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于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卡比丘
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看上去太过软弱,还缺少切合实际的交换条件,温常世八成不会同意。
所以喻霁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便又对温常世摆摆手:“不行不行,你当我没说。”
温常世今天真的不大一样,他问喻霁“你想我怎么帮你”,样子还算真诚,就像他真的打算帮忙一样。
“帮你把外公带出来?”温常世又问,“把你也带走?”
喻霁犹豫地点点头,不知道温常世现在是什么意思,便说:“行吗?”
喻霁也没好好想过要温常世帮忙做什么,笼统来说,是想要温常世能帮他独立。这对以前的温常世来说,应该很简单,但现在这个,喻霁也不能确定。
“要是我帮了你,有晚安吻送吗?”温常世正经地问喻霁。
喻霁闻言愣了下,眨眨眼,对温常世笑了一下。
“有啊,”他的笑意淡了,认真地对温常世说,“温常世,只要你帮我把外公带出来,我什么都能干。”
喻霁靠近了温常世,温常世没有后退,喻霁就问:“要我给你预支一个吗?”
温常世看着喻霁的眼神,很像在说可以,喻霁便闭着眼睛凑过去亲了一下温常世的脸,然后睁开眼睛。
现在是凌晨了,温常世脸上有些胡茬,喻霁亲完他,嘴唇不知怎么有些热。
温常世被喻霁亲了之后表情怪怪的,看上去也并不是很适应喻霁的亲吻,喻霁觉得温常世想躲又没躲的样子很好笑,就说:“你又不想被我亲,干嘛还跟我要。”
温常世看着喻霁,没说话,喻霁被他盯得心头发毛,便说要洗澡,躲浴室去了。
14.
浴室充当了喻霁半小时的避难所,但管不了整夜。
喻霁穿着浴袍出来,才想起来两个人怎么睡觉成了个大问题。
温常世肯定不愿意睡地上。
喻霁看着温常世,往前走了一步。然而老子也不愿意。喻霁想。
主卧的床还算大,温常世拿了一本杂志,衣着整齐地靠在床头看。察觉到喻霁推开了浴室的门,他抬头看了喻霁一眼,又继续低头看书。
喻霁清清嗓子,叫他:“温常世。”
温常世便把杂志合了起来,放在床头,专注地看着喻霁。
“房间里就一张床,也没有多余的被子。”喻霁被他看得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开口。
温常世依然没说话,似乎还在等喻霁继续。喻霁只好又说:“不过被子还算大。”
喻霁边说边走过去,走到温常世身边,拍拍他那边的被子,说:“你看,如果你睡在这边,我睡在那边,应该不会互相影响。”
说完,喻霁有点忐忑,毕竟温常世平时表现太差,万一这个选择性人类接触反感症患者发飙,喻霁可能还真的要睡地上。
好在温常世表情并没有变化,他今天很识大体,平静地接受了喻霁的安排。
时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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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喻霁关了灯,两人各自占据床的两角,和平地睡去。
喻霁一开始不大睡得着,他没和人同睡过,何况对方还是温常世。不过躺了一会儿,温常世没什么动静,喻霁紧绷着的心也慢慢松懈下来,盯着天花板的眼睛闭了起来,沉入梦里。
喻霁皱着眉头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暗着。他热得背上泛起一层薄汗,浑身好像给热水泡着,挣都挣不出来。
房间里还是黑的,舷窗外透着的深蓝色与橙黄交织的天光,没法把整个室内照亮。喻霁眨了眨眼,努力对焦,找回五感,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扎着自己的脸。
是温常世的头发。
十分粗硬、浓密的短发,扫在喻霁的脸上。
喻霁刹那间便惊醒过来,他后颈一凉,发现自己正牢牢攀在温常世身上,睡袍睡得散差不多了,温常世没戴手套的手搭住了他的腰。
而温常世比他高了一些的体温,就是让喻霁热得醒过来的主因。
喻霁在内心骂娘,先把架在温常世身上的腿缩回来,然后轻轻捏起温常世搭着他的手心,慢慢往温常世自己身上推,才推到半空中,温常世就醒了。
“干什么,”温常世把手从喻霁手里抽回来,眼睛未完全睁开,扫了喻霁一眼,又问,“几点了?”
