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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茗荷儿
果然是为阿楚考虑的。
吴峰眼前浮现出那个有着温柔的眼神,带着浅浅梨涡的明媚女子,暗自叹了口气。
两人再不说话,吴峰仍旧回去当他的差,杜仲出了宫门,策马往家奔。
进了正房院子,隔窗瞧见易楚俯在炕桌上,手里捏着毛笔,正写写画画。
心骤然间沉静下来,唇角绽出个连他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笑容。
易楚似是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转过头见到是他,目光猛地变得热烈,极快地趿拉着鞋子迎出来,问道:“你可好,没什么事吧?”
杜仲情不自禁地拥住了她,下巴抵住她的发髻,“没事,一切都好。你在家里做什么?”
易楚仰着脸,有些赧然地说:“我在核算家里再添几个下人才好,现在府里有针线房、厨房、有点心房、茶水房,还有专门管灯油蜡烛的,我觉得用不了这么多人,但眼下只冬雨她们四个也确实少了。”
杜仲点着她的鼻子笑,“不用完全按照先前的设置,有些不必要的能省就省了,待会咱们一起看看用几个人合适……人手也不用急,先紧着府里做惯的人挑。”
易楚挑眉,“章夫人跟二太太肯放手了?”
杜仲笑道:“不放她也得放,她养不起这许多人,攥在手里一天就多一天嚼用。”
易楚便问:“即便嚼用也是用得府里的银子,她会心疼这些?”
说到底,公中的银钱物件仍是握在她们手里,现下收回了一些,可被她们侵占的那些却是要不回来了。
杜仲亲昵地摸摸她的脸颊,“是心疼银子了?”
“才不是,”易楚娇嗔地反驳,“我又不是往钱眼里钻的人。”
杜仲笑道:“我明白……不过他们败坏掉的早晚也得讨回来,眼下先把家里的规矩制度立起来才是。”
易楚笑着点点头。
两人相对而坐,杜仲一项项说着家里的章程,易楚在旁边一项项地记,偶尔视线交投,便是会心一笑。
冬雪端着茶水正要往里走,被冬雨拦住了,“伯爷跟夫人在里头,待会再进去。”
冬雪将托盘放下,悄声道:“方才在外面,看着有不少人想进这个院子被俞管家拦下了,也不知是什么事儿。”
冬雨也摇头,“不知道,反正咱们伺候好夫人就行……我听王婆子说,以前辛夫人身边的丫鬟到了十八岁就要放出去,或者让爹娘领回家,或者配了外院的小厮。我家里已经没人了,不想走,你呢?”
冬雪“扑哧”轻笑,“你瞧中谁了,求夫人做主就是。”
冬雨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是你看中人了吧,还编排我。”
冬雪很认真地说:“眼下我谁都没瞧中,你心里那人是谁,我也猜出了七八分来,你要不要听我说出来?”
“不想听,”冬雨捂着耳朵,却又小声道,“你就是来蒙人,我才不信你。”
冬雪笑道:“是大勇,对不对?”
冬雨倒吸口气,却没有否认。
冬雪鼓励她,“他人挺好的又能干,又得夫人赏识,你若有意就早点跟夫人讲,没准夫人就成全你们了。要是晚了,兴许人家就有主了。”
冬雨迟疑着问:“我怕夫人恼了我,我还想在夫人身边多伺候几年。”
冬雪就道:“夫人人好,眼下跟伯爷又这般要好,肯定希望身边的人也好,她指定不会恼你。”
两人唧唧喳喳这番话瞒过了易楚,却没瞒过杜仲的耳朵。
杜仲爱听冬雪说的“夫人跟伯爷这般要好”,心里暗自高兴,抬头瞧见易楚认真的神态,不由探身亲了下易楚的额头。
易楚不防备,倒是被他吓了一跳,嗔怒地瞪他一眼。
杜仲轻轻地笑,“阿楚,以后咱们一直这么要好吧。”
这样的人,竟然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
易楚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低声地回答,“好。”
杜仲伸手握住了她的,紧紧捏一下,才松开。
冬雨仍在跟冬雪说悄悄话,突然冬晴大踏步进了院子,对着门口喊道:“夫人,威远侯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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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易楚已经连声吩咐,“快请进来,”欲下炕找鞋子。
杜仲坐在炕边,探身将她白底天青色鞋面,绣着玉簪花的软鞋捞在手里,一边捉她的脚。
易楚骇了一跳,“哪有男人给女人穿鞋的,叫人瞧见背后该笑话你。”拿裙裾遮了脚,不让他碰,却愈发激得杜仲兴起,握了她的脚不算,还隔着袜子在她脚心挠了两下。
易楚嗔恼地作势踢他,杜仲不躲不闪地笑,“平常都是你服侍我,我便服侍你一次也不算什么……再说是在内室,别人怎么会晓得?”
