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步步芳华(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少辛
重生步步芳华(清) 第5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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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上了马车苏荷才堪堪听出来些眉目,佟国维的夫人给刚刚进京的侄女接风洗尘,请了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和格格做客,佟如玉邀请了钮钴禄敏兰,又透话说希望敏兰将苏荷也一道带上。
这会的早晨到不觉得热,街上行人还多,充斥着嘈杂热闹的声音,苏荷垂着眼睑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几乎能让人将她忽略掉。
敏兰自上了车就一直在闭目养神,心里思索着老太太的交代,钮钴禄家里宴会却独独邀请了她,若说是因为她跟佟如玉关系好,第一个不信的便是她,她还不如苏荷跟佟如玉说的话多,想起苏荷她心里冷笑了几声,老太太最后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只怕这一次你还是托了苏荷的福了。”不过一个贱婢,又何德何能。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等回神的时候才发觉身旁还坐着一个苏荷。没有外人在跟前她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苏荷的身上来回打量:“人人都道你美。”
她的话里满是嘲讽和轻蔑:“可是你也不过是个贱婢。”
苏荷捧上一杯酸梅汁:“格格喝一口解解渴。”
敏兰似乎很满意她的卑微,脸上又露出了浅笑:“你只要当好奴才,对我忠心,我还是少不了你一口饭吃的。”
苏荷低着头细声道:“格格仁慈。”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一阵马蹄声,她们坐的马车猛然一顿敏兰整个人向前扑去,手里的酸梅汁全泼在了自己的衣裳上。
钮钴禄家家境一般,为了外出见客伊尔根觉罗氏特特请了锦绣阁的师傅给姊妹两做了几身四季衣裳,不管是做工还是面料无不精致,敏兰今日穿的便是那特别做的衣裳,酸梅汤泼在了上面这衣服只怕是以后再不能穿了,更重要的是,穿着一件脏衣裳她不能去佟府作客了!
敏兰的怒火几乎瞬间就被掀了起来:“作死的奴才!怎么赶的车!”
赶车的老黄吓的跪在外面请罪:“格格息怒,巷子里忽然窜出来一队骑马的也,奴才躲避不及这才惊了格格的。”一旁跟着的婆子和小厮也都一起请罪。
敏兰还要发作,苏荷轻声道:“格格,这是在大街上。”
这是在大街上,就是有再多的怒火也不能发出来,敏兰深吸了几口气,到底放低了声音:“苏荷,你下去看看。”
苏荷应了是,外面立马有殷勤的婆子打起帘子,又有小丫头上前扶着她下了马车。她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道:“你们先起来吧。”
众人忙谢过起来,敏兰听到本想发作,但一想到苏荷的话还是忍了下来。
苏荷刚刚下车,就又听到身后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她下意识的回头,逆着晨光不免看不清楚马背上人的样子,只看的清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但马背上的人却注意到了也看清楚了她。
浮动着细微尘粒的空气里似乎传来了淡淡的荷香,那穿着一身浅色裙衫的女子,仿佛江南烟雨中的一株荷花,柔柔的立在一旁,像是刚刚从画中走出,清亮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茫然几分哀愁。他轻吸了一口气,他也算见过不少貌美的女子,但这样的看一眼就让人美的想要怜惜的女子却是第一次见到。
苏荷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她能感觉道马背上人的眼神,虽然放肆,却并没有恶意,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胤禛急着去畅春园,也只是跟那女子擦身而过的时候下意识的慢下了速度,他只当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苏荷看着一队人马疾驰而过,转身上了马车:“旁边确实有个巷子,马忽然跑出来,老黄能停下马车已经算是万幸了。”
外面的老黄听见了,在心里不免对苏荷多了几分感激,但敏兰此刻满心都是不能去佟家的恼怒,又哪里听的进去她说的话:“你的意思我还得多谢老黄?!这会是在外面我也不多说,等回去了,我要你们好看!”
