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00年做游戏

    “这道具销售真害人啊！”肖蓉琳忍不住感叹到。

    曾启苦笑：可不是吗？这种投诉是应对了，黄老板却成了惊弓之鸟。你想一个手里有美元，没有房子，担心不安全的黄老板会干什么呢？

    当然是找个理由出国了，至于回来不回来我们就不知道了，总是联系不上。好在他把公司的那个小账户委托给齐健，之前给让林潇然，孟飞预支了八月和九月的推广费用。

    齐健看着账户里的钱数量，照着给了我们每人两个月工资，然后大家吃顿饭就散伙了……

    肖蓉琳有些不相信：“我去过你们公司，还帮你们做过推广，黄老板还发给我过大红包，这样的老板怎么会说跑就跑，这样的公司怎么会说散就散？”

    曾启苦笑道：“其实有些端倪早就能看出，而我们不会细想吧。总算散的比较体面，齐健没有走，他住在自己家里，远程维护最后几组服务器，好歹还有两三千玩家呢。还有卖出去的点卡有退货的自然是没法退钱，只是对不起这些经销商了。

    当然比起对不起这些人的，我觉得最对不起的是玩家，老玩家。小龙女肖是一月考完研究生在孟超网吧那里测试的这个游戏吧？”

    曾启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那次自己无意中当了龙骑士，肖蓉琳就未必会和郭子扬分手，也就未必会和李腾开始谈，自己到深圳也就未必会见到他们，也不会有人听自己诉说这些事情。人世间的变化往往是从一个很小的契机发生，像潘金莲的门帘恰好砸中西门庆，而丘处机这牛鼻子老道干么要路过牛家村？

    曾启接着说：“很多那时候玩家一直在玩，更新游戏内容拖了很久，在和花意国际大战中最支持我们的，是这些玩家，后来我们开始卖道具卡，他们买的也最多，现在看来最多到九月底就要停服了……”

    肖蓉琳不太懂：“停服是什么意思？”

    曾启说：“就是永久关闭服务器，删除玩家的一切数据，所有玩家的角色，都成为硬盘上的孤魂野鬼，所有他们苦练的等级，投入的时间像，搜寻的宠物，洗练的资质，强化的装备，结识的好友，走过的路径，都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而且坠入二进制地狱，永不得朝生。”

    肖蓉琳惊讶到：“那就是白玩了，什么都没有了？”

    曾启叹道：我还有一个qq号，装扮玩家跟真玩家交流的，每天看到玩家骂游戏，骂我们，看到还有人孤零零的说几句坚持到停服一刻的，还有玩家热心的问是不是多买点卡就会继续开服，我心里像刀割一样痛苦。

    肖蓉琳敏锐的问曾启：“你有很多的qq号，会不会扮小号调戏女孩子？”

    曾启笑了：“我有两个qq号，一个你们一直加的，我们差不多所有同学都加过，另一个是这个八位号的，我装玩家的。

    对，刚开始有qq的时候，我还有一个5位号的，号码是xx302来着，结果丢了，现在这个6位号还是李腾送我的，说起来好笑，当时腾讯的老总还装女生和程博闻聊过呢……”

    （参见第一卷十九章）

    提到程博闻曾启又是一阵难过，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肖蓉琳安慰他：也许我能帮你把那个五位号找回来呢，你开心吗？”

    曾启笑了：“怎么可能，丢了这么久了。”

    肖蓉琳说：如果那个xx302的qq号码要拿你这台笔记本来换，你愿意吗？”

    曾启当然知道后世5位的qq号码很值钱，可是这台笔记本是工作需要的，并且是黄静怡送的，他认为肖蓉琳就是开玩笑而已。

    曾启说：“别开玩笑了，接着吃排骨吧。”

    油滋滋香喷喷的排骨吃起来，肖蓉琳还有些感伤，她不理解一家蒸蒸日上的公司怎么顷刻间土崩瓦解，曾启说因为肖蓉琳当时在学校里，现在还在学校里，不知道外面的险恶，从这个角度说，黄老板能留下钱能做善后已经很给面子了，或者说是良心未泯。