很认真地替她穿了鞋,扶她下了炕。
这空当,冬晴已经引着杜俏进了院子门口。
跟往常一样,杜俏带着赵嬷嬷还有四个丫鬟,打扮得富贵华丽,派头很足。
易楚迎出去两步,笑着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通常出门访客或者宴请来客都是安排在上午,说会话玩一会就吃午饭,吃过午饭主人家或者要午休或者还有家事要处理,客人就会识相地告辞。
极少有人会刚吃完午饭就到别人家拜访。
杜俏难得的喜滋滋地说:“今儿早朝上的事,我都听说了。”冲着杜仲笑,“大哥,对付那些人就应该丝毫情面都不留,想当初她们怎么对付咱们,到如今就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皇上都开口说不管咱家的家事,咱们再不必忌讳。”
咱家的家事?
杜仲挑眉,杜俏已是出嫁女,管着林府的中馈,又惦记着这边,遂开口问道:“你过来可问过林乾?”
杜俏愣了下,答道:“他在跟铺子里的管事对账,我让人知会了他一声……老夫人跟侯爷并不干涉我去哪里。”言语间,很有几分自得。
他不干涉,并不表示不在意。
杜仲暗自叹了口气。
易楚就道:“屋里坐吧,”转身吩咐冬雪,“去沏茶来。”
进了东次间,杜俏不可避免地看到炕桌上未来得及收拾的纸张,便道:“是要添下人,侯爷倒是认识个不错的人牙子,她那里出来的丫头上手就能用,身家也清白。”
易楚瞧一眼杜仲,笑道:“现在只大略想了想,至于要几个婆子几个丫头,得仔细考虑了才行。”
杜俏点点头,“是得慎重点,以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都一并打发了才好。尤其最紧要的几个地方,一是厨房、一是针线房,最容易动手脚……还有看管库房的,说不定就用次品充了好的,把好东西都倒腾到外面去了。”
这些事,杜仲已跟易楚商量过,易楚心里倒也不是没谱,但见杜俏一片好心,只是含笑听着。
说了会管家的事,杜俏让锦兰把带的那只包裹取过来,展开来看,却是套正一品命妇穿得礼服,包含了凤冠、霞帔、大袖衫和褙子。
说是凤冠,可除了皇后妃嫔以及公主太子妃等皇室女子外,其余外命妇的凤冠上都没有凤,而是不同数目的金翟。
易楚是一品命妇,用了八只口衔珠结的金翟,正面还有四朵珠翠花,三朵珠翠云喜花,另外还有珠翠梳、珠帘梳等不同名目的饰品,林林总总十几样,足有两三斤重。
霞帔是深青色绣着蹙金绣云霞翟纹。大袖衫跟褙子也绣着蹙金云霞翟纹。
一眼望过去,金光闪闪的,照得人眼晕。
杜俏指着满炕的衣衫,解释道:“凤冠是我之前的,颜色看着还艳丽,不用另炸……褙子跟大袖衫也是我以前的,现在穿着紧了,我估摸着你能穿,就是裙子长了点,回头你把边收一收,霞帔是新做的……中秋节说不定宫里要宴请,只余下二十多天的工夫,怕你赶不及,又不知道规制,胡乱做了错了规矩……大哥的朝服我也让针线房备着了,等做完就让人送来。”
易楚暗自惭愧,她确实没想到这些,即便是杜仲的朝服也是他自外头找来的,并非她亲手所绣。看着衣衫上的绣花饰物,没有三四个月的工夫根本做不来,易楚不由心生感激,诚心诚意地说:“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杜俏摇摇头,“你是我嫂子,不用说这些客气话。当初……”底下的话却是再说不出来,脸色也有些懊悔。
易楚的出身再不好又如何,现今已经是得了封诰的,而且是跟随大哥一同下来的诰命,不必另外请封。
单是这份荣耀,万晋朝又有几人得过?
