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僧目独角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承德皂毛蓝
连续几天都是半夜一两点才离开,吴琅早上神也还是有些恍惚,他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在工作上,好早点赶完进度。
王头昏脑胀。
他不止一次觉得作为人的一生实在是过分的短暂了。就算是一辈子都在看书,想要研究的东西还是看不完,况且有些书又不是只看一遍就能了解其中深意的。随着了解方面的扩大和深度的增加,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无知并且浅薄,他不再贸然开口说话,有时候觉得对未知的惧怕能够将人吞没。
他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没去过印度也没去过一些想要去的西方国家,在大学时代他曾经跟着老师艰难跋涉在复杂的拉丁语和梵语的原文里,现在想起来那些生涩而冗长的句子,竟然什么也记不得了。
夏梦里热忱的蜉蝣,窥天探地的野望。
都忘记了。大学时那些发誓自己要怎样怎样振兴国家哲学的同学,继续自己专业的去了宗教场所,没有继续的就随便找了文员之类的工作。
这对于王也算是一种安定的生活,他在研究所上班,锲而不舍地攒钱,希望有朝一日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巨大的书柜像巨人一样排开,有朝一日能拥有自己的理论体系。
王仰靠在自己的椅背,胸膛上倒扣着一本打开的书。
偶尔也会想要脱离现在的生活。
只是偶尔。
这几天江星渡的表现都还算是正常,他又和王交谈了几次,似乎在发疯和正常之间找打了一个不错的平衡点。
但是窗户纸被强行捅破之后王也不能再对江星渡的暧昧行为熟视无睹,不管是刷牙的时候偷偷瞄他还是和以往无二的关心短信都让王觉得浑身不自在。
江星渡说从开始谋划自己就已经和外面的炮友断了,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保持与己无关的状态。
如果要做的话,为什么不早做呢。想不去酒吧也好,和别的炮友断了也好,明明早就能做的,非要拖到现在在王眼皮子底下做,王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新加坡之旅似乎进行得十分顺利,虽然庄浮生除了第一天之外没有掀起什么水花,似乎也是因为他的稿子不是自己写的,思想上始终没能维持和稿件一样的水准,也就不去和别人交流。
假的始终都是假的。
王的师姐在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后沉默了很久,她比王跟易生跟得更早,她更知道易生当年是多么不羁的一个满心热忱的人。
“哪能怎么办呢,师弟,他是我们的老师,他还是你的上司,老师已经老了,他没办法不去在意这些东西。”
他师姐这么说的。
王能够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这就不是一个大事。”吴琅隔了几天之后这么跟他说,“你的老师对你很好,众所周知,他确实做错了,但是王,你这篇稿子说实话也不是你自己的理论体系的一个什么证明,也就是表达自己的能力,这种被突然顶替的事情在我上学的时候都不叫事儿。”
“帮师弟师兄写写代码什么的,稿子相互抄一抄,除了真的成果不能和别人交换,这种小便宜和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事我们都不太在意的。”
吴琅盘腿坐在沙发上:“退一万步说,我们当时上学的时候,就算是有成果,老师非要把名字放在你前面,你又能怎么办?易生比他们好。”
“气归气,又不能辞职吧?辞职了你能去哪儿?你能找什么工作?你学的什么,宗教,哲学,美学,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学了这些真的能干些什么?”
