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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元祀
“同喜!同喜!”徐氏笑得合不拢嘴,向周怀章点头致谢,“辛苦管家了!烦管家回去时也带个信,说我现在很好,比原先在家时强了好多些,令他莫要挂念,安心做他的事情。”
“小人一定把话带到。”周怀章躬身答应。
“好了,你继续和我们说惠儿的事。”王氏见田家的事情已完,连忙追问周怀章道。
“这个……请主母恕罪!”周怀章再次奉了一揖,“刚才拜见家主,二郎君所带的话还没有说完。过来拜见主母后,便要继续前去回话。”
“既这么着,你就去吧!”王氏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
于是周怀章离了后院,前往正堂寻家主周植。
周植刚把周恕、周忠两人叫来,吩咐他们赶快调集钱粮,扩造自家宅邸:“……新妇是宗室贵女,下嫁到咱们家,是咱们家的天大造化,可不能够有丝毫委屈。明天你俩就把京师里的钱粮调一部分回来,扩建三四起院舍,好安置那位新妇,新妇的各色用度,也务必要准备妥当!”
“是,”周恕点了点头,顺便建议周植道,“还有咱们家的祠堂,是不是也要新建一所?”
周家现在的家祠,原本是上代人居住的后堂,和这间正堂只隔着一堵墙壁。等到周植在院后另建了院舍,就因地制宜,把先人居住的地方改为家祠,供奉祖宗的牌位。如今若新建三四起院舍,周家宅邸将达到相当的规模,那间家祠便显得十分局促。
“你说得不错!我竟然是忘了,”周植连连点头,“咱家现在是士族,祠堂是家族的脸面,确实要新建一所才好……”
听到这里,周怀章心中暗自钦佩,二郎君果然是料事如神。他稍稍咳嗽一声,上前给众人奉揖:“郎主、大郎君、允恭兄!”
“怀章来了?正好要叫你呢,”周植笑着扶起周怀章,指了指下首的座位,“你是跟允宣从过军的人,又当过城卫军幢主,不必太过拘礼,坐下说话吧!”
“小人遵命,”周怀章领命落座,拱手请问周植,“刚才小人进来,似乎听到郎主在说扩建院舍的事情?”
“不错,”周植微微颔首,手捋颌下长须,“咱家新晋士籍,我和允度对士族的婚俗都不熟悉,还得靠允宣才行。不过他是新郎官,又有公务在身,没有自己主持的道理。因此,你回去之后,让允宣开一张单子,把要注意的礼节、要准备的用度都列出来,顺便在京师中请一位得力的司仪。只有这样,咱们才料理得明白,不至于让外人笑话。”
“此事还请郎主斟酌,”周怀章趁机禀道,“小人回来时,二郎君交待说,刻下迎亲有许多不便,不妨先订了亲,等一段时间再筹备婚事。”
“哦?”挺说是周惠的交待,周植倒不好漠然视之,“有什么不便,允宣可曾说明?”
“禀郎主,二郎君说明了的。他说家中迎娶这位出身宗室的新人,肯定要扩建居所,准备各色用度,花费想必颇大。可如今二郎君刚刚在阳城屯田,还新设折冲府,奉命组建一支为数千人的府户军,这是关系朝廷大计、领内民生的事情,也关系到咱家的前途,远比他自己婚事重要,如果在婚事上花费太多,等到需要钱粮时便难以趁手。而且,咱们才新晋士籍,就这般大兴土木,讲求排场,宛如多收了三五斗便要**纳妾的乡野愚民一般,很容易遭来士庶的讥讽,于咱家的名声不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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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九〇章 :国事家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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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不可不虑,”周植陷入了沉吟。
“二郎君还说,除了时机以外,结亲的双方也不方便,”周怀章继续说道,“在二郎君这边,开春要准备屯田之事,还要重修民籍,编练府军,事务极其繁忙,很难抽出时间应付那些繁文缛节;在元家娘子那边,她和兄嫂感情深厚,如今刚刚回归娘家,也最好缓一段日子,让她和兄嫂多团聚一阵。”
“唔!允宣说的极是,”周植点了点头,语气中不无遗憾,“如此说来,只好如他所言,先订下亲事,等一段时间再迎亲了!”