以往横在杜俏心头的刺一下子不见了,再加上听说杜仲在早朝上揭了大章氏的皮,杜俏雀跃的心如同沸腾的水,咕噜噜地冒着泡,再也按压不住,忙不迭地往信义伯府跑,只在临出门的时候让丫鬟分别给林老夫人和林乾送了个口信。
至于他们同不同意,杜俏浑不在意。
老夫人现在宠着宝哥儿,对她也宽容和善了许多,林乾原本就尊敬她,甚少过问她的行踪。
何况,如今她有了娘家,即便妯娌们心里不忿,也会顾忌三分吧?
到了杜府,门房、回事处的仍有人守着通报,二门却乱得不成样子,不见传话的婆子,连小丫头子都没有,只有两个护院把守着门外。
杜俏亮明身份,不待人通报就往里闯,一路也没有洒扫婆子,也不见来回穿行的丫头,直到走近正房翰如院,才又看到护院一丝不苟地在守着。
虽是这般混乱,杜俏仍觉得天特别地蓝,树特别地绿,心情是特别地愉悦。
自从她出嫁,再没回过信义伯府,这次回来,杜俏就是要挺直腰杆昂起头,给大小章氏看看,给那些曾经踩在她头上的人看看。
趁着易楚收拾礼服的工夫,杜俏对杜仲道:“大哥,我想去潮音阁看看。”
潮音阁是他们的父母居住的地方。
杜仲眼眸一黯,低声道:“我陪你一同过去。”起身又拉了易楚,“一起去吧。”
易楚默默地随在了他身边。
出了翰如院,沿着青石板路往西走,有棵两人合抱粗的松树,枝桠稀疏低垂,上面丝丝缕缕地挂着不知名的藤萝。
杜仲步子有片刻停顿,侧了头对易楚道:“以前我爬到树上刻过字,不知道还在不在,回头指给你瞧。”
易楚抿着嘴儿笑,“也不怕被松枝扎。”
杜仲仰头看着树冠,“怎么不怕,可当时是赌气上去的,被扎了也死撑着不说出来。”
易楚越发乐得眉开眼笑。
彼时的他应该倔强而骄傲吧。
现在,又何尝不是?
可,便是这样的他让她倾心,让她迷恋。
易楚急走两步,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衣襟,杜仲察觉到,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
再往前走了一刻多钟,面前出现一座白粉墙青瓦屋顶的院落。墨色的大门被门口的两棵垂杨柳遮了大半。
杜仲上前推了下,门是锁着。
又伸手叩了兽面衔环,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听到门闩被拉开,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开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半旧的青布小袄,墨绿色罗裙,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个圆髻,用银簪别着。
妇人视线落在杜仲脸上,有明显的讶异与激动,片刻才试探着问:“是大少爷?”
杜俏接话道:“薛婆子,是我大哥回来了,想进去看看。”
薛婆子这才看到杜俏,慌忙行礼,“大姑奶奶。”又赶紧把门打开,垂手站在一旁。
杜仲沉声问道:“这里只你一个人?怎么大白天也锁着门?”
薛婆子面上露出几分慌张,低声回答:“还有张婆子,辛夫人在时,我们都是院子里管洒扫的,后来章夫人让我们两人专门管着这处宅院……”
杜仲扫她一眼,带着几分审视。
薛婆子愈发局促,就连易楚也看出几分不妥来。
杜仲便问:“张婆子人呢?”
“前两天夜里风凉,她不慎染了病,怕过给大少爷和大姑奶奶。”
杜俏皱眉,“既是病了,怎么不找郎中来看看?”
