡献。大敌当前,连阿歆都丝毫不计较谁来统军甘为从属,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行!”卫景安爽朗道,“今日我们卫谢两家不是世仇,都是大聿的战士!明日寅时趁着太阳还没出山咱们便杀入城内夺回孟梁,取了哈尔茨的首级!以告慰战死亡魂!”
“好!这碗酒,我敬你!”阿歆和卫景安畅饮了三杯,卫景安道:
“你和谢家人不同。”
阿歆道:“待杀了哈尔茨之后再谈此事!”
卫景安喝了六碗酒,浑身发暖,将杀得正热的心思稍微压了些下去,有了些困意准备就寝,在护卫们的护送下来到了帐篷前。
“公子。”部曲里的小卒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一番,卫景安眼睛圆了圆,哈哈大笑:
“竟有这事?既然是老乡们的好意若是推托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卫景安英俊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兴奋的红晕,“来来来!送入小爷的帐篷里!”
卫景安率先走入帐篷之内,两个士兵带了个罩着纱帽,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送到帐篷前,掀开布帘放她进去和卫景安独处,其他人留在了外面。
躲在不远处秃树干之后的甄文君见卫景安居然就这样将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入了帐篷,当真焦急万分。这二公子看上去勇猛,却没有卫庭煦半分警惕!荒郊野岭的哪来什么村妇!说要来“慰问将军”就直接带到帐篷里了?甄文君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即杀进去。
没错,那个身披黑斗篷的不是女人,而是李举身边那位长途跋涉而来的虎贲士兵。
三刻钟之前甄文君眼睁睁地看见这位虎贲士兵将马栓在了树林之中,脱去了男装换上一身女子的衣衫,甚至还准备了两块面团和束腰。此人绝不是心血来潮随意乔装,兴趣使然也说不过去,当他扮成村妇前往大营时甄文君已经猜到此人所想,暗暗嘲笑李举手段低劣。这样的雕虫小技怎么可能让卫景安上当?
而眼前的事实告诉她,她的确不了解男人……
那个虎贲士兵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到卫景安的帐篷之中,和他单独相处。如果在情之所至之时拔刀行刺的话,说不定还真有成功的可能。
想到此处甄文君便再也待不住,冲着帐篷便去。
“谁!”卫景安的随从这下倒是很机警,见有黑影从外围潜入想要偷偷往二公子的帐篷处去,立即围了上来,要将她拿下。甄文君大声道:
“帐篷中村妇乃是刺客假扮!你们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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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救二公子!”
这些随从哪里会听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娘子随意嚷嚷,兵刃相向,作势就要将她拿下。甄文君早就料到会有此状,心中着急没工夫和他们纠缠,踩着马车一脚飞起,跃向另一驾马车,再到帐篷之上穿梭,让满营地的士兵跟着她跑却难真正抓住她。这一招乃是模仿谢氏阿歆曾经在李延意的营地里逃走时的路数,只不过阿歆轻功了得,跳跃之时身轻如燕极为洒脱飘逸,一跃便能跃出十多步。甄文君轻功底子也不错,阿母教她功夫,根基极好,这些年她自己也没荒废,一直在苦练。只不过没有大块时间来钻研武学全都是从这个人身上学一点儿那个人手头抓上两招,腿脚功夫杂乱,更不用说轻功。甄文君能在各个帐篷、车厢顶上飞跑,完全是因为她胆子够大冲劲够足,若是稍微有一丝犹豫而停步的话,立即便会被抓住。
眼看就要冲到营地中心卫景安的帐篷了,几记冷箭从后背射来,甄文君原地旋身一一躲过,落回马车上时一排弓弩手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波的攻势。甄文君抓起车上的马鞭,横着一甩出去,从鞭柄到鞭身全部打在弓弩手的脸上,将他们击退了一大步。但另一排的弓弩手箭已入槽准备发射,甄文君已经做好受几箭的准备,反正身上穿着软甲,疼痛一时而已。
她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卫景安的帐篷处奔去,就在百箭将发之时,有个人大喊一声:“且慢!你是女郎的救命恩人甄文君甄娘子吗!”
甄文君都已经跳出了数十步远,听到有人认出了她分外感动,心里一松落地时没落好,直接将脚给崴了。忍着痛站起来,看认出她的人很陌生,应该没有正式见过面。那人说他是二公子的小随从,曾在卫府中见过甄娘子……说到此处那人嘴角微微一弯,看上去这笑容是想展现些友善,可在甄文君被他这一笑结结实实地想起了酒后握着卫纶之手高歌的自己。
“咳,你认得我便好。”甄文君赶紧将话题转向最紧要之事,“方才和二公子一块儿进帐篷的是个刺客!是虎贲军士兵!恐怕二公子有危险,速速搭救!”
