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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帐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谢青云
千帐灯
作者:谢青云

古代be落难太子x沉稳将军虐心虐身双视角结局双亡





千帐灯 分卷阅读1
《千帐灯》作者:谢青云
文案: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性德《长相思》
内容标签:强强宫廷侯爵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仪,萧采┃配角:┃其它:宋朝,谢青云出品
第1章第1章
第一章杜仪:夜奔
我是早知道征战沙场并非件容易事儿的,可我万万没料到,竟是如此不易——调兵的没有统兵权,统兵的没有调兵权。规矩是死的,人倒却也同死人差不了多少。是以我虽贵为太子,不也处处受制于人。
此番与契丹一战,我军败得毫无悬念。在军队溃散之际,几个心腹冒死将我拖回城内,我发疯似的叫嚣着要同敌人决一死战。
“太子三思,援军不日将赶到,太子切莫一时冲动白白送了性命!”我脚边跪了个年轻将领,正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头是岸、悬崖勒马。紧接着一群人很有眼力见儿地跟着跪下,伏趴在地。
好一出上行下效!我手下的这些兵,旁的不会,见风使舵却是自学成才,不去向水师引荐一番当真浪人才!
我理智回来了三四分,不由分说地一脚掀翻了那个带头挑事儿的,毫不留情地回了四个字:“沽名钓誉!”我向来有一说一,直到后来我遇上了萧采,他说我这样任性嚣张的性子实在难以在这沉浮不定的朝野中立身。但那又如何?既然我身边有萧采,既然我手里有权力,我何惧为?
我手下一群乌合之众的确不讨喜是一码事儿,我选择韬光养晦却又是另一码事儿。我一朝太子,若不是为了立威信立战功巩固自己在朝野地位,我又何苦来这边关遭罪?所以在敌军攻破我们的城池之时,我被心腹护着仓皇而逃。
这时,我才遇上了萧采。
我意识到自己养的心腹都是些只知纸上谈兵的窝囊废时,他们要么已经死在了敌人的刀下,要么已经弃我而去、各自逃亡了。
我无法,只能自己提着父皇御赐的宝剑一路逃亡。我又何尝不是个窝囊废呢?我一时间对自己痛恨极了。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只知道自己尚在城中,一路上都是流动逃窜的人山人海。幸运的是,不知过了多久,我顺着人流到一处看起来还算是安全的地界。这里的夜晚平静而祥和,没有丝毫战火肆虐的痕迹。我松了一口气,下了马,将它驱逐到别处去。
借着迷蒙的月色,我看见一面幡子在风中猎猎作响,上边镶着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铁”字。我记得我去前线边关时途经这里向老板讨了碗水解解渴,如果没有记错,这家铁匠铺子的老板是个冷酷的壮年男子。
我忍着伤痛飞身翻进屋内,屋内并不昏暗,尚有月光能助我分辨眼前物事。待我稳定身形,一抬眼又对上一双锐利的眸子。我心下一惊,暗叫不好,来不及思索,身体已然做出反应,我飞身向后。可对方却不依不饶,顺着我后退的方向飞身过来,我被他准确无误地禁锢在他与墙面之间,动弹不得。
之前一面,我尚不知他武功如此之好。现下我受了伤,又被他拿个正着,于是懒得挣扎,合了眸,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然后,我感到一双粗粝的手抚上我的脸,正一寸一寸地抚摸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子,包括……我的嘴唇……
幽冷的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和头发,投下一片溢流光。我心一动,挣了几下,他却将我禁锢得更紧。
我恼羞成怒:“你作甚!士可杀,不可辱!”