吴琅当时嚼着麻辣猪天梯和他推心置腹。
“老王啊,咱们不如见好就,你的老师抢了你的机会,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以后会对你倾斜的,这就够了。”
王闷头吃香酥掌中宝不说话。
现在过了两三天再来想当时吴琅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又似乎狗屁不通。
王可不想就算了。
他苦恼地想了一会,伸手捞起办公桌上的手机。
信息多到爆炸。
助教之事已经走上正轨,每两个礼拜要组织一次研讨,平时上课完了助教要顺便布置一些作业。王加了自己负责班级学生们的群,也给他们布置了几项作业,这几天学生们快到交作业的日子,在群里激烈地讨论中。
王看了看,有几个孩子确实意识不错,对问题的讨论比较深入,他也就提点几句,推荐了相关的书目。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能轻看年轻人啊。
一上午就在王看书中过去了,因为着实不太忙,中午王出去找了家面馆吃面。大碗的酸菜鱼配手擀面,酸菜裹着面,吃完一身是汗,却极愉悦。
回办公室休息一个小时左右,他就出发去找霍权界一起再去大学了。
相处日数越长,越觉得霍权界身上毫无架子,他也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乍一看感觉冷淡,实际相处才发现好说话又心胸宽厚。王不清楚霍权界是否了解庄浮生家里人和易生之间的交易,但是在他看来,霍权界应该也有帮助易生出版的能力,既然易生都没有求到霍权界的头上,看来霍权界对这一类事情比较反感。
王前阵子购置了一批新书,陆陆续续到了小区门口的快递站。他下班之后去取,抱了四五个箱子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
疲惫的一天又结束了。
天空透出一种朦胧的黄色,微微带着热度,阵阵飞鸟斜着飞行而过。王突然想起今天是立夏,然后又想到吴琅大概是要吃蛋的。
家里似乎没有鸡蛋储备,王原地站定思考几秒钟,转身又摇摇晃晃去了超市。
江星渡也忙的脚不沾地,今天竟然比王回来的还早,王这边打开`房门,那边就听见厨房里传出的声音。
紧接着江星渡的脑袋就从厨房门边露了出来。
“吴琅说今晚加班。”
王一看他就觉得身上毛刺刺的很不舒服,漠然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己抱着快递箱子进了房间。
他把买来的鸡蛋放进冰箱,甫一拉开冰箱门就看见一塑料盒新的鸡蛋。
王沉默了片刻,把自己那一盒累在上面。
他和江星渡都没有立夏吃蛋的习惯,只有吴琅有。
说到底王就算是要和江星渡老死不相往来,还是会在吴琅这个最大的交集上心有灵犀地做出一样的事情。
这不还是和做兄弟的时候一样么。王心里有一小片土壤坍塌了似的,他不无遗憾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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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去拿了冰冻后的牛奶。
多宝小象比他的血还要红,在白净的手腕上坠着,手腕上面一截是极黑的袖口,三色对比出一种迷离又闪烁的情味。
王深饮一口冰牛奶,爽得骨头都在呲冷气。
他想了想,撸起袖子去厨房帮忙了。
江星渡脊背笔直,细腰上系着吴琅那个打折顺便买回来的粉红围裙的带子,背对着王炒菜。
王洗净了手,去煮粥。
只有油珠爆裂的声音、水米交激的清音、偶尔响起的脚步,并没有别的声音。
突然之间王听到一声冷冷玉石撞击,他对此声音何等敏感,脑海里勾勒出白玉炉磕碰的一瞬间就转过了头,刚好和江星渡四目相对。白玉炉悬在他手腕下面,刚才兴许是碰到了台子。
“我已经和他们全都断了。”江星渡动动嘴唇,抢在王转头回去的前一秒开口说话。
王转过头去,对这话根本不放在心上似的:“你做你的事情,我无所谓。”
“我想尽量符合你的要求。”江星渡说,有些卑下一般,“我想追求你,我想去爱你。”
王‘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不做价值观博弈了么。”
江星渡坦言:“我输了。我对你的感情远远凌驾于观念之上,如果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是为了我曾经的犹豫浪荡弥补,我会做的。”
王一声不吭,忙完走人。
没有理睬他的必要。
王只要是还想一想那天就会很气,恶心的感觉慢慢消退之后他着实做了一些必要的反思,结果既然对于兄弟们和谐生活的安定性再也挽回不来,也绝不能答应江星渡。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信任这个人。
