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犹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卯莲
好在沈慎看了她片刻就松开,恢复寻常模样,把刀鞘丢给了阿宓。
秦书进门望见阿宓端详匕首时一愣,转而道:“大人竟把这匕首给了你。”
阿宓写道:【很珍贵吗?】
“倒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物件。”秦书摇头,“不过大人常年带在身边防身,这次给了洛姑娘约莫是想让你有自保之力。”
他笑了笑,“女儿家体弱,这匕首拿出吓吓人也就罢了,切不可因此与人硬拼,像这次这样寻着机会逃了就可以。”
阿宓点点头,小心把匕首插回了鞘中,又听秦书夸自己,“洛姑娘这次可是帮了我们的忙,想来大人也是因此赠与你的。”
秦书心忖,有了这么一遭,洛姑娘地位总会不同,到时再劝都督莫把她献给留侯应该就要容易许多。
他们不介意自己使坏主意把人推进水的事已经让她很意外了,阿宓不好意思地微抿了唇,落笔道【没有给大人添麻烦就好】。
“当然不会。”秦书拍了拍她脑袋,“洛姑娘先待在屋里吧,今日就暂且不要出去了,想要什么吩咐婢子就好。”
我见犹怜 13.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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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宓。”熟悉的清俊容颜出现在眼前,他温柔地呼唤,语气又不容置疑,“过来。”
过去,然后又要被关在庄子里几年不能出去吗?
阿宓往后退了一步,很想出声拒绝,可她不能说话,周围人就好像默认了她的答应。没人帮她,她只能像小猫挣扎一样被公子抱了过去。
公子的怀抱向来很好闻,据嬷嬷说那是京城里也少有人才能用上的香料,可阿宓置身其中却感到窒息。这不是错觉,她的确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脸色也开始泛白。
唰的——阿宓掀开被褥坐了起来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月光照在手上映成银白,她才恍然意识到,又做梦了。之前被褥盖过脸掩了鼻口难受得厉害,不然还会沉在那梦里许久。
这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阿宓仍心有余悸,她着实不想再回那座庄子,更不想回洛府的小院。
想起梦里情景,阿宓手摸上喉间,努力开口,最终还是只有微弱的气音。又拼命试了半晌,嗓子没恢复,反倒有股涩涩的辣意,疼得她眼眶都泛起水光,不得不下榻灌了好些凉水。
为什么还是不能说话?阿宓很害怕,害怕遇见梦里那样的场景。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她的眼神和手势,她必须得会说出来才行。
阿宓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成了“哑巴”的缘由,一颗冷冰冰的泪珠自个儿从眼角落下砸在手背,她随手抹了抹,摸回榻后却再也睡不着了。
心乱之下她只能推开小窗,外间夜景美不胜收,花木翳如,在月色笼罩下都覆了一层银霜,清冷冷的美。
现下是什么时辰她也不知道,不过定然很晚了,院里都没什么动静,虫鸣也很微弱。
才这么想着,阿宓就被推门声惊回思绪,探头一望,沈慎正踏进屋内,光线朦胧看不清他神情,但高大的身形总能给人无形的安全感。
阿宓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赤脚奔下榻抱住了他腰身。她的手很小,这样的姿势要废一番力气,触手的冰冷又冻得她下意识打了个颤,却不肯松口,把脑袋依了上去。
沈慎的刀瞬间就要出鞘,在飞速想起屋内有谁和望见腰间那双白嫩小巧的手时顿住,半晌转过身,连带阿宓的姿势也变成了趴在他怀里。如瀑的长发盖住了她大半的脸,仅露出的小片白得惊人,也脆弱得惊人。
轻薄的里衣完全不能掩住身形,纵使阿宓还未能拥有窈窕身姿,沈慎也能清晰感觉到怀中身躯如何娇小香软。在清楚知道怀中人有着怎样的美色下,就是圣人也要忍不住动心。
沈慎到底自制力惊人,很快就压下了大部分男子都会在此时生出的邪念。他拨开阿宓鬓边的发,带着冷意的手擦过耳梢,让那儿又抖了抖,让沈慎想到某种可怜又可爱的小动物。
阿宓有些怕他的目光,可怎么也不愿离开,不由将脑袋埋得更深。她个子不够,若再稍微往下些这位置就十分尴尬了,沈慎黑黢黢的眸子在夜里沉得可怕。
他面无表情拉开阿宓的手,下一瞬又被缠了上来,在他坐到凳上后更是得寸进尺地整个人都爬上了他腿膝,进而把手勾在了脖间,黏人得要命,如果再进一步推开就会从鼻间发出极小的微弱哼哼声,很像小孩儿做噩梦后寻求长辈安慰的模样。
而沈慎在这时候仍有暇心想,能发出声音,应该并不是完全的哑巴,那是因何不会开口?