周围一圈人听到她的话纷纷笑了起来,笑得让真情实意着急的甄文君像个傻子。
“甄娘子不必担心,二公子早就看出那人是刺客了,故意放他到帐篷之中的。所谓瓮中捉鳖,正是此理。”
甄文君刚刚梳理明白,只听一声布裂之声,有人从帐篷中冲了出来,一个跟头翻到了人群之中。虽然已经是春日可北地依旧寒冷,那人竟只穿这一条窄,上身赤条条的看得都教人发抖。
私兵们立即围攻上去要将他擒拿,此人看着瘦却身手不凡,将上前擒拿的第一波私兵却都挡了回来,还夺了其中一人的长刀。
“呸!”此时卫景安才慢吞吞地从帐篷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他的枪,愤恨不已满脸嫌恶道,“好歹也是个刺客,若是要扮女人能不能扮得像一点!胡子都没刮干净你可是在消遣小爷!”
卫景安怒不可遏,众人却大笑不止。
原来他是故意放刺客进帐篷,为的是戏耍对方。甄文君见卫景安个性粗狂奔放又刚猛,他家大哥也是名将,和阴沉多疑的卫庭煦全然不同。不知道卫庭煦若是小时候从未遭遇攘川之困,本来的天性又会是什么模样。
刺客当然知道大营何其难靠近,本想要以“色”诱之,在卫景安最没有防备之时取他的性命。赌上了尊严乔装改扮却没成想成全的只是卫景安的一番戏弄,如今浓妆艳抹穿着裙子不说,还光着膀子散着长发状若疯子。
卫景安让众人让开,他要和这刺客单挑。
卫景安果然是一只出闸猛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那刺客和他拆不过十招便被刺出三个血窟窿,卫景安越杀越带劲儿,一枪重重打在刺客的头顶,刺客眼前发亮意识远离了一瞬,卫景安转身挺枪直刺刺客心窝。
甄文君手指一弹弹出个石子对着卫景安的眼睛便去。卫景安偏头一躲,石子打在他的脸上,并不怎么疼。
那刺客趁机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私兵们迅速围上来,甄文君在暗中帮他脱离围堵,那刺客也感到有人在帮忙,最后拼死一挣,冲出了包围,夺野路逃亡,借着夜色很快消失。
“算了别追了。”卫景安道,“一个小小的刺客而已,不足挂齿。若是追出去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或是早有埋伏的话才是得不偿失。”他相当冷静地把兵都撤了回来,安排了夜晚巡视的三波人后,让大家快些休息,寅时一到还要攻城。
“咦,那个小娘子不见了。”方才认出甄文君的人说道。
卫景安思索片刻,笑着将他揽过来:“小娘子嘛,心里装着什么谁知道,随她去好了,可能回解县找我妹妹去了。”
刺客喘着粗气忍痛狂奔,一路跑一路往后看。
没想到要杀他的人并不在身后,而在头顶。
甄文君一路在树梢上劲地跳跃,时不时地掰下枯枝投在刺客的身后,好让他觉得身后一直有动静。等到确定了没人追上来之时,她才一跃而下,将手里的石头砸向刺客的头顶。刺客闷叫一声摔倒在地,甄文君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拎起来,金蝉刀贴在他脖子上。
“李举为何让你来行刺卫公子?不怕卫公子一死,冲晋大军便会杀入中原么?”
刺客淡淡一笑,牙齿正要用力,甄文君一把将他的双颊捏住。
“想要咬破毒囊自尽?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轻松死掉吗?”甄文君手上一施力,便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从腰间拔出匕首,伸进他的口中,在他的牙床上慢慢探过。刺客动弹不得,眼神发狠的瞪着甄文君。
匕首感觉到了一根系在牙上的绳子,甄文君手中一转便将毒药给取了出来,连带刺客的一颗牙。
刺客剧痛之下愤怒不已,甄文君见他已有情绪,便更好办。手掌一拍又将他的下巴按了回去。
“说吧,李举为什么要杀卫景安。”甄文君其实心里有个答案,但奇怪的是她想要这个刺客自己说出来。
在确定能够控制敌人,掌握对方性命的时候,她心底里有一丝的兴奋。这种兴奋以前很少出现,随着她征战的机会接踵而来,兴奋感也就越盛,愈发控制不住。
刺客当然不开口,甄文君二话不说,切掉了他两根手指。
刺客痛得大叫,甄文君用匕首对准他的眼珠:
“因为李举不想卫景安退敌立功,不想给他任何封赏和官衔,所以想要杀他,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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