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最亲爱的邵先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祝幸
“他们没干违法勾当吧?”
“应该没干,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环保评估年年通过?”
“是啊,每次环评过来,他们会提前半个月停止业务,那股怪味也会小很多。”
方汝心一面听,一面计上心来。
她沿着那道低矮的墙,一直走到最近的排水口那儿,盯着看了会儿,“解主任,这血迹怎么回事?”虽然干了但还是能看出来。
“处理活物就会有,剥下来的皮毛肯定沾着血,要好好洗涤一番,我们现在已经不存在这样搞,全是他们那边过来的,老往我这边排,说好几次了都不改。我们怕引起大纠纷,目前是忍着他们。”
方汝心拿起随身携带的用来集真实资料的相机,咔嚓拍下。同时愈发坚定要好好把蓝度推出去,传统的皮草模式真的太残忍。当然,作为一个私募研究员,她不能只考虑人不人道,最重要的是确认蓝度能否应对这些潜在的困难,于是她问得细致又专业。
“污血既然排到你们这边,会被归为你们工厂造成的排污量,那么这样累加起来会不会超标呢?”
解主任斟酌着回答,“目前还没有。”
“以后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搞得你们这边超标怎么办?到时候要负责任的可是你。”
对方正色起来,“方小姐放心,我们已经在他们交涉。”
“那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决这个隐患?”
他实话相告,“这还真的说不准,快起来就是一两天的事,要是他们赖皮慢慢拖,可能只有跟他们打官司慢慢磨……”
“这样的话我必须在投资报告里,如实披露这条隐患。毕竟工厂排污量一旦超标,就得立马停产,利润来源就断了这是投资者最关心的。”
他给她说得紧张起来,“他们要再这样,我们就立刻打官司。”
“拉拉扯扯好几个月,太耽误事,投资者也不会喜欢官司缠身的公司,再说了,你们就一定能赢吗?”
“那方小姐你想要我们怎样做?”
“对付这种当然直接上杀手锏,找个能让他们立刻乖巧的人。”
“嗯?”
“举报啊,让环保部门的人过来。”
“可磨磨唧唧的也要耗不久吧?”
“不,环保查得特别紧,你今天举报明后天就会有人过来。”
对方面露犹豫之色,“这样会不会闹太大了?我们跟他们还是有点交情的,还是希望尽量从轻解决。”
方汝心一听这话就知道有猫腻,但对方好像觉得她是傻白甜什么都不懂,意图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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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掩掩,却只用这么简陋的托辞来应付。
方汝心轻轻扫对方一眼,“解主任,你把我当什么?需要提防的对象?我跟你们的关系就像律师跟委托人,难道你要对律师撒谎吗?退一万步讲,不把一个企业了解透彻,我怎么能把它推给投资者,解主任,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这一下就被戳破,他登时有些窘,“方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要隐瞒我。”她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里透着一种不容拒绝。
他叹口气,终于把实话道出,“他们答应这回帮忙销出一点货。”
“为什么要他们销货,你怕招牌不够硬卖不出去吗?”她说话有棱有角,不给别人拿捏的余地,但态度却非常好,用那种半带玩笑的语气讲出来,让人听着很舒服,“解主任,你们的客户群体非常广泛,销路已经足够多样化,只要产品好,销量不会成为问题。我现在就怕是你这批货出了毛病,但却瞒着我。”
主任一个激灵,“绝对没有!在这一点上你可要相信我们,现在带你去看存货都可以,随便看!”
她摆摆手,“不必,明天再看,我只是希望你们跟我讲细节说实话,我是在帮你们。”
主任听完,立刻跟她道歉,“对不起方小姐,都怪我刚刚小心眼的毛病犯了,一点小事也跟你藏着掖着。”
“没关系谢主任,你第一次见我,有些防备是应该的,这说明你很谨慎。”
她友善地给了个台阶,对方自然顺着下,欣然笑道,“咱们去看看生产线下来的成品?”