……,……
周惠原本打算着,在元旦大朝会过后,便率军返回阳城,准备春耕之事。毕竟这关系到好几百户流民的生存和前途,轻忽不得,为此他甚至连巩县老家也没回,以免被林林总总的迎来送往、繁文缛节牵绊住,耽误好几天时日。但如今要和元宝炬之妹订亲,他只好继续耽搁两天,要等伯父周植上京来,协助他完成这件事情,并且以姻弟之礼正式拜会元宝炬,如此方不失礼仪。
趁着这个空闲,周惠把当前的几件要务提点出来,仔细斟酌了一番。
当前的头一桩要务,毫无疑问是要妥善安置那数百户流民。不仅要在春耕之前,为他们择定和划分开荒的田亩,重新把他们编上户籍,还要帮他们造好容身的房舍,准备开荒的耕牛和农具。并且规划灌溉荒田的沟渠。其中的前两件,谢邦已经着手一段时间,带人在康城县规划出了四十余顷沿水荒地,再加上郡中的近二十顷公廨田,以及颍阳、阳城两县的闲田,足以安置七八百户流民,而轘辕关前的流民也尽数编入了白籍。如今不过是为他们分置地方、然后改流民为编户、打造正式编户的黄籍而已。
至于建房的事情,有那批以建房为副业、并且乐在其中的流民协助,周惠认为不难。开挖沟渠。工作量也算不大,康城县那边虽是积年荒地,却有颍水穿境而过。再加上境内的几条小支流,只需要引水入田便可;颍阳、阳城的田地要麻烦些,却有旧年废置的现成沟渠,将其重新开挖便大致能够敷用。农具更加简单,谢邦早已采买完毕,可惜耕牛却有些不够,但这也就罢了,反正周惠要求不高,并没有奢望屯田的第一年便能大熟。
第二件要务,是编练府户军。之前周惠同元宝炬一同建议天子。如今朝廷仅能控制河南地方,中枢台军也无法动用,不妨借着去年抵抗南军、陷于元颢后又归附朝廷的功绩,将之前改为编户的河南府户重新划出来,以加强河南地方的军备。提高朝廷应变的实力。天子同意了他们的建议,也同意先在河南府、阳城郡试行,却坦言钱粮为元天穆、尔朱世隆所掌控,不由朝廷之手,因此无法提供多大支援,只能依着府户军的旧例。豁免从军府户家中的租赋,却无法按季发放应给的钱粮布帛。对此周惠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怎么感到失望。只不过这样一来,无论是元宝炬的河南府,还是他自己的阳城郡,都养不起太多的府户军了。
虽然钱粮不称手,但是在其他方面,元子攸却给了充足的支持。周惠要求自行任免辖下三县的县令,元子攸毫不犹豫便同意了,反正这三县人户稀少,如今转为府户之后,就基本没有了朝廷编户,是下县中的下县,县令不过是八品而已,官阶比周惠自行征辟的郡丞、郡尉还有所不如。而且,朝廷任命县令,郡中太守本来就有推举之权。
此外,为了方便周惠编练府户军,元子攸还给予了周惠征辟折冲府属官之权。这无疑是额外的殊荣,也让周惠对元子攸颇为感激。
北魏开府制度,朝廷诸皇子、诸始蕃王、诸开国公爵侯爵,都有自己的官署,主要国臣由朝廷任命,一来替藩国规划封地体制,二来也起到监视、规劝的作用。如杨昱刚出仕时,便被任命为广平王元怀的左常侍,后来朝廷因京兆、广平二王不逊,国臣大多纵恣,令御史中尉严查,众国臣获罪伏法者三十余人,只有杨昱和博陵崔楷因时常忠谏得免。
诸封藩之外,朝廷上的正一品诸公、从一品诸从公中,除了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师不置官署,大司马、大将军这二大,太尉、司徒、司空这三公,还有其余的诸仪同三司、诸开府,都各自征辟属官,协助自己治事。此外,镇守一方的高阶将领,也都有征辟属官、开府治事的权力,并且各以将军职衔为府号,称为督府。但是,有资格开督府的人,无一不是将衔在从二品以上、或者兼任要路刺史的大员,周惠这个正五品折冲将军、阳城太守,还远远没有这个资格。
因此,周惠的折冲府并不完全,只能任命两位属官,一是负责军械钱粮的折冲司马,二是掌管府户户籍的折冲参军,不是真正的开府或者督府。
经过一番思索,周惠决定任命周忠为康城县令,原康城县令转任阳城县。周忠是朝廷从八品冗从仆射,有出任康城县令的官阶,而且他以前一直在家中管理农庄,又曾担任过城卫军军副,想必能够妥善管理那数百户流民。负责军械钱粮的折冲司马,周惠准备交给堂兄周恕,他现在是士籍,已经有资格被征辟为属官,而且本来就掌管着京师里的钱粮,如今不过是多了军械之事。
至于折冲参军,周惠实在找不到人选,只好先空着,由郡丞谢邦兼理事务。
这样安排,虽然大体算是知人善任,却免不了任人唯亲的嫌疑,可是谁叫他无人可用呢?康城县令、折冲司马这两职,对于庶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职位,但是对士族中人而言,都是小到极致、不屑一顾的微官甚至浊官。他倒是认识邢邵、杨遵彦,也知道他俩隐居在阳城县境内的嵩山中,可人家出身太高、声名太重,别说出任周惠的属官,便是周惠把自己这折冲将军、阳城太守的职务让给他们,他们也绝对不愿意接受。
