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00年做游戏

    王俊博点点头：“你们成都分公司人不多，挺有干劲的。上次《讯情记》隐藏的配音，是你手下做的吗？”

    这件事业内的人稍微懂得，一些台湾公司出品的游戏在大陆为了通过审核，删掉了部分内容。比如智冠出品的《讯情记》，繁体版里面加入了一些H画面，并做了一些恩恩啊啊呀呀不可描述的配音，简体版是肯定没有这些东西的。

    同一时代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前面讲的《天地劫》这样的多碟游戏，650M的碟面只刻录了400M的内容，玩家认为有欺诈嫌疑，于是正版厂商就往里面填无效文件占空间，反正玩家也不知道哪些文件有用，直到有家员工把一个300M的色情电影当成填充内容放到光碟里了，终于引起了审查部门的震怒。

    章雄说：“成都妹子漂亮，声音也好听，这是一个女美工配音的，王总还请她一起吃过饭呢？”




第十一章 市场现实（签约中放心投资）
    11 市场现实

    王俊博说：“我想起来，去年第一次和你们团队见面，当时请你们成都的几个员工吃的麦当劳对吧，两个妹子都挺漂亮的。”

    章雄说：“王总记忆真好，这件事一直被成都游戏圈传为美谈，有家报纸还刊登了文章，说您有一颗做游戏的赤子之心。”

    曾启想，这新闻算恭维还是讽刺，王总是能听出来还是听不出来呢？

    王俊博罕见的笑了，对大家说：“中午了，我请你们吃饭，就不要上新闻了。”

    王俊博站起身，胳膊下还夹着那个半旧的公文包，用赵本山的小品《扯蛋》的描述就是活像一个上门收电费的。

    王俊博向曾启这边走过来。曾启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悄悄用鼠标滚轮放大了早就关闭的音量，似乎沉浸在修改说明文档里忘记了周围的环境。

    一只厚实的大手有力的拍在曾启的肩膀上，隔着冬天数层衣服都能感到手掌上的厚茧。那是久经风霜，历经世事特有的一种力道，传说有的老商人一拍之下，根据人的反应便能测定性格。

    “小段，又在改BUG，一起去吃饭吧！”

    曾启装作聚精会神的工作中被唤醒一样，摘下耳机，目光呆呆的看着这位此时华人游戏界的首富，一位充满历史的面孔。

    王俊博也愣住了，虽然他有了年纪，他的筋骨依然很好，他的记忆里也很清晰，他可以清楚的判断出曾启显然不是程序员小段。对王总的年龄来说来说，都要加个小字。

    封闭式耳机放开的声音穿中来，女中音晶莹剔透着大家的耳膜：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拨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杜坤连忙走过来说：“王总，这是我准备招来的助手，他是大宇……”

    王俊博说：“哦，大宇出来的，那一定很能干的，一起来吃饭吧。”

    于是智冠的老大，他的心腹副总裁薛文凯，成都分公司的负责人章雄，重点项目《种花拔剑录》的制作人杜坤，还有莫名其妙被带来的曾启，以及半路遇见返回的程序员老段，六个身份不同的人，在附近的一家饭馆里坐了一桌，点了一些菜，吃了起来。

    曾启一直小口吃，大耳听，想从这些大佬中学习些东西。

    刚开始是王俊博王总谈形式，他认为网游确实是潮流，像《万王之王》已经在台湾很火了，有些新兴的游戏公司如游戏橘子之类的也在准备引入一些韩国游戏，下一阶段公司要最大力度的加强网络游戏的制作。

    他突然问曾启：“你了解大宇资讯的网游制作计划吗？”

    曾启很尴尬：“又不好说自己不是大宇的，就说不是很清楚。”

    薛文凯显然是万事通。他说大宇今年的目标《大富翁五》是一个网络版，几个月后可以一探究竟，据说还会做一个即时战略游戏《汉朝与罗马》，有点学帝国时代，有点像全面战争（指的是第一代全面战争之幕府将军）。这种游戏仅仅是局域网联机游戏，算不上真的网络游戏。

    杜坤说：“既然公司有了金庸和古龙还有温瑞安的一些小说的版权，可以考虑把其中的武侠的故事融合起来，比如做一个玩家扮演大侠的《大侠传》，还有扮演门派掌门的《大掌门》。或者把部分关联的成体系的小说拿出来单独开发，比如《射雕三部曲OL》或者《天龙八部OL》以及《笑傲江湖OL》，这样的游戏受众面一定很宽。”

    曾启借机补充一句：今年国内首拍金庸连续剧的李亚鹏主演，王菲唱主题曲的《笑傲江湖》，收视率一定很高，如果能借机推出一部《笑傲江湖》的网游，那一定会大受欢迎，游戏电影联动，是个很好的推广方法。