“好。”
他一开始对方汝心无感,现在却生出一些佩服,到底是私募的研究员,说话做事实在漂亮。
他扭头对女秘书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凑近,他小声吩咐,“把两个总都叫过来。”
蓝度一开始只派主任出面,倒不是因为轻视方汝心,而是,这妮子不到三十岁,又独自过来,蓝度这边却派出全部领导层,明显不太搭。不过现在解主任要把两位老总都叫过来,显然也是因为非常重视她。
“方小姐,排污隐患我一定尽快解决,一有进展我第一时间跟你汇报。”
她点点头,“对,我们要保持密切联系。”
“那这件不太好的事,你准备怎么跟投资者说?”
几乎每个企业都会战战兢兢地问她这个问题。
她亦回答得滴水不漏,“您可以关注后续我发出来的投资报告。”
主任忧心忡忡,“那这事会不会给咱们融资带来麻烦?”
“是有点麻烦。不过资本都是逐利的,只要利润率够高,想投钱的就不会少,风险总是会有的,关键是一定要有担保。”
“担保?怎么做?”
“你们的母公司,麟海皮业,不是已经上市了吗?去找他们做担保,一旦你们利润率没有达到预期,那么缺失的部分由他们来补。”
解主任没回话,开始考虑这个法子。
“我仔细算过,蓝度最坏的情况,利润率只有13%,跟预期相差8%,补齐这缺额对上市公司来说不是难事。我知道总部都很刁钻,不会轻易担保,但事在人为啊解主任。”
“行,我懂了,马上着手去办。”
蓝度的两位老总,一位在外头谈事,另一个赶了回来,然后下午全程陪同,令方汝心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有副总在,办什么都方便,她想一口气把存货也审一遍,进度搞快点她也能早些回去。
但副总说:“方小姐能不能等明天?银座的人今晚过来,明天我领着你们一起去看。”
那时候她还并不惊讶,“他们投资经理?”
“经理、邵总、庄总三个,而且主要是邵总,因为给钱的是蜜心资本嘛。”
她微微睁大眼睛,“邵寻……会亲自来?”
“当然。”
副总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夸下海口,肯定是事实。
方汝心听完,在心底啧啧两声,这个大闷骚,居然不提前告诉自己。他肯定是想看到,他突然现身时,自己脸上那惊喜的表情。
方汝心微微一笑,悄不言声,继续逡巡那些产品。
副总留意到她这个笑,欣喜地问:“方小姐觉得我们皮草怎么样?”
她是热爱加班的,工作到七八点都行,但来这就是客,副总跟主任可不会让她太辛苦,六点一到就拉着她去吃饭。
“员工餐厅的小包厢,有点简陋,还望方小姐海涵。”
她说没关系,然后推门进去,里面竟已经坐了半桌,烟雾缭绕的,几乎清一色白衬衣黑西裤的商务英。这包厢再小,也瞬间档次提升。
邵寻刚跟蓝度的管理层挨个握过手,门就被推开。于是那一刻,他恰巧转过身,跟方汝心视线相接。
他当然不会露馅,但奇怪的是,方汝心竟也四平八稳,目光从他脸上一掠就过,并没有多余的停留。
他在心底稍稍诧异了下。
然后一群人入座。
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带妻子出席公事场合,但这回方汝心得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在交际场上的模样,毋庸置疑还是那么光照人,但跟他在工作上又有点区别,虽然仍旧话不多,但嘴角会微微带着笑,别人在说时他也会认真听,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会很在点子上,董秘必须好好回答的那种。
他一言一行极为绅士,让人看了会觉得,要是大买方都像他这般温和不挑剔该多好,但仔细一想,这些温和都只是表面的,内里子他依旧狠。跟银座一起,以20%的高利率拿下这单,然后七三分成这妥妥的是周扒皮。不过也无可厚非,商场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各耍心机。
但经过上回那事,蓝度现在也不跪舔这些大买方,之前是觉得融资难,所以有个金/主过来,便各种点头哈腰,但现在他们发现,有方汝心在一切好办,有了保障便有了底气,在大资本面前也可以挺直腰杆。尤其磋商协议时,他们不再轻易妥协,势必也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方汝心感到欣慰。
“方小姐,你们私募怎么抽佣金?”庄翊端着酒杯徐徐问她。
这种场合她说话总是很谨慎,“按业内规矩来。”
“分你手上能有多少?五千,一万?还是更多?”