薛婆子惶恐地说:“原本还有个姓王的,也是染了病,被小厮抬出去就再没回来,”不等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少爷,念在张婆子这些年一直辛辛苦苦地干活从不曾偷过懒,求您让她在这儿养病,决不会过给别人。”
易楚恍然,她是不想别人知道张婆子生病才锁着大门。两人相依为伴这些年,怕是情分非浅,当下放缓了声音道:“起来吧,回头到二门让小厮请个郎中来看看,既是病了总得吃药才能好……你先去吧,我们随便走走。”掏出荷包,找出个一两的银锭子。
薛婆子接过银子磕了头,急匆匆地走了。
几人走进院子,绕过青砖影壁,迎面就是座丈余高的太湖石垒成的假山,上面点缀着青苔地藓等物,既雄伟壮观又生机勃勃,充满了阳刚之气。
院子很干净,青砖铺的地面上一片枯叶都没有,显然是经常打扫的。
走过垂花门,景致骤然一变,入目是成片的芍药,足有上百株,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有石子小路自花间蔓延而过,直通到五间正房门口。
屋檐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潮音阁。”
这便是明威将军与辛氏的住处了。
易楚咬了咬嘴唇,只从这院落就可以看到明威将军该是何等宠爱着自己的妻。
为了增加住处,一般院子里都带着东西厢房,而这处院落,除了满院子的花,便就是花中间的一座小小的五角亭。
只可惜,因为无人照料,许多花枝已经枯黄,想必不会再发新芽。
杜俏更是感觉凄凉,临出嫁时,她还来过这里,那时虽然已有不少败落,可因正值花期,仍是姹紫嫣红。
而现在,除了干巴巴的绿,又添了许多枯叶。
“这边的几株莲香白看着还有救,应该找个好花匠来打理打理,铁线紫是没法活了,最好再寻访几株补上,另外还有胭脂点玉、金玉交辉,千万得好好管理,切不可再荒废……”杜俏喋喋不休地说着,猛回头,瞧见庑廊前站着的两人。
杜仲身姿挺拔,略低了头,很专注地看着易楚,而易楚却半仰着脸,坦然地迎接着杜仲的眼神。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似乎给他们笼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有温柔的细语随风飘来,“亭子上的漆有些掉,回头找个匠人重新刷遍漆,还有那些枯掉的花,得寻了原先的品种补上吧?眼看快入秋了,要不等到明年开春?”
杜仲含笑回答:“你看着办就是,不急在这一时,要是寻不到好的芍药根芽,那就空着,先把这一片活的照料好。”
“偌大的院子只两个婆子打扫也挺辛苦,既然打算请花匠,不如再加个半大的小子,帮着干些跑腿的活儿,你觉得呢?”
“嗯,回头让俞桦找个合适的小厮给你过过眼,要老实肯干的。”
易楚笑着点点头。
杜俏蓦地想起易楚送过去的那幅画,同样是在挂着潮音阁牌匾的飞檐下,父亲侧头温柔地朝着母亲笑,母亲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就跟眼前的情形一般无二。
杜俏从未想过易楚与自己的大哥站在一处会是如此的般配。
之前见过易楚在林乾面前的伶牙俐齿冷面以对,杜俏并不认为她是个面团般毫无主见的女子,可她竟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跟大哥商量。
而大哥竟也如此耐心,陪着她低语。
这种耳鬓厮磨的感觉让她羡慕不已。
不禁想起自己。
为了在人前有个好印象,她当着人的时候总是温柔和煦,带着得体的微笑,可笑多了也会累,回到听松院时不免就带了小脾气,除了拿丫鬟撒气,也在林乾面前抱怨。
而林乾,自从他说过两人要好好地过日子,虽然仍是冷脸的时候多,可对她总是包容,至多会无奈地说,“阿俏,你何苦思虑这么多,让自己这么累?”
自己是不是颠倒了?
在外人面前温柔,而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却是无礼又蛮横。
杜俏心头一跳,又想起去年秋天那次,她出门正赶上下雨,便等雨停了才回家。
刚进院子就瞧见他站在梧桐树下,枯叶在他身边飘散,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现下想起来,那道挺拔而倔强身影隐藏着几多孤单与落寞。
杜俏慌得几乎站不住,对杜仲说了句,“大哥,我得回去了,改天再来,”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回了听松院,头一句话就问起林乾。
素绢回答道:“半个时辰前回来过,看到夫人不在,就到前头书房了。”
杜俏连衣服没顾得上换,急匆匆地往外院去。
林乾的书房跟听松院一样,旁边也种了十几棵大松树,每一棵都有一人合抱粗,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松枝特有的清香。
杜俏受辛氏影响,素来喜欢花花草草,对树木并无特别的爱好。
可如今,看到枝干遒劲的老松,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隐在浓密的树荫中,书房安闲而静谧。
门口有两个小厮,正挺胸直腰地蹲马步,其中一人眼尖见到杜俏,急忙收了架势迎上来。另一人正要进去通传,杜俏止住了他,“我自己进去。”
书房是个一进的院子,院子极小,从院门到屋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屋门没关,垂着帘子,窗子糊着浅得如同一缕烟雾般的绿纱,透过窗纱,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
杜俏有意地放轻了步子,慢慢挪到门口,撩起帘子。
林乾站在书案前,左手支着案面,右手握着笔,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虽是断了半条腿,可身姿依然挺立笔直。
杜俏长长地舒一口气,倚在门边,屏息等待着他写完。
笔上墨尽,林乾收了笔,并不回头,只淡淡地问:“几时回来的?”