    肖蓉琳又问曾启：“那么你后来呢，为什么又来深圳呢？”

    曾启说：“先吃饭，回去路上慢慢给你讲。”

    吃完饭，两人搭上一辆中巴，到深大研究生区和曾启要去蛇口那边的半岛花园顺路。

    那是在各路债主登门而来的一周，大家纷纷撤离公司。

    曾启尝试询问了北州的几家游戏公司，和去年一样，太差的公司曾启看不上，不正规的也看不上，那就只有大宇，智冠和目标等等，而这些基本没有机会去了。

    在北州做原始时代推广这些日子，大小也在圈子里混出来点名字，那几家做代理游戏的公司倒是对他抛来橄榄枝，可是都是些运营经理的位置，曾启想的是做游戏，和这些不符合。

    最后只能上网托关系，找前辈大佬们推荐。

    云风说易网在赶工《小说西游》，暂时不招策划，东莞的卓越数码《不灭的传说》第一次内部测试，问题一堆，离职了不少人，暂时也不招人。至于西山居，早就没机会念想了。还有去年去过的金字塔，珠海第九波，那是死都不去的。

    恰在这时候，在上海认识的成文强，现任千智源的总经理突然联系他。曾启上半年在北州的智冠分公司讲述自己的游戏设计时，成文强也在。

    成文强觉得曾启的游戏设计还不错，就介绍了自己公司的情况：《最初幻想》卖给了智冠，九月底上市，赶国庆档可以拿回不少钱，现在公司还有一个单机游戏《不如归》在开发，是战争策略游戏，还有开始了一个新的战棋游戏，叫做《最初幻想战略篇》。

    曾启暗暗吐口水：人家《最终幻想》在gba平台做了最终幻想战略篇，你们就做最初幻想战略篇，真是人有我有啊。

    成文强总结：资金是够的，人力也是够的，我们九月份准备开网络游戏，我希望把你的思想投入进来。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曾启打点行李，收拾细软来到了深圳。

    曾启忘不了这次来深圳那一天，从北州出发时很晴朗，但是到了长沙黄花机场的时候，就听到告示，深圳那边台风肆虐。

    好在曾启不比去年了，带着笔记本和现金在机场等，这次也巧，没遇到任何名人，感觉有些不习惯，那就算算账吧，这半年赚的多花的多，七月和八月拿的基本工资，总归前半年奖金拿了不少，算下来卡里有近15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在很多地方买房都有余，包括上海，世纪公园附近的花木镇，上海中学附近的小区，都是3000元左右，按揭的话能买套两室一厅，当然曾启并不会这样去做，也许有大用吧，就像经济学家所说，什么时候买房都不晚，只要你够活，想到这里，曾启突然想起把房子卖掉跑到国外的黄老板，心里想，等他哪年觉悟了回来，大概已经买不起卖掉的房子了吧。

    几个小时后，飞机继续起飞，曾启旁边换了一位干练的女白领，三十岁出头，短发，瘦削，脸型线条非常硬，一看就是目光敏锐，精神聚焦的高级人物，姓林，曾启叫她林大姐，真名叫林海英。两人便随便交谈起来。林大姐是原来三九健康网的分公司经理，刚换工作，现在是回总公司办理离职和交接手续。

    曾启忍不住感叹到：“你们做保健品的真有钱啊，离职都要坐飞机，像我这样的，去入职坐飞机就很奢侈的。”

    林大姐说：都是公司出钱，无所谓，小曾我听你刚才讲了你推销过网络游戏，是地面推广的方式，我觉得很有意思，你有没有想过见见我老板，谈谈，我新老板可是大牛人，曾经是中国经济的风云人物，还是大量青年的偶像。”

    曾启有些疑惑的问：“你老板不是在上海开保健品公司吗？我们现在是去深圳啊？”