我瞪着他,望进他眼睛里去。他的眼睛却没有光华,没有神采,像是个瞎子。
他离我只一寸远,我看到他冷冷的开口:“你是何人?”眼睛没有望想我,又偏又倚地落在别处。
果然是个瞎子,我暗下结论,这使我松了一口气。
“老板,月前我们见过的,我替我们太子向你讨了碗水喝。”我于是撒谎道。
作者有话要说:短篇而已。
第2章第2章
第二章萧采:流光
我方吹熄了灯,正欲放下窗子,却听见有人从那里翻身进来。我不假思索,立马先发制人,顺着声音飞身过去,将那人堵在墙角。
我的眼睛在夜里不能视物,这使我在黑暗时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了。为了压制对方,我不得不紧紧贴着他,将他牢牢禁锢住。
看样子他应该是个男人,腰间在右手边配了把剑,被我这样束缚着,够不到。他受了伤,伤口还在流血,不断有血腥味涌入我的鼻腔。这个结论使我安心,这说明他对我的威胁不大,可能只是想进来避避难。于是我去摸他的脸,或许是我的旧相识也未可知呢。
我刚想发问,他却愤怒地挣扎着说:“你作甚!士可杀,不可辱!”他的声音很清亮,让我想起了天山脚下泠泠的山泉。说话时气息就扶在我脸上,像和煦暖风。
看来不是旧相识。于是,我把刚刚没能发表的疑问说了出来:“你是何人?”
他说他月前途经这里,向我讨了碗水喝。
月前的确有一队人马来到这里,然而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领头的那个男人。他骑了一匹毛色枣红的马,看马的装饰和人的打扮气质就知此人是非同一般的尊贵。已经很多年没有什么身份尊贵的人来这穷山恶水了,因而我多看了那男子几眼。那男子发现了我的目光,冲我勾了勾嘴角,我愣了愣,点头致意。
但是,我也记得那被差遣来讨茶喝的人明明却不是这个声音!
他说谎!
他为什么要说谎?
因此,我认定了他是有敌意的。于是我松开锁着他的一只手,迅速又掐住他的脖子。
我本来打算借我这破屋子给他避避难的,可他骗我!我愤怒道:“你说谎!”
可是我立马又意识到不对,对方既然敢骗我,自然猜中了我看不见他。此时我一手拿着油灯,另一只手掐着他脖子,这样一个破绽百出的姿势,他虽受伤,可腰间别了把剑,杀了我是轻而易举的事。
果然,他挣扎着抽出剑向我斩来,我连连退后,情急之下拿了手里的油灯去格挡。油灯里的油早在我扑向他之时就洒了,我连连后退,他步步紧逼,后来我同他两人踩上方才洒出的灯油上,齐齐摔倒在地。
他直挺挺地倒在我身上,我遭受这样突如其来的重击,闷哼了一声。
紧接着,“哐当”一声,那剑落在我身旁不远处。我听出那剑的质地很好,绝对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绝品。我顿时醒悟过来了,我推开他,翻身坐了起来说:




千帐灯 分卷阅读2
“你不是讨茶的,你是喝茶的。”
他似乎累极了,躺在地上没起来,气若游丝道:“对啊,阁下好耳力!”
我站起来,我向来不是什么热心肠,但此刻我却觉得自己应当给他找点止血的药物。可是黑暗摸索使我寸步难行,很快我就撞翻了许多东西,将一些铁器弄得叮当作响。
然后,我听见他喘着气戏谑道:“喂,我说,你就非杀我不可?”
我觉得他这个玩笑开得真是不合时宜,冷冷地回答说:“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血都快流干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听见衣裳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他翻身坐了起来,动作十分迅速。而他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儿,音调也扬了几分:“什么?你不打算杀我了?”
