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茗荷儿
“这样倒是再好不过……已经十六了,该懂事了。她的亲事我会托吴婶子帮忙打听,你也上点心,家境好坏无所谓,人品要好,不能因着以前的事苛待阿齐。”
易楚少不得一一应着。
两人又谈了几句卫珂的事,易楚便往厨房做饭,杜仲迎面走过来,悄声道:“刚才俞桦来说皇上召我进宫,我这便走,午饭不能在家里用了。”
易楚身子一颤,紧张地问:“怎么突然想到了你,会是什么事儿?”
杜仲安慰般拍拍她的手,“想必跟差事有关,不用担心……你且安心在这待着,要是我回来的早,就来接你,若是来不及,你就跟大勇一道回家,他会一直在外面等着……我知会一下岳父,你先别对外祖母他们说,免得心里不安生。”
易楚点点头,待杜仲跟易郎中说罢,忐忑不安地送杜仲出了门。
易楚在晓望街直待到暮色四合才坐着大勇赶的马车回了白米斜街,杜仲却仍然没有回来。
易楚一个人没有胃口,加上来了癸水精神不济,晚饭便没有吃,早早打发了冬雨两人,自己坐在大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缝袜子。
直到梆子响了两下,过了二更天,杜仲才回来,身上有浅淡的酒味。
易楚顿觉安心,起身沏了茶,因见他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又端了盆温水,绞了帕子递过去,“怎地热出一身汗,快擦把脸。”
杜仲擦过汗,褪下外衫,露出精壮的前胸,就着温水又擦了几把,“皇上留饭又赐了酒,想着天色不早怕你着急,赶着回来的。你吃过饭没有?”
“中午用得多,吃过饭都将近未时了,又用了点心,到现在仍是饱着。”易楚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很自然地擦拭后背他够不着的地方。
杜仲一想就知道她是牵挂着自己没心思吃,也不说破,笑着道:“我倒是没吃饱,宫里的菜看着满满一桌子,可分量实在太少,在皇上面前又不好放开量猛吃。你帮我做点吃的吧?”
易楚岂有不肯的,不大会儿端了一小盆面疙瘩汤进来。
面疙瘩又细又匀,汤里散着蛋花、干虾皮和火腿丁,因杜仲不吃芫荽,汤表面便洒了把切碎的香葱。
红红绿绿的,一看就教人食欲大开。
杜仲本不太饿,可闻着香气也有了胃口,热乎乎地吃了一大碗。
易楚也陪着吃了一碗。
吃过饭,杜仲谈起进宫的事情,“……有三处差使,一是锦衣卫的指挥使,陆源本是先皇后的人,皇上老早就想换了,碍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暂且放着没动,可也没打算重用他;二是五军营任提督,正二品;三是宣府任总兵,也是正二品。你意下如何?”
易楚并不懂其中利害,却也知道三件差事都是有实权的武职,可见新皇登基,对他仍是器重。
只是被皇帝整天惦记着却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教皇帝一辈子想不起来。
易楚微皱了眉头,“我不懂这些,不过要是到了宣府,你是不是就不能经常回家了?”
“骑马从宣府到京都不过一日,有事的话还是能赶回来。”
言外之意,没事的话自然不能回京。
杜仲挑亮烛芯,压低声音,“若在五军营就职倒是方便,不过五军营内部倾轧纷争得厉害,先前就四分五裂的厉害,后来二月里晋王北征的部众大约八万多人也多归在五军营,那些人一半受陈峰统领,另一半却听秦平吩咐。陈峰是皇后堂兄,而秦平则是皇帝的奶兄。皇上未登大宝前,两人相处还挺融洽,现在两人都在争提督一职,私下常有口角。
“宣府是九边重镇之一,总兵可挂印为将军,这倒是其次,关键是宣府是鞑靼人南下的咽喉之地,防御好了与大同那边相互照应,足以保得京都平安。”
话至此,要是还不明白杜仲的选择,那就不是易楚了。
易楚只得苦笑。
是不是,每一个习武的男人心中都会有个将军梦?
九边重镇总兵能挂将军印的有六个,而以“镇”字为将军号的却只有两个,宣府总兵曰镇朔将军,便是其中之一。
或者,杜仲是明威将军的儿子,身体里不可避免地流淌着挂帅为将的血液?