在这个时代,想要做点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地位高的士族中人,有着种种的牵绊和制约,不可能随心如意;地位低的人呢,即使千辛万苦的谋到了一点地位,也很不容易延揽人才,终究难成大事。
周惠叹息着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是未时时分,于是提着两瓮酴釄酒,出门拜访离家不远处的好友李苗。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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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九一章 :明月入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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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与周惠为同袍知交,得周惠按月馈酒,家中颇有一些寄存。如今伊水酒肆歇业,预售的酒也还没有运来,京师中已经购不到酴醾酒,只有少数几家还能拿出此酒待客,而李苗家便是其中之一。
由于这个原因,今日来李家拜会赴宴的人着实不少,周惠进到前厅时,厅中席上已经有了十来余人,觥筹交错之间,气氛正是热烈。这些人之中,有的周惠已经十分熟悉,如京中宴会常客、中散大夫杨元慎,李苗任尚书左丞时的同僚、同居于归正里的前尚书右丞张嵩等,但是也有几张面孔看着非常眼生,显然都是李苗的新交。
“允宣来了……还有酴醾酒!哈哈,咱们正愁酒不够呢!”李苗非常热情的邀周惠入席,又替他引见那两三位陌生的宾客。
“这位是范阳卢柔卢子刚,年方十六,善属文,在加冠之前,文才已为当世所知。如今虽然尚未出仕任官,想其前程必然可期,”李苗指着末座的一位少年介绍道,同时笑呵呵的揶揄两人,“我听说允宣曾受临淮王殿下瑶琴之馈,且不日将和南阳郡公之妹结缘,恰好子刚最近也为临淮王殿下所看重,得其以女相妻……同为临淮王殿下所赏识的人,又都是宗室贵婿,你二人不妨多多亲近些,哈哈!”
“义兴周惠,见过卢郎君,”周惠向卢柔拱了拱手,然后在他的身边落座,略带惊异的向李苗问道。“子宣兄的消息倒是灵通,不知由何处得知?”
李苗还没答话,杨元慎已经展开了他的毒舌功夫:“如此倒要恭贺允宣了。南阳郡公为近支宗室,近来渐得天子眷顾,隐隐已有封王之望。到那时,其妹或许也将晋封公主,而允宣便可借此裙带之力。博得一领紫罗袍,一条金缕带。像这般唾手而得金带紫袍,一则省了允宣多年打熬资历的工夫。二来也省了置备衣装的费用,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呀!”
紫罗袍,金缕带。是魏朝公主驸马的正式装束,和一品、二品显官的紫色袍服非常相似,且都由内廷剪裁,故而杨元慎有此一说。
“元慎兄,你啊!每次不刺我几句,也就不算是见我这一面。”周惠笑着摇了摇头。相交数月以来,他早已经习惯了杨元慎的毒舌。
然而,同坐的卢柔却不淡定了,脸上也很有些挂不住的意思。他要娶的临淮王之女,虽然血缘去天子大宗比较疏远。很难获得公主晋封,但临淮王声望卓著,如今又重新担任尚书令重职,未尝不是没有机会。于是乎,杨元慎刚才的话。在揶揄周惠的同时,也将他一并绕在了里头。
尽管卢柔少年老成,却到底是少了些阅历,闻言立刻愤而反驳:“杨……杨大夫!紫袍金……金带,我视之期期如……如草芥耳!奈何以此……此薄人!”
他这句话一出,杨元慎、周惠尽皆惊愕。当然。这并非由于卢柔的话如何精妙,而是这位加冠之前即有文名的少年,居然有口吃的毛病!
不仅如此,卢柔的这句话,严格来说是站不住脚的。他虽然出身范阳卢氏这等高门,交游和婚姻都非同一般,但是本支的仕途却不甚显达。其祖父卢洪,终官不过是从五品中书博士,乐陵、阳平二郡太守而已;其父卢崇为嫡长,少立美名,本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不幸早夭,死前仅为骠骑府法曹参军,连正式官阶都没有;其叔父卢仲义,担任从六品员外散骑常侍,去年死于河阴之难后,才破格追赠了幽州刺史的显官。因此,这次众人聚会,他这范阳卢氏子弟才委屈的坐在了末席。而按照这个时代的常情,参考父祖官途来衡量本人仕途的话,卢柔恐怕是很难获得紫袍金带的地位,何来“视之于草芥”之谈?