第三章 旧人旧闻
    3 旧人旧闻

    林大姐笑了：“我们公司表面的老板在上海开公司，保健品公司，我们真正全盘掌管的幕后老板现在在珠海，去一趟并不难，他之前开公司失败了，欠了几个亿。为了东山再起，新公司没有挂在他的名下，不然会有很多债主来麻烦的，我们老板曾经在街上被围攻过，所以深居简出，行踪不定。”

    “这可是刚过千禧年，欠了几个亿的企业家还想翻身？还有这样的企业家吗？”曾启不敢相信！

    林大姐看曾启疑惑的表情，就说：“珠海有个巨大的人为的烂尾大楼知道吗？我的新老板就是盖它把钱赔光的，现在楼也没有盖好。”（这楼现在也没有盖好）

    曾启顿时想起去年到珠海的见闻，这样说：“看来你们老板真的东山再起了，做的什么新产品啊？”（参见第三卷第二章）

    林大姐笑而不答，就说：“老板很厉害的，我们现在销量特别好，过年送礼大家都选我们的产品做礼物，而且我们老板很仁义，国内没有个人破产法，他之前的欠债可以不还的，但是他还是跑去花钱把当年卖楼的楼花都回收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曾启说：“我挺佩服的他的能力的，但是我不会考虑，做这种保健品对人类，对社会进步有什么意义呢？”

    林大姐笑着反问：“那么你做游戏，又对社会有什么意义呢？”

    曾启知道和不同行的人讲道理没必要，就说：“你老板重新踏上经商的征途还不是为了赚钱，有一天他发现游戏很赚钱的时候，照样会做游戏。”

    林大姐说：“好啊，要不打个赌？三年内我大老板要是做游戏，我送你十箱子的……等一下。”

    林大姐从随身挎包里取出名片卡，递了一张名片给曾启，上面写着上海J特生物制品有限公司华南区市场总监。

    曾启还在想，林大姐又取出蓝盒子包装的似乎是几瓶子东西（那时候飞机对携带液体物质管的很宽），对曾启说：“这个送你，对睡眠有好处，是年轻态健康品，你试试看有效没有，如果有效，就告诉100个亲朋好友。”

    曾启接过来看：“卡通形状的老爷爷老奶奶穿着夏威夷风情服装载歌载舞，大书什么今年过年不收礼……心想：“我要信这玩意就见鬼了，依然很客气的对林大姐说：“如果使用无效怎么办？”

    林大姐嫣然一笑，显得脸上的肌肉更难放松：“那你就告诉1000个亲友……”

    …………

    飞机落地中，狂风暴雨吹打着机翼，摇摇晃晃的，中巴都停运了。

    林大姐打车走，说可以带曾启走一段，曾启婉拒了，看着外面的大雨舒缓了一些，也打了辆车，跟司机说去蛇口，半岛花园。

    从机场去蛇口的路倒过来曾启是走过的，去年岁末那一天，从蛇口的登良花园也就是银虹漫画的所在地离开，打车到机场回北州。半岛花园距离登良花园两三公里，当时曾启住在银虹漫画的宿舍里，听画师小坚和曹宇航讲千智源就在附近，却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上门工作。

    就像那句话，有时候人生就是一只苍蝇，被人赶走飞起来打个璇儿，然后又停在原处。

    司机在入关口停了下来，问曾启有没有暂住证，接下来要进入特区了，没有暂住证是不合法的，会被驱逐的，如果没有，到入关的旁边办，否则遇到抽查就麻烦了。

    曾启说：“我有。”心里想，接下来估计要在特区待一个项目的时间了，抽空还要把这临时通行证办长一点。

    司机过关后，司机继续开车，对曾启说：“半岛花园还有海月花园都是招行地产的，住在那里的人都很有钱。”

    曾启笑道：“何以见得？”

    司机说：“隔着海，对面就是香港，还有武警站边线，禁止人穿越，离香港近，能不有钱吗？”