    王俊博点点头说：“今年是来不及了，公司之前的单机游戏《金庸群侠传》的网络版会上线，用这个卖点来宣传是可以的，古龙小说的授权混乱，你们要格外小心。”

    去年的电影《决战紫禁之巅》你们看了没有？刘德华演的叶孤城，郑伊健演的西门吹雪，而张家辉演的人物叫龙龙九。因为买不到陆小凤的名字版权，小曾你笑什么？”

    曾启听到这个电影，听到这个演员，脑子浮现出紫禁城太和殿的顶上，白衣如雪，剑客飞来。然后升起了蓝色的月亮，张家辉抹着四条眉毛说：我洗渣渣辉……

    章雄说：我也笑国内谁还管版权，能用就用，赚了钱就跑，等你告的都来不及。上次居然有人说，古龙死了是不是小说就可以随便用？”

    薛文凯突然插了一句：“国内游戏人员的素质都比较差，这种事不可不防。

    于是章雄，杜坤，曾启和老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薛文凯：“我不是说在做的各位，我是说国内游戏行业的现实，都是垃圾。

    你们知道像大众软件，大众游戏这类杂志，一个彩色内页多少吗？平均两万元，一个游戏预热要至少打6个月，一家就是12万元，我们游戏媒体适当铺开一下，广告费用最少30万吧，我们一套游戏国内卖多少套，2万套谢谢了？一套游戏我们收回30元，总收入60万，国内收入的一小半的钱给媒体了。

    你有见过内地这么奇怪的市场吗？

    游戏媒体赚钱，

    游戏硬件赚钱，

    玩游戏的电脑房赚钱，

    写游戏评测的赚钱，

    做游戏的不赚钱。还要被他们天天讽刺批评。

    假如这是足球市场，搞联赛的，卖广告的，写球评的都能赚钱。

    唯独踢足球的不赚钱，这是一个正常的市场吗？

    当然你别管球踢的烂不烂！”

    大家都笑了。

    薛文凯接着说：“同样的广告，台湾游戏杂志是16000台币一页，折合人民币4000元，同样的游戏，港澳台的销量和内地差不多，台湾的游戏价格是内地的一倍以上，你们算算人口差距有多大。”

    内地的几个人默然不语，去年年初，一家著名游戏杂志的编辑奋笔疾书，大声呼吁，他认为有中国游戏玩家中只要有少部分人，一年只购买一套正版游戏软件，那么一年就有5亿的销售额，就有更多的外国厂商愿意进入，就会有更多的本土厂商能够发展。中国玩家就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个数据据说是按照极度保守估计的1000万玩家每人每年消费一套50元正版软件来计算的。

    结果呢？

    2000年销售最好的正版软件是《暗黑破坏神2》，标准版，豪华版，金装版一共卖掉了一千万元多一些，也就是说每年要卖掉五十个暗黑这样的游戏，才能完成5亿的销售额。

    2000年排名第二的游戏是《剑侠情缘2》，普通盘，珍藏版，精英版一共是八百多万，难怪雷军说看似赚了，把盈利摊在几年的开发周期，也就并乐观了。

    更可怕的是当中国玩家的正版意识开始崛起的时候，另一个可怕的事情发生，称作伪正版

    过去盗版光盘印一个名字，加一个保护袋，套一个薄纸封面，就拿出来卖。

    而现在则彩印了光盘正面，包上了硬纸壳和塑料壳，连说明书都有，价格是正版的一半左右；这些伪正版堂而皇之的放在书摊上，书店里甚至软件连锁店了。

    大量用户根本没有区分经验，盗版抢走的市场正版很难夺回来，伪正版蚕食的是已经很可怜的正版市场！

    2001年有一个网游做了一个活动，周末销售额就达到了1000万！这个数据对苦苦挣扎的单机游戏开发人员是何等的冲击！据说西山居的三剑客因此就离开了！

    现在就是2001年，中国游戏行业的大变局即将上演，饭桌上的各位，即将奔赴各地，开启这场大幕。



第十二章 首富吃鱼（正式签约，谢谢）
    12 首富吃鱼

    曾启想了想，这样说：“您说的是国内的市场环境差，可是你刚才说的是国内的游戏人员素质都比较差。这个怎么理解？”

    薛文凯看着曾启说：“你做了多久的游戏？”

    曾启说：“差不多一年。”

    心里想：“也就是半年，四舍五入算一年。”

    薛文凯说：“那请你做一道题，三分钟内设计一个新怪物，要听起来可信，听起来存在的有点道理。如果描述中有头上长角，单数眼睛，尖锐的爪子和粗糙的皮毛，就不叫做创新，可以开始了吗？a！”

    大家望着曾启开始计时。

    一分钟后，曾启硬着头皮说：“我编不出来。”

    薛文凯笑道：“你比国内的很多做游戏的要诚实的多，他们会说你的题目不严谨，或者辩解编怪物算什么创意，其实这道题是看人的。我到内地两年多，征集过各种开发案，少说有几百份，结果呢，大同小异，网上还流行是什么企划案样板，仿佛照着填一遍就能做游戏了，就能赚钱了。