易楚心下黯然,可想到杜仲说起宣府时眸光里隐隐闪现的光彩,又不愿违了他的心意,只恨恨地伸手掐他结实的手臂,道:“离得我远了,身边可不许添了什么东西。”
易楚少有这般说话的时候,杜仲很是不解,“不许添置什么东西?”
“就是什么女人送的头发,荷包香囊之类的。”
杜仲“哈哈”大笑,将炕边腰带上系着的荷包摘下来,从里面掏出撮头发,“我已经有了,还要别人的做什么?”
易楚接过细细瞧了,认出是两束缠绕在一起的发结,知道是自己与他的,便问:“你什么时候结的?”
“就是去年从大同回来,你及笄礼前夜,你说你定亲了,”想起往事,杜仲脸上浮起得意的笑,“还敢私下跟别人定亲,我却偏要与你结发,当时也给你留了一簇,难道你没看见?”
易楚如梦方醒,他竟然剪了两绺头发,难怪左边比右边的短那么多。
杜仲见她不答,对牢她的双眼问:“你的发结呢?”
目光清亮亮的,却有种直视人心的力量。
他是审讯犯人审惯了,易楚根本瞒不过去,磕磕巴巴地回答:“烧了。”
“烧了?”杜仲气不打一处来,惩罚般吻上她的唇,“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烧?”
开始是重重地啃咬碾压,后来变得轻柔温存。
易楚被他吻得晕头涨脑,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发钗被取下,发髻忽地散开,直直地垂在脑后。
杜仲松开她,也散了自己的发,与易楚的结在一起,拿剪刀剪了团成一团,“收好了,不许烧,丢了也不成,让我知道不见了,有你的好看。”压在她唇上又是重重一吻。
“再不敢了,”易楚连忙求饶,又讨好地说,“要不我缝个锦囊装起来将功补过?”
纯真的小脸带着乞求的笑容,眼中却闪耀着狡黠的光芒。
杜仲心软如水,轻轻搂了她,柔声道:“且饶你这遭,时辰不早,歇了吧。”稍用力,将她抱起来,走进内室。
帐帘垂下来,月色如水,透过绡纱,更是朦胧。
杜仲一手环在她肩头,另一手习惯性地覆上她的胸。
易楚躲一下,小声道:“今儿不行,身子不方便。”
杜仲促狭地笑,“就放在这里而已,我一路从皇宫赶回来,身子乏得很,你便是想,我也无能为力了……不过你也别抱怨,以后定然一次不落地补回来。”
易楚羞恼地打落他的手,侧转了身子。
杜仲低低笑着,支起身子亲她的脸颊,柔柔地唤,“阿楚,小乖乖……明天找云裳阁的师傅来给你裁两身新衣吧?”
易楚敏感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回过头问:“有什么特别的事儿?”
暗淡的帐子里,她的眼眸如同天边缀着的星子,明亮闪耀。
杜仲“嗯”一声,“陈皇后想要见见你,这几天可能就有懿旨下来。”
易楚猛地坐起来,“皇后怎地要见我?”
“跟皇上在乾清宫议事,陈皇后去送汤水,闲聊起来说娘家尚有个待嫁的妹妹才刚及笄不曾婚配,我说已经成亲了……她便提出见见你。”
易楚一下子慌了神,愣了好半天,才开口:“添置新衣是怕我衣着寒酸上不得台面?”
杜仲着意地看她两眼,伸手拂下她的脸庞,低声道:“睡吧,凡事等明早再说。”
易楚睁大了双眼看着帐顶月光投射过来的梧桐树的黑影,杂乱的枝丫随风晃动,像是庞大的怪物在张牙舞爪。
分明已经累了,却毫无睡意,脑仁隐隐作痛。
杜仲合眼躺着,听着易楚时缓时急的气息,默默叹口气,伸手寻到她的手,握在掌心。
静夜里,易楚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后悔成亲太早了?”
结发为夫妻 116|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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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杜仲简短地回答,“别胡思乱想,快点睡觉。”伸手摸索着去捂她的眼睛,猝不及防地,触到一片湿冷。
睁开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瞧见她脸颊泛着晶亮的水光。
杜仲用衣袖替她拭拭泪,“想什么呢?”
