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储备粮变成了我老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狂渚
他课业任务不轻,相应和我见面的时间一下子缩水了很多。我经常仗着法术傍身偷溜进学校去看他,刚开始廖池还很怕被人发现,时间一长渐渐开始习惯,也就由着我去了。
我没什么事,基本上整天都借着障眼法泡在廖池身边,听课也好吃饭也罢,简直一刻都不让廖池的身影离开视线。廖池本身敏感,又知道我大概会到处跟着他,弄到最后他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我在哪里了。
周末没课廖池会回家过两天,日子平淡地流淌,直到第一百天时,我在后花园的白玫瑰丛里捡到了第三只兔子玩偶。
照例把它送给廖池,我装作开玩笑般顺口提了句:“等你到第四只兔子的那天,就是我要走的时候。”
“走?”廖池从书中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正坐在窗台上的我:“你要去哪儿。”
傍晚飞斜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我长长的影子。金色光芒中,床头柜上两只一模一样的兔子玩偶肩并肩头碰头地坐着,黑线缝出的三瓣嘴微微上翘,似乎在说着什么亲密的悄悄话。
廖池半边身子处在我遮挡出来的阴影中,笼在影子中的下巴和唇线因为昏暗略显冷冽,而暴露在夕阳下的眉眼却十足明媚。光与暗的分界线从他鼻梁上斜斜挑过,似将他整个人分割成了气质截然不同的两部分。
我背着光,对他笑了笑,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虚虚抬起手,循着记忆中和眼前所见的模样,抚摸他面庞。
“去我本来应该在的地方。”我说:“而且不会回来了。”
他望着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光落尽他眼眸里,照亮了里面所有的情绪。
半晌他站起来,把手里的兔子玩偶放在床头柜上,和那两只并排摆着。
三只兔子迎着阳光,紧紧依偎在一起。
“你不要我了吗?”指尖轻轻抚弄着玩偶柔软的耳朵,他轻声问道。
“不,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我摇摇头,目光中带上了难以察觉的悲戚:“应该做出选择的,是你。”
廖池不置可否,他隔着一张床和我面对面站着,抬眸同我对视。
“可我并不相信你说的那些。”
我从窗台上跳下来,推开窗户。风灌入房间,吹动淡色的窗帘,我低头看了眼花园中开得茂盛的白玫瑰,孟封和廖奕蓉正坐在那里喝下午茶。
是啊,要相信这十八年来的幸福和美都是一场虚幻,的确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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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既是对他,也是对自己说道:“没关系,还有时间,我会让你相信的。”
一晃到了十月。
天气已经转凉,廖池领了实验服,迫不及待地拆包穿上,少年身形还未褪去纤细,但已足够挺拔,鼻梁上再架一个防辐射的黑框平光镜,绷着脸的时候一股子高冷禁欲的气质扑面而来。
我一手托着下巴打趣他,说等再过几年你一定是医院里最帅的医生,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小姑娘排着队找你看病。
“你还怕他们能把我拐跑了不成?”
廖池高兴坏了,没有察觉到他这话背后的玄机。我只是笑,也不忍心提出来打扰他的好心情。
等你成了医生,我早就不在你身边了。
廖池依然时不时被噩梦困扰,他住在宿舍时没人陪他消化梦境中的恐惧,所以一下子认识到我的好来,直接表现在对我更加顺从上面。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他对我使小性子,我还有点不习惯。
某个周五的下午廖池做完了实验,没其他安排,准备回家,我在学校门口等他,打算两人在外面吃顿晚饭。
饭店是廖池定的,账是我付的,孟封发给我的工资不少,我平时没什么开销,就把钱都花在了廖池身上。
吃晚饭天色已经不甚明亮,我车停的比较远,于是两人散着步往停车场走。
中途路过一小巷,不知为何,原本人应该不少的巷子里空无一人,两侧高墙遮挡住天光,垂下沉重的阴影,路灯还未到该亮起的时候,让巷子里显得更加昏暗,几乎难以视物。
我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伸手去拽廖池,手指却只堪堪碰到了他的衣袖。
那片衣料在我指尖很快溜走了,廖池自顾自走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跟上来,扭头问道:“怎么了?”