    这些案子内容是什么呢，天马行空，不知所云。一会要全屏千人乱斗，考虑过机器的性能吗？一会要贯穿上下五千年古今中外的历史，他以为《文明》的制作人听他的？

    更可怕的是盲目的自信，开口闭口说这样的游戏一定欢迎，凭什么？凭他们多玩了几个游戏？凭他们写了几万字的废纸？

    你要批评他们，他们会说你打击创新，摧残幼苗！”

    王俊博似乎也深有感触：“你们说大陆的游戏行业不容易，台湾游戏业容易吗？我们要和日本美国游戏的游戏斗，台湾的盗版也不比大陆少，同样的正版游戏，台湾比内地卖的贵一倍。销量差不多，台湾年轻人还要服兵役，他们能够自由工作的时间也少，还有，台湾员工的薪资比内地要高的多。可是，我们还是活下去了。小兄弟，你知道去年华人最赚钱的游戏是什么吗？哦，去年是2000年，我们说1999年吧。”

    曾启没想到王老板会问自己，大胆的说：“我印象中是《中华英雄》，之前的《风云天下会》卖的一样好。”

    章雄笑了：“你肯定想不到，是《雷峰塔》！那款仿暗黑的游戏，从立项到发行是九个月……抢到了市场最需要的时间，所以最赚！”

    曾启表达了自己意见：“可是这样，永远也做不出真正的好游戏，精品。都是快速的消费品”

    一直不言语的杜坤说：“这是大宇资讯的一种思维，用理想捆绑低廉的用工成本，畅谈未来的情怀压迫工作量，他们总裁李永进号称要做华人迪士尼，你觉得大宇现在的做法，离迪士尼是更近了，还是更远了，现在也就是一个社区福利会游乐场的规模吧。”

    章雄说：“我补一点，国内的游戏工作室总是喊自己苦，喊盗版危害，喊政策不支持，光喊这些有用吗？要想对策啊，比如，做网游，这可能是一个对策。如果韩国人的2D网游已经攻打过来，我们就赶紧做3D的网游。”

    薛文凯最后总结到：“我们不能等市场来迎合我们，我们必须去迎合市场！”

    “我们不能等市场来迎合我们，我们必须去迎合市场！”

    这句话一直在曾启心里动荡。

    王俊博似乎对吃饭的讨论很满意，看到桌子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喊服务员来结账。

    这边章雄对曾启说：“大宇和智冠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我上次见你们的大宇的一个老总，他说他们多么辛苦，玩家多么喜欢，又说我们做的游戏bug很多。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曾启觉得说的大宇的人说的没错啊。

    章雄说：“你们项目发奖金吗，你们员工加薪了吗？你们公司的股票又跌了吗？”

    曾启默然不语，两种思维的碰撞在自己身上，自己虽然并未在彼时的大宇工作过，但是一直以想做出精品好玩的游戏为目标。大宇所出，必为精品，这句话流传的很广，甚至早于“暴雪所出，必是精品”

    曾启自己无论重生前后的立项都没有变过，成为王牌制作人，制作精品的游戏，要干掉那些抄袭，换皮，VIP加氪金的游戏，从而建立自己的游戏帝国。

    到底哪一种思维更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呢？

    市场，研发？精品？赚钱，这些怎么统一起来。

    王俊博王总看着账单，突然说：“这条鱼这么贵啊。”

    曾启看了一眼，就是一般的鳜鱼，成片的肉已经吃完了，一点点零碎挂在骨架上，也许冬天的北州吧，这样鱼要比时价贵一些。

    然后王俊博就把那盘鱼的碟子端过来，细细的吃起来，吃的很认真，吃的非常干净，像是品尝无上的美味。

    大家静静地等他吃完，王俊博抬头看大家，说：“我是海边的渔民出身，看不得这样浪费东西。”

    早过不惑之年的王总笑着，配合鱼骨带来的海腥气和饱经风霜的面孔，大家似乎听到一首海峡歌星的一首歌传来：

    总是听见勇敢的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章雄说：“我老家在山东，旧社会的时候，有土匪。绑架了人家的小孩子，怎么判断家里经济情况呢？端一条清蒸鱼上来，看小孩怎么吃，直接吃肚子的大块肉的必然是穷苦人，没油水；要是鱼头慢慢吃起的，那多半家中有钱。像王总吃的这样干净的，估计就直接留在山寨当账房先生了。”

    大家都笑起来。

    午餐用罢，王俊博和薛文凯叫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往机场，先要去深圳再回台湾。

    叫老段跟他们一起走了。

    （这一年曾启就见到老段，老段说当时买了3张机票，一张头等舱，两个经济舱，王总说他不坐头等舱，薛文凯只好作陪，最后自己人生第一次头等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