外面的丫鬟仆妇们心里哆嗦了一下。
静默了片刻,敏兰才不甘愿的道:“你带几个小丫头先去佟府去说一声,就说突然窜出来的马惊咱们的马,我受了些伤,实在不便在前来打扰,等我改日好了,一定登门去致歉。”
苏荷应了是。
她带了几个小丫头,又让小厮去车行租了辆马车,才去了佟府。
佟府的后花园里已经到了不少人,赫舍哩佩静一手搭在佟如玉的手上,一手攥着帕子,好看的眉头紧紧攒着,让一旁的人看着都心里生出几分不忍。
佟如玉直到见到了自己的这位姑姑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苏荷熟悉,因为这两人实在太过相像,所区别的不过是岁月在两人的身上留下的痕迹。
赫舍哩氏看她焦急,笑着劝道:“不差这一会,一会就到。”
可是赫舍哩佩静一想到那姑娘可能是自己的女儿,而女儿竟然在别人的府里当了整整五年的丫头,她的心就像是刀扎了一般疼,旁的话这个地方不能说,她嘴里只反复的念叨:“都怪我,都怪我.”她一面说,一面就留下了泪。
赫舍哩氏是知道内情的,也看的难过,拍着她的手道:“你且先忍一忍,这边人多嘴杂。”她一时又后悔请得人多了些,侄女心里难过,当着众人的面还要笑着。
苏荷本来想着最多是见见哪位管事妈妈,说清楚了便走,但哪里想到进了二门穿过庭院,一直进了一间幽静的屋子,她刚进去便听的一声响动,她一抬头,连自己都愣住了,眼前不过二十多岁的贵妇,跟她的眉眼何其相似,那种无法言明的亲切和眷恋更是让她惊异。
她见眼前的女子失态的落了泪,上前几步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你,你可是苏州天河县县令苏长青之女苏荷?”
苏荷点了点头。
那女子嘴唇几乎哆嗦了起来,眼里满是难过,喜悦,心酸,悔恨,太多的情绪从她眼里涌现又化作泪水涌了出来:“你胸口有颗米粒大的红痣?”
苏荷些微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女子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她有瞬间的恍惚,就仿佛是回到了幼年的时候,母亲抱着她坐在芳华院里桂花树下替她梳辫子,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娘亲最喜欢妞妞了。”
她的眼睛酸涩了起来,艰难的推开赫舍哩佩静:“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看着苏荷,佩静终究是抵不住心里的诸多煎熬万般难过,大哭了起来:“儿啊,我是你额娘啊!”
钮钴禄敏兰回到自己院子就发了火,不过最终还是要带着一脸的恭顺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将遇上的事情说了一遍,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料到,老太太没有责罚,敏兰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是对上敏珠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又愤怒了起来,这敏珠一点都见不得她好,果真又在看她的笑话。
一直陪着老太太用了晌午的饭食,也未见苏荷回来,连敏兰自己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生气,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越发大了,跪在老太太脚边替老太太揉着腿,缓缓的道:“……苏荷这丫头……怎的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便是不回来也当使人回来报个信,到是累的我这个主子跟着担心。”
老太太上了年纪即便是在热也不会用太多冰盆,她睁眼看着脚边跪着的敏兰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依旧垂着眼睑一脸的恭顺,心里到底是满意了几分:“苏荷不是那等不知道深浅的丫头,她不回来,必定是有原因的,这会使人出去看看,莫让人出了什么事情。”
连老太太这样精明的人都如此相信苏荷,敏兰的心里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只低着头轻应了一声。
外面有小丫头打起了帘子道:“老爷回来了。”
老太太终于笑了起来,由着敏兰将自己扶起来,笑着道:“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这么热得天,也不怕过了暑气。”
凌柱不过三十五岁,是个有些清瘦的男子,如今只有一子两女,长子正在议亲。
他进来向老太太行了一礼,又受了敏兰的礼就在老太太的身边坐了下去,看了一眼敏兰,示意一旁的丫头都下去了,才慢慢的道:“敏兰身边是不是有个叫苏荷的丫头?”
敏兰的心里飞转过万千的想法,最终是恭顺的道:“回阿玛的话,女儿身边是有这么一个丫头,只是今日女儿本是要去佟府,奈何路上被马惊了马车脏了衣裳又受了伤,只得半路又回来,又使苏荷去佟府说了一声,苏荷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凌柱点了点头:“这就是了。”
老太太诧异的道:“可是苏荷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凌柱叹了一口气道:“就是我也没有想到,苏荷那丫头是有来头的,她竟是正白旗佐领鄂尔泰家的嫡长女。”
老太太也吃了一惊:“巴图鲁郡王妃的侄玄孙?他夫人是佟国维夫人的侄女,当年那个赫舍哩氏?”