温常世的语气里全是不耐烦,他稍微撑起身体,按亮了床头的灯,转过头来,似乎本想再讥讽喻霁一句,看见喻霁衣冠不整的样子,忽然顿了顿,没说出口。
喻霁没察觉到温常世的迟疑,他抬眼看了看时间,对温常世道:“六点半,我有点儿热。”
他趴过去把空调调低了两度,又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才开始整理自己的睡袍,系着带子,没回头地对温常世说:“你继续睡。”
温常世没出声,也没往下躺回去。
喻霁下了床走到舷窗边看,他们已经停在茂市的一个私艇码头,外头可以望见茂市海岸线边一片延绵的山。
“到了?”温常世在后头出声问喻霁。
喻霁“嗯”了一声,出神地望着外面,说:“这个游艇会是你的,一会儿我们得小心点儿。”
温常世闻言,也下床走了过来,站在喻霁身边看。喻霁与他并肩站了一会儿,侧头问他:“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没有。”温常世冷淡地说,他瞥了喻霁一眼,突然朝喻霁伸手,喻霁还来不及后退,温常世的手就碰到了喻霁的肩膀,没有半句解释地把喻霁的睡袍衣襟翻正扯好了。
喻霁愣了愣,问温常世:“你这又是什么强迫症。”
温常世没说话,转身走了回去。
上午九点多,张韫之和另一个朋友来敲喻霁房间的门。
喻霁还在睡,温常世已经起来,在看喻霁给他搜集的关于他自己的资料。
张韫之敲了一会儿,喻霁才坐起来,先把温常世赶到浴室待着,才慢吞吞去开了门,苦着脸说自己不舒服,让张韫之带着大家去玩。
到了十点,张韫之给喻霁发了消息,说大家都下船了,喻霁拿出准备好的乔装衣物,跟温常世一起换上,两人一道从船侧小心爬了下去,踏上茂市的码头。
喻霁带温常世躲着摄像头,走到码头外的公交车站,两人站着等了一会儿,车开了过来。
起始站的乘客不多,位置很空,喻霁和温常世坐在公交车的后排,两个人都穿着t恤球鞋运动裤,戴着墨镜跟渔夫帽,像结伴出游的大学生。
喻霁很少有机会到陌生的地方玩,只是坐坐公共交通,心情都很好,他侧过脸看了温常世几眼,觉得温常世这么打扮也不是太违和,就笑眯眯地说:“老温平时哪里做的脸?保养得不错嘛。”
喻霁自己才是真的像大学生。他不像温常世一样怕脏,手放在空前座的靠背上,右手搭着左手。
听不到温常世的回话,喻霁也并不在意,嘴唇微微弯起,看着窗外略过去的街景。
他们先在一个郊区公园站下了车。
公园建在山脚下,下午人不算很多。
“这里是睿世几年前捐的一个公益项目,”喻霁边看手机,边对温常世介绍,“我查了旧资料,说你来过好几回,所以带你来看看。”
公园建了六年,入园道上当年从各处购来的高大树木都被养护的很好,枝叶繁茂,遮天蔽日,阳光稀稀落落穿过树叶缝隙,印在土和草上。
喻霁站在自然光下,比正在灯光下玩体感游戏有活力一点。
据张韫之透露,在捡到温常世之前,喻霁过着晨昏颠倒的生活。白天从不出门,夜晚才去寻欢作乐,很好地融入在一群纨绔子弟之中,让邵英禄非常满意。
喻霁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白得像初冬的雪,离得近了,可以看见他手腕皮肤下微微发青的静脉。他认真给温常世朗读郊区公园简介,好像温常世本人不识字一样。
“还有,这条新闻还说你亲自种了颗树,在很里面,我们去看看。”喻霁低头继续读公园资料,又走到路牌边看地图。
“喻霁,”温常世突然停了脚步,问喻霁道,“这里以前是不是赛狗场?”