“不会超过一万,但我一年不止做一个项目,年终奖一起发下来。”
“那你年薪大概二十万左右,我说对了吗?”
她以为庄翊只是普通聊天,便实话告诉他,“差不多。”
“在上海,而且已经入职一年,这种薪资在金融行很普遍,算不上高。”
她顿时不懂庄翊的意图,是想挖苦么?
“银座给你开三十万,你来我们投资部当普通员工。”
她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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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摇头,“抱歉庄总,我暂时没有辞职的打算。”
庄翊先是低笑一阵,旋即才道:“我说方汝心,你为那点钱拼死拼活,还不惜得罪大买方,他们都把你加入了黑名单,现在继续坚持还有什么意义?”这话的走势很糟糕,仿佛要越说越难听。方汝心警惕起来,果不其然,庄翊接着就讲,“我看过你写的东西,的确有一点才华,所幸我们银座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主,还是想以招安为主,三十万就是价码。”
招安?难道她是卑鄙的强盗吗?方汝心忍着没有发作,“庄总,你还为上次那事耿耿于怀?”
在庄翊眼里,她邵寻妻子的身份并不关键,真正重要的是,她“背叛”银座。一直有股恶气没出,又在酒桌上看到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登时生出些厌恶。
“哪里,我只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他嘴角上扬,但那笑意丝毫没有进到眼底。
邵寻察觉不妙,用脚踢了踢庄翊,但后者忽略掉。
开玩笑,邵寻不管管这恶妻,他庄翊还不能敲打几句么?要是那天她及时道歉,或许还能稍微缓解股东们的怒火,但她没有,并且一直没有。庄翊觉得自己是个大善茬,仅嘲弄几句而已,要是换其他股东上来,怕是一杯酒直往她脸上泼。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她只是无名小卒,撕起来不要太简单,这些高高在上的老总们当然会露出凶悍嘴脸。
“方汝心,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道歉吗?”庄翊干脆把话挑明,并且不客气地直呼她名字。
邵寻深深地拧起眉头。
蓝度那边,当然帮着方汝心,主任连忙就说,“庄总,你要怪就怪我们,是我们不懂金融的行情,谁知道里头水那么深,稀里糊涂差点签了20%,但方小姐说不用,这完全没错啊。”
“她可以私下跟你们说,我完全没意见,但在推介会上当着那么多基金经理的面,她分明就是哗众取宠另有所图!”
庄翊嘴巴很毒,丝毫不留情面,“她一开始没提醒你们,就是她失责!凭什么在协议快要达成时跑来横插一脚?简直居心叵测。”
大买方仗着自己有钱,讲话一贯锋利得刺痛,蓝度那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副总刚想帮着说几句,方汝心却拦住了他。
一人做事一人担,她有这个魄力。
庄翊嗤笑,“方小姐,到底是你自己整出那场幺蛾子,还是你们公司专门指使的?我的律师对这一点很感兴趣呢。”这分明是威胁。
对方刻意越描越黑,明显想把事情放大,这让方汝心感到可怕,倒不是懦弱而害怕,而是她决不会如此诋毁一个人,真的很恐怖,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邵寻必须阻止事情恶化,而且要立刻马上!但刚准备开口,方汝心却抢了先。
他担心她嘴巴一张,说出意气用事的狠话,这种只是一时爽,跟银座的过节一旦大了,她以后绝对寸步难行。
但她并没有撂狠话,而是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话音一落,一片寂静。
庄翊往后一靠,定定地看着她。
方汝心到底是自愿还是妥协,无法得知,因为从她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
出乎邵寻意料,这小妮子竟然很平静。
但他不知道的是,方汝心此刻脑海所想,是发生冲突的那天晚上,他对她说的一句话。
“我不想你投机取巧,我要你踏踏实实做好研究。”
她说对不起时,更多的却是在心里默默回应他,“好,我全部答应你。”
“庄总,我跟你道歉,也跟你们银座道歉。是我自己工作疏忽,没能在第一时间把这些常识教给企业,然后又想力挽狂澜,选择了一个不正确的方法,我郑重道歉,并且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出现。”
聪明。
庄翊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方小姐,你说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但还需要做出来。”
邵寻压低声音斥道,“庄翊!”