不等凌柱回答,老太太先喃喃自语了起来:“是了,是了,我就说看着苏荷觉得眼熟,只觉得是在哪里见过的,可不就是那赫舍哩氏的样子,那姑娘的貌美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当时,差点是要……”
她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转了话头,又跟着凌柱唏嘘了一会。
敏兰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翻江倒海,苏荷竟然有这样的身份,论起来虽然她们的血统都高贵,但苏荷毕竟是嫡长女,而她不过是个庶女,只嫡庶之分,就让她们差了好远…..
她扭着帕子轻声道:“阿玛,女儿斗胆问一句,苏荷如今……”
凌柱以为女儿跟苏荷是主仆情深,还是担心苏荷的,觉得女儿念旧情,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也不用担心她,她额娘已经接了她回府了。”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一样你需记着,你身边那个叫苏荷的丫头,跟鄂尔泰大人家的嫡长女没有丝毫的关系。”
是了,那样人家的嫡长女在一个四品典仪家里给一个庶出的女儿当丫头,说出去固然不好,但若是钮钴禄家说了出去,又何尝不是自己惹事,生生得罪了人家,或者,得罪的又不仅仅是西林觉罗氏,还有赫舍哩氏和佟家,这些,众人心里都明白。
敏兰应了是。
凌柱朝着外面叫了一声苏荷,只见着一个跟苏荷有三分相似的丫头走了进来,向三人行了礼,凌柱道:“以后咱们府里的苏荷,就是她了。”
敏兰看着那丫头清秀的样貌,心里无端的舒服了几分,她握着手里的帕子想,她跟苏荷,或者以后都是再无交集了吧。
凌柱让敏兰领着如今的苏荷,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两人下去,又跟老太太说起了话。
“说起来,今日找我说这话的,不仅有鄂尔泰,还有佟国维大人,那丫头也是佟国维大人给的。”
老太太数着手里的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谁能想到,你当日救的一个小丫头,竟然有这样大的造化。”
凌柱也笑了起来,喝了一口茶道:“鄂尔泰跟我满口道谢,佟国维大人也跟我说,定会多多提携与我,只是以后咱们都是不认识鄂尔泰家的嫡长女的。”
老太太立时高兴了起来:“这有何难,便是佟大人不吩咐,咱们也不敢往外说的。”又在嘴里念了句佛:“可见这人还是要多做善事的,如今咱们可不就是受了好报,只要佟大人愿意提携你,你的前程可就是一片光明了。”
敏兰领着苏荷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出若有似无的笑声……
重生步步芳华(清) 第6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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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吹过满池荷花,转过翠绿的竹林,从开着的窗户穿过银红色的阮烟罗窗纱,进了姑娘的闺房,搅的屋子里的轻纱荡出一圈圈的涟漪,将观音瓶里的石榴花香也卷进了风里,绕过雕花的月洞门,一直进了里间。
吹得坐在女儿对面的赫舍哩佩静头上的凤头钗下的流苏晃了晃,漾出一圈华美的涟漪。
“殊兰……”
苏荷有片刻的恍惚,原来,殊兰是在叫她(此后女主的名字为殊兰,殊兰在满语里的意思为冰雪聪明。)
她抬眼看向赫舍哩氏,她跟她几乎一样的眸子里带着紧张讨好和小心翼翼,明明眼睛哭的红肿蓄满了泪水,她一看,偏又赶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局促的动了动,来回的揉搓着手里的帕子。
殊兰在心里浅叹了一口气,确定她是殊兰之后,赫舍哩氏立即就带着她离开了佟府回了西林觉罗氏府中,鄂尔泰后脚就找了佟国维去见了凌柱,事情顺利的出乎意料,她前一刻还是钮钴禄府上一个庶出格格跟前的丫头,这一刻就成了西林觉罗府上的嫡长女,这也可见赫舍哩氏并不是看起来这般的柔弱,她的强势和干练同样的不容忽视。
对上这样的美人,她到底是心软了,掏出帕子伸手替赫舍哩氏擦了擦眼泪,柔声细语的说话:“不难过了……”
赫舍哩氏看着苏荷,怔怔的流下了眼泪:“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该的…不该的…..”