连阿宓自己也不知道,她每回做了噩梦惊醒后就会止不住地这样黏人,仿佛身体间的接触能给她格外的安心。若她期间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就不会再记得此事,曾经也只有与她共眠的公子有过这经历。
娇小又软绵绵的美人坐在膝上,穿得还这么单薄,着实惹人浮想联翩。
沈慎给自己倒了杯凉水,饮下腹的瞬间眼神就清明了许多。他是正常男子不错,可对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姑娘着实提不起做什么的兴致,虽至今未沾女色,也未曾有过妻妾,但不代表他不知道男女间是怎么一回事。
阿宓就这样抱着他,他不推拒后就也不再有旁的动作,乖巧得像猫儿一样窝在怀里,浅浅的呼吸让沈慎颈间微润,不知不觉她就闭上了眼。
沈慎视线随意掠过她,阿宓侧颜在皎洁月光下精致得夺人呼吸,淡淡的光芒像覆在了她肌肤上,连柔顺可爱的茸毛都瞧得清楚。
闭上眼,沈慎不再看她。
渐渐的,阿宓在他怀中入睡。
察觉阿宓呼吸彻底平缓下来,沈慎收臂,一手把人给拎了起来不轻不重地丢进被褥,这样也没能把小姑娘惊醒,反而抱着被子睡得更香,无辜天真的脸蛋叫人生不起对她的厌烦。
他大步往里屋走去,边松开领口,连外袍也没脱就直接躺上榻,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阿宓已经不记得昨夜的事了,她只觉得睡得格外好,虽然身体有些酸疼。
她睡好的结果便是精神也格外好,自己洗漱后又十分知趣地把水端到了里屋,在沈慎看来时对他露出小小的笑,得到的反应是对方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阿宓也不觉得不开心,不知为何她再见着这位大人好像没那么怕了,取而代之是某种无以言喻的……依赖感?虽不知道原因,但阿宓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秦书告诉她,他们还会在这游城待三日,三日后约莫就要启程回京了,并给了她上街市的自由,只是要周大陪同。
昨夜沈慎和郝金银谈至三更,总算把一切谈了妥当,阿宓就不必一直拘在院内。秦书笑言,她也不用担心昨日冒犯她的那人,他绝不会再来寻她麻烦。
阿宓点点头,转身取来纸笔,写下从今晨起就盘旋在脑中的想法,【大人,我想去找个大夫看嗓子。】
她想说话了。
“怎么……”秦书的表情诧异,“洛姑娘不是天生的……?”
很快他意识到失言,露出个抱歉的笑容,“好,我去找主人家问问这游城哪些大夫最出名。”
这事当然还要先禀报沈慎,他们一行人起初已认定了阿宓是个哑巴,也不曾对她提起过这“伤心事”,所以乍一听到这要求都不免惊讶。
沈慎倒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允,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问过管家等人,秦书极快地给阿宓请来三个大夫,据说个个都是游城圣手,且对治嗓子有独门妙招。
大夫们年纪都颇高,个个望闻问切一番,与阿宓也没有特别的男女大忌,都认真在阿宓喉间探了探,然后皱着眉头深思。
“怎么,很难吗?”秦书出声问道。
“倒不是因这。”长须大夫道,“姑娘体质柔弱,但并无抱恙,这嗓子更是未受过损伤,在下实在不知要如何去治,药方也无从开起。”
另两位显然和他意见相同,秦书面露异色,“还有这等事?”