喻霁还没读到改造的这一段,听见温常世的问题,怔了一下,才点头:“对,是赛狗场。”
公园的介绍里说,茂市的赛狗业繁荣过一阵,不多时便过兴了,温常世觉得这块地放着也是闲置,索性把赛狗场拆了,弄成了一个公园。
“你想起来多少?”喻霁微微抬起头,惊喜地问。
温常世点点头:“不多。”
喻霁没想到温常世还真能想起点事儿,神立刻振奋了,他伸手拽着温常世,往地图指着的领养树木林的方向走:“我们快走,我再带你去看你种的小树苗有没有长高。”
喻霁把温常世拽着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温常世的帽子戴得不大好,便停下来,伸手想去帮温常世整理,还没碰到帽檐,手就被温常世捉住了。
在喻霁的坚持下,温常世没戴手套,他牢牢按着喻霁,不让喻霁乱动。墨镜遮住了两人的眼睛,喻霁也看不清温常世的表情,只心想温常世捏他的力气,要不要总是这么大。
“你帽子没戴好,”喻霁开口解释,“那你自己戴。”
这时候,大门口走进来一小群拿着虹旗和宣传语的真正的茂大学生。
几人看见温常世和喻霁,愣了一下,彼此对视了几眼,一个女生冲喻霁和温常世跑过来。她看上去有些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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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喻霁两个小小的徽章,好像本来想说几句话,结果抬眼看见杵在喻霁身边的温常世,只小声嘟哝了一句不知什么,便又跑回去了。
喻霁一头雾水地说了谢谢,接过来看了一眼,温常世问他:“这是什么?”
“平权徽章,”喻霁看着徽章上的虹,又看了看反面写着equality,猜测说,“想让我们支持一下吧。”
“你没听见吗,她说祝福我们,”温常世从喻霁手里拿了一枚徽章过来,泰然自若地说,“她以为我们是情侣。”
喻霁愣了一下,呆呆抬头看看温常世,说:“是吗。”
温常世突然对喻霁笑了,他笑起来露八颗牙,专属于温常世阴霾都短暂地消失了,他一把抓着喻霁帽子往下拉,遮住了喻霁的墨镜,指节擦在喻霁脸上,对喻霁说:“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日光突然被帽子遮住,喻霁慌乱地后退了一步,从墨镜的缝隙,能看到温常世抓着他帽子的手,温常世的手大,骨节分明,虎口和指腹都有薄茧。
喻霁眼前好似还留着温常世对他笑的残影,心跳速度快得让他双颊发烫,窘迫难当。
温常世拿徽章在喻霁领口比了一下,问喻霁:“你带吗?支持学生运动。”
喻霁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手,握住了温常世拿着徽章比划的手,手指碰到了微凉的徽章。
突然有一句话从喻霁大脑里凭空冒出来,说杀手也有小学同学。
不知道温常世小学同学,有没有看到过他这么笑。
15.
下午和傍晚,喻霁带温常世去了三个地方。
在郊区公园看了温常世手植水杉。
水杉种在公园认领树木林的中心,满六岁了,近两层楼高,由一圈木栏围起,边上树了个小钢牌,上头写着:温常世,某年某月某日。
“看不出来,”喻霁蹲下来,看了看牌子上的字,回头对温常世道,“你居然这么环保。”
温常世若有所思地看着水杉,没说话。
喻霁和张韫之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能找到的所有资料,他都看了不止一遍。
温常世有几刻觉得某人的面目熟悉非常,神经元之间的神经突触会将立刻连结,让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从脑中提取到相关记忆。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一无所获。
所幸的是,温常世已经知道落海前攻击他的人是谁,但暂时还没有告诉喻霁。
从公园出来,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坐缆车去了茂市的半山观景台,从观景台上望皇后酒店全貌。
皇后酒店是温常世发家的地方。
十来年前,温常世和他母亲刚到茂市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外市人。他买了一块狭长型的地,皇后酒店破土动工。而次年茂市博开牌,睿世拍得一张赌场经营牌时,温常世才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
仅半年后,沿着茂市东海岸线建造的皇后酒店开业,摆了十天流水席,三间赌厅,八十张赌台,各地赶来的客人络绎不绝,至此险中求富贵。
十多年后,皇后酒店左翼正在重新修缮,温常世出事之前动的工,现在脚架拆了一半,像是要完工了。
观景台上有一些游客在拍照,喻霁就拖着温常世到了角落里,要温常世弯下腰来,千万别被游客拍到。
“没人拍我,”温常世靠在喻霁耳边说,“要拍也是拍你。”
温常世自己懒得戴,就不顾喻霁反对,给喻霁帽子上和袖子上各别上了一枚虹徽章。
喻霁看上去像个人体平权宣传条幅,年轻人都要多看他几眼。
两人在观景台站了一会儿,温常世也没想起什么来,只觉得看喻霁的人太多,让他心中不爽,便拉着喻霁要走。
喻霁看看时间,才上来十分钟不到,便反复和温常世确认:“真的没感觉熟悉啊?”