杨元慎自然明白这一点,却没有再出言反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卢柔口不能言,无法持论,和他打嘴皮子架,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家身有残疾么?所以,杨元慎很有风度的站起来,向卢柔拱手致歉道:“是我失言了,卢郎请多多见谅!”
卢柔聪敏无比,稍一转念,便明白了杨元慎的心思。这让他心里更加恼怒,于是忿而起身,向李苗告辞道:“家岳……曾道,李子宣善……善属文咏,工尺……尺牍之敏,当世期期罕及,嘱我多多……多多亲近。今日一……一见,其其……其名倒,倒是不虚,惜乎交……交游不慎,请恕我先……先行告退!”
“哎,何至于此?”周惠连忙拉着他回到座位,替他斟满了一杯酒,并且笑着解释道,“元慎兄此言,不过是玩笑罢了,为这走了倒没意思。况且,他是对我而言,并非是对卢郎君你,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呢?”
只可惜,周惠的话并没有起到效果,卢柔一扯衣袖,从他的手里挣脱,然后气呼呼的离席而去。
看着卢柔的背影,周惠惋惜的摇了摇头。就在刚才,他已经想到了这人是谁。卢柔卢子刚,乃是贺拔胜出镇三荆地方后的大行台郎中,也是其主要谋主之一。后来随贺拔胜辗转到达关中后,立刻被宇文泰任命为从事中郎,与郎中苏绰对掌机要。
卢柔虽然卓有才能,地位却是不高,而且也不擅长交游。在原本的历史上,等到赏识他的岳父临淮王元彧一死,他立刻就失去了晋身之阶,努力活动了许久,依然因身负残疾,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提携和重用。否则的话,他一个文名卓著的高门子弟,何至于投靠出身镇户的贺拔胜、意图以军功起家呢?
也就是说,只要周惠善加延揽,很可能将这位不甚得意的高才纳于麾下。当然,前提是他的地位再高一些,能够开辟出一方足够广阔的天地,让人把前途寄托在他身上……
“算了,允宣!”李苗一声呼唤,将周惠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周惠面露惋惜,他略带无奈的一笑:“人走了就走了吧,咱们继续边喝边谈……刚才你不是问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婚讯么?这要说起来,倒是很有些意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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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九一章 :明月入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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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李苗一五一十,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却是他的一位好友之子,数月前应邀去元宝炬家做客,席间见到元家“歌姬”的容貌和琴艺,不由得沉迷了进去,自此念念不忘,茶饭不思。好友夫妇百般询问,方知其中缘由,又见其日益清减,精神渐差,于是再三上门向元家请求,希望能将那位歌姬赎买出来,纳为自家儿子的姬妾。元宝炬被他们烦得不行,只好直言相告,说那日献艺助兴的,乃是自家妹子,绝不可能作人姬妾。好友夫妇愕然之下,想到其妹乃寡居归家之人,这才反应过来。所谓“初嫁从父,再嫁从己”,当日元宝炬设宴,原其妹自己择婿来着!再结合其妹在宴会上所奏的《长歌行》,好友夫妇自然明白了,元宝炬之妹所选择的是谁,而其子也只能熄了此心。
“此事在咱们这个圈子内颇有流传,南阳郡公恐怕也有些骑虎难下。偏偏允宣当日却没去赴宴,之后又外调阳城为太守,只有令兄留在京师。令兄籍籍无名,又没任何官职,南阳郡公自然是不好屈尊上门的,此事也就耽搁了下来,”李苗笑饮了一口醇酒,“不过,如今允宣回到京师,又拜访了南阳郡公,姻缘自然是水到渠成。于是刚才我特地出言相试,果然你就立刻承认了。”
“哈哈!元慎兄刚才虽然是说笑,却真得恭喜允宣才行。毕竟佳人难得啊!”前尚书右丞张嵩笑道,“说起来也是出人意料。没想到南阳郡公之妹,会是这般才貌双全之人。然而其前夫赵郡李才李作予,为人却是鄙陋不堪。昔年他在城东昭义里随广宗潘崇和学《服氏春秋》,与颍川荀颖荀子文为同窗,他听说荀子文家住城南,便讥讽说城南有四夷馆,不知足下为何方之夷。荀子文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城南是国都南面向阳胜地,有什么不好的?若言川涧。伊、洛峥嵘;语其旧事,灵台石经;招提之美,报德、景明;当世富贵。高阳、广平;四方风俗,万国千城;若论人物,有我无卿。这一番话,说得李作予哑口无言,全体学子也一同大笑,连潘崇和也笑着说,汝颍之士利如锥,燕赵之士钝如锤,果然是这样……本来,这不过是件口角小事而已。李作予却恼羞成怒,从此便退出了学堂,而且和咱们城南士子也全部断了交接,真是可笑之极!如今允宣同样居于城南,却得其遗孀倾心。不知道李作予泉下有知,是否会气得死复重死,哈哈!”