“并不稀奇。”长须大夫见识多广,“世间许多病症都并非身体受损才会有,这位姑娘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心存忧虑,所以不得言语。这种病症药石无力,还是得要开解郁结所在才行。”
谁都没想到,阿宓小小年纪竟就遭遇过让她留下至深阴影以致不能说话的事。想到初见的情景,秦书对她怜惜更深,认定阿宓多灾多难,安抚道:“大夫是这么说的,洛姑娘也不必想太多,许是要随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开口了。”
阿宓脑袋点了点,目光可见地黯淡了许多。
我见犹怜 14.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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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宓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戳着碗中米粒,也没在意伺候的婢子换了个人,在那个庄子里服侍她的人换过太多了。
婢子自然是因为受郝望指使引阿宓去了园中受罚,新派来的这个不免格外守礼,阿宓不作指示,她就不多说半句话。眼下见伺候的贵客明显不怎么高兴,她犹豫几厢,决定还是默默伺候。
沈慎经过院外小径时随意一瞥,瞧见阿宓把脑袋倚在窗边,无力地拨弄快把枝叶伸进屋内的花丛,乌发梳得松松垮垮,大半散了下来铺在脸侧,莹白的小脸还没巴掌大,仅那朵花就遮了个七八。
秦书注意到他视线,张口道:“大夫没能治好洛姑娘嗓子,想来正不开心着。”
“嗯?”沈慎微偏过头,“治不好?”
“也不能这么说。”秦书仍觉得有些无法相信,“大夫道是郁结于心,哪一日洛姑娘想开了,便好了。”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哪来那么重的心事呢?虽说这个年纪有些姑娘已经在备嫁了,可秦书看着阿宓,总觉得她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沈慎对这件事并不十分关心,知道结果后与秦书有着同样的疑惑,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他还要布置接下来回京对留侯的交待。
留侯下令很少更改,他说要郝金银的人头和家产,沈慎就必须要给他带去。如今郝金银已与他达成盟约,答应成为商行背后老板,再不会现于人前。伪造一个郝金银的人头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留侯相信游城发生的一切。
留侯谨慎,事后他一定会再派人来调查,到时沈慎如何到的游城,再如何杀的郝金银,这个过程必须要能查个清楚明白。
忙于此事之下,沈慎对其他细枝末节不免有所忽略,以致被另一波人发现了行踪。
“世子,王三今日在街市看见了沈慎的人,他曾与那人交过手,不会认错。”中年管事神色肃然,站在他面前的青年长袍玉带,束发冠珍珠嵌就,姿仪甚美,举手皆风流。
正是当初在洛府作客的那位公子。
“京城都在探他行踪,没想到沈慎竟来了游城。”青年冷笑,眼中含着杀意,“都说沈都督是留侯的一把好刀,不知他到这游城又是为留侯办的何事,又有多少冤魂丧命其手?”
管事回:“暂时倒没听说哪处有命案,不过既然正巧撞见,世子,机不可失,如今我们先发现了他,不如……”
他目露凶光,大有要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作为显王府的一员,他们和留侯是天然的对立面,如果能暗中折了留侯的这把刀,势必会让他大伤元气。想到这儿,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望去。
世子沉吟,“沈慎手下之人勇猛,硬拼不妥。”
半晌露出一笑,“不如以我的名义,请他赴宴。”
明晃晃的鸿门宴,但对方绝不敢拒绝。
显王是已逝先皇唯一留存的兄弟,如今显王年事已高,且只有一个嫡子,连庶子也无,可以料见世子李琰的地位。何况如今少帝荒唐,又有奸佞横行,许多人隐约都心思浮动,把目光瞄向了显王世子。
这种事虽然没有明说过,李琰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的,这正是他在京中地位不同的原因之二。
“这样岂非让世子处于危险之地?”