晚饭吴琅加班,江星渡煮了三个鸡蛋,放在浅花的雪白小碗里,摆在桌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不语地各吃各的,偌大的空间内只有风扇的声音和时不时楼下孩子的嬉戏打闹。
这种场景说来好笑,如同是家庭冷暴力一般的景象,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割裂开来的构图。他们没有任何眼神交流,筷子的中途遇上都不曾有过。这种凌迟般的沉默让江星渡被虐待般的痛苦和混乱的快乐交织在一起,他不敢去看王线条极冷的脸庞,怕这一个眼神都会被对方唾弃。
吃完之后王端着自己的碗筷进了厨房先行冲洗,饭桌上只留下江星渡一个人。江星渡面对着王的背影,把筷子放在碗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伪装不下去的笑容从他脸上垮下来,失望从皮肤的缝隙填满他整个人。
他不喜欢王的冷落。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冷落他,唯独王不可以。
虽然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冷落是王能够选择对他冲击方式最小的一种做法。
他严词拒绝了冯寺那种骇人的想法,自己又似乎无计可施。
“王。”在王从他身边经过之时,江星渡叫住了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自嘲般的痛感,“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王停下了脚步,并未转身看向他,淡淡地说:“江星渡,我说过了,我从不否认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但那和你所想的是不是一回事,我只能再劝你一句,你找个心理医生,跟人家聊一聊。”
江星渡艰难地笑了笑。
直到深夜两点半吴琅才回家,困得一进家门就躺倒在了地上,他就像是孩子小时候会玩儿的那种出气球一样半化不化的,瘫了一会之后才站起来,蹭到桌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他一眼就看见了白碗里摆着的三个鸡蛋。
想和这两个人永远住在一起。吴琅这么想。
32.
庄浮生回来了。易生当然也回来了。但是易生不需要每天到所里上班,而庄浮生和王一个办公室,所以王先看见的就是庄浮生。
他还是畏畏缩缩的表情,微微弯着腰,像个巨大的豆芽。庄浮生来得比王要早,王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拾东西,王刚刚进入就看见庄浮生浑身一颤,然后心虚地看向了王。
王早上走过来热的厉害,脖子周围都黏黏的,没心情先和庄浮生说话,自己放下包开了风扇。
“......王、王。”庄浮生迟疑的声音响起来,“早上好啊。”
“唔。”王应了一声,神色如常地问,“易生老师出版的事情都还妥当么?”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热一样自然,没有任何质问的咄咄逼人。
庄浮生半张着嘴,脸庞慢慢红了。
他显然知道王在问什么。
“顺利......”庄浮生小声回答,“王,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啊,你的稿子很不错。”王脸上快速浮现一个刻板的笑容,随后很快这笑容就淡去了。
“本来我也不愿意的,但是家里人一直都觉得我没出息。”庄浮生手里拿着一摞资料,此时把这一沓纸抱在胸前,十分手足无措。
王心里很不赞同他说的话:“出息是自己挣的吧。”易生老师给你提供了写稿子的方向和提纲,你家里有人帮你写的稿子对么?”
庄浮生声音低低的:“对。”
“你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告诉我?”王继续问,沉稳的嗓音似乎不带半点责难。
“我没脸告诉你,我反抗不过家里人,易生老师其实也瞧不起我。”庄浮生艰涩地说。
王点点头,很认同他说的话似的,只在最后一个陈述上挑了个小毛病:“易生老师未必瞧不起你,你能给他出书,他感谢你还来不及。”
庄浮生急忙辩解:“不是的不是的,去新加坡老师基本也没有跟我说过话,我发言了之后也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王又点头:“听起来很可怜。”
庄浮生觉得王有些软化,这给了他希望:“我也没有办法,我对不起你。”
王不轻不重地开口,在边思考边说:“我自认对你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去新加坡也不只是我一个人跟着老师,你别人的位置都不要,偏偏要我的位子,你觉得妥当吗?”