“没。”温常世板着脸回答,从喻霁身后按着喻霁的肩,往坐缆车的方向推。
因为不清楚茂市的情况,喻霁不敢贸然带温常世靠近睿世的集团大楼,只在远处找了个能看见大楼的露天西餐厅,坐下来点了些东西,望一望那座茂市第二高的楼。
天近黄昏,喻霁捧着咖啡喝了几口,看温常世面无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托腮问他:“发什么呆呢?”
主餐吃了一半,喻霁接到了张韫之的电话。
“小喻,你快先回去,”张韫之压低了声音对喻霁讲话,他那头说话有奇怪的回音,怎么听都像在洗手间里,“白露说晚上不想玩儿了,非要给你打包饭菜回去。我怎么劝都不听。”
喻霁只好带着温常世打了出租,往回赶。
到码头边时,天已经全暗了,倒是方便他们上船。
温常世一天没驻拐杖,一天走下来,也很疲惫了,回去换了衣服,喻霁就到了张韫之的告密短信:上船了。
喻霁把温常世赶进浴室,又对着镜子把头发弄乱了,回头问温常世:“我这样像不像刚睡醒?”
温常世看他少顷,又伸出手,将喻霁头发一顿乱揉,弄得更乱了些,再把喻霁的睡袍也抓皱了一些,才说:“像了。”
喻霁小心关上了盥洗室的门,走到床边,稍坐一会儿,门被人敲响了。
“喻霁?”朱白露一边敲门,一边轻声叫他名字,“你好点了吗?”
喻霁慢吞吞走过去给朱白露开了门,虚弱地说:“有点晕船。”
朱白露提着一个大大的餐厅纸袋,面露同情之色,跟着喻霁走进房,将食物袋子放在茶几上,对喻霁说:“我给你打包了一些吃的,都是好消化的东西。”
“谢谢,”喻霁打开袋子,拿了几样摆出来,粥和点心的味道从盒子里飘出来,喻霁诚心诚意感谢朱白露,又道歉,“对不起,今天没陪你。”
朱白露摇摇头,对喻霁微笑了笑,道:“以后多得是机会呢。”
喻霁还未回答,朱白露又说:“邵伯父不是还说,九月份我们两家人一块儿去度假么。”
“是么?”喻霁从没听邵英禄说起,此时觉得奇怪,便问,“有我么?”
“当然啊,”朱白露眨眨眼,说,“伯父说还有你妈妈和弟弟。”
喻霁脸色变了变,尽量温和地对朱白露地说:“但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本人并不介意谈及自己的家事,被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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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真正介意的人是邵英禄。邵英禄总爱装作家庭和睦、子女亲密,邵太太看起来也对邵英禄所有的子女视如己出,确实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虽不好跟朱白露明说,但跟邵家大宅里住着的那几个人一块儿度假,喻霁是肯定不愿意的。
朱白露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家人没和她多说过喻霁本人的情况,她只以为邵英禄在外面的花边新闻太多,喻霁和他关系不好,却不知道原来家里的那个原配,根本不是真正的原配。
“对不起,”她对喻霁道歉,“我……”
“没关系,”喻霁温柔地打断她,说,“我知道的。”
“怪不得你没和他们住在一起。”朱白露说着,想起她去喻家大宅的时候,邵太太谈起喻霁格外亲热的样子,莫名心中一凉。
“哎呀,不说这个,”她顿了几秒,伸手把粥盖子打开了,道,“你白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吧,快尝一尝。这是我在茂市最喜欢的一家粥铺,这几个月在宜市吃不到,我整天想着。”
喻霁心中挂念被他关在浴室的晚餐也没吃饱的那名大爷,还在想他先吃温常世会不会翻脸,他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邵英禄的生活助理。
“你先听电话吧。”朱白露善解人意地说。