看不出来么?要杀我早在他的佩剑落地之时捞过来刺他一剑了。我不理他,继续翻找。
“你看得见,过来些,我给你上药。”我说。
接着我听见他好像也在翻找什么,不久后,眼前出现了一束火光,我讶然,眯着眼睛慢慢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亮光。
“火折子,随身带的,以前老嫌麻烦,今儿个倒派上用场了!”他走过来,解释说。然后他看着我,我同他对望,他这才察觉出了什么,惊呼:“呀!我还以为你瞎呢!我说呢,先前见你还好好的。”
“托您的福,我的这双狗眼还没不济到瞎了的程度。”我几近刻薄地回嘴。我一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像小鹿一般,明亮、澄澈、单纯。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理,稍稍缓和了语气:“只是夜里光线暗时看不清东西。”
借着略显昏暗的光线,我这才看清了他的样貌,瘦削的脸,剑似的眉,璨若星子般的眼眸,英气的鼻梁,水墨泼上去似的唇——与记忆中的一样。只是那是他身骑骏马,目光冷冽地高高在上;此时却乖巧亲近,像是个澄澈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是我向往却从不曾拥有过的模样。那样澄澈,那样纯良,又是那样张扬。像烈日骄阳,又似山间清泉。
我故作面无表情地让他坐下,除去他衣裳,细致地给他上药。我自嘲道:“晚上的确同瞎子没什么分别。”
他身上有几处刀伤和箭伤在流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旧伤疤。年纪轻轻就见过真刀真枪,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他皱着眉头,像是在强忍着痛苦,像极了曾经故作坚强的我——倔强的神情如出一辙。
“唉,我叫杜仪,在朝中有点实力。看你武功不错,跟不跟我啊?”他眯着眼,用轻快的语气说,像只雀跃的小鸟,好像随时能高歌一曲。
没等我回答,他又说:“反正你不答应也没关系,你救了我,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说话契丹人杀进来了,咱一起听从发落吧!”这时他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情状。
“你……”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照你这样说,我现在就可以捅死你去向契丹人邀功。”
正上药,我报复似的在他胸口一处伤口上下了狠手。他吃痛,吸了一口凉气,愤怒道:“你个登徒子,你借机报复!”为此,我有些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然后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我竟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这有些匪夷所思,但我面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做派。
杜仪听了我的话,恨恨地瞪着我。我觉得好笑,准你嚣张跋扈,就不准我借机报复?
穿好衣服,他试试探探地问:“唉,你到底不跟我?”
“不跟。”我一字一顿、口齿无比清晰地说。接着我给他指了路,让他明天早上直接去找这一带有名的鬼医。:“今晚先在这养足神,你伤势不算太重,明天赶路应该没问题。”
杜仪怒气冲冲地把剑入剑鞘:“我一个伤患,你只留我一夜啊!”
我突然有些怀疑他是否见过真刀真枪了,这样的脑子,上了战场不吃败战才怪!可那一身新伤旧伤又是哪里来的?我面无表情:“不然呢?”我举着那柄火折子,走前两步,给杜仪一袋盘缠和干粮:“难不成你是想契丹人明天过来掳了你?”
我之所以拒绝杜仪,并非视富贵功利如浮云,也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我隐姓埋名在此多年,安于一隅,倒也自得其乐。
有的时候,我也会无端端地想起一些往事,想起那些随父亲叔叔赶镖的日子。可是,回忆往往中止于一滩一滩鲜红滚烫的鲜血上,那些血那么多、那么红、那么烫……恶徒的刀每每落下一次,血就喷薄而出,那是属于我父亲的、属于我母亲的、属于我叔叔的、属于我那刚刚及笄的小妹的……
我只是不想重复以往那样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我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守着我的家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纵使我现在只能守着他们的坟,守着那一黄土……
杜仪啊,你就权当我是贪生怕死吧。
第3章第3章
第三章杜仪:煎熬
我离开时天还是灰蒙蒙的,可能我那天晚上拼了命地逃,的确是逃出去老远,因此在这里我还没见到契丹人的身影。
我上了马,牵着缰绳,马儿原地回旋着走了几步。我一偏头,就看见他支起了窗子,在窗子里头静静地看着我,直望进我眼睛里去。我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眼睛,静若寒潭,古水无波。
我挑起嘴角,问:“唉,你叫什么名儿?”
犹豫了一下,棱角分明的唇方才动了动,他低低地说:“萧采。”
“萧采?好名字!”我默念他的名字几遍,以便自己能牢牢记住。随即,我朗声道:“好,我记下了。萧采,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说罢转身,扬鞭而去。
说到底我也不是个什么多愁善感之人,萍水相逢一场,该别离就落落大方、潇潇洒洒地一声珍重、一句后会有期方可。又何必矫揉造作地长亭送别、执手相看泪眼?