其实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她就成了苏荷。
鄂尔泰年不过三十,是一个英武的男子,他穿着崭新的佛头青色长袍,带着长子鄂容安和鄂实站在门口看着母女两抱头痛哭,他很想安慰妻子,但他同样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失散十二年的长女,即便心里在爱,如今要面对的还是一个陌生人。
鄂容安轻声道:“阿玛,有些事情迟早要说清楚的。”
鄂尔泰轻叹了一口气,长子说的对。
侍候在一旁的丫头们看见了忙道:“老爷和大爷二爷来了。”
又有丫头们劝着赫舍哩氏收住了眼泪,扶着她起了身。
赫舍哩因为太过伤心哭的脸色惨白,原本就看着娇弱,如今更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鄂尔泰心疼她,扶着她也不要她行礼,只捏了捏她的手当做安慰。
鄂容安带着鄂实向赫舍哩行了礼又向殊兰行礼:“见过长姐。”
这两个孩子殊兰是见过的,鄂容安稳重,鄂实有些俏皮,见了礼,便抬起头对着殊兰露出一口白牙笑:“大姐长的好看。”
殊兰抿了抿嘴。
赫舍哩拉着殊兰的手哑着嗓子道:“这是你阿玛,来,行个礼。”
鄂尔泰身上带着一股读书人该有的干净的书卷气,但同样的又有几分武将的硬朗,不到三十,嘴上已经留了一圈胡子,身形颀长深邃的眼里同样的有紧张不安和讨好。
丫头们在地上放了垫子,殊兰还没有跪下去,鄂尔泰已经伸手扶起了她,跟着红了眼圈,有几分哽咽:“孩子…受苦了…..”
这话又勾起了赫舍哩的伤心事,眼泪又流了下来。
鄂容安突然出声道:“额娘,您眼睛那个时候就哭的受了损,如今既然已经找到姐姐了,就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要是姐姐知道额娘是因为自己引出了旧疾,岂不是又要连累姐姐也跟着难过?”
殊兰好看的眉头微微挑了挑,到是小瞧这么一个九岁的孩子了,说出来的话还真是有些不简单。
鄂容安对上殊兰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完全看透,到也没有觉得尴尬,只是笑了笑,鄂实并不知道鄂容安为什么笑,但立即跟着鄂容安对着殊兰讨好的笑了笑,那一排雪白的牙齿,让殊兰的嘴角微微勾起。
她经过最初的惊讶和烦乱,此时已经渐渐静了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应该试着适应,不管父母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遗弃她,至少现在看来他们并不是故意为之,而且从鄂容安的话里她多少猜出来一些信息,她突然从清河县失踪或许家里是知道,所以赫舍哩才会哭伤眼睛。
殊兰扶着赫舍哩跟鄂尔泰一道坐下,她自己站在一旁,接过丫头手里的茶水给两人捧上。
众人都能感觉到殊兰想要说什么,屋子里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只闻得见荷花的清香,赫舍哩的帕子已经皱成了一团,鄂尔泰无意识的摩挲着椅子的扶手。
殊兰抿嘴笑了笑,其实她内心里很享受这种被亲人小心翼翼捧着的感觉,就仿佛她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鄂容安觉得这个刚刚见面的姐姐实在不像个当了五年婢女的下人,她满身清华让人见之忘俗,天家贵女大约也不过如此,他不自觉的就生出了几分自豪,不愧是西林觉罗氏的血脉。
殊兰的声音像是缓缓流过的清澈的溪流。六岁的鄂实大概是最轻松欢快的一个,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姐姐,听着姐姐的声音只觉得通体舒畅,与他而言多一个漂亮好看的姐姐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年长一些的鄂容安却要照顾父亲和母亲的感觉,作为长子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家,接下来才是他自己。
即是要在这里待下去,有些话就要敞开了说:“我知阿玛额娘愧疚,但一饮一啄皆天定,并非人力可改,上天眷顾,能跟父母兄弟团聚,我心里实是感激,也请阿玛额娘不必在自责,福祸相依,说是祸事又焉知非福。只是殊兰有些事情还不大明白,想请教阿玛额娘一二。”
她字字清晰,不卑不亢不远不近,原本还担心孩子在下人堆里长大难保会有些下人不好习气,卑微小家子气,如今看来,孩子不比谁家的大家闺秀差。
赫舍哩和鄂尔泰心生自豪又觉得心酸,那样的环境下能长成这般,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
赫舍哩用帕子沾了沾眼泪,拉着殊兰在她身边坐下,摸着她的鬓发,柔和的道:“你能这样想,是你阿玛和额娘的福分,你便是不问,有些事情,咱们也会说清楚。”
赫舍哩顿了顿,话头就被鄂尔泰接了过去:“你的事情说到头还是阿玛的错。”
殊兰的眼里带着笑意,她看的出,鄂尔泰对赫舍哩的诸多维护。
“你是康熙三十年三月三日亥时出生,当日你母亲其实生了两个孩子,头一个是你,过了两个时辰还生下了一个男婴……”
要说当年的事情,其实也是揭开所有人心里的伤疤,没有谁想要遇上这样的事情,即便殊兰觉得她这个当事人可以平静对待,但不等于作为母亲的赫舍哩依旧可以坦然面对。
赫舍哩用帕子掩面,压抑的哭了起来,鄂尔泰不得不停下来安慰赫舍哩。
虽然话没有说下去,但殊兰也可以猜到大半,看如今的情形,当时的那个男婴多半是出生就死了,龙死凤生大不吉…..