“我,我心里不踏实,”易楚哽咽着无法成语,揪着他的袖口摁了摁鼻子,“就算你后悔了也不能反悔,别想着停妻另娶,也不许有平妻妾室,即便别人硬塞给你也不许要。”
“好,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杜仲安慰般拍拍她的面颊,翻身下床,绞了帕子递给她,“擦把脸,免得睡肿了眼。”
易楚心里赌着气,不接。
杜仲撩起帐帘,细细地给她擦了脸,将睡前才穿上的中衣脱下,复上床搂着她,柔声道:“定亲时不就说过,此生只你一人足矣,难不成是忘了,还是不信我?”
易楚不吭声。
杜仲又道:“宫里规矩大,那些内侍宫女又多以衣裳取人,穿戴太简朴被人低看还在其次,就怕有人拿着规矩做文章,说轻慢皇室……还有其他要注意的,等明儿再细细告诉你。”
易楚仍是不吭声,却将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胸前,手臂借势环住了他的腰。
第二天过了晌,云裳阁的王师傅带着她的小徒弟来量身。王师傅四十多岁,身材微胖,容长脸儿,五官很普通,穿着秋香色褙子。
明明是件极普通的什样锦纹路的潞绸被子,穿在她身上却似有了灵气一般,动的时候活泼,静的时候温顺。
易楚还是头一次看到,衣裳竟然也有生命力,跟人的气质如此贴合,不由对王师傅另眼相看。
王师傅眼睛毒得很,瞅一眼易楚,笃定地开口,“太太生得白,鲜亮或者素淡穿起来都不难看,可依着太太的长相气度,真要衣服有精气神儿,就用这匹雨过天青色的玉生烟。”
易楚半分没犹豫,笑道:“行,您看着办。”
王师傅脸庞露出几分笑,“就凭太太的这份爽快与信任,今儿就显显手段。”说着,扯起半幅布匹,往易楚腰间一围,也不用尺子,直接动剪刀大刀阔斧地剪。
百多两银子的布匹在她眼中就跟十文八文似的,毫不犹豫。
三两下剪完了,小徒弟拿尺子量了裙长。
王师傅商量道:“不如将裙子襕边多出一分来,太太年纪轻,还在长个子,若是短了可以将襕边放一放。”
易楚自然道好。
裙子裁完又裁上衣,仍是如方才那般,就着身子剪裁,只量了衣长与袖长。
裁罢,王师傅道:“布料是太太的,我这里只收工钱,裁衣、缝衣加绣花共二十五两银子。”
冬雨倒抽一口冷气。
光工钱十五两,若是平常衣衫,连工带料足可以做上十多身。
易楚也觉得贵。
王师傅瞧着两人脸色笑道:“我知道价格不便宜,可贵有贵的道理,四天后就给您送来,太太要是不满意,工钱双倍送还。”
口气还真大。
也不知杜仲怎么会知道云裳阁有这号裁缝。
晚饭时,易楚就跟杜仲说起裁衣的事情。
杜仲道:“是张铮远房的亲戚,王师傅可是个怪人,至今没成亲,那个徒弟是她打小收养的孤儿,空有一手好技艺,多少人想学都不肯教,而且每年只接一两件活儿,赚够了嚼用就带着徒弟游山玩水,过得甚是自在。”
易楚啧啧称奇,倒对王师傅更多了几分敬意,守着金山却不为钱财所动,所累,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
过了三天,王师傅让小徒弟送了做好的成衣过来。
除了雨过天青的罗裙、醉仙颜的衫子,还多了件月白色的中衣。
小徒弟笑着解释,“中衣要配着短衫穿,师傅怕太太这里没有相配的,特地做了件,就不收银子了……太太要不要穿上看看?”
易楚跃跃欲试。
冬雨跟冬雪更耐不住好奇心,想看看二十五两银子做出来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冬雨手快,抓起罗裙就要抖开,院子里传来郑三嫂急促又慌乱的声音,“太太,太太,宫里来了两位内侍,俞管家在前院厅堂陪着。”
果然来了。
易楚顾不得试衣,急急地让冬雨包好两个封红,到了前院。
两个内侍一个三十岁左右,自称姓刘,另一个才十一二岁,是跟着伺候的。
刘公公很倨傲,目不斜视地,“……巳正时分觐见,我卯正在神武门等太太。”
易楚连声答应,小心地问起该注意的事项,冬雨趁机将封红送上。
刘公公捏了捏,神情松快了些,“皇后娘娘年轻爱热闹,时常召了命妇或者亲戚进宫说话,太太不用担心。太后也慈爱……”
易楚脑子乱成一团,顾不得多想,不住嘴地道谢。
直到俞桦送了两位公公回来,易楚才恍然回神,问道:“俞管家,刘公公话里的意思,皇后娘娘会不会还召见了其他人?”