于是,我策马扬鞭而去,毫不留情地离开。
马儿是匹好马,不消片刻便领着我奔出老远。像是有什么在呼唤着我,我回头看去,朝我来时的方向望去。我记得,那里有一扇破旧的窗子,一个高大冷冽的人,一双静若寒潭的眼。却是徒劳,我只看到地平线上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这大漠这样空旷,这样寂寥。
我了心,只顾继续逃亡。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萧采所说的鬼医,途中遇到两个同样在逃亡的心腹,我与他二人都不同程度上受了伤,现今在鬼医那儿暂住养伤。
我骑马时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伤势加重,只得卧病在床。
鬼医在这一带似乎很有名,我来时他的药卢里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一个面容憔悴的




千帐灯 分卷阅读3
女人正照顾着他。鬼医说那是与西夏那边交界的一个将领,我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大宋与辽、西夏交界的一个喇叭口地带。
“景本蕙,算我求你!你救他!”女子走上前,拦住鬼医的去路。鬼医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这双手很快又被他拢入袖中。“回去!”景本蕙厉声说道,接着他又太息般放低了声音:“好生安葬了罢。”
女子脸色煞白,像是被风摧残过的枯草,只消一轻轻碰,就可能灰飞烟灭。
我忘不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绝望的,濒死的,无助的,悲痛的……我母后死的时候,我父亲也是这副神情。那女子一定很爱那个男人,就像我父皇很爱我母后一般。很爱,很爱,胜过生命,胜过一切。
这世道大抵如此,越想留住的,偏偏去得更快;越想握紧的,偏偏从指缝溜走。怨憎会,爱别离,世事无常,总是事与愿违者居多。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人脸,冷冷的,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我的心蓦地一疼,像是被人紧紧攥住。
“萧采……”我喃喃说道,心不能自已地抽痛着。
我谴了个伤势较轻的心腹去打探消息,这时才回来:“太子,有消息了。”
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怎样?”牵动伤口,我立马又不得不躺回去。
“太子爷,您仔细伤口!”心腹关切两句,颇为悠闲地汇报情况:“您走后不久契丹人就杀到那儿啦,萧采兄被抓了起来,听说是契丹人在他屋里发现了个军用的火折子,现在正严刑拷打呢……不过萧采兄的确是个硬骨头,这么久了,还不招供咱的去向……”
火折子是我的,可他留着作甚?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可他的猪脑子就不会转转么?早丢了不就没事儿了?
“没招?”我皱了眉,“怎生说?”
“我看契丹人仍在那处村子里找,丝毫没有杀过来的意思……”那人居功自傲,毫不避讳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喉,神色肃然地继续道:“太子,契丹人的手段那可是……可是……唉,萧采兄他就算是铁打的也捱不过啊,咱还是得早作打算呐!”
我的脑子微微有些发晕,契丹人刑罚手段是出了名的凶残。
萧采,你又何必遭受这等痛苦呢?你又是如何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不必!”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可字字坚定。
“太子……”其中一个心腹想要劝我,我无力地挥挥衣袖示意他不必多言。
然后,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我信他!”
他也是信我的,那天晚上他有大把的机会杀了我,可他没有。
他肯信我,我也愿意信他。
他信我一次,我信他一辈子!
于是,我们三人一致地开始等援军到来。
在等待援军的这些日子,我很急切、很焦虑地想要见到某个人。这个人在黑暗中不能视物,却借着昏暗的火光给我上药;这个人无情刻薄刁钻,却偏偏救了我这个萍水相逢的生人;这个人把钱财干粮和生路都留给了我,却偏偏自己独挡敌人的利剑和严刑拷打;这个人……这个一意孤行妄自尊大的家伙,我想见他,很急切,很期盼,可同时也怕见到的不是他……
我时常会想起那个女子的眼神,想起我父皇的眼神,悲伤和畏惧像一张巨大的网,它将我牢牢地网住,动弹不得。于是我就像涸辙之鲋,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所幸援军在这天下午赶到,我马不停蹄地去同他们会合。所幸我父皇念我身陷险境,特地拨了支锐部队过来支援。这一仗,我军大败契丹。
“太子爷,这边。”有人引路带我去关押拷问萧采的刑房,我只管跟着他走,催促他快些。
“萧采,等我……”我的手颤抖得快要握不住缰绳,我的神魂似乎早已飞出去老远。马蹄似乎是踏在我的心间,我听到自己的心跳与马蹄声几乎是同一频率了,那样快,仿佛随时都要跳出来似的。
还是不够,快些,再快些!现在的我,再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我是这样急切地想要见着他啊!