她垂下了眼睑,原来她自出生的时候便是个不吉利的人。
鄂容安觉得场面有些失控,他起身拉着母亲的手道:“额娘不如去外面歇一歇,这事情就让阿玛跟姐姐慢慢说吧。”
他说完又去看殊兰,希望殊兰可以说些什么,殊兰没辜负他的期望,起了身扶着赫舍哩:“额娘,即听不下去,殊兰便是不知道也没有什么。”
赫舍哩擦着眼泪摇头:“额娘便是听着都觉得难过,我儿可是真过了那样的日子,这算不得什么。”
赫舍哩是个美人,她即便哭的眼睛红肿,也不让人觉得狼狈,只觉得怜惜。
殊兰叹了口气,扶着赫舍哩起了身:“额娘,去外面的榻上歇一会吧,想来一会还要去见见玛嬷和叔叔婶婶,别的弟弟妹妹们,殊兰还要额娘多多指点的,额娘没有精神怎么行。”
鄂尔泰也劝道:“你不必如此,殊兰如此懂事,你的苦心她都明白的。”
赫舍哩又看殊兰,殊兰笑着点了点头,将她鬓边的头发别的耳后:“女儿一看见额娘就觉得亲切,看见额娘难受,心里也觉得不舒服,额娘的无奈和苦楚,女儿都懂。”
还有什么能比的上女儿这么一句贴心的话,她原本要哭,终究是忍了下来,摸了摸女儿的脸颊由丫头们扶着去了外间。
里面一时都静了下去,殊兰嗅着茶香,听着鄂尔泰缓慢又低沉的声音。
“……你额娘一见是个死胎就晕了过去,龙死凤生,谁也没有料到…..如此…不吉利的事情,瞒不住家里别的人,你玛法的意思是不想留的…..你玛嬷自来都是你玛法说什么便是什么,但那一次却并不同意,只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就这么没了一条命…..”
他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殊兰,毕竟当日的家人是想要她的命的。
他的女儿依旧恬静,不见愤怒不见失望,眉宇间的安然和宁静似乎连他也感染了,语调慢慢的归于平静。
“因为这件事情,家里人在一起议论了三天三夜,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你额娘差点血崩,抱着你一直不撒手……”
想起那些日子的艰难,差点失去妻子的痛苦,他的声音又沙哑了起来。
“最终是老太太请了相国寺的随云大师给你看了命数,随云大师道,往西南去大道上遇上一户出行的人家,那家的夫人穿着大红色的衣裳,便将孩子送给她抱养,养满八年,不跟家人见面,便可化解灾难,从此旺夫旺子,富贵荣华……”
于是她最终是遇上了母亲,在母亲的怀里过了七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康熙三十七年五月,你玛法突然去世,我跟你额娘急着回府探望,派去跟着你的下人难免疏忽,等到你玛法下葬,等来的却是你失去踪影的消息,你不见了,你额娘差点….外面不知道派出去了多少人,但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几乎把苏州都翻过来了……”
却没有想到,她的女儿一直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一不见就是五年。
“是阿玛,阿玛那个时候就不该听了随云大师的话,将你抱给别人,不把你抱给别人,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
女儿不在的这十二载,他的妻子何尝又不是怨他的。
“你额娘给你生了四个弟弟,每一次都生怕生出来的是个女儿,她怕有了女儿她会对你的心少上一分…..”她怕自己会将这个孩子当做不在身边的殊兰来爱,但是谁也不能替代她苦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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