杜俏不答,上前紧紧地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脊背。
他身上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夏衫传过来,杜俏感受到他的气息,和他的强壮的肌肉,不由有些哽噎。
林乾身子僵了下,掰开她的手,回过神,对牢她的眼眸,厉声问:“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杜俏想笑,却莫名地又有点委屈,扑进他的怀里,小声地说,“我想你了……本来是跟大哥和阿楚一同看我娘先前的住处,突然就想你了,想回来看看你,一时一刻都等不得。”
“你啊,”林乾了然,有些无奈,又有些欢喜,揽了她的肩,低声道,“前一刻风风火火地连东西顾不上收拾就要走,这回又急急忙忙地回来,到底几时才能长大?”
到底几时才能长大?
她已经二十又二,都是当娘的人了,林乾还这般说她。
是不是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他呵护需要他纵容的女孩?
而她呢,这几个月要么忙着出门应酬,要么就是操持家事,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杜俏心底发酸,好容易才压下眼中的泪意,仰着头笑道:“侯爷,之前不是说得了坛好酒藏在书房,要不,让厨房备几个可口的菜,咱们喝两杯?”
美丽的杏仁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林乾看着眼里,心头动了动,却扳着脸道:“喝酒可以,但不能耍赖……我不跟酒品不好的人喝。”
杜俏噘着嘴,突然双手环住林乾的后颈,踮着脚尖吻上他的唇,轻声地问:“这样算不算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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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杜仲跟易楚仍然待在潮音阁,却不是在院子里,而进了正房。
屋里许是经常通风,并没有那种腐朽的尘土气息,桌椅也都擦得铮亮,摸上去丝毫不见灰尘的印迹。
只是长案、高几以及多宝格上的摆设一应皆无,显得空荡荡。
杜仲负手站在墙边,怅然开口,“先前这里挂了幅《月下松风图》,那边高几上供着只青花云龙纹的梅瓶,我娘喜欢花,可瓷器却喜欢素雅点的青花瓷而不是粉彩或者斗彩,所以这屋里摆设一应都是青花瓷,唯有香炉是越窑的青瓷,是三舅在外面淘换的古董,给我娘做了添妆……”
话到最后,又带了些许悲凉。
易楚沉默片刻,换了话题,“这个薛婆子倒是可用之人。”
先前就管着洒扫,想必在辛夫人跟前并非得力的。可是能守着院子十几年如一日,不偷懒不耍奸,默默地做着分内的事,这份沉稳与耐心就很难得。
杜仲也是这般想法,低声道:“再等几日,就让她去看管库房。”
两人将潮音阁一间间逛了个遍,出来时,已经是晚霞满天。
小章氏在翰如院等得心急如焚,见到两人,顾不得摆长辈架子,捧着只盒子就递过来,“这是我好容易劝服了老夫人拿来的。”
易楚根本不接,只浅浅笑道:“二太太说笑了,老夫人的东西,我怎好夺爱,还请二太太带回去。”
小章氏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表情,恨得牙痒痒,恨不能一把将那对时隐时现的梨涡给挠乱。
本来,她知道杜仲被锦衣卫叫到奉天殿自辩还乐得不行,跟大章氏凑到一起商量,专等着章总岱带人来把这面令人堵心的墙推了,再让杜仲两口子灰溜溜地搬出翰如院。
如果能把他的爵位撸了更好,他们杜旼得不到的东西,也休想让杜仲得到。
杜仲陪着杜俏在潮音阁时,章总岱果然来了,而且是坐着马车带了人来的,足足十二个精壮有力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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