这一席含讥带讽、替城南士子出气的话,说得众人一齐大笑。周惠在诸人中年龄最轻,资历最浅,也只得附和着一笑置之。
然而。品味着颍川荀颖荀子文的那番言辞,周惠却另有一番感触。
灵台石经,灵台是汉光武帝所作,基址虽颓,至今犹高五丈余,其东有魏武帝曹操所立的辟雍,而本朝的明堂,便是位于辟雍的西南面;石经是东汉蔡邕所刻,以篆文、蝌蚪文、隶二部,立于太学门前,供后儒晚学勘误取正之用。报德、景明,报德寺乃高祖孝文皇帝所立,为冯太后追福,其东便是魏朝太学、国子学所在,由孝文皇帝亲笔题名为劝学里;景明寺乃世宗宣武皇帝所立,复殿重房,青台紫阁,有房舍一千余间,虽外有四时,而内无寒暑,所谓“竹松兰芷,垂列阶墀,含风团露,流香吐馥”,号称“珈蓝之妙,最得称首”。这些至今依然还在,记录着洛阳历史之辉煌,见证着魏朝文治之隆盛。
至于高阳、广平,是指孝文皇帝亲弟高阳王元雍,以及宣武皇帝同母弟广平王元怀。这两王亲贵无比,孝明帝即位时,受宣武帝遗诏,与清河王元怿一同辅政。荀子文作辞的正光年间,正是高阳王元雍权势最盛的时侯,身担丞相之重,富兼山海之饶,出则鸣驺御道,铙吹响发;入则歌姬舞女,丝管迭奏。其所居住的王府,几乎能和洛阳皇宫相齐,王府中有僮仆六千,女伎五百,每食必以数万钱。自汉晋以来,诸王再如何豪奢,也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只不过,这样的豪奢行径,帝迁都洛阳、推行汉化的本意。而这“当世富贵”的高阳王,也终究没能得到善终。去年的河阴之难,他便是第一个被杀的宗室,而且是父子数人一齐丧命,全部在尔朱荣的胡骑脚下化为肉泥。便是“有我无卿”的颍川荀颖荀子文、赵郡李才李作予,以及当日的许多同窗,也同样没有逃过那一劫,大都死在了河阴。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河阴之难的惨剧,只不过是乱世的第一个高潮,其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战乱和死伤。周惠知道这一点,因而用心谋划,努力挣扎,并且已经开始着手收纳流民,修整军备,希望能够有所补益。然而京师中的大多数朝臣和士子,如今依然是浑浑噩噩,那些庶民则更惨,根本没有谋划的余地和挣扎的机会,只能够听天由命,坐等灾难临头。即使侥幸未死,也不得不背井离乡,千里迢迢的迁往邺城或关中。
闲聊依然在进行着。有人由元宝炬之妹抚琴飨客之事,聊起了京中能歌善舞的一众歌姬,另一人便提到卫将军源士康新纳的侧室徐月华。其人本是高阳王元雍的侍妾,善弹箜篌,能为明妃出塞之曲,每鼓箜篌而歌,哀声入云,行路听者莫不驻足,俄而成市。另有歌姬二人,一人唤作修容,另一名唤作艳姿,并蛾眉皓齿,洁貌倾城,其中修容能弹蔡氏五弄(蔡邕所作游春、渌水、幽居、坐愁、秋思五曲),尤擅《渌水》歌;而艳姿则能跳火凤之舞,有幸观者无不赞叹。然后他又说道,可惜这二姬命薄,高阳王雍死后,便没于胡骑之手,不知所终,言下颇有惋惜欣慕之意。
听到这里,周惠再也坐不下去,于是起身向李苗告辞。走出前厅,身后隐约传来李苗责怪众人的话:“你俩喝多了,言语间实在放浪了些。南阳郡公之妹身份贵重,又是允宣的未婚正妻,怎么能和陷于胡骑的歌姬扯在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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