但庄翊坚持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来,敬我一杯。”
“别闹,”邵寻的声音骤然非常低沉,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晰,“一切到此为止。”
庄翊却不买账,一甩手,“邵寻,别跟我硬碰硬,情分跟利益一码归一码。这回要是你欠我,也别指望我对你客气!今晚,我一定要把公道讨回来。”
邵寻的眸光冷了下去,“你不是已经讨到?”
庄翊霍地站起,一口气把酒喝干,杯子往桌上一扣,发出“砰”的响声。
然后,他灼灼地看向方汝心,“方小姐,请。”
方汝心没有什么退缩,端起面前的酒杯。
邵寻感觉太阳穴阵阵刺痛:“我帮她喝。”
“凭什么?你是她的谁?”庄翊就是故意这么问的,他太了解邵寻,一百个笃定,他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我是她老公这种话。
果然,邵寻沉默了一下。
然而在这个间隙里,方汝心已经开始仰脖灌酒。
一口气干完,没有任何停顿,极其利落,气势丝毫没输给庄翊。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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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类的事件,并非第一次发生。
资本家多是笑面虎,温和起来能诱使猎物跌入圈套,比如让蓝度差点签下高利率协议;可狠起来却并不会怜香惜玉,比如对待方汝心。岂止如此,老虎真的扑杀过去,咬断喉管都是有可能的。一如两年前,银座想把一家刚崛起的新型百货拿下,那是一家藏银元素的服装公司,因为亲民而短短几年发展迅猛。
他们当然不想被银座吃掉,谈判两天两夜,坚决不妥协。结果三个月后,它被银座购,并入旗下子公司。
那场战役是邵寻带头打的,短短三个月把对方的市场压缩到不剩三分之一,好多下游大厂家都不跟他合作,导致饰品严重滞销,资金链迅速陷入断裂危机。这时,银座的购就变得轻而易举。至于如何能做到疯狂打击对方,让他们市场份额在短时间迅速萎靡,这就看人脉和“本事”。当时邵寻可是给那些大厂家开出仅以往一半的佣金,成本少一半就能拿到银座的货,哪个不愿意?立刻答应不跟那边合作。
虽说在那三个月里,银座的利润值差点为负,但在购后,却直线飙升,把先前的都吃了回来。可想而知,被“强行”驯服的小公司刚并进来时有多么屈辱,处处要看别人眼色行事不说,晚宴上还得装孙子,敬酒敬到吐,原总裁被银座的几大股东灌到胃出血,直接送进医院。
邵寻不会恶毒到着意去灌别人;亦不会像江誉那样,趾高气昂尾巴高高翘起,但也不会有什么感性的情绪。
商场弱肉强食,就是这么简单。
方汝心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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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处境,就跟当初那家小公司类似,处在老虎爪下。
万幸这场纠纷及时结束,万幸她能屈能伸通情达理,万幸这件事情没有继续恶化。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在众人脑海里冒出,下一刻又被庄翊粉碎,“方小姐,还没结束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坐下去?”
解主任主动站起来,“庄总,您要是还生气,那我来陪您喝,一直陪到您开心为止,方小姐一个女的……”
“解主任是在轻视女性吗?”庄翊反问,“她做事男人承担?”然后他又将视线调回,望着方汝心那张竭力显出波澜不惊的脸,“你要是愿意接受这种‘帮助’,那就由解主任来陪我喝,你可以退下了。”
这招很有用,至少对方汝心有用,她在解主任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慢慢站起身,“庄总,道歉我说了,那杯酒我刚刚也喝了。”语气不卑不亢。
“行,我原谅你,”他嘴角一点点上扬,可下一句竟是,“银座有八位股东呢。”语气那般轻飘飘,甚至堪称温和,但意图却截然相反。
他要方汝心至少喝八杯下去。
在座的除了邵寻,已经分不清庄翊这到底是故意刁难,还是说,方汝心犯的那事当真严重到如此境地?