我上前一大步握住他手腕,警觉地朝四周张望,压低声音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廖池也跟着我向周围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不禁抬头茫然问道:“什么都没有啊。”
我调动被削弱到近乎于无的感知,终于隐约嗅到了一丝腥臭。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头顶上的一线天空染成浓重的蓝黑。我当机立断拉着廖池想要原路返回,扭头一看才发现身后的入口已经变成了和前方一模一样的狭长小巷。
小巷长的好似没有尽头,向前向后都是漆黑。
“怎么回事?”头一回见到这种灵异事件的廖池瞪大眼睛,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一阵阴风穿巷而过,发出呜呜轻响,撩起衣角,带来毛骨悚然的寒意。
廖池打了个哆嗦,两手搂住我胳膊,害怕地往我身上挤。我一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作为安抚,将胳膊从他手里强行抽出来,转而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
“别怕。”气温以清晰可觉的速度下降,我给他拢了拢敞开的衣襟,一手摸在墙上,触到的是一片湿冷粘腻。
这让我瞬间联想起了很多,廖池梦中的小巷,金柠营造的幻境中所见,还有他偷偷从魔眼皮子底下跑出来见我的那次,像是对固定场景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一样,一旦出现阴暗狭长的小巷,必有湿冷的青苔和夜雨。
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我缓慢地把感知范围扩大,在扩大到百米时额头上渗出吃力的冷汗,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废了废了……我用了一秒钟追悼曾经武力值爆表的自己,面容沉静地回感知,这小巷本来只有五十米长,而现在变得长度远超二百米。我疑心我们不经意中掉入了一处结界,而隐约飘散的腥臭气息,告诉我这结界背后的主人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魔。
魔侵蚀了廖池的一魂二魄,除却最开始引诱我认为孟锦明和廖池不同,爱上孟锦明就等于背叛廖池之外,这是它第一次明里对我动手。
尽管只是一丝虚无缥缈的魔气,但对于几乎能力尽失的我来说,它还是太过强大。我盯着前方黑暗中的一点,试图像往常那样调动经脉中的灵力。
只可惜那里空空如也,似久旱过后河床早已干涸。
早就料到会是这般结果,我并未惊慌,深呼吸几次,尽力平复急促的心跳。廖池似乎也感受到了我胸腔中急如擂鼓的跳动,抓着我衣襟的手再次紧。
“怎么样?”尽管用力绷紧声线,但我还是听出了他掩不住的忐忑。
我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他松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掏出手机,开启手电筒功能。一束白色光线斜斜射出,在周遭黑暗的侵蚀下努力照亮前方的一小块地方。
我牵起廖池的手,步伐沉稳地向前走。远处似有迷雾翻腾,我将步幅准控制在一米,默数着步数。
廖池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懂事地放轻脚步,四周安静的只剩风声。
走了百二十步,廖池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下雨了。”他用气声说道。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一滴冰凉的雨滴在了我额头上。
我抬手抹去那滴液体,手放下时余光瞥见了一抹艳红。
手生生顿在了半空,指腹上的红是那样刺眼。
我猛地扭头看向廖池,透明的雨从头顶砸下,落在人皮肤上的刹那化作诡异的鲜红。
就像是血从雨落到的皮肤中渗出一样。
“嗯?”廖池抬头看我,白皙脸上全是蜿蜒流淌的“血迹”,触目惊心。目光触及我的瞬间他“啊”的大叫一声,差点没跳起来。
我淡定地抹了把脸,知道自己的模样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干脆把“血痕”抹成一片,自行涂了个红脸。
最惊恐的那一刻过去,廖池见我如此淡定,唇角甚至还有丝戏谑笑意,一下子得到了安慰,也很神奇的定下心神,强行吞回已经到了嘴边的下半声尖叫。
我摸摸他的脸,微眯起眼看向前方,婷婷袅袅的薄雾从墙壁四周涌出,很快把我们两人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
腥气飘入鼻腔,有什么正于暗中悄然逼近。
我把廖池挡在身后,微弓起身,一手握拳在身前同脖颈齐平,护住脆弱的喉管。
来了么?