李琰摇首,“我不在,沈慎不会出面。”
定下主意,他们发了请帖,今夜戌时在游城东面浮生楼请沈慎赴宴,所携从者不得过二。
请帖先到了秦书手中,他眉头紧皱,怪自己大意竟被李琰发现了都督行踪。早先他们发现显王府踪迹,特意绕行就是为了避免多生祸端。
其实他们出京以来,行事打扮一般都会低调,遇见阿宓那次是刚办了某事,情况特殊才穿上了官服。自那几日后,他们在游城再也没有显露过丝毫,这样依然被发现,只能说是天意使然。
京中想要沈慎沈都督命的人太多,显王府绝对排得上前三。如今远在游城,李琰能调动的人也不多,但他占了身份优势,且当地官府绝对会听从他的差遣。
“都督,不如让我代您去。”
“然后亲自把把柄送上?”沈慎淡淡看他一眼,秦书立刻噤声。
沈府以前在京城世家里排得上号,可早已没落,如今若不是都督自身才智过人、又是为留侯办事,哪有几人会把他放在眼里。
显而易见,都督没有拒绝李琰的权利。
“那都督要带哪二人?”秦书道,“周大忠心力猛,周二谨慎又会识毒,不如就带他们兄弟。”
秦书不是不想跟去,可他知道都督绝对会留下自己,如果有万一,剩下的事都要靠他来周旋处置。
沈慎下沉的嘴角微微上翘,“既是赴宴,焉能无侍婢。”
…………
阿宓被按在妆台时还有点儿懵,呆呆地看婢子前后忙乱,又是为自己比新衣,又是试发髻。好在这次并不夸张,衣裳虽漂亮,可样式用料只能说寻常,胭脂水粉等也没上,说是她年纪尚小还用不着这些。
婢子没有把头发编得太复杂,阿宓的头发太柔软,就把大半都分成两股散在了身侧,显得烂漫又纯稚。
秦书交待,“今夜陪大人去赴宴,洛姑娘只需帮大人斟酒递菜,其余不用管。”
他拿出一根细小的银针示意阿宓藏在袖中,认真道:“每道吃食递给大人之前,都要先用银针暗中试过才行,洛姑娘知道如何做吗?”
担心阿宓不知道这是什么用处,秦书特意示范了番,回头就望见阿宓微白的脸色,当她被吓到了,不由叹声,“洛姑娘也不用害怕,只是谨慎起见而已,大人也一定会护你。”
岂料阿宓只是纯粹地讨厌银针,以前她在别庄和公子一同用膳的时候,那些人就要先用银针把菜试个遍。
公子身份尊贵,一桌膳食不知多少,等他们试遍菜都凉了大半。公子好似习惯了这些并不在意,阿宓却没了胃口,她被允能用的吃食本就不多,如此一来更是不想吃,对此公子还总是笑言阿宓挑食。
交待完毕,阿宓被领到了沈慎身前。
他衣着焕然一新,烟青色直襟长袍,腰配流苏美玉,长发被高高束起,脸型棱角分明,宛如只是气势稍盛的贵公子。双眼微耷着看不清眼色,显得整个人愈发漠然。
阿宓往他身前一站,宛如青松旁摇曳的柔嫩小花,绵绵无力,一点也不像能服侍人的侍婢,说不定反倒需他伺候。
沈慎对这样的效果好像并不意外,略略扫过就迈上了马车。阿宓在周二扶持下一同上去,路途中这两人都是闭目养神不想多说的模样,她便也识趣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蹄声微扬,停在了浮生楼前,管事正在大门处候驾,见了沈慎先一笑,“世子令我等在此恭候都督。”
说罢视线往沈慎身边一扫,对周二并不陌生,不过在瞥见阿宓时恰到好处地低头,掩住了心底讶异。
公子特意寻了几日的人,居然在沈慎身边。
阿宓谨记秦书吩咐,没有东张西望,也就没有瞧见管事这张于她来说会十分熟悉的脸。
也是因此,在踏上三楼雅间看见李琰的那一刻,阿宓的慌张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能察觉。
对上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阿宓脚往后滞了一步,几乎瞬间想逃。
我见犹怜 15.李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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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安静、双方人马都暗自提高警惕之时,阿宓突然的动作引来诸多视线,沈慎和李琰也同时望来。
李琰露出异色,对于会在此时此地见到阿宓相当意外,甚至忍不住唤出声,“……阿宓?”
阿宓手颤了下,瞬间垂眸低下了头,半个身子藏在了沈慎后面。
“世子识得我这侍女?”沈慎不动声色把二人神情收入眼底,才缓缓开口。
李琰并不隐瞒,十分自然道:“不错,都督身边之人正是我一老友之女,前些日子意外走失了,她家人寻了许久十分担忧,不知……怎么就成了都督侍女?”