蓝度还是很义气,总监、董秘、副总纷纷站出来圆场,“庄总,我们敬你吧,也一起敬银座,希望大家以后合作愉快。”
但气氛却并没有好转,甚至因为没有对方配合而愈发尴尬。
“别急,会挨个跟你们喝,”庄翊慢条斯理,“但现在是我跟方小姐。”
他要真像江誉那样跋扈无理,倒还好办,邵寻直接把他拖出去,了事。偏偏就是这种面上毫无错漏,实则绵里藏针的,最为棘手。
邵寻估猜是因为在飞机上发生的那场争执。因为这次出钱的是蜜心资本,而不是银座,原本谈好七三,但被这么一闹,庄翊要改成六/四,邵寻当然不同意。庄翊就说,那让我入股蜜心资本,出四千万。邵寻又给拒了,说这是自己跟方汝心的。庄翊听完特别不屑,又狠又冷地把他嘲弄了一番。
“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么?明明要自己出去开公司,重心都慢慢转移掉,却依然握着银座最大的股份。”
这番话是个相当糟糕的预兆,几乎瞬间让俩人产生鸿沟。
庄翊肯定想顺势提出买他股份,他肯定想自己做那最大的,于是邵寻理智地没再吭声,丝毫不接茬。
可他忘了,庄翊是个几乎势均力敌的对手,他能狠,那他为什么不能?
往常俩人也时不时发生争执,但大多数都是生意上或决策上的,那种争执等同于合理辩论,是正面的,吵一吵事情一过也就没什么,但这回好像不太一样。
性质都完全不同。
这次是为了利益。
而且,仿佛只是个开端,后面还会越来越严重。
下了飞机,俩人在车上又吵一架,主要是为了对付蓝度的策略而起的纠纷。庄翊说必须强势点,要给他们下马威,蓝度那伙人现在变得机灵,必须压住他们不愁没钱的气焰,减少进一步讨价还价的可能,益率18%不能再低。
邵寻却说,太强势他们干脆不跟我们合作呢?现在已经有不少买方找上他们。如果你真的想扶持这个企业,多少也要拿出诚意。
“你跟我谈诚意?简直是扯淡!我庄翊可不是做慈善的,我就要利润最大化。你跟方汝心睡久了,也变得跟她一样蠢!你能糊弄别人,但能糊弄得了我吗?跟蓝度的这场谈判这场交易,不管结果如何,获益最大的是你,明明靠银座去销货,但你却拿了利息的大头,而且还借着方汝心的嘴,把蜜心资本公之于众,上了财经头条呢,以后也不愁没有企业过来找你,你省了一大笔佣金啊。邵寻,我怀疑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邵寻听完,嘴角扯起一个勉强可以说是笑容的冷漠弧度,“随你怎么想。”
庄翊强硬地跟他谈条件,“一,银座的股份,卖给我3%。二,让我入股蜜心资本。”
邵寻异常坚决,两个都不。
坐在副驾的投资经理,本来还想劝和,这下啥都不敢说。摆明了,这是最顶层的利益斗争,任何掺和进去的小鱼小虾会被吃的渣都不剩,识趣的都会离得远远的。
蓝度那边非常不理解,银座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疏离?管理高层来了三个,秘书和助理也来了三个,可除了邵寻,其他人竟统统没反应。
眼睁睁地看着方汝心倒了一杯又一杯,往自己嘴里灌。
庄翊愉悦得很,邵寻却是在煎熬。
谁是赢家不言而喻。
方汝心还不知道他们那些纠葛,但至少清楚,庄翊摆明要给自己穿小鞋的。要是在私下里,她肯定不会搭理,难道小小研究员就能随便欺负吗?但这是蓝度的场子,她了那么多心血才有今天这一步,她不能亲手砸了场子。还是喝吧,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也没什么,职场不就是这样吗?要学会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或许以后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权当一次考验和磨砺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方汝心慢吞吞地开始倒酒。但她的动作有些僵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好像一时间失却很多情绪宛如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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