第137章重伤
雾非常的浓,配上漆黑的天色,简直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手机中的光无法穿透迷雾,我把手机给了廖池,让他照着四周。
廖池知道不能碍我的事,主动松开抓着我的手,换成捏着我外套下摆。他举着手机,光束以微小的幅度不断颤动,显然是他的手在抖。
腥气愈加浓重,就连廖池也察觉到了,他抽了抽鼻子,嫌恶地皱起眉头。
我神经紧绷到极致,静候着异动的发生。
风吹雨落,打碎几丝青苔,两人咚咚的心跳一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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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快。
手电光芒缓缓移动,在快要移走消失的微弱光亮里,一双猩红的竖瞳骤然出现在迷雾掩映中。
对上那双血瞳的刹那我一把将廖池推开,下一瞬黑影咆哮着扑来,我想都没想悍然出拳相迎。
肉体相撞的闷响响起的同时我侧身躲过黑影的一爪子,它一击不中,落在地上,极为灵巧地扭身,后腿猛然发力跳起,再次对我扑来。
被我推到一边的廖池刚刚稳住身形,手电的光扫过它半个身子,然而已经足够,我看清了它的模样,心中有一瞬的诧异。
那是只黑猫。
在集体旅行时我曾在廖池梦中见过这只猫,那次我一时疏忽让魔钻了空子,以至于小廖池被活活啃食掉了一整条手臂。
之前我处于全盛,拾它好如虐菜,可现在我无法使用任何具有攻击力的法术,只能依仗这幅算得上强壮的身体。
黑猫能将人撕得皮开肉绽的五爪闪着寒光,我躲闪的同时目力凝聚到极致,却也只能捕捉到它拖出的残影。
雨下得更大了,尽职尽力地阻隔我的视线,电光火石间我只能凭借直觉伸手,指尖碰到毛绒时猛地握紧,一把抓住了它尾巴。
负责保持平衡的尾巴被狠狠攥住,黑猫顿时乱了身形,发出刺耳哀叫。
我抡起胳膊狠狠一贯,黑猫砸在地上,噗的一声爆成一滩黑红相间的血雾!
这么好拾?瞬间的诧异后我心猛地一沉,只见血雾在半空中重新凝聚,转眼化作了一只巨大的丑陋蠕虫。
这蠕虫曾我见过无数次,它张开口器,露出其中一圈圈细密锋利的牙齿,几根触手唰的从里面飞出,鞭子一般朝我抽来。
触手上带着无数细小的吸盘,我毫不怀疑这玩意儿碰到我身上之后能把我整个人吸干,当即抄起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廖池拔腿就跑。
雨还在不停的下,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雨水变色,很快将全身染成血红,两个“浑身浴血”的人在小巷中狂奔,手电光在脚底剧烈摇晃,迷雾没有丝毫要散去的迹象,踩进水洼发出的急促啪啪声响遮掩住一切细微的动静。
跑出去得有二里路,我们渐渐停了下来,廖池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全力跑了这么远路也有点受不了,撑着膝盖急促的喘.息。我回头望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
沉重肉体研磨过青苔发出诡异声响一丝不落的传进耳朵,我低低咳嗽一声,对廖池道:“到我身后去。”
“那是什么?”廖池一边听话的后退一边喃喃问道:“我好像梦到过它……”
“就是你梦里的东西。”我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跑是一定跑不掉的,魔既然主动出手,就一定有困住我们的信心。
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变成廖池梦中出现过的其他形态……我心里七上八下一点底都没有,失去了力量的我,根本无法将它摧毁,要是它每个形态都来一遍招呼我,别的不提,我差不多能直接累死升天。
响动渐渐近了,我浑身肌肉绷紧,准备上演一出赤手空拳决斗异形的大戏,而唯一的观众廖池小同学正在我身后瑟瑟发抖,手指紧紧勾着我一片衣角。
“别怕,我又不会扔下你跑掉。”生死时刻我抽出一份心神安抚廖池,少年紧张地嗯了一声,把我衣服抓得更紧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念头出现了一瞬便被我强行掐断了,两根触手从迷雾中蹿出,角度刁钻毒辣地朝我小腹和脖子袭来。
“蹲下!”我对廖池大叫一声,同时就地一滚躲过触手,借着翻滚的力道两腿猛然蹬地,以身子几乎平行于地面的姿势蹿上前,眨眼间便到了虫子身侧。
我憋着一口气,一手作爪狠狠扣住蠕虫层层叠叠的赘肉,不顾指腹被粗糙的硬皮咯的鲜血淋漓,腰部一拧翻身上去,整个人趴在了虫子身上。
吐出胸口里的浊气,我找不到武器,只能握紧拳头重重打在蠕虫头顶那个部位姑且称它为头顶吧。
砰的一声闷响,蠕虫发出痛苦嘶叫,我也疼地倒抽一口凉气,借着疼痛带来的狠劲儿,我照着同一个地方狂风暴雨般揍了几十下,拳拳到肉。
蠕虫疯狂扭动身子想要把我甩下来,无奈我趴得比狗皮膏药还结实,红着眼一刻不停地出拳,其间口器中抽出的触手试图把我从背上掀下去,狂乱之中力道出奇的大,在我后背上撕出一道道狰狞伤痕。
终于噗呲一声,蠕虫头顶那一小块地方在连续击打下爆开,我将半条胳膊伸进它没有颅骨的脑壳里管他三七二十一胡乱一搅
同一时刻触手上的吸盘吸住了我左肩,我只觉那里一疼,浑身血液都好像在巨大吸力下向左肩流去!