话中不无试探,可沈慎时刻在注意阿宓动作,发觉她将衣袖攥得更紧,显得很是抵触,又听了这番话,心中对她是李琰派来的猜测已经消下大半。
他直接道:“那想来是世子认错了,天下相似之人不少,我这侍女带在身边已有半年,且父母俱亡,并非世子所说之人。”
李琰淡淡应了声,看上去信了,实则双方都明白这话就是假的。
李琰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阿宓的容貌世间少有,两人才见过不久,又在这游城相遇,怎么可能这么巧就是相似之人。
可阿宓的模样明显不愿意认他,李琰忍不住猜想,她是已经忘了自己还是故意如此?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阿宓是主动离府,说明她无法再忍受待在洛府,他在她眼中与洛城熟识,因此而害怕他把她送回去也不无可能。
那阿宓又是怎么遇见沈慎并成为他身边婢女的?李琰思索间,管事已经招手着人上菜。
浮生楼备受游城达官贵人青睐,堪称一饭千金,今夜显王世子大手笔地包下整座楼,其中必定有当地知府的功劳。周二面无表情地想,余光已经不经意地扫过多处角落,看不出蹊跷,但他相信暗处肯定埋伏了不少人,因为在这浮生楼外,他们的人也同样布置在了周围。
如果要硬拼,显王世子完全不用设下今夜的宴会,正如他们所顾虑的那样,都督也绝不可能明着违逆显王府。
眼下显王世子为主,都督为从。如果世子借身份暗逼都督做什么,到时就落了下风,不如先行下手,打乱对方后招。
“小怜。”周二突然开口,“去为世子斟酒。”
他临时为阿宓诌了一名,却恰巧与阿宓小名一致。就算最初不知是在唤谁,在对上周二目光后阿宓也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连沈慎也对这要求有些意外,阿宓更是怔住,之前那位大人交待的……好像没有这个?
然而此刻没人再会指点她,沈慎不出声,周二又不耐烦催促,“为何还不去?”
众目睽睽下,阿宓无法再坐立不动。她先小小瞟了下左前侧,沈慎也在看她,那深沉的黑眸没来由得就让她镇定了些,持起酒壶慢吞吞走了过去。
酒液凝香,澄黄酒水倒入半杯,李琰忽而开口,“楼中有斟酒侍从,何必劳烦都督身边的人。”
谁看不出来周二是故意为之,他正是因为李琰对阿宓的另眼相待,所以特意让阿宓斟酒。李琰并不在意这别有心机的举动,目光注视着阿宓为自己斟酒的形容,微闪的眸光像不安的小鹿,心中显然正在紧张。
她在害怕什么?怕我还是沈慎?李琰并不曾有过对阿宓的恼意,只觉得她实在惹人怜爱,跟在沈慎身边想必也是不得已。
“已受了世子好意,当然不能再慢待。”沈慎终于开口,他手边的酒盏也满了,但两人都没有要对饮的意思。
反而是周二又笑道:“不如让小怜先代都督敬世子一杯。”
在他的示意下,有人把一杯酒递到阿宓面前。
这本是十分冒犯的举动,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能代替主人,更别说是给显王世子这等人物敬酒。可李琰看起来不以为忤,他饶有闲心地看着阿宓,好意问道:“可会饮酒?”
阿宓会饮酒,这还是公子曾教她的。但眼下她望着杯中酒水,死去那日被强行灌下毒酒的情形又浮现在脑中,喉间就好像同时辣了起来,顿时生出一种惧意和抵触。
她呆了会儿,小脸泛白的模样可怜极了,李琰放柔声音,“不过问一问,也不会逼迫你,不必害怕。”
他笑道:“你若不会,我便都喝了吧。”
这实在像是色令智昏的样子,昏的对象还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管事忍不住低低出声,“世子!”
一个女子而已,怎么能让世子忘了正事!
李琰回眸轻轻瞥了他一眼,霎时令管事失神,心中大震,继而低下了头。他怎么忘了,世子看着好说话,实际说一不二,十分不喜有人忤逆违背他的意思。
也正是这一瞥和回头对着阿宓又恢复温柔的对比让阿宓瞬间恢复神智,她轻轻摇头,掩袖就把酒饮尽。
只是喝得急了,大半都倒在了袖间,也让她呛得咳嗽,面容飞快变成酡红,眼中也因这刺激含了泪意,水光涟涟,不胜娇意。
梨花一枝春带雨,莫不如是。
李琰真心感叹阿宓美貌,因他的身世地位,所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可当真没有哪个能像阿宓这样,从初次见面就抓住了他的心神,并为之念念不忘。
他从未有过这种陌生的感觉,好似从前就熟识此人,一照面就唤醒了曾经的恋念。
他不是个喜欢留遗憾的人,李琰指尖点过阿宓眼角,沾了点点湿意,他正首对沈慎道:“我对这侍女着实喜爱,既然都督领受了我好意,用今夜一宴,加以百金,能换此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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