喻霁接起电话,卢助理说:“小少爷,喻老先生今天有所好转,医院联系了我,说他一直吵着要见您。但您不在本市,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和他视频一下。”
喻霁惊喜得要命,他还从没跟他外公视频过,见个面都难于登天,他立刻答应下来,两人约了时间,卢助理说过半小时再打给喻霁。
朱白露听喻霁的回话,也猜出一些眉目来,便站起来说:“不打扰你啦,你自己吃吧。”
说罢便出去了。
喻霁把温常世从浴室里放出来,拉到茶几边,高兴地说:“你快吃,一会儿我要跟我外公视频,你就坐在床上,不许说话不许出声。”
温常世看了一眼摆出来的食物,面无表情地说:“你吃吧,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喻霁要跟外公视频了,心情很好,连看温常世都觉得可爱,他拆了个勺子,端起一碗粥,走到温常世身边,舀了一勺,作势要喂他,“吃一口,吃了变聪明。”
温常世侧过头,塑料的勺子贴在了他的嘴唇上,跟他并不搭,有一股不和谐的滑稽。
“吃嘛,”喻霁像哄小孩儿似的用很甜的声音哄温常世,“乖,张开嘴。”温常世瞪了喻霁半天,喻霁被他瞪的心里发毛,想把勺子拿回来,温常世却真的张嘴,把喂到嘴边的粥吃了。
因为温常世的别扭样子实在好笑,喻霁抓着勺子笑了半天,才说:“你真吃啊,我逗你的。”
喻霁坐回了沙发上,发现只有一套餐具,便去拿了一套房里的金属餐具。
温常世照理要用好的,所以喻霁把金属餐具给了温常世,自己用了用过的那套。
吃完饭不久,卢助理的视频电话打过来了。
喻霁迅速地接起来,西装笔挺的卢助理出现了,他站在疗养院喻老先生的房间里,身后有半个轮椅轮子,背景音好像还有老人忽大忽小的说话声。
“老先生,”卢助理转身,耐心地对轮椅上的老人说,“小少爷来了,您看。”
他将摄像头转了些方向,喻霁看见了喻老先生的脸。
老人眼睛睁得很大,嘴唇和手都病理性地颤抖着,嘴里念念有词。卢助理将摄像头凑近了喻老先生,喻霁仔细地分辨着,听清楚了他外公说的话,外公神经质地重复着:“喻霁呢,喻霁呢,喻霁怎么办。”
“幼怡,喻霁怎么办。”
他又对卢助理说:“阿禄,给我看看喻霁吧。”
温常世坐在不远处,眼见喻霁的神情变了。
“小少爷就在这里呢。”卢助理蹲在了喻老先生身边,告诉他。
“外公,”喻霁叫了他一声,发觉自己声音不太稳,便深呼吸着,平缓地说,“我在这里,我在外面,过几天就去看你。”
喻老先生看着屏幕,劲地辨认屏幕上的青年。
手机前置摄像头将喻老先生被帕金森和并发症折磨得变形了的脸拉伸得更加可怖,他的眼眶深深地凹陷着,口水从他的嘴角滴落下来,护工倾身拿着手帕替他擦干净。
一直到最后,喻老先生都没认出喻霁。
他吵着要见喻霁一整天,吵得连邵英禄都松了口。可最后喻霁真的出现了,他连认没认出来。
见不到喻霁,喻老先生开始暴躁地摆动双手和双脚,重重拍在轮椅扶手上,喻霁呆呆看着那头难以控制的狼藉场景,看医护人员进了门,给他外公打了支镇定剂。
卢助理拿着手机到了疗养院走廊上,公事公办地道了歉。
喻霁还没回过神来,麻木地点点头,问卢助理:“我什么时候能再看他?”
“或许要等老先生再稳定一些,”卢助理保守地说,又像是顺口提起,“对了,小少爷,邵先生说九月中旬,会和朱先生家一块儿出门度假,请您千万记得提前把时间空出来,可以吗?”
喻霁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听自己说:“可以的。”
喻霁在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明明睁着眼睛,却好像看不到周身发生的一切,连温常世下床走过来,喻霁也没注意到。
“喻霁,你还行么?”温常世俯视着喻霁,没什么表情地问他。
喻霁抬起头,想了想,才说:“行吧。”
“你……”温常世好像想问喻霁什么,又忍了下来没问,这与温常世的一贯作风不符,不过喻霁没心情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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