操!我立刻从蠕虫身上翻下来,反手抓住正吸着我的那条触手,拼尽全力狠狠一拔
噗!
吸盘连带着一大块血肉从我身上硬生生脱离,我疼的面容扭曲,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不忘将触手摔在地上,踩上去用鞋底来回狠捻。
蠕虫的脑组织被我破坏,叫声越来越微弱,很快摊在地上,只剩下了一阵阵生理性的抽搐。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全身上下都因极度疼痛叫嚣着,眼前纯黑过后是无数跳跃的金星。我跌跌撞撞后退两步,被廖池一把扶住,猛地呕出一口血。
本来就是一身红雨,廖池第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我的伤势,直到他感觉到了我左肩上不断向下流淌的温热液体,嗅到了腥味,才惊恐地倒抽了口凉气。
“你受伤了!”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查看我的伤口,看到严重撕裂的左肩再次抽了口气儿。
我低头看了看,唇角扯出一丝苦笑。我那两个拳头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关节处甚至有白森森的骨头突破了薄薄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整条手臂被震得发麻,酸软的根本抬不起来。
蠕虫无声无息地化成黑红雾气,正要重新凝结,我侧身用肩膀推了推要扶我的廖池,低声道:“你走吧。”
“走?你说什么胡话!”他猛地提高声音呵斥我,带着压不住的哭腔:“你,你撑住,我们一起走……”
“走不了的,我必须在这里拦住他。”我冷眼看着逐渐凝聚成男人模样的黑影,声音却极尽温柔。
“不,我们一起走……”
“我可能没法带你回去了。”我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唇角,突然笑了:“不知道金柠和顾川看到我非但没能把你带回去,还自己死掉了会是什么反应。”
“你不会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的。”廖池一个劲儿地胡乱摇头,想要背起我,我轻轻把他推开,朝着那不甚清晰的人形抬了抬下巴。
“你先走,我得把他拾了。”
人形的轮廓我十分熟悉,正是廖池噩梦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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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醉鬼便宜爹。
“不行!一起走!”少年倔的要死,使劲拽着我胳膊,我疼的嘶的一声,用右肩把他撞到一边去:“我不能带你回去了,不管怎样,好好过这一辈子吧。”
强壮的男人醉醺醺地朝我们走来,手里是半个染了血的破酒瓶,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我似乎都能闻到他喷出的酒臭味儿。
多么熟悉,在二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这个男人也是以同样的姿态,抓回了目睹母亲身亡不顾一切想要逃离的小廖池。
埋藏于灵魂深处最刻骨铭心的恐惧让廖池止不住发抖,纵使这样,少年还是竭尽全力想要把我带走。我低头看了眼自己模样凄惨的双手,深吸口气,死死盯着雾中逐渐清晰的人影,缓缓抬手做出格挡式。
“快跑吧,别回头。”
近了。
男人摇摇晃晃,双眼闪烁着邪恶的猩红光芒,我握紧拳头,静候他的第一击。
充血的耳膜嗡嗡直响,尖锐鸣声愈演愈烈,我听不到身后的廖池是否已经听话的离开。
屏息凝神间,后颈突然传来被重击的疼痛,我眼前猛地一黑,不住向前踉跄一步,差点软着腿跪下去。
一双温暖恶毒手从我腋下穿过,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趴在了少年后背上。
他背着我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终于找到了平衡,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狂奔起来。
我被廖池手刀劈到脖子疼得像是快要断掉了,头昏脑涨中还不忘给廖池说了句:“位置不对,应该在向下一些。”
“下次注意。”廖池两手托着我膝弯,粗喘着奔向漆黑的前方。