不要让我失望!
请你活着!
等我,萧采!
第4章第4章
第四章 萧采:囚徒
为什么要救他呢?
在被契丹人抓去的时候,我这样问我自己。没人回答我,包括我自己,我也不知道答案。
——后悔么?
——不后悔!
——真的不后悔?
——绝不!
接着我再次被疼醒了。醒了好!醒了就不会做梦,就不会有人老重复问我一堆穷极无聊的问题了。
可我立马又恨不得再昏睡过去。眼前是一群契丹人,他们先是拷问,再是拷打,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他们眼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像是随时想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有一刹那的失神,可我不能害怕,不能畏缩,无论如何,我都是应当顶天立地,风雨无惧的啊!我想起了我的小妹,她胆子一直很小,所以我得护着她。可她早就死了,那这一次,我又是在护着谁呢?护着谁呢?
我脑海中浮现出来一个人的模样,身形单薄,一脸倔强,像极了年少的我。
“我们在你那里搜到了这个……”对方懂汉话,拿出一个已经用尽的火折子,说:“只要你交代杜仪的藏身之处,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我闭上眼睛,不言语,一脸视死如归。
于是,他们又开始对我用刑。比凌迟还要痛苦千倍万倍,一次一次地施加在我身体上,一寸一寸地折磨我的心智,逼迫我就范。
我像是一次次地死亡,而后又一次次地重生,翻来覆去地死,循环往复地生。坠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过于此!我何罪之有?我不过是个战争的牺牲品罢了。
我仿佛看见了我的家人,父亲,母亲,叔叔,小妹……他们微笑着看我,向我伸出一只手。他们说:“阿采,过来……”“哥哥,来这边啊……”我仿佛得到大赦的囚徒一般,递给他们我的手。
可是,够不着!
我急切地去抓他们的手,拖着我筋疲力尽的双腿,跑向他们。
可是,我只握到一片虚空。
“别走……别留我一人独活……”我又被疼醒了,我听见自己发出了“呜呜”的两声怪叫,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被他们封了起来——防止我咬舌自尽。
我的手臂被他们从手腕一直用刀一寸一寸地剐到手肘处,鲜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令我痛不欲生。可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人可以救我,就连一直呆在这里拷问拷打我的契丹人也不知所踪。
不论白天黑夜,刑房都是黑的、冷的,仿佛能将人一切的希望和




千帐灯 分卷阅读4
期盼统统吞噬。刑房四壁点燃着的火把仿佛也是来自炼狱,没有温暖,只有幽冷的光。而现在,火把不知什么时候被吹熄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可能,等我的血流尽了,我就解脱了。或者在那之前我可能会饿死,抑或是疼死,又或者,用不了多久,他们又要来折磨我了,我可能死在鞭挞刀刃之下……
无论如何,解脱了就好。我这样想着,刑房的门突然被人粗暴地踹开。
我看到一个瘦削凌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披盔甲,背后是一轮硕大的圆月和涌动的夜色。
这大漠的皎皎圆月啊,我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再见到了。
我又想起杜仪之前燃起的火折子。每次,都是他带给我光明啊!眼中的杜仪渐渐模糊不清,我想,或许,我并不是一个人独活着。
“杜仪……”我使出全身气力,唤出这个名字。
“萧采!”久违的一声呼唤,恍如隔世。
我是一介囚徒,是他携着清风、踏着月色替我打开这镣铐——缚在我手脚之上的、锁在我心里的。
“这次真的跟我好么?”我倒在他怀里,他颤抖着一只手清理我脸上的血迹和乱发,我看见他一双眼睛在月色中湿漉漉的。他再次问我,用同我商量的语气:“答应我,答应我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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