    司机又小声说：“那边附近的便宜点的小区里，二奶特别多，好些香港人周末过关到这边包二奶，周天回去上班，这是赶时间的，不敢时间的去东莞的樟木头，那才是二奶镇。

    说起东莞的卓越数码，曾启突然想起游戏制作论坛认识的小欧，据说他从卓越数码出来，现在也在千智源，看来熟人不止一个，这样到一个新环境会比较适应。

    已知成文强，小欧还有成忠都在这里，可能还有原来珠海第九波过来的人，但是曾启没想到会遇到那么多认识的人。

    曾启下车，提着行李，背着电脑包，电脑包里还有飞机上收到的保健品，就这样踏入小区。半岛花园在此时的深圳，蛇口还是较为高档的楼盘，门前一块大石头，红笔的名人书法半岛花园四个字苍劲有力，很多年后曾启专门路过这里去寻找，石头在，小区在，小区里的电话亭还在，第二栋楼门洞上写的山水阁三个字也没有变。

    这里最资深的居民也不会知道二楼曾经有一家世纪前后的公司，做过著名的产品，培养出今天广深一线几大游戏公司的头号制作人和中国最著名的游戏公司。原因很简单，千智源没有成为阿里，腾讯那样的公司，所以也不可能把这个房子买下当纪念馆，所以又从公司的办公室回归成居民区的房子，也许换过了N代主人，房价涨了15倍。

    那时候深圳的本地人原住民不多，在这样楼盘里的各种小公司数不胜数，也算是那一代的特区精神吧。

    曾启走上二楼敲开门，里面一片热火朝天，一群人围着一个屏幕看，突然一声哄笑散场，曾启环视四周，居然熟人比想象的多，迎面坐在电脑椅子上，腹部肉从两侧挤出来，那

    是原来珠海第九波的成忠，他的那套音响继续摆在桌面上，估计闲下来会继续看电影做弹幕评论，旁边的用阳台做的隔间里有一排程序员，为什么确定是程序员，很显然啊，四个人中两个是程序员，这两个人曾启都认识。

    一个是拜访智冠一起吃饭的老段。

    一个是自己找来又离职的从内蒙来的尹良品。

    曾启正想跟他们打招呼，一个在绘画板上绘画的美术回过头来打量他。

    居然是银虹漫画的小坚，曾启去年曾经和他还有曹宇航一起宿舍里住过一周，于是曾启赶紧过去：“你还记得我吗？”

    小坚撩开标志性的长发，摘下耳机说：“你不是曹宇航的同学吗？我听他说你在北州做游戏呢？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曾启急着问：“我的事情一会说，曹宇航在那里，你知道吗？”

    小坚一脸晦暗的说：“今年三月银虹漫画就资金紧张了，我们原创的《斩魔传》比预期的制作周期长，又找了一个专业编剧，希望能提高制作水准。结果阿恒筹集的钱很快就花完了，公司开始欠薪，宿舍也被退了，我就走了。”

    曾启急着问：“那么曹宇航呢？”

    小坚说：“我劝过他，说这样不行，但是他还是要坚持和阿恒画下去。他说无论如何要看到自己的漫画上市才行。后来斩魔传一期期在香港上市了，上市的广告费，推广费都是阿恒卖了房子换的，香港同行都说这漫画画的不错。但是市场的销量……

    旁边一直听他们聊天的一个年轻人突然说：“香港的漫画家都快要饿死了，外来的漫画怎么活？”

    曾启看着这位，也像一位画师，就问，你是？

    小坚帮着介绍：“这位就是我曾经提起过的大懒，给游戏机实用技术画小插画的，以前是香港漫画家。他们公司的作品你内地买不到，但是肯定看过，什么《水浒传》啊，《倩女幽魂》……”

    大懒补充到：“那种漫画在香港都是要拿塑料封好的，防止未成年人翻开。所以我说，香港几百万人，市场就那么大，本地漫画，日本漫画，平均一期卖掉个十万本，你们银虹的漫画再好，无法是想从这个十万本的市场里抢一口饭，香港同行礼貌上说画的好，其实恨你们来抢饭。”

    曾启听了漠然无语，他接触了国内的单机游戏市场，也许每年的销售额有一亿元，有几百家产品，新的产品就是想从这个市场里抢一块，所以很难很痛苦。