第138章中毒
身后男人时重时轻的脚步声如蛆附骨,紧紧咬着我们的身影。手,胳膊,肩膀,后背,没有一处不在疼,血从伤口中汩汩涌出,被雨水冲刷,落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痕迹。
温度随着血的流淌一点点离开身体,耳鸣声中,我隐约听到少年断断续续的抽泣:“你坚持住,我……我这就去带你找医生。”
好冷……
我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把他缠得更紧。廖池抽噎一声,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小杂.种!你给我站住!”男人在身后狂吼。
“你他.妈才是狗.日的杂.种!”廖池猛地拔高音量,愤怒让他尾音都劈开了,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廖池如此粗鲁的骂人,一下子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听见我还有力气笑,廖池松了口气,接着闷着头狂奔。
巷子长的好像没有尽头,背着我一个八十公斤的大男人,廖池跑出去二百来米就体力不支了,我力地睁开有千斤重的眼皮,低声道:“放我下来吧,这样我们俩都跑不掉的。”
“你闭嘴。”廖池一刻不停地跑着,每一步落得都非常重,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我压垮。
意识昏昏沉沉,我吻上他耳根,嘴唇微动,吐出轻不可闻的话。
“愿意跟我走吗?”
廖池腾出一只手狠狠抹了下眼泪。
“去哪儿?”
“去你本该在的地方。”
他隐约说了什么,我却已经听不清了,浑身力气都随着血液流尽,脑袋沉沉地搁在他肩窝,眼皮终于阖上。
……
冷。
疼。
混沌之中我听到嘈杂的话音,想要睁开眼,却一动也动不了。
五感极其迟钝,我呆呆感受了半晌,搞不清是什么情况,最后再次昏过去。
之后我有迷迷糊糊醒了几次,每次至多不超过五分钟。大脑像是生了锈,根本转不动,支撑不了思考这么高端的活动。
昏睡中无数熟悉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里面有我爹娘,有廖池,有没个正形的顾川。
事后想起来,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死前走马灯。
真正清醒是在两天后的一个下午,随着意识的渐渐清晰,我终于久违地睁开了眼。
窗外投进的柔和天光刺得我眯了下眼,接着痛感尽职尽忠地从四肢百骸传来,让我的呼吸瞬间紊乱。
好……好疼。
我咬着牙倒抽口凉气,这点动静惊动了旁边正给我换吊瓶的护士,她大半张脸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俩大眼睛。低着头和我对视两秒,小护士伸手按下床头的小按钮,急急忙忙喊道:
“醒了醒了!三号床的醒了!”
我呻吟一声,意识到自己还吸着氧,身上贴着好多用导线连着的贴片。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一群全副武装的医生冲进来,对我上下其手。
整个下午我都处于茫然状态,傍晚时分确定脱离了生命危险,被推出重症监护室,才终于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廖池额头上带着层薄汗,刻意放缓的呼吸粗重,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他冲进病房,从医生身侧硬硬挤进人圈的内侧,在医生诧异不满的哎声中俯下身,盯着我的脸看了数秒。
接着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像是终于确定了我还活着,少年眼眶突然红了,黑亮的眸子迅速覆上了一层水光。他使劲眨了眨眼,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医生拍了下他的肩膀:“麻烦先出去,检查还没有做完。”
他身子被拍的颤了一下,一滴没有被兜住的泪随之坠落,“啪”的一声打在了他手背上。
我虚弱地对他笑了笑,廖池低着头抹了把眼泪,乖乖的退出了人群,站在病房门口,静静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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