俞桦点头,“应该是,刚才送公公出门,他隐约提过还得去别家……要不我让人去打听一下都宣了哪家?”
“不用,”易楚思量一下,“既是进宫,请的必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贸然打听不免落人口舌,倒不如多做些准备。”
“太太说的是,”俞桦同意这个做法,又提醒道,“公公既然说起太后,明儿兴许也能见到太后。”
先忠王追随先帝而死,嘉德帝便将生母忠王妃接到皇宫奉为太后。杜仲身为锦衣卫特使时,曾出入忠王府数次,想必对太后的性情略知一二。
想到此,易楚稍微定了定心,带着冬雨进内院开始准备。
适才郑三嫂在院子里一声吆喝,内院的人都知道宫里来了人,易齐也不例外,见着易楚回来,挪着细步从西厢房出来,急切地问:“姐姐,出了什么事?宫里来人做什么?”
易齐穿着家常的月白色小袄,深绿色罗裙,脸上脂粉不施,一扫先前那份娇艳妖娆的样子,而是多了几分单纯,眸光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易楚心里一暖,轻声道:“是皇后娘娘要召见我。”
“进宫?”易齐惊呼,“为什么?”
原因自是不好出口,易楚只无奈地说:“我也不太清楚,许是跟你姐夫有关。”
易齐眸子转了转,“以前郡王府的小姐进宫都盛装打扮,明儿我帮姐姐梳头吧?把姐姐打扮得更漂亮。”
“不用,”易楚推辞,“卯正到神武门,寅初就得起身,太早了。”
“没事,左右我在家里也是闲着,大不了再睡个回笼觉。”
见她这般热络,易楚笑着点点头,“那好吧。”
“明天我一定早早起来,”易齐甜甜地笑着回了西厢房。
掌灯时分,杜仲才回来,看到炕上乱七八糟的荷包香囊等物,笑着问道:“刘公公什么时候来的?”
易楚一边归置东西一边答:“快吃晌饭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他来过?”
杜仲在净房洗了手,换上家常穿的旧衣,“听皇上说起明天坤宁宫摆宴,估摸着今天必定要过来传皇后口谕,本想给你送个信儿,可现今不比以前,乾清宫的太监大多是生面孔,倒不好随意指派人。”
许是见到杜仲心里有了底气,易楚反而冷静下来,笑道:“早一刻知道跟晚一刻不差什么,明儿的衣衫首饰已经备好了,俞管家找人兑了些银锞子,有六分、八分还有一两的,我包了十几个八分银子的封红,你看行不行?”
杜仲看一眼笸箩里的红包,道:“打赏小太监宫女用封红即可,大宫女还是用个荷包好,放上一两银子,以后你得了诰封,少不得进宫。”
所幸易楚平常做了不少荷包,这会便取出十只花样意头好的,装上银锞子,依旧放在笸箩里。
杜仲见易楚从容镇定,目中流露出几分欣赏,坐在炕沿上说起皇后来,“……文定伯的嫡次女,先忠王并不受先帝宠爱,给世子选妃时也只能从不显山露水的人家里挑。陈家家风严谨,素来行事低调,世子妃先前也是谨慎小心的性子,可如今做了后宫之主,倒比以往有所改变。
“太后跟先忠王感情甚笃,忠王府一个姬妾都没有……忠王过世后,太后在灵前足足守了三天三夜水米不进,说要追随忠王……嘉德帝提起太后,时有愧疚之感……我看你选的衣衫颜色非常合适。”
易楚默默听着,心里已有了盘算。
第二天,天还没亮,易楚就醒了。
易齐也起得早,见正房亮了灯,就提着裙角往台阶上走。正巧杜仲开门往外走,易齐冷不防被吓着,身子晃了晃眼看要摔倒。
杜仲冷冷地扫一眼,关了门又回屋。
易齐本以为杜仲能伸手相扶,三分的晃悠直演成了十分,扑通一下摔在台阶上,却没想到杜仲竟然没看到般,扭头就走。
易齐又恨又气,挣扎着站起来,腿弯处“咝咝”地痛,少不得强忍着敲敲正房的门,走了进去。
易楚正吃早饭,因怕到了宫里内急,不敢喝粥,只就着小菜吃了只小花卷。
杜仲在旁边陪着,又递过去一只,“宴席怎么也得到午时,一只花卷哪能撑得了这些时候?”