庄浮生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你的岁数,离我最近。而且当时,易生老师说,你是他的学生,就,就没关系。”
王猜测也是这样。
他跟了易生好多年,易生下手也会找他,总归是自己学生,学生以下犯上不一定敢撕破脸皮,老师曾经施以恩惠对学生有几乎于绝对的管控。
只不过真的从庄浮生口中听到这个预想答案,王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对劲。
易生什么时候来研究所呢。王在心里闷闷地想,他总要去说清楚的。
有事情就说清楚,不管是多么操`蛋如江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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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也好,王的第一反应都是说清楚,硬着头皮也要说清楚。
“王,王哥,我很对不起你,我太懦弱了,我抗不过家里人。”庄浮生小心翼翼窥探他的脸色。
王再没搭理他,自己拿了水杯转身出去接水了。
道歉他倒还真的不是很缺。
以往中午王都和庄浮生一起吃饭,但是最近既然他要跟着霍权界上课,手头别的东西就放了放,除了自己想做的其他基本没有工作,中午自然就有时间出门吃。庄浮生刚刚回来也正清闲,不敢和王搭话,中午自己闷头在开水间吃泡面。
下午王照常跟着霍权界去上课。
霍权界是有车的,但是他一般都和王坐地铁,反正他们下午出门的时间点没什么人,地铁里空空荡荡。
王看了看对面昏睡的年轻人,突然想和霍权界说几句话:“霍老师,您是打算授课结束之后回敦煌吗?”
霍权界爽朗地说:“是啊,我不想在这里养老。研究所也很好,相比之下我还是想念那里了。”
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霍老师还要那么辛苦吗?”
霍权界笑笑强调:“我还不老呢!不过你们年轻人,应该是不太喜欢那种地方吧?”
王抬眼看着地铁站表,思考片刻开口:“我不知道,霍老师。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乎遇到瓶颈,又似乎不是。”
“研究瓶颈吗?你说说?”
“可能吧,读完了文科博士也不知是否真的有用,我本科是宗教,后来研究魏晋美学,自己又想做印度美学,哪一种都做得不怎么样,哪一种都不算真的喜爱,只是想到了,就做一下。”王不紧不慢地说,给自己下了一个定论,“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你这是人生的瓶颈啊。”
王笑起来:“是啊。”
“这个方向你还是要自己找的,我如果给你什么建议,不就好像是在为你挑选专业方向一样吗?”霍权界温和地告诉王,“你会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东西,在此之前不妨多看看,研究所也很好,看看别的地方也很好。”
王料想到大概会是这个答案,不过霍权界与他也不算有交情,对方在完全不怎么了解他王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要做什么。
王:“我想去有第一手资料的地方。我不想缩在大后方,研究一些别人研究过的,资料都变来变去的东西。”
说来也脸红,王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一句话是道不可体,故志之而已。
就算是最后实在研究不出什么结果,还是想去看。
霍权界赞许似的:“想去就去吧。”
反正岁数也不大。
下午上课的部分还是非常,王边看他的幻灯片边记笔记,下课之后也有小孩跑过来找王问问题,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和对方细心解答。很快王这边也和霍权界一样身边排起了小长队。
平时王一般接不到易生的短信或者电话,虽然今天也同样没有接到,但是总觉得不对劲。
庄浮生说的话他反复琢磨,他找不到庄浮生骗他的理由。
拿最近的人下手并且理所应当认为对方不会太在意,很多老师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让他心里的苦都闷住了,蒸成心壁上的一群水珠。
王了资料和电脑,背着沉重的包告别了霍权界。
直接去了酒吧。
偶尔也还是要喝两杯的。
偶尔也还是要多喝几杯的。等王喝得头脑有些发昏觉得自己困倦了,眼前的吧台突然出现了一个阴影,他抬起头。