易楚接过去吃了一半,另一半却怎么也吃不下。
杜仲也不嫌弃,将剩的那半塞进嘴里,吩咐郑三嫂准备一匣子绵软的点心留着易楚在马车上吃。又柔声宽慰她,“我到外院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你不用慌,来得及。”
易楚温柔地笑笑。
易齐见状,心头生出几分妒意来。
易楚到净房洗了手漱了漱口,换下身上的中衣。
烛光摇曳,照出她身上斑斑红印,草莓粒大小,散布在胸口、脖颈还有肩头,衬着雪白的肌肤,非常明显。
易齐不由张大了嘴。
易楚醒悟过来,脸腾地变得血红。
这几天她身上不方便,杜仲旷了好几日,知道她昨天身上干净了,虽然惦记着要早起没有成事,可也没少撩拨她。
现在被易齐看在眼里,易楚觉得丢人丢大发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易齐心里却像燃了一把火,灼得她周身难受。
杜仲回来头几日,她没少打扮齐整了往易楚跟前凑,可杜仲要么视若无睹,要么冷冰冰地透着戒备。
易齐相信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不偷吃的男人。
杜仲这般冷淡想必是不喜欢妖艳型的。
她就学着易楚往素净里打扮,又收敛了以往的娇媚之气,足不出户地做针线,摆出一副温良状。
冬晴岂知她肚里那么多弯弯道儿,只以为她改了性子,在易楚面前念叨好几次。
所以,当易郎中问起易齐,易楚也往好里说,说她已经懂事了。
这阵子家里的变化没瞒过易齐,先先后后添置了许多东西物件,又特特请了裁缝来制衣,银子大把地往外流。
易齐虽不知道为什么,可也猜到家里不比往日,是要高升的。
当得知易楚竟然要进宫,她确确实实地惊讶了。
郡王府的小姐都是上了皇室家谱的,一年也不过才进宫两三回,易楚这个小商户的妇人竟也能捞着在皇后面前露脸,可见杜仲绝非一般人物。
易齐辗转了一夜,像以前在晓望街那样清贫的日子她不想再过,而像郡王府那样被人视若玩物的日子也不愿再触及。
眼下像易楚这般的生活就是她梦寐以求的。
有英俊健壮的夫婿,吃穿不愁的银钱,还有随身使唤的奴仆,偶尔能与公侯家的夫人小姐来往。
易齐决定留下来伺候易楚与杜仲。
易楚性子好,决不会苛待她,而杜仲……只要有过一次,她坚信自己能够拢住他的心。
易齐替易楚绾着头发,心中思绪万千,尤其瞧见妆匣里熠熠生辉的各式钗簪,留下来的决心愈加强烈。
待易楚打扮好,杜仲也从外院急匆匆地进来,瞧见盛装的易楚,眸光流露出几分热切与欣赏,可碍于旁边的易齐与冬雨,只淡淡地说:“马车已经妥当了,你可以走了吗?”
易楚笑着点点头。
杜仲率先出了门,冬雨搀着易楚紧随其后,刚走两步,易楚“哎呀”一声,“打点人的红包忘了拿。”
“你们先走着,我回去拿,”杜仲回屋从笸箩里找到了封红,大步往外走。
易齐等在门口,歪着头嗔道:“见人摔倒都不扶一下,姐夫好狠的心。”
杜仲站定,俯瞰着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自重!”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颤巍巍地挂在睫毛上,易齐对着镜子瞧过,这个时候的自己最惹人怜爱。
咬了唇,不顾羞耻地上前扯了他的袖子,“我到底哪里不如姐姐?”
杜仲轻而易举地就甩开了她,沉声唤道:“来人!”
冬晴在后罩房刚刚起身,郑三嫂却是早就起了的,小跑着过来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杜仲斜一眼易齐,“二姑娘不舒服,送她回屋好好养着。”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郑三嫂岂有不明白的,扶着易齐的胳膊半拖半拽地送回了西厢房,想了想,又去后罩房叮嘱了冬晴一番。
易楚自然不知道在正房门口发生的事情,她满心满脑只是杜仲跟她讲述的宫规,遇到妃嫔该如何称呼如何行礼,倘若走迷了路该如何求助,如果受到冷遇或者被排挤又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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