“啊,胃泰。”王勉力睁开眼皮,和熟人打招呼,又开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杯,“给我一杯莫斯科骡子。”
胃泰没理他,直接推了一盘橄榄过来。
“稍微解解酒吧,你喝得有点多。”
王聚拢起清醒的意识,镇定地告诉胃泰:“没关系的,我有分寸,你给我一杯莫斯科骡子。”
胃泰皱着眉头打量王半天,看他确实也不像喝大了的样子,迟疑地答允了:“行吧。”
他的表情管理得太好,看着实在不像是要喝醉的人。
酒能够恰当地让理智远离,王有时候会需要这个。
他是如此仰慕易生,认为这一辈子的建树只要达到易生的一半就行了。他仰慕易生永不弯曲的腰杆,仰慕对方清风明月的气度。他知道这世界上的大学里发生过多少不平事,但是从来不曾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一厢情愿认为自己是易生最得意的弟子就算是他上面还有很多师兄师姐。
因为他是如此骄傲,又如此有天赋。他甚至隐隐约约在对前人的疑问中拥有了自己理论的雏形。
吴琅说的不完全正确,这一次去新加坡的稿子里是有他自己想的一部分东西的,甚至有一些他创造性提出的词汇,他希望能够得到赞许,也许能够成为学术界一颗新星。
可惜都没有了。
随着酒醉的程度加深,一个不成熟的过分大胆的想法在王脑海里渐渐成型。
莫斯科骡子还不足以让他的大脑永远离开伤痛,他的脑子里像是被骡子狠狠踢了一脚。
从胃泰的角度看来,王今天喝的确实很多。
他喝了好几杯,不止光是莫斯科骡子,在胃泰来之前,还喝了一些混合的。
王低垂着眼,眼睫毛像是浸在水中一样有着闪亮的边缘,他苍白细腻的侧脸骨线分明,轮廓清瘦又单薄,嘴唇红通通的,并不漾着水,反倒像是在雪中冻过。
他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散了一些碎发落进衣领里。
王是少见的头发凌乱又不给人感觉邋遢的人,他天生就有种独特的气质。别人都没有。
喝罢几杯,胃泰见王的头越垂越低,不禁有些担忧。
与张铭远分手时,都不见王如此表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颓唐。
“别喝了吧兄弟,怎么了你跟我说说?”胃泰尝试着问他。
王竟然听了他的,可能自己也觉得不该多喝,放下了杯子,嗓音有些沙哑:“没什么可说的。”
“......成吧,那不然你找个人接你回去?时间也不早了啊。”
王半是迷糊半是发呆地思考了一会:“行吧,我打电话给吴琅......”他突然想起吴琅已经加班很久了,改口道,“那我打电话给......”
王静默几秒:“我自己回去吧。”
没什么人能来接他。
此时王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线:“我来吧。”
胃泰和他问好,王心下了然,竟然隐隐有些解脱之感,他回头去,果不其然看到江星渡的脸庞。
江星渡微微弯腰,伸手抚上王的脖颈,用大拇指来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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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蹭王领口上面的一颗小痣。
“怎么喝了这么多。”他拇指抵着王的喉结发问。
“没有很多,我自己能行。”王说话的时候喉结的震动就被完全压住,让他喉咙极不舒服,他皱着眉头拂掉江星渡的手:“没叫你吧?”
“喔,对,你定位我,监视我。”王不等江星渡回答就自己给了答案,冷冷地嘲笑一声,显得有些尖厉,“实在不行还能关我。”
家丑不可外扬。胃泰就在旁边听得眼珠子浑圆。
王真的是有些喝醉了,江星渡心想。
“我开车来了,回家吧?”江星渡扶着他的肩膀,语气甚至有些轻快。
王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鼻子,脸上的神色可以称之为较真:“我就没叫你你不觉得自己巴巴地过来特别没劲吗?”
他伸手从地上捞起自己沉重的双肩包,在里面翻找一番之后拿出了另外一台手机。
“江星渡。”他有些挑衅地说,“你总不能什么都知道吧?”
起码现在是都知道了。
王没人可打电话,他拿出手机呆了呆,又默默放回去了。
江星渡竟然觉得有些可爱,他又放缓了语气:“王,你不想让我接你,你要谁来?吴琅在加班,你给我一个名字,我给你打?”
王把头扭过去,在柜台上拿了一枚橄榄放进嘴里,眼角恹恹地耷拉下来。
“我想叫以